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卧槽,我竟然没死?”一个大大咧咧的女子声音在房间里回响,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子瞪大了眼睛盯着曾经无数次醒来就可以看到的围帐,下意识的掐了掐自己的脸颊,竟然真的在疼!她想要翻身下床,吃力的穿好鞋就站了起来,然后眼前一黑,又倒在了床前。
    “哎吆~哎吆~唉?怎么不疼啊?”就在她还在哼哼唧唧的呻吟时,却发现自己身下软软的,还有点暖和,似乎是精神还没恢复,双眼如同挂着铅坠,又开始打架,然后就昏昏沉沉的趴在地上睡了起来,于新郎此时却已经快被李天霸压的断气了,两眼直泛白,李天霸真的是死沉死沉的,关键是一身腱子肉,于新郎相当于是被一块巨石砸在了青石板地面上,没死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今天是于新郎替李天霸祛毒的最后一天,只要今天再祛一次毒,这个伴随了李天霸此前一生的毒素就彻底被于新郎拔净了,以后愿不愿意习武都随她自己选择,再也不用靠着打熬身体来抵御毒素的侵蚀,只要她愿意,大可以当回一个富家小姐,每日簪花刺绣也罢,学习一些琴棋书画也罢,终于算是有了一个选择的机会,再也不用整日的担惊受怕,不知何时就会死于毒性发作。
    “嘿嘿嘿,相公。”李天霸再次醒来时,于新郎已经将她重新拖到了床上,正在屏息凝神的给她下针,听到她这一句相公,吓得手一抖,差点把手里的银针刺到邻近的一个穴位上,“闭嘴!”于新郎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发花痴的李天霸,这一针刺偏还好,要是关键穴位的话,一旦刺偏了,李府就得挂素披缟了,于新郎还得背个杀人的罪名,李员外也得找他拼命。
    “哦。”李天霸乖巧的点了点头,一米八多的大块头让于新郎每次下针的时候都得小心翼翼的寻找穴位,女子的穴位和男子本就略有不同,再加上李天霸长时间修炼硬功,许许多多的穴位都发生了游走,这也让于新郎更加头大,但问题是现在无论如何他都得救人,理由也很充分,无论当初是什么目的,他算是把李天霸看光了,这也让李员外死皮赖脸的讹上了他。
    一包银针下完,李天霸现在已经成了个人形的刺猬,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虽然每次于新郎下针时都疼得让她冷汗直流,但是心里却美滋滋的,毕竟有于新郎一直陪着她,看着于新郎下针时神情严肃的侧脸,李天霸的内心都快乐开花了,内心各种想法纷至沓来,诸如:简直太帅了!果然,男人认真起来做一件事的时候是最帅的。不愧是老娘看中的男人啊……
    心里这些想法不断的闪现,让李天霸的心脏简直如同小鹿乱撞,注意到李天霸紊乱的心跳,于新郎皱了皱眉,“你怎么了?心脏不舒服嘛?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我就换个地方下针。”“没,没有,没事,没事,你继续,继续。”李天霸尴尬的收敛了自己的心思,连忙摇头道,好在肤色黝黑,哪怕羞涩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红色。
    “这是最后一次下针了。”于新郎轻轻的捻动着下好的针,随着他的捻动,丝丝黑血从银针的另一头冒出,一根银针转瞬间已是乌黑之色,于新郎轻轻的拔出银针,将黑色银针收回针囊,每次捻动一根银针都是此般光景,下针神速,但是收针就慢了许多,李天霸身上的银针收了一个时辰才算结束,于新郎也累的满头大汗,体力的消耗还在其次,关键是精神在下针收针时的高度集中十分熬人。
    “老李,药煎好没有?煎好了就让婢女端来,倒进浴盆。”于新郎估摸了一下时间,对着李天霸门外的身影喊道,“好嘞,老许,喊着晴川她们把给月漪熬的药端来吧!”李员外惊喜的声音在屋外响起,那个投影在门上的影子都在激动的颤抖,“小子,月漪醒了嘛?”“爹,我已经醒了,就是有些饿,你让大虎哥去给我买两个烧鸡,有的话,再给我弄二斤地瓜烧……”李天霸本来还声音洪亮,却在于新郎恶狠狠的眼神下逐渐嗫嚅。
    “闺女,你怎么了?除了烧鸡还要什么?”李员外的声音有些焦急,好不容易听到自家闺女的声音,怎么又忽然没动静了呢?“她刚刚恢复,不能吃油腻的东西,吃个屁的烧鸡!”于新郎冷漠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那吃啥?”李员外早就被于新郎的高明医术唬住,自然唯命是从,小心翼翼的问道。
    “头三天最起码得先忍一忍,熬过这三天就好了,这三天先吃我给的方子做的药膳,三天后的一个月里每天最起码吃一顿药膳,平时吃的寡淡一些,酒什么的就别想了。”也不顾李天霸幽怨的神色,于新郎将一张随身携带的方子通过门缝递给李员外,“就喝一点也不行嘛?”李天霸嗫嚅道,实在馋酒馋的厉害。
    “也行。”于新郎冷笑着点了点头,“真的?”李天霸惊喜的看着于新郎,“当然是真的,等下让你老爹给你弄三斤地瓜烧,对了,你先躺下。”于新郎神色诚恳,李天霸听到于新郎的话,老老实实的躺了下去,只是一头雾水的问道:“你要干什么?不会是馋老娘的身子吧!”“你喜欢翻盖的?还是滑盖的?”于新郎不理会她的戏精本色,开始比划着李天霸的身高。
    “什么翻盖的滑盖的?”李天霸更是一头雾水,“棺材。”于新郎已经算好棺材用的木板长度了,一脸认真的看着李天霸,李天霸被他的这句话说的都快绿了,“你大爷!”看着于新郎那副认真的模样,李天霸无力的吐槽到,“很遗憾,我爹是独苗,我没有大爷,硬要论,你爹就是我大爷。”于新郎并没有理会李天霸的吐槽,而是按住想要起身动手的李天霸,“现在动手你不是我的对手。”
