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承的目光一直盯着周北的背影,没有了长辈的反对,余阳和余旭又像以前一样,亲密地簇拥在他身边。
    而他视若珍宝的女儿,脸上也绽放出来了娇美的笑靥。
    他回过头来,望向了床上的朱丽华。“你确定陛下肯定会站在他这边?”
    朱丽华平躺在病床上,目光直视天花板道:“你们拖拉机厂的工程师们,难道还没有评估出来他的技术的先进性吗?”
    余承摇了摇头说道:“评估出来了,这种统一动力的四轮传动,并且解决了动力不均匀分配以及差速器传输,的确很先进。不仅在汽车和矿山机械上能使用,更能在此基础上进行精密机床的纵深研究。
    但有一个问题是我始终想不通的,哪怕这小子在技术方面是个天才,也不至于让李指挥使亲自来安抚他吧!
    你们流落荒岛有所不知,在陛下签发的三大军区联合搜寻令中,这小子的优先序列还在李指挥使之前,排在第一位,李指挥使第二,你仅仅排在第三位。”
    朱丽华露出了一丝苦笑道:“我一个偏远郡府的郡主,能被排在第三位,已经是荣耀了。若不是这次阴差阳错,到了应天府,是不是郡主还两说。”
    余承犹豫了一下问道:“在岛上你们的和解,有没有其他原因?”
    朱丽华轻笑了一下说道:“从三年前,我允许你出入青楼,你就应该知道,我已经对男女之情失去了兴趣。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吸引我的,只有权力。何况,你在乎这些吗?”
    余承叹了口气道:“作为丈夫,我不在乎,可是作为父亲,我会在乎。”
    朱丽华坦诚了一半说道:“我的右臂受伤并不算重,能够自理一部分。在等待救援的过程中,他的确帮了我许多,不过,我们差的太远。”
    余承嗯了一声说道:“那我对幼薇嫁给他,也没有什么意见,不过唐王府那边的关系,该如何相处,又需要重新规划了。”
    “交给薛王府那边处理,我们郡主府最近要低调一些,最少要等到陛下的鞭子打下来。”
    “我明白。”
    庭院中,海军的将领们都还在依次候见,却几乎是悄无声息,因为在他们之前的病房门口,站着一个高瘦精悍的身影。
    那天晚上,在薛州大理寺匆匆一瞥,三天后,周北知道了他的名字叫霍弋。
    只是短暂接触,周北就返回了三河府,又赶往应天府。
    周北已经是第三次跟他见面,两个人却没有说过一句话。
    在李基那里,周北知道他是一个心思缜密,极有原则之人。
    在他手中,最少已经倒下了三十个高品级官员,每一件案子都破获的让人心服口服。
    霍弋霍纡南,锦衣卫原本的后起之秀,如今的中坚力量,也是李基之后最有希望接掌锦衣卫之人。
    他出身西洲军户,自幼上阵杀敌无数,因与汉王府有矛盾,遭受不公,被锦衣卫所救。
    此后转入锦衣卫,一步一个台阶,如今坐上四品镇抚使之位。
    虽然在他的上面还有指挥同知,指挥佥事,不过长生诀大成之人年寿过百,李基如今才六十,卸任还早。
    锦衣卫是天子亲卫,也是大明不多的没有年龄界限,必须退休的系统之一。
    只要李基愿意,他最少能干到八十岁,九十岁才退休。
    李基有四子五女,却没有一个人对锦衣卫的工作有兴趣,李基也不愿意自己李家一直当孤臣,也没有强迫儿子进锦衣卫。
    他在锦衣卫培养了不少后辈,霍弋如今的名气最大。
    霍弋今年不到四十,武艺高强,他对勋贵,宗室都无好感,据说皇上对他的出身也很满意。
    周北安抚了余旭两句,他们姐弟三人就站在了原地。周北走向前,值守的锦衣卫也没有阻拦。
    他躬身抱拳道:“镇抚使大人,不知李大人可有时间?”
