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幸运,这让他过上了相对奢侈的生活,让他觉得安逸而舒适。但这尚未根植进他那贫瘠自卑的心中,没能让他觉得非如此不可,现如今不过是要脱离那两个人的影响,回归到从前的生活而已。就算会比现状过得差一些,或者差许多,只要过一段时间,不同样会习惯吗?
    人不该肖想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是个天生与享福格格不入的人,如今虚伪的和平被打破了,虚假的幸福也随之碎裂,他就该把一切不属于自己的都还回去,然后缩回自己的小角落,做一只阴暗无用的小蚂蚁。
    阳光下的光鲜幸运,与自己有什么干系呢?
    只可惜一开始方同喻将这件事摆上台时,自己未能考虑到这些,只是在方同喻的威压下又一次屈服。现在他想明白了,却找不到机会与方同喻说清。
    更何况——柏赢也在。
    三人之间,暗潮涌动,祝乐辞提心吊胆,方同喻伪装得彷如什么也没发生,而柏赢沉默了不少。
    祝乐辞受限于方同喻,不敢表现出半点端倪,一副虚弱而寡言的模样,暗暗揣测着另外两个人的心思。他告诫自己,柏赢爱的是同喻,自己不过是个消遣品而已,但在偶然被柏赢温柔对待时,心里还是会一阵绞痛。
    ——不能被这假象欺骗,不能再次沦陷进去。他恨不得将这句话刻在心里。
    至于他出走的那件事,另外两个人都心照不宣,不问原因,也不问他到底遭遇了什么。方同喻自那天后就减少了在病房里的出现,柏赢也把自己粗暴的那面藏了起来,弥补一样,对他和声细语,时而也会在他即将入睡时,叹气抚摸他的头发。
    亲密接触是再也没有过了——他们保持着不这么做的默契。
    这种岌岌可危的平静勉强维持到了他出院。他的手臂依旧会隐隐作痛,活动起来也不甚灵活,但好歹能够正常使用。柏赢凝视了他很久,看得他都不自在了,才倾身过来抱他一下。
    “我们走吧。”
    “……嗯。”祝乐辞垂下眼帘。
    柏赢开车带他回去。他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的景象,一时有点恍惚。
    柏赢告诉他,他的工作不受影响,他大可以等完全休养好了再回去上班,如果想转换心情,立刻就恢复工作,他也不会阻拦。反正这项工作是当初方同喻的施舍,自己想做什么,当然都不受妨碍。
    方同喻——柏赢的说辞是工作上遇到了一点麻烦,他有三天都没见到了。一方面,祝乐辞因此而放松了一点神经,另一方面又因为猜测对方是否有别的图谋而觉得惴惴不安。
    他有些焦躁,为自己模糊的计划焦躁,也为方同喻那未知的手段焦躁。
    柏赢突然开口,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乐辞。”
    “啊……嗯?”祝乐辞骤然被从思虑中拉回来,有些惶然。
    车子停在了红灯前。柏赢扭头看他一眼,眼神中潜藏着一些复杂的东西:“……对不起。”
    祝乐辞低下头,突然得到这样一句道歉,不知道该回应什么。
    “还有,我调查了一些事情,”柏赢犹豫着说,“应该等过一段时间,我确定了之后……再告诉你。”
    【第十四章】
    柏赢从来不与自己说无关紧要的事,更何况如此郑重地告知了自己……他查了什么,和我有关吗?
    祝乐辞听了这话更加魂不守舍,下车时还险些踩空绊倒,摇了一摇才稳住身子。柏赢没有看见,从后箱将他的小行李箱拿出来,原地伫立半晌,才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回家吧。”
    天稍微有点阴沉,阳光被厚厚云层遮挡住,难以透下。
    祝乐辞怔了一怔,又仰起头来,失魂落魄地看着他。
    这是不是自己第一次听到这三个字?
    无论再怎么告诫自己,在这三个字入耳的一刻,祝乐辞还是无可避免地产生了虚妄的幻想。他鼻头一酸,生怕会就这样哭出来,连忙胡乱地点点头,转身便朝楼上走去。
    他和柏赢的房间已经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模样,干净整洁,仿佛时间在这里停了下来。然而闹钟又在床头柜上安定地摆着,指针一格一格向前走,发出微小却清脆的响声。
    在这一连串的变故发生之前,祝乐辞是相信这里可以被称为自己的家的。但现在看来,一切不过是他的痴心妄想而已。
    他默默提出了分房睡的提议,低着头,不敢看柏赢的脸。双方都对原因心知肚明,柏赢没有企图阻止他,只是帮着他将另一个房间整理出来。
    “晚上要是不舒服了就喊我,懂吗?”
    祝乐辞乖顺地应下了,不愿深究这种不属于他的温柔还能持续多久,内心有些许贪恋,却又耻于这贪恋。他像模像样地要入睡,但没能成功,过了一会儿便躺在床上睁开眼睛,凝视天花板。
    灯早已关了,房间内黑漆漆的。他像是在与黑暗的眼睛对视,没过多久就重新将自己缩回被子里,像是胆怯了一样,将自己裹成一团球。
    这栋楼临街,马路上的车辆来往穿梭声成了这小房间中唯一的声音。祝乐辞静静聆听着,突然之间,有一道刺耳的铃音打破平和响了起来。
    他不敢接,又不敢就这样放着它。属于方同喻的专属铃声毫无顾忌地响着,直到接近自动挂断的时限了,他才探出手去。
    铃声戛然而止。
    祝乐辞闷闷的,没有开口。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接起了这个电话没有,也不想去看,只等了半分钟,人声透过电流传了出来:“乐辞,你回去了?”
    “嗯……”
    方同喻在那头低笑了一声,沙哑而又暧昧。祝乐辞隐隐听出他的声音里有一丝疲惫,把自己缩得更紧一些,也不出声询问。
    方同喻道:“我今天去见了一个人。”顿了顿,又道,“你猜她是谁?”
    “我……我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方同喻突然大笑几声,这一反常态的表现吓得他差点把手机丢掉,“也对,你怎么会知道呢,那我告诉你吧。”
    方同喻的声音猝然又压下来,极不平稳地吸了两口气,带着一种扭曲的痛苦与快意。祝乐辞一只手抱住了自己的手臂,像是察觉到什么,实际又一无所知,身体本能性地发起抖来。他想说点什么,不知道是要堵住方同喻的话,还是要求他让自己有喘口气的时间,然而一切都没能赶得及。
    方同喻说:“我见了你的母亲。”
    祝乐辞脑中如有钟轰鸣,撞得他阵阵眩晕,不能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像触电一样弹起来,差点把手机摔掉,又手忙脚乱紧紧抓住,呼吸急促:“谁?”
    方同喻却不说话了。两个人都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它们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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