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的确在家。
    李二带着李君羡过来的时候,院子里,他正在溶解过滤盐水。
    看两人过来,陈远笑着招呼道:“秦兄,你们来得正好,快来看我做盐。”
    做盐?
    盐不都现成的吗,有什么好做的?
    还是说,这骊山脚下,也有卤水可提,可以制盐?
    可问题是,看起来也不像啊,这里除了桶,盆,其余貌似也没什么东西!
    搞不懂。
    李二一头雾水,李君羡也满脸不解。
    陈远笑着说道:“对啊,就是做盐,不过不是从头开始,而是,把市面上买来的盐,提纯,去其苦涩,正其色泽,顺便,去掉里面一些对身体有害的杂质。”
    “去掉盐里面对身体有害的杂质?贤弟你确定?”李二瞬间动容。
    盐这个东西,苦不苦,涩不涩,无关紧要。
    颜色正不正,是如雪般的晶莹,还是泛青泛黄,也无所谓。
    重要的是,盐里面的确有对身体有害的成分,吃的多了,吃的时间长了,容易患病。
    这一点,古人很早就知道了,也是明摆着看得见的事实。
    然而,这东西又不能不吃。
    正所谓一咸顶百味,盐,自古以来就是五味之首,百味之王。
    做菜不能没有盐。
    人体也不能缺盐。
    尤其种地的耕者,做重活的民夫,没有盐,就意味着没有力气,干不了活。
    所以,这是一件很矛盾的事情,一方面明明知道吃多了不好,一方面,又不得不吃,甚至口味重,多吃。
    而市面上的盐,要说好的,如来自巴蜀的井盐,白如雪,涩味淡,的确是有,但是太少了,价格居高不下,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消费得起的。
    如此,若是真的可以将市面上的普通盐加以提炼,使得老百姓都能吃上对身体无害的好盐,绝对是一桩天大的功德。
    比之此前的曲辕犁,怕是也毫不逊色。
    陈远笑道:“当然确定,虽然不能保证十全十美,但是,比现在老百姓常吃的,肯定好很多。”
    语落,刚好又一桶盐水搅拌化开,便照例让二虎拎起来,倒进简易过滤器。
    这过滤器,坐在一个大木盆上方横搁的木条上,是把圆木桶去掉底做成的。
    上面有一层布,底下,同样有布,又隔了一层竹编。
    而中间,黑乎乎的都是块状冲洗过的木炭。
    溶解的盐水,略显浑浊,从过滤器上方缓慢倒入,经层层过滤,下来就清了。
    李二仔细一看,那第一层滤布上,的的确确就有杂质,以至于连布的颜色都变了。
    不由暗暗点头,心说做法虽简单,效果,却似乎不容小觑。
    结果滤布一揭,看到里面黑乎乎的木炭,不由又是一呆。
    “这是,木炭?”
    忽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木炭,黑乎乎的,这过完的盐水,能要吗?
    李君羡也一样在想,完全无法理解到底什么意思。
    陈远笑着说道:“对,木炭,秦兄该不会觉得木炭很脏吧?”
    李二摇头:“脏自然是不脏,只是,这过出来的盐水,确定可用?”
    “当然可用,秦兄没看见么,这盐水出来,可清澈了。
    若不放心,秦兄也可尝尝,看看是不是不那么苦涩。”
    很多人一看木炭黑乎乎的,就本能的觉得脏,实际上那是误区。
    毕竟,都几百上千度的高温烧过,怎么可能脏?
    同理,草木灰也好,锅底灰也罢,只是看着觉得脏,其实从科学角度说,真是干净得不能再干净了。
    尤其锅底灰,那是正儿八经的中药,名百草霜,是很好的止血药。
    所以,草木灰洗头,草木灰洗衣,乃至于女人来亲戚的时候,垫草木灰,都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无法理解。
    而木炭的过滤吸附功能,基本上,只要正经念过初中,都能理解。
    只是不如活性炭效果好而已。
    李二这会也终于想起,这过出来的盐水,真的清亮透彻,跟山涧清泉似的。
    半点没有想象中被木炭染的黑。
    不禁又暗暗称奇。
    等拿筷子蘸了盐水尝过,还是苦涩,但是,又没有那么的苦涩。
    便问:“这又是何道理,为何这盐水过木炭,不黑反白,便连苦涩之味,亦淡去不少?”
    陈远正要解释一二,忽然有呼声传来。
    “陈大哥!”
    “陈大哥!”
    “我来啦,答应人家的礼物,准备好了没有?”
    “……”
    巧了。
    是长乐,提着裙摆,阳光下,青丝飞舞,笑靥如花。
    便连声音,也如清泉般,比平日里多了几分甘冽清甜。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古怪。
    陈远却也没怎么在意,笑道:“一个朋友,有点调皮,喜欢背着父母偷偷跑出来玩。”
    李二眼皮跳跳,没出声。
    李君羡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我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内心却是翻江倒海,快要笑抽了。
    长乐过来看见,不禁也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很有礼貌的施了一礼:“小女子长乐,见过二位长者。”
    说罢笑吟吟问陈远:“陈大哥,今天有客人呢,我是不是来得不太是时候?”
    “哪有?”
    “来得正好,等着,陈大哥给你表演一个戏法!”
    陈远摸着长乐的头,那宠溺亲近的模样,看得李二眼皮狂跳,没来由想抽刀砍人。
    李君羡亦满头大汗。
    是真能作死啊!
    这才不是什么背着父母偷跑出来玩的调皮小孩,这可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公主殿下!
    摸公主殿下的头,只能说,年轻人,勇气可嘉!
    长乐眨巴着眼,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也挺无语的。
    虽然,她并不排斥这种亲近,虽然,这跟之前洗头篦头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
    可是,老爹也在啊!
    这种事,让老爹看见,多多少少有些难为情的好吧!
    只是,对于陈远所谓的戏法,心里又充满好奇,期待,是以,还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孩一般,天真烂漫笑道:“好啊好啊,陈大哥你快点,长乐最喜欢看戏法了!”
    李君羡:“……”
    李二:“……”
    这还是那位钟敏毓秀,温柔端庄的长乐殿下吗?
    这还是朕的女儿吗?
    为毛,心里酸溜溜的,好似有什么心爱的宝贝被人抢走了?
    该死!
    突然好想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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