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持子公主年方十七,早在去年婚事便已由晴季做主定下来了,很遗憾,她的才气与大名家的公主相差无几,相貌也是一般,非要说她与武家的公主有什么区别的话,那便是省心。
    从进入郡山城那一天,便将三从四德牢记在心,不像阿江那样时常揣测他人心思,不像驹姬那样性格刚烈,更不像樱姬那般孤芳自赏,作为家新进的侧室,对菊姬也是言听计从,对于政事也从不敢过问,而且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嗜好,没事的时候会到智云院的禅房小坐一会,又或者去菊姬那里逗逗小公主,实在无聊时,拿上一本和歌集倒也能在房静静地呆上一整天。用秀保的话说,她就像是冬季里的一杯热水,看上去平淡无奇,喝下去却能感受到浑身都充满了温馨。
    这段日子里,秀保将政事交给家臣去处理,自己则几乎每天都在几个妻妾的寝室间来回穿梭,不辞辛苦地奋斗着。由于解除了心头的忧虑,樱姬也逐渐开朗来,每天都要到菊姬那里帮忙照顾小公主,除了赔罪的心理外,也是发自内心地喜爱这个小生命。菊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对这个单纯但又执拗的公主不禁多了几分好感,两人的关系也逐渐地缓和着,心头的冰雪也开始慢慢消融。
    按照此前和秀吉的约定,六月初的时候,趁着秀赖元服的吉日,秀保也带着菊姬和公主到伏见拜访秀吉,同时也将阿江捎带过去,让她和淀姬好好叙叙旧。至于驹姬,自从上次在陆奥一番云雨之后,现已怀有近五个月的身孕,望着她渐渐隆肚子,智云院说什么也不让她一同前去,这可急坏了这个东北来的野丫头,好在樱姬也是有了兰梦之征,经大夫诊脉竟也怀有两个月的身孕,只能是在家陪驹姬了。这突如其来的喜讯让智云院喜不自胜,五十岁的人了,整天忙里忙外倒也不觉得累,而且持子也执意留在家帮忙照顾,这让秀保着实有些感动。
    来到本丸的大广间,秀保和菊姬还没坐稳,便被秀吉将公主要了去,熟练地抱在怀摇晃来,一边摇还一边兴奋地说道:“虽说是个公主,但毕竟是三年来丰臣家诞生的唯一子嗣啊,阿菊可是立了大功啦。”
    菊姬听了不禁双颊绯红,低下头便不再言语了。就在这时,秀吉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一脸纠结地看着秀保,斟酌了一阵,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想了好久,那件事还非得你去办不可。”
    “殿下所指何事?”秀保问道。
    “就是去博多接洽明使的事,”秀吉脸色很难看,叹息道,“当初商量未果,本想另选他人,可如今都过去三个月了,仍是没有合适的人选,明使也有些不耐烦了,实在没办法,还得麻烦你跑一趟了。”
    “是这样啊,”秀保揉了揉鼻子,有些不情愿地说道,“既然太阁发话了,臣怎能不从,待会便回郡山收拾行装,明早便能程了。”
    “这不也是迫不得已嘛,”秀吉看出秀保有情绪,便安慰道:“我知道你刚回来不久,也想和家人多聚些日子,可现如今秀赖还小,咱丰臣家能撑得门面的不就只剩下你了么,你不去谁去呢,总不能让我这把老骨头再跑一趟吧?”
    既然秀吉话已至此,秀保就算有一千个不愿意也只能吞到肚子里了,躬身接受了秀吉的任命,成为了迎接使团到伏见的接洽使。
    与此同时,阿江正在二之丸和淀姬聊得不亦乐乎,特别是一谈到秀保,淀姬便立马来了兴致,不知疲倦地询问着一切关于他的信息,这倒让阿江有些警惕了,她半开玩笑地对淀姬说道:“姐姐不会对我家殿下有什么想法吧?”
