“刘兄,这是为何啊?”
    郑月茹被吓了一跳。
    按照那花楼商行的意思,这皇后娘娘来了,规格要大幅度提升,这贴补的银两定然少不了。至少可要万两起步!这个消息出来,几家花楼都在腹诽,心生不满。
    这刘铮,不仅没有不满,还要全部包了?
    刘铮贼兮兮一笑:“今天暂且歇息,明日我去跟他们谈!”
    郑月茹欲言又止,想到今天确实折腾一天,刘铮身上又忧伤,也不再说什么。
    翌日起床,凉州再次飘起了雪,凌冽东凤铺面,让人裹紧棉衣。
    一大早,刘铮便将郑月茹喊来,后者苦笑道:“刘兄,你这是作甚?那花楼商行,作息和各个花楼相差无几,都是晌午才开门的。”
    “啊?”
    刘铮闹个大乌龙,便道:“那今日刘铮就请郑大小姐共游凉州如何?好歹我曾也是凉州第一败家子啊!”
    郑月茹听到,“噗嗤”一声笑出来,心想哪里有这般说自己的。谁知恰好此时,旁边一锦衣老者,看到刘铮,脸色瞬变,大呼刘公子,刘恶人,莫再害我!然后在那雪地中连滚带爬,落荒而逃。
    此景看得刘铮都是目瞪口呆,更何况郑月茹,已经捧腹大笑起来。看来刘铮自嘲之说,一点都没夸张。
    “这厮是谁,我便是一点都不认得了啊!”
    刘铮觉得很是委屈。
    郑月茹横他一眼,心想这算刘兄主动邀约,心中甚美,也不管这天寒地冻,就和刘铮溜达起来。
    再回凉州,刘铮心中感慨良多。说起来,他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但因为穿越的原因,却对凉州没有丝毫的归属感,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事业的发展,反而对银州更有故乡情节。
    路遇一户人家之时,恰好一小孩贪玩出门,被其父母呵斥。
    “二娃莫要偷跑!给我回来!”
    “哎哎,这天寒地冻,抹点雪花膏再出门啊!”
    那小孩一听出门有戏,乖乖让母亲涂抹雪花膏,还不住道:“真香哩!”
    听到此番对话,刘铮忍不住和郑月茹对视一眼,眉目含笑。看来这雪花膏在凉州境内,还是很受欢迎的,普通人家也可以用得起。这才是刘铮所想要的推广效果。
    “刘兄,不回刘宅看看么?”
    郑月茹侧着脸,笑看刘铮。
    刘家父子离凉州时,家中宅院并未变卖,为的就是有一天可以再次荣归凉州。此时大概已经是杂草丛生,无比荒凉了。想到这里,刘铮一笑:“此番我们是客,就不回去了吧。”
    郑月茹微微一怔,再次对刘铮刮目相看。
    若是给别人,有刘铮此时的成就,定当大张旗鼓,荣归故里,生怕别人不知。而刘铮此时却沉稳如老者,郑月茹这才知这刘公子,野心不是一般的大。她突然想起那个在民间广传,初听时觉得可笑的民谣来。
    “刘家翁,倒骑驴。”
    “出凉州,乱天意。”
    “封三娘,不停蹄。”
    “银州滩,望东西!”
    乍一听,像是孩提白话俚语,此时郑月茹却觉其中大有深意。就刘铮目前的心境,和他那些产业的前景来说,日后银州如何,还真的不好说……
    刘铮作为地主,也不吝啬,带着郑月茹足足逛了一上午,到了中午,才找到一家酒楼吃饭。
    谁知刚刚入座。
    只听酒楼中热闹四起,一个瞎眼二胡老者,一个穿着朴素小女,端坐正中,看来是这古代酒楼卖唱说书的艺人。
    “来一段!”
    “来那段《陈霸天大战匈奴王》!”
    “哈哈,客官,最近边境战事吃紧,听闻朝廷正在和匈奴议和,这段是万万不敢讲的啊!”
    掌柜出来赔礼道歉。
    “扫兴!”
    那老者一拉二胡,旁边小女负责敲磬,一唱一和,竟是已经开始了。
    “今日,我们讲那刘家父子入银州,路遇马匪智退敌!三月拿下不治地,公示收支不征税!”
    “好!”
    “这段好!”
    众人大叫。
    郑月茹玩味看着刘铮,浅笑吟吟。
    刘铮端坐喝酒,不置可否。但他此时心中,却是荡起阵阵涟漪的。因为这些东西,可不是自己有意为之,却已经被人编成了书。果然群众的眼睛,还是那般雪亮的……那老者说书,虽然略有浮夸,更多艺术加工,但人们却听得津津有味,叫好连连。甚至有人询问,还有不收农业税的县候府?
    这县候府不搜刮民脂民膏也就罢了,竟还公示财政收支?
    于是就有人不忿骂了起来。
    刘县候一心为民,却在路上遇刺,世道不公,如此云云。
    名声这种东西,就是这般传出去的。
    看来自己的努力,还是给自己的老爹加了不少分,刘铮很满意。
    “好!”