    霍弋的眼睛直视周北,眼神冷漠,似乎没有一点温度。不过,他的语调很平和。“我与大人相谈甚久,他也讲了你许多。大人身体不便,需要静养几日,明日我会陪你一起返回应天府。”
    “抵达时就已经听说了,陛下的电报我也签收了。能得大人陪同,在下不胜荣幸。”
    他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如今你得陛下恩宠,起点甚高,更需秉持操守,严于律己。以后岁月还久,我希望能与你做一生之友,不希望会在锦衣卫大牢见到你。”
    周北微笑到:“大人应知我生财有道,不喜醉酒,又有美人作伴,酒色财气这四大官员弊病,我或许只有气这一门,需要谨防。”
    周北有钱,不会贪腐,有美人,不会倒在女人裙下,不好酒,就不会饮酒误事,滋生麻烦。
    不过气这一门,要看不同的人,有些人七老八十依旧心比针尖小,心胸狭窄,受不得侮辱鄙视。
    周北也不能保证自己以后面对官场竞争,打压,冷落,耻笑,还能保持清明。
    霍弋点了点头说道:“正因为你有如此好的基础,所以我也很看好你。”
    虽然他的语调平和,可是周北有一种面对没有感情的人的感觉。
    就像另一个世界的邱亮,是银行面对机器人的感觉。
    周北看了看不远处的其他人,又看了看他身后的病房门。他意会道:“大人今日忙碌,这些将领难得一见,今日都需见见。他已经交待,等回了应天府,再跟你长谈。”
    周北躬身抱拳。“既然如此,在下就不多打扰,明日恭候大人一同启程。”
    “好说。我就不送你了,明日再见。”
    “大人留步。”
    回到三人面前,周北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面对他虽然没有第一次面对李基的压力大,可是冷漠的他更让人心惧。
    他也的确适合在锦衣卫,一般人见他都害怕。
    余阳隔着周北斜瞥了他一眼,低声道:“当日出事,霍大人就差点疯了,昨日见到李大人才好一些。这几日,我们所有人都不敢跟他说话……”
    周北轻嘘一下,让他闭嘴。
    他自己都是感觉,听觉,视觉敏锐之人,能听到许多普通人听不到的声音,感应到一般人感应不到的视线。
    李基也是如此,而这位霍弋,就是略逊,也差不到哪里去。
    余阳自以为声音很小,但是霍弋应该能听到。
    余阳会意地闭上了嘴,几人远离了等候的将领,来到医院门口,周北才开口问道:“你们来了几日,对岛上可熟?知道哪里有特产店吗?”
    余幼薇轻声道:“我们担忧母亲与你,无心购物,只是听服务员介绍,这里的蓝狐皮大衣,海獭毛大衣最佳,值得购买。”
    周北温柔笑道:“不如我们去看看?”
    余旭讨好道:“我们来的匆忙,没有带太多银币……”
    周北伸手从怀里,实际上从空间拿出了自己的存折。“我有。”
    余旭立即眉开眼笑,他还小,考虑不了太多,而余阳有些不好意思。
    余幼薇则理所当然,这种态度也让周北很宽慰。虽然中间经历了一些波折,不过她对自己的感情,一直没变。
    锦衣卫的小旗常坤驾车,载着三人前往海边的居民区。
    飞马岛上几乎没有工业,只有一家修船场,一家皮毛加工厂。
    几人先来了银行,周北拿出存折,准备取一百金币。
    大明的存折与另一个世界不同,那个世界的电子行业更发达,已经有了信用卡,手机付款。
    可是在大明,异地存取的手续很麻烦。
    存折像一个厚笔记本,巴掌大小,做了多重防伪标志,每一笔存取都有一个长栏,不仅需要银行做记录,更需要存户签名,验证身份信息。
    一百金币是一千银币,相比大明的银币购买力,已经是一笔巨款。
    出乎周北意料的是,在他心目中洁白如丝的蓝狐毛皮并不贵,一件大衣才二十银币到四十银币之间。
    但是海獭皮毛的皮衣随便一件都要一百银币以上,大氅都在两百以上,简直称得上巨贵。
    一问才知,海獭皮毛是全世界最保暖的毛皮,每平方厘米有十二万根以上的毛发。
    加上海獭数量少,不易养殖,造成了海獭毛皮变成了真正的奢侈品。
    按照普通东洲民众的收入,这一件皮衣就需要几年不吃不喝。
    余幼薇身为女孩,购买的主要因素就是好看,所以她对灰色的海獭大衣不感兴趣,要了一件洁白的没有一点瑕疵的蓝狐皮大衣。
    她只要了蓝狐皮,周北与两个小的当然要跟她一样,要不然价格相差十倍,她也舍不得。
    不过周北一下子买了六件蓝狐皮,给余承和大哥周东也买了。
    两件海獭皮是给朱丽华与他母亲买的,当然不会嫌贵。
    除了皮毛,岛上没有其他特产,鲸油这样的商品,引不起他们的兴趣。
    至于其他生活用品,在岛上的价格都要比大陆上贵。
    周北给司机常坤也买了一双皮靴做礼物,价格不贵,不到两银币,算不上贿赂。
    余幼薇很享受这种轻松的氛围,舍不得离开。不过,随着夕阳的落下,分手的时间还是逐渐逼近。
    两个小的也很识趣,特意在海边游玩的时候,给他们留下了告别的时间。
    在荒芜一人的海岸边,余幼薇紧紧搂着周北的腰,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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