    “瞧你说的,”淀姬轻推了阿江一下,故作惊讶地说道:“什么叫‘我家殿下’啊,秀保不也是我的侄子么,再说了,他是你的夫君,我是太阁的侧室,怎会有什么非分之想呢,妹妹你可别乱说啊。”
    “如此便是最好,”阿江端正了身子,提醒道:“我家殿下现如今虽已有五房妻妾,但他却只钟爱御前一人,御前对殿下的爱也是毫无保留的,这一点连我都自愧不如,即便有人还默默惦记着殿下,我也只能劝她尽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听阿江这么一说,淀姬脸色“唰”的一下暗淡下来,不服气地咕哝着:“人家只是问问,你哪来这么多话,再说了,有些东西就算得不到,心里想想还不行么…”
    “那也不行,”阿江示意侍女都出去,自己则靠到淀姬耳边,埋怨道:“殿下有我们几个疼爱就足够了,不劳烦您操心挂念,况且您是太阁的妾室,秀赖的生母,地位异于常人,一举一动都会引来外人的注意,如果哪一天您真的把持不住,流露了情感,到时候不仅会害了你自己,也会连累殿下的。”
    “这么严重啊,”淀姬有些回不过神了,虽然不能完全理解阿江的意思,但也知道这事非同小可,稍有不慎便能要了自己的命,想到这里,她只好失落地叹息道:“当初嫁给太阁殿下,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有了他的宠爱,让我暂时忘却了童年那些悲惨的回忆,可如今太阁身体渐不如前,每到晚上也大都力不从心,姐姐我也是女人,难道就不能追求我想要的幸福么?”
    “你胡说些什么?!”阿江狠狠地揪了一下淀姬的胳膊,愤懑地斥责道,“你可是太阁最疼爱的妾室啊,这时候若是连你都背叛他,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件事点到为止,今后万不能再胡思乱想。”
    淀姬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火了,虽说秀吉年纪大自己许多,身体也越来越差,但他毕竟是从小就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是这上对自己最好的人了,这间年轻俊秀的男子数不胜数,可又有谁会真心对自己好呢?想到这里,淀姬竟也忍不住留下了几滴眼泪,“妹妹你说得对,太阁照顾了我一辈子,我怎能在他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背弃他呢,这件事我今后绝不再提,还请原谅我的冒失。”
    “用不着我来原谅你,”阿江纠正道,“这是你和太阁的事,我不方便也不愿插手,只是希望姐姐今后能和我家殿下保持适当的距离,以免引御前的不悦,当然,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我也不会忍气吞声的。”说完,阿江便身离开了,只留下淀姬独自在屋内黯然神伤。
    按照秀保的计划,这次直接由堺港程,坐船经濑户内海直达下关,上岸拜访下秀元和淇淇(大善院,秀保的妹妹),之后再穿越下关海峡抵达博多。海上航行速度较陆地要快,如果顺利的话,一个月不到便能打个来回了。
    此时,明朝使臣李宗城、杨方亨以及臭名远扬的沈惟敬已经在博多潇洒了三个月了,小西行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浪费粮食不说(反正是小早川家的封地),若是贻误了和谈的时机,让明国不悦,那自己辛辛苦苦搭建的桥梁可就前功尽弃了,到时两国不免再动干戈,自己又得作为前锋到朝鲜送死,这可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啊。
    五天后,行长接到了三成的密信,说是秀保以从二位大纳言的身份担任接洽使,不日便将抵达博多迎接明使。一听说秀保将要前来,行长心的石头终于放下了,虽没见过这位大和丰臣家的少主,但通过与三成等人的通信,他还是对秀保的能力充满了期待的,相信他定能很好地完成这项衔接工作。
    想到这里,他立即命人通知李宗城,说是秀吉派遣从二品大纳言亲自前来迎接使团。然而就在接到消息的当晚,使团的正使,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李宗城却微服潜逃了。
    (终于要写到庆长之役了,在此前便有好多朋友希望我将这里一笔带过,我也知道这可能会引一些人的不满,但既然是写这个时期的小说,便绝对不能回避这个问题,这也是本书的难点之一。
    首先要声明的是,我是国人,不可能YY到自己的祖国被东瀛人打得落荒而逃的地步,这也是不符合史实的。此前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查阅了许多献,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这场战争秀吉想要打赢的可能性为〇,这也是本书接下来的论调,所以请愤青们不要乱喷,我会尽量尊重史实的。
    其次,有的书友会问了:“既然尊重史实,那还写什么,直接告诉结果不就好了。”这里我也要说明一下,尊重事实是第一位,但是在局部上我觉得日军还是有转圜余地的,特别是对朝鲜军队的作战,与“不灭的李舜臣”的海战,以及部分和明朝军队的战斗,都是可以打赢的。
    没错,在这本书里日本永远不可能灭亡国,但也不会像历史上说的那样对丰臣政权造成毁灭性的打击,我接下来要写只能是止疼药,绝不可能是转魂丹,大格局摆在那,除非是无限金手指,不然只能是回天乏力。
    好了,就说这么多,本书的重头戏,第二卷:《烽火八道》即将上演,请大家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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