    “讲得好,看赏!”
    就在这时,酒楼二楼一声大喝,竟是一锭金子就被扔了出来。众人看得都十分眼热。那小女赶紧捡起,一锭金子却需两只手去捧才拿得动。
    “谢大爷看赏!”
    “哈哈哈哈,讲得好,这刘家父子,着实有点意思!”
    一锦衣男子,从那二楼包厢走出,笑道:“今日,便再讲上三十遍!”
    说书人大喜答应。
    那锦衣男子,才在几个人的簇拥下离开酒楼。待看到那人样貌,郑月茹娇躯一颤:“杜彪!”
    “谁?”
    刘铮也一直好奇看着那人,他自诩在凉州识人无数,但却没有见过这人,心中正好奇。
    郑月茹小声道:“白崖军三当家的!”
    “什么?”
    刘铮倒吸一口冷气,又感头皮发麻。想起昨夜姜轩的猜测,此时心中又信几分。本来以为银州商会羽翼未丰,暂不会得到白崖军那边的关注,此时看来,他的想法还是太保守了……这白崖军,对于能打击太守陈平的事情,简直乐此不彼,丝毫不介意各种方式落井下石。
    光看此人,就不是易与之辈,刘铮心中想着,不管如何,对于此人,都要躲得远远的。
    然而他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两人吃罢午饭,就往那花楼商行赶去。这所谓的花楼商行,就是凉州专门用来管理各个花楼的所在,相当于一个类似商业协会性质的机构。凉州所有花楼,都要听从花楼商行管理和调度,以免发生恶意竞争和争斗。
    来到此处,里面已经不少人,大概五六十个。
    这就代表着凉州五六十个花楼,可见凉州之繁华,确实不是区区一个银州可比。
    “哎呦喂,这不是我们的刘公子么?”
    两人刚刚踏入商行,就响起几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刘铮看去,是几个扎堆的锦衣公子哥,此时眼神不善,嘲弄地看着刘铮。
    “好久不见!”
    刘铮呵呵一笑。
    这些公子哥,以前跟自己还是比较熟悉的,甚至可以说,以前都是自己的狗腿子,每天在凉州无恶不作,就是想攀附刘大豪这个凉州首富。谁知在刘大豪落难之后,这几家望族的子弟,直接变脸,以前是喊刘哥的,落难之后,恨不得上来踩上几脚。
    “哼,丧家之犬,谁想和你见?听说现在刘公子回凉州,都住在驿馆里?刘宅荒凉了吗?”
    “刘公子,伤势如何啊?以前的刘公子,可是养尊处优,感冒都要卧床一个月啊!现在啧啧,这是穷得揭不开锅了吗?昨日受伤,今天就出来做生意了?”
    众人哄笑。
    凉州人,有着凉州人的傲气,对于这种已经沦落到银州那种鸟不拉屎地方的刘铮,自然是瞧不起的。以前多奉承刘铮,今日就想踩得多狠。
    郑月茹脸色一变,正要反唇相讥,却被刘铮拦下。
    他呵呵笑道:“都是做生意的,和气一点。”
    这话一出,其他人又是讥讽大笑。
    “做生意?刘公子,如今的你,还有资格和谁做生意呢?”
    “就凭你吗?”
    “滚回去好好当你的县候公子,了结此生吧!”
    刘铮微微摇了摇头,刘大豪在凉州的时候,那是毋庸置疑的首富,而后是钱不群,这个时候,钱不群也被坑了,这些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这些人中,为首的那个叫郭宇的家伙,此时背后家族,已然是凉州首富——至于能当多久,刘铮就不敢说了,这陈平“宰肥羊”的本领,还是相当过硬的。
    “这位小姐是……”
    那郭宇还想出口讥讽,看到郑月茹,登时眼睛一亮,讨好问道。
    “关你何事?”
    郑月茹冷眼相待。
    其他一些狗腿子生气了,纷纷怒道:“小姐,你大概是不知我郭公子是谁吧?”
    “在这凉州,郭公子就是这个!”
    一人竖起大拇指。
    郑月茹心中轻笑,不由看了刘铮一眼,这些胸无点墨的家伙,就是以前刘铮的模样么?就是不知,他是怎样突然就成熟起来的。
    “诸位先坐,先坐!”
    商行的人,出来打圆场。
    郭宇冷哼一声,故意冲着身边狗腿子使了一个眼色,那小弟看来就在这花楼商行任职,逐一安排人们坐下,然到了刘铮和郑月茹时,那准备的座椅,竟然就没了。
    全场倏地一静。
    郭宇更是愤然叫道:“岂有此理,你们就是这般对我们刘公子的吗?”
    “座椅都不准备齐全?”
    “快,给我搬几个草垛来!”
    这话一出,全场笑成一团。
    “小姐,你看,跟着这没出息的家伙干什么,不如这边来……”
    郭宇笑嘻嘻看着郑月茹,就要动手。
    刘铮眼神一冷,反手就是一个巴掌。
    啪!
    郭宇被打得连退三步,捂脸怒指刘铮。
    “放肆!”
    “你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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