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尘,如果还能再活三个月的时间,你想干什么?”江素的问题让于星朗忽然一愣,他伸手搂住江素柔声说道:“当然是多陪一陪你了,怎么会忽然想起问这种问题?”“你应该在我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就猜到了吧!何必装成一副轻松的样子呢?你从来都不是一个愚笨之人。”江素看着笑容依旧波澜不惊的于星朗轻声说道,然后她轻轻的推开了眼前的男人,可是刚一用力,就被男人坚实的臂弯牢牢地锁在怀里,以她的力气连撼动都无法撼动。
    “阿素,你觉得我在经历过真多次死亡之后我还惧怕死亡嘛?每一次死亡对我来讲,都不过一场新的旅途,我害怕的是失去你。”女子在挣扎无果之后,也不再挣扎,只是将头埋在于星朗的怀中,贪婪地吸吮着于星朗身上的气息,眼前的男人明明如此真实,他怎么会是自己的幻想呢?
    “在我的世界里,你已经死了,我亲手将你埋在了后花园里,那处小土堆就是你的坟冢,这四十年来我每次醒来都会回到埋葬你的那天早上,就像一场噩梦,我又始终无法醒来。”女子在于星朗的怀中哽咽不已,泪水很快湿透了于星朗的前襟,于星朗轻拍着她的后背,这种事情虽然他没有经历,但是一次次的埋葬江素的遗骸时的感受却也深有感触,兴许道祖说得对,正是他们互为执念,才会造成这样一番光景。
    “可是你知道嘛?你的情况也和我差不多,甚至还不如我,这四十年的循环困住你的同时也保护了你,要不然你我可能还等不到相逢的这一天。”于星朗轻轻的松开双臂,半蹲下,捧起了江素其实略有点点婴儿肥的脸蛋,两根大拇指撑起了她的嘴角,“醒来万物皆是沉寂 他人困于山中晨雾,我困于你,你我的重逢已是注定,那就无妨再来一次,这次无论是你等我,还是我等你,来,笑一个。”
    “嘿嘿嘿,你真的肉麻。”江素破涕为笑,羞涩的轻啄了一下于星朗的脸颊,然后欢快的跑开了,于星朗摸了摸被江素亲吻的地方,露出有些呆的笑容,“还在那犯傻!来追我啊!要不然我就跟着别人跑了!”听到江素的呼唤,于星朗这才回过神,不过这次江素已经跑出老远了,逆着汹涌的人潮,连忙去追赶江素,如同一只勇猛的野猪。
    “喂,大哥你倒是醒醒啊!你要是再不醒肉身就快招苍蝇了。”大黄郁闷的看着眼前的于星朗,那天晚上他远远的看见一个红色火球砸向地面,就已经意识到不妙了,当他过去时就看到于星朗的脑袋插在土里,地上被他犁出了一道深深地沟壑,大黄含着热泪把他拖出来,却发现他还没死,然后又把于星朗重新插进了土里,大概是期许着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大黄还顺便在土里做了个记号。
    大黄以为他只是太累了,也就没管他,只是趴在一边守着他,结果第二天的时候他已经醒了,于星朗还是那副姿势,大黄顿时感觉有点慌了,又把于星朗从土里扒拉出来之后,结果于星朗还是双目紧闭,大黄那容量不大的大脑思考良久之后,决定为于星朗做人工呼吸来唤醒他。
    将于星朗拖到平地上之后,大黄发现自己遇到了一个历史性的难题,他的脑袋太大,嘴更大,完全和于星朗的对不上,为了救活于星朗,于是他选择了把于星朗的整个上半身含在嘴里硬吹的方式给于星朗做人工呼吸,本来一切还是挺顺利的,但是好巧不巧的是他们在的那条路上,一个采药的药农刚刚采药回来。
    大清早的又有浓雾,药农就看见远处金灿灿的一大坨,还以为自己遇到了什么宝贝,连忙快步上前,直到两者间距离已经不到三丈的时候,大黄好像是觉得没含住于星朗,有点漏气,于是就仰起头把于星朗往嘴里竖了一下,这次位置就刚刚好了,然后他就听到了那个药农的脚步声。
    下意识的一回头,一人一狗,四目相对,眉目顾盼间情意流转,最起码大黄是这么认为的,但是药农当时就不乐意了,扯着嗓子就开始叫唤,“救命啊!狗妖吃人了!”吓得大黄差点真的把于星朗真的吞了下去,听到他的吆喝大黄就意识到不妙,连忙想要把于星朗吐出来跟药农解释,但是更巧的是于星朗的双臂刚好卡在他的牙缝里了,他连忙甩头想要把于星朗甩出来,可是这不甩不要紧,这一甩在药农眼里就成了他在撕扯尸体了,扯着嗓子就跑出去老远,大黄把于星朗吐出来也为时已晚了。
    于是这几天咫尺城中一直流传着犬妖吃人的消息,并且传的有鼻子有眼的,据说城里已经有好个猎户和药农失踪了,九成是那个犬妖干的,于是半天魔的锅就莫名的扣在了大黄的头上,大黄这几天不是在给于星朗做人工呼吸,就是在躲避成群结队的猎人追捕,要不是于星朗早就嘱咐过他,他现在早就把那群猎户撵的鸡飞狗跳了,可惜于星朗的身体都被大黄的口水泡涨了,也没有苏醒的迹象。
    此时大黄正躲在山中的一个夹缝内,于星朗被他含在嘴里,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群猎户跟神经病似的一路把他从城边撵到山里了,还是不肯善罢甘休,现在还在满山遍野的寻找他的踪迹,还好它足够聪明,找到了一处被山崖遮挡住的山涧,藏身其中,要不然早就被那群疯子猎户发现了,他昨天偷听到他的脑袋的悬赏金额已经到了二十万两白银了,这几天更是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被发现了足迹。
    随着山顶人声的远离,大黄也稍稍松了一口气,虽然猎户用的那些长矛弓箭什么的伤不到他,但是戳在身上也是挺疼的。将于星朗又吐了出来,看着被自己的口水泡的肿了一圈的于星朗,大黄总是感觉有点想笑,将于星朗拖到一个松软的沙滩上,然后把他除了脑袋之外的身体全部埋了起来,矫健的沿着两侧的山壁,三步做两步,很快就爬上了悬崖,没办法,肚子饿呀!
