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内,气氛瞬间变得十分诡异。
    原本仗着人多势众,又有长孙冲和杜县令撑腰,觉得陈远断然不敢乱来的一群人,此时此刻,脸都绿了。
    好嚣张的人!
    早就听说大唐勋贵不好惹,虽然实权不如那些实职官员,可脾气,那是一个比一个大!
    杀人不眨眼!
    砍起人来,眉头都不皱一下!
    而今算是领教了。
    才一个县伯,就敢当着鸿胪寺少卿的面,当着本地县令的面,一言不合,直接拔刀,扬言要砍掉他们这些远道而来的遣唐使,留学生,那要换了更高的县侯,县公,郡公,又该如何?
    若是国公,那岂不是要直接剁了喂狗?
    一念及此,便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喘。
    心底也不由自主有些后悔,若早知道如此,就不该跟着进来,就是进来,也不该大放厥词。
    这尼玛太危险了!
    一不留神就要掉脑袋,关键,一刀可能还砍不掉,可能卡主,要第二刀,乃至,第三刀……
    陈远脚蹬着席案,一番使劲,终究还是把刀给拔出来了。
    长出一口气,还刀归鞘丢到一边,大袖抖了抖,高高抬起,复又坐下,盘腿喝了口茶,咂嘴道:“费劲,那啥,长孙少卿,杜县令,这入夜二来,究竟所为何事?”
    这下安静了。
    同样的问题,此时此刻,那群遣唐使,留学生,吱都不敢吱。
    长孙冲喝了口茶,这才说道:“犬上三田耜,乃倭国赴唐使节团团长,河野翔大,则为倭国派往国子监留学的留学生,此二人事关我大唐声誉,还望陈伯以大局为重,将此二人交予我鸿胪寺。”
    很直白。
    你们到底有什么过节,我就不问了,你到底对这二人做了什么,我也不追究。
    一句话,人交出来就好。
    人交出来,这事就算完。
    陈远还是给面子的。
    一听居然是遣唐使,留学生,赶忙说道:“原来如此!
    哎呀,怪我怪我,我就是以前被这些可恶的倭奴欺负过,而今好不容易混出来了,就想着把仇给报了,谁曾想,随便抓俩,竟是遣唐使,留学生!
    也幸好长孙少卿杜县令来得及时,如若不然,铸成大错矣!”
    声情并茂,俨然说的跟真的一样。
    言罢,高声道:“来人呐,去偏院柴房,把那二人与某放出来,切记,不得无礼!”
    语出,正堂外,偷听的永嘉捧腹,肠子都快笑抽了。
    虽然她没想到陈远会这样处理,一时间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处理,但接下来会出现什么场面,不用想也知道。
    看见有下人应命而去,自得之余,长孙冲不禁又忍不住反思,他是不是有点太敏感了?
    此人,看上去也不错啊!
    以其目前的身份和受宠程度,完全可以不必承认的。
    只要不承认,除非上报大理寺彻查,否则,他也没办法。
    毕竟这是伯爵府,不可能说搜就搜。
    而上报大理寺这段时间,足够把那两人转移,乃至毁尸灭迹好多回了。
    事后,就算查出点什么东西来,断然也不至于治罪。
    因为,家丑不可外扬。
    最多骂两句,罚那么几个月的俸禄。
    不曾想,居然就这么光棍的承认了!
    居然,就连被欺负过这种事,并抓人的理由,也这么光明正大的说了出来!
    可接下来事态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下人去得快,来得更快。
    他这边还想着回头怎么安抚一下这帮遣唐使,留学生,忽然有声音传来:“不好了伯爷,偏院柴房走水了!”
    “走水?”
    “就是走……走水了啊!”
    失火就失火,偏说什么走水,搞得陈远戏都没接上。
    这下人也是有趣,明明急得满头大汗,可愣是一口咬定走水,一个“火”字都不肯说。
    长孙冲却急了,霍然起身:“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带路!”
    杜县令这会也有点坐不住了,赶忙起身。
    陈远似乎也有点急了,起身命人带路,等来到火场,那熊熊的火焰已经烧红了半边天。
    隔着看了一会,陈远感叹道:“这火,有点大啊!”
    长孙冲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神特么的火有点大!
    这个时候,重点难道不应该是救火么?
    还有,能不能别说火,不知道忌讳么,是不是非得火神发怒,给你这破伯爵府烧得精光才好?
    陈远这会又笑了:“还好柴房是单独的,不然怕是损失惨重。”
    说完,吆喝道:“行了,都别忙了,让它烧吧,烧完自然而然就灭了。”
    就这么两句话,长孙冲面色铁青:“说得轻巧,那人呢,人怎么办?”
    陈远满脸嗔怪:“长孙少卿可真会开玩笑,火势如此之大,这人,便是救出来,也不中用了啊!
    保不准都烧熟了!”
    “你……”
    “混账,某看你根本就是故意的,你这是蓄意纵火,毁尸灭迹!”
    好似被抽了个大嘴巴子,长孙冲终究还是忍无可忍。
    这时,身后一群遣唐使,留学生,亦有点悲戚上涌,热血上头。
    陈远努力瞪大双眼,怒道:“长孙少卿怎的凭空污人清白?
    说某蓄意纵火,毁尸灭迹,试问,区区两个倭奴,且不说没杀,即便是杀了,某又何须纵火焚尸?莫不是长孙少卿以为某好欺负,到御前告你不得?”
    “你!”
    火光照映下,长孙冲气得直哆嗦,就差没喷出血来。
    果然,这人不是什么好鸟。
    枉他之前还觉得自己有些敏感了,这人其实没那么坏,他不该有那么大的偏见。
    而今看来,这何止是那么坏,这简直是坏得流脓啊!
    眼见火药味浓,两人要干起来,杜县令赶紧圆场道:“息怒息怒,长孙少卿息怒,陈伯亦请息怒。
    依下官来看,这走水纯熟偶然,且不说陈伯确实没那个动机,即便是有,又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烧得如此之猛烈,几不能近?
    况且,为些许小事,伤了和气,不值啊!”
    说得真好。
    尤其最后一句,典型的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十足,一群遣唐使留学生给气得,血灌瞳仁,恨不得当场扑向火场。
    陈远却是眉开眼笑:“说得好,某堂堂帝国伯爵,真要想杀两个倭奴,用得着这么麻烦?
    况且,这火分明是早就燃起来了,没准还是那两货自己点的,某没问他们要赔偿就不错了!”
    说完揽住杜县令肩膀:“杜兄,上次送的酸奶,可还喜欢?”
    “喜欢,多谢陈伯馈赠,哈哈!”
    “好说,来人,去准备两罐酸奶,回头给杜县令捎上!”
    “哎呀,那怎么好意思?”
    “……”
    - 肉肉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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