    几个婢女将煎好的药端来倒入于新郎特制的浴盆中,留下一个李天霸的贴身婢女,于新郎连同其余人全部离开了房间,只留下一句话,“记得泡满一个时辰,无论多疼都得忍住,你就是晕也得晕在这药水里。”“呸!你才会晕,啊~”婢女伺候着李天霸脱下衣服,搀扶着高大的李天霸来到浴盆边,李天霸刚把腿伸进药水里就疼得惨叫出声。
    “你干什么?”听到李天霸的惨叫,刚要陪着于新郎去堂屋休憩的李员外扭头就朝着李天霸的房间冲去,于新郎连忙扯住他的胳膊,被李员外带的一个趔趄,“你放开我,我闺女这是咋了?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可饶不了你。”听见李天霸的惨叫,李员外也有点激动,哪怕被于新郎扯住,也死命的朝着李天霸的房间挪动。
    “你的心情再激动也得忍着,这个苦也只有她自己熬,你去了只会更揪心,而且还会让她没法集中注意力和余毒做抗争,难道你真的想看她功亏一篑?”于新郎见状直接一个擒抱将李员外摔在地上,这才让李员外分出心思来听他的话,听到于新郎的劝导,李员外也只能无力的仰在地上,只是拳头死死地攥着,指甲几乎刺进手心。
    好在本就是行伍出身,也是在尸体堆里爬出来的人,之后哪怕李天霸的呻吟再凄惨,也忍着没有再向着李天霸的房间靠近一步,只是一边摇着头一边喃喃到:“造孽啊!”好在疼痛只是最开始一刻钟的事,一刻钟过后随着疼痛感的缓解,犹如油垢的漆黑血液从于星朗下针留下的空洞中溢出,消散进药水中,将本来红褐的药水染的如同墨汁。
    于新郎将李员外搀起来,然后将不情不愿的李员外送回了房间,自己才回到李天霸的房间外守着,一个时辰说长不长,但是如果无事可做的时候就有些煎熬了,于新郎坐在那都快睡着了,方才听到房门被打开,一股浓重的草药味从房间中飘出,于新郎闻到这股味道之后,顿时来了精神,扭过头,刚好看到换上女子衣服的李天霸在婢女的搀扶下朝着他傻笑。
    “我来吧!”于新郎见状走到李天霸身边,搀扶着李天霸的婢女有些担心的看了看李天霸,李天霸则笑着点了点头,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自家小姐笑得如此灿烂,婢女看着李天霸洋溢着笑容的脸庞自然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于先生一定要搀好我家小姐哦!毕竟她现在身子虚,走路不稳,有可能会摔倒。”婢女后退一步,和脸色苍白的李天霸交换了一个眼神,李天霸则心领神会的和她眨了眨眼,真的是铁杆姐妹啊!这波助攻打的漂亮!
    “嗯,我会注意的。”于新郎点了点,接过李天霸的手,两女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但是终究没有点破,吃点豆腐就吃点豆腐吧!又不少块肉。李天霸“不小心”一个趔趄,刚好扑在了比自己还矮上半头的于新郎怀里,至于这个不小心能有多假,看那直扶额的婢女就知道了,不过这倒是也难为了李天霸了,平日里大大咧咧惯了,现在竟然为了和于新郎亲密接触也学会演戏了,哪怕演技拙劣,于新郎也没有忍心戳穿。
    “今后你可以放心做自己喜欢的事,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于新郎搀着哪怕脸色苍白,也掩饰不住的李天霸,缓缓开口说到,“连拳架什么的也不用练了?”李天霸闻言还是有些惊喜的,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为了和于新郎一起而欣喜,还是为了这个消息高兴,“对,只要你想,大可以学着城里那些富家小姐一样,每日都呆在闺阁当中对着脸蛋涂涂画画。”于新郎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但是他并不觉得这种生活会是李天霸想要的。
    “我虽然生的粗犷,但我还是明白一个道理的,女为悦己者容,哪怕我学会了她们的涂涂画画,如果心爱之人连看都不愿看一眼,又有什么意义呢?”李天霸眨巴着眼睛看着于新郎,其实她等的无非就是于新郎的一个点头,“人间多少优秀俊俏的男子多的是,大多时候的一见钟情往往都是一厢情愿,何必苦苦坚持的追求我?我远没有你想的那么优秀。”于新郎神色平静的和李天霸对视,一层水雾已经从对方的眸底荡漾而起,于新郎轻叹一声,低下了头不再看李天霸。
    “那你告诉我,你真的有喜欢的人嘛?”李天霸的另一只手抬起,消失在于新郎的视线当中,落下时手背上清晰的沾染着水渍,“对,我有喜欢的人,或者说心爱的人。”于新郎提到江素时,眉梢眼角都满是温柔,“那她在哪?或者她是谁?”李天霸的声音有些哽咽,于新郎明显的感受到搀在手里的手臂正在轻轻颤抖,不知是委屈还是吃味,对于一个能够让自己喜欢的人神魂颠倒的人,任谁都会好奇。
    “我也不知道。”于新郎仔细的想了想李天霸的问题,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他喜欢的江素早就死了,在城头上见到的江素又不是自己的江素,自己为何还在像李天霸一般苦苦执求呢?连于新郎都不知道自己何苦来哉,但是他始终觉得属于自己的江素还活在世上,兴许她不记得自己了,但是自己还记得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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