    这段时间里和没被于星朗收养的时候差不多,都是饱一顿,饿好几顿,自从被于星朗收养以后它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哪里还会想到竟然有一天会再过回那种苦日子,可惜狗算不如天算,这段时间东躲西藏的,好像还不如在城头上的时候呢!最起码那时候不用东躲西藏,偶尔卖个萌还能混上一口热乎的,现在想想,竟然有点怀念那时候的生活了。
    大黄在山林中捕获到两只鹿之后很快就没入了山林,一身金色毛发虽然耀眼,但是架不住大黄一手炉火纯青的隐匿技巧,一路上连气味都没有留下多少,这也让那些带了猎犬的猎户感到无力,一向灵敏的狗鼻子竟然有一天也会不灵了,拖着两只鹿回到山涧,吃了一只,另一只则用火焰烤干,省的到时候猎人搜山的时候不敢出去狩猎,连东西都没得吃。
    就在大黄茶饱饭足,趴在那休息的时候却发现于星朗的身体在无意识的抽搐起来,然后两只手胡乱挥舞起来,更恐怖的是,他的袖子里随着他手臂的挥舞,一张张符箓如同雪花般飘落,煞是壮观,就在大黄的大脑还在宕机时,一股油然而生的恐惧感让大黄忽然清醒,像是意识到什么,它叼起那只烤得半熟的鹿,也顾不得隐匿了,拉扯着尖锐的风声划过天空。
    一众已经返回的猎户全部都发现了他的踪迹,争先恐后的朝着他逃离的方向追去,就在众人疑惑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再也顾不上隐匿,落荒而逃的时候,一道绮丽的雷光撕裂天空,劈在了刚才它飞出的地方,然后就是天地间一阵寂静,像极了那天夜里的雷电光球再次出现,强光瞬间让所有人失去了视觉,然后就是在耳鸣的状态下感受着山崩地裂的震颤感,等到众人恢复视觉时,两座山头已经灰飞烟灭,这个时候别说追大黄了,就算是金砖众人也没了胆量,纷纷做鸟兽散。
    大黄心有余悸的看着那两座消失的山头,嘴里的鹿肉都掉下去了都还没有察觉到,刚才那一幕的震撼实在太过巨大,到现在他都还没有回过神来,他刚才不久前还在那的山涧隐藏,现在别说山涧了,连山都没了,只有丝丝缕缕的黑烟还在两座被蒸发的山的残根上升腾,他是万万没想到啊,于星朗没反应的时候一点反应都没有,有反应的的时候这个动静实在有点太大了,差点把队友也坑进去。
    大黄刚才其实第一时间是打算带着于星朗来的,但是好在清明交给他过一些符录的知识,虽然不会画,但是认还是会认得,他发现几张带着标记咒文的符录已经散布在于星朗的身体各处,他就算带着于星朗逃跑,也根本逃不掉符录的全力轰炸的范围,于是舍于取鹿肉者也,就是不知道身处爆炸中心的于星朗怎么样了。
    大黄咽下嘴里的剩下的鹿肉,也没有管那些四散奔逃的猎户,反正山里的路他们比自己清楚多了,也不用担心他们会迷路什么的,而是奔着那两座被雷光蒸发的山头而来,在两座山头被蒸发的最深的坑里,大黄在一堆厚的让他怀疑人生的灰烬当中扒拉出了已经黑成一块焦炭的于星朗,不过这货似乎还在昏睡,呼吸声均匀的大黄想要打他。
    大黄这也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咫尺福地的大门只有于星朗能开,如果于星朗真的翘辫子了,他的余生八成就要在这个巴掌大的咫尺福地度过了,再想想在点将城那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大黄不由得一阵晕眩。还好,还好,现在的于星朗活像个烤糊的地瓜,而且还烫手,但是勉强还可以用,只要有一口气就行。
    大黄将于星朗连拖带拽的拖到了一处山涧中,将已经看不出本来面貌的于星朗放在水里,一双前爪笨拙的像是在洗羊腿,但是一来二去,倒是把于星朗洗了个干净,虽然一身红衣早就不见,但是好在身体完好无损,皮肤白的,要不是带个把,大黄都觉得他是个女人,像晾衣服似的把于星朗挂在树杈上,大黄这才心满意足的找个柔软的地方趴下休息了一会儿,这一惊一乍的确实让狗心理压力挺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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