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女齐声惊叫,集体退后。

    寨中最大的吊脚楼里,山鸡、野菌、辣椒、菜蔬,摆满一大桌;白酒满壶;又有一大碗菜汤,白水青苗,望之寡淡,却是扑鼻的异香。

    寨主特地将桌上“白水青苗”汤,奉于船老大和牛大娘面前。

    “这是罂粟苗煮成的汤,滋味甚好,补身更好!外界轻易见识不到如此美味,听闻贵客送上大礼一份,小小寨主,就罂粟苗汤一碗,拿来待贵客。贵客可千万不要推辞!”

    已有妻妾五人的寨主听闻这两位熟客这次送来“上海漂亮姑娘”一名,心里甚是高兴,所以破天荒头一次将寨中头一个美味“罂粟苗汤”,拿出来款待“外来客”。

    船老大和牛大娘对视了一眼。

    这对夫妻,一直是运送鸦片为生,但自己从来不食鸦片等物。倒没曾想,好心为寨主送来“漂亮姑娘”一个,对方竟然拿出这么个“稀罕物”来回赠。

    船老大瞥一眼老婆,用眼神来讨主意。

    牛大娘相貌虽说“粗豪”,内心却比丈夫精细得多,脑筋转了几转,当下双手推在罂粟汤碗上,抬头冲寨主笑道:“这么珍贵的罂粟苗做成的汤,给我们这些粗人吃了,岂不浪费?那位上海的姑娘,不仅是年轻又漂亮,更主要的……人家可是黄花大闺女呢。寨主这样的人物,一定是个怜香惜玉的,罂粟苗汤这般头号珍馐,自然是要紧着那位从上海来的黄花大闺女呢。寨主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说着,牛大娘已经不动声色地将整碗汤全推到寨主面前。

    “黄花大闺女”的说辞,倒不是信口开河。牛大娘在船上为“奄奄一息的漂亮姑娘”洗身擦澡时,已经检查了个分明——见其完璧之身,更觉奇货可居。所以才珍而重之当作“重礼”,送进鸦片匪寨。

    寨主却是以手推碗,又将汤直接推了过去:“我说是款待贵客,就是要拿来款待贵客。二位要是不喝这个汤,就是分明看不起我乌某人!”

    乌姓寨主,说话间喷着酒气,两道粗眉都立起来。

    船老大和牛大娘呆坐对面。

    匆匆脚步声,踩在竹楼上,咯吱吱声响。

    船老大和牛大娘齐回头。

    见一人奔至门外,弯腰向寨主道:“那个上海姑娘弄伤了自己……她弄伤自己的,是这个……这个项链!”

    他捧起手中物事。

    寨主做个手势。

    来者弯腰捧物一路小碎步到寨主面前。

    船老大夫妇看清他手中捧着一块红绸布,绸布里,是一条白金十字架项链。

    十字架一端,还有明显的血渍。

    船老大和牛大娘不禁对视一眼。

    这样的十字架项链,他们在上海也见识过,知道是洋人喜欢戴的“玩意儿”;上海信洋教或者爱洋玩意的少爷小姐太太们很多也有这样。不是白金就是黄金,有时候也会是白银……不过般洋玩意儿,鸦片匪寨应该不多见。

    却见乌寨主死盯着有血渍的十字架项链,脸都变色了。

    “那位上海姑娘,现在何处,伤得重不重?”寨主急问手下。

    手下惶恐道:“伤得不重,只是划破一层皮。已经敷了伤药。只是这位姑娘总是挣扎不肯让别人靠近她,所以……所以现在被绑在……在一张床上了。只等寨主了。”

    “放肆!”寨主拍桌而起,怒道,“这位姑娘,是上海来的贵客,自然要待以贵客之礼,怎么能把人绑起来?”

    “是是是……”船老大在旁边凑趣道,“我们乌寨主最是怜香惜玉了,自然是……”

    “放肆!”乌寨主冲他怒道,“如果不是你们有眼不识泰山,怎能让这位上海贵客受如此委屈!”

    “是是是……”船老大吓得矮了半截,不住答是,被老婆在旁边用力揍了一拳,才闭了嘴。

    可无论是船老大和牛大娘,都着实不明白其中的究竟。

    “不是说贵客受伤了?这碗罂粟苗汤,立刻拿去给贵客疗伤!至于这两个人……”乌寨主横了两人一眼,吩咐手下,“此二人有眼不识泰山,大大委屈了贵客。先将二人锁起来,等候贵客发落!”

    手下立刻答是,很快退出门,叫来多名腰佩弯刀的小伙子,将船老大夫妻往外拖。

    寨中人总有几百,且小伙子们个个尚武。牛大娘心知凭自己带来的二十多个人,绝对不是寨中人的对手。如今和丈夫一起,被一群小伙子横拉硬拽往外拖,只是大呼“冤枉”,对寨主喊“这位姑娘是我们从黄埔江里捞出来的,我们救了她一命!是我们之前不知寨主这般怜香惜玉……”

    乌寨主做个手势,立刻有人上前,将一大团蓝布塞进了牛大娘的口中。

    乌寨主急急赶到贵客所在地,一进门,就看到套着本地蜡染衣裙的姑娘,披头散发,脸色煞白,赤着一双秀足,缩在木床一角,警惕地看着自己。

    寨主站在门口,没敢再往里迈进一步。只是一张布满横肉的脸上,硬是挤出一个笑容。

    “你……你放心,你是我们整个寨子的贵客。我自然待以上宾之礼。你放心,这里,有我在,没人敢伤得了你!这是……这是我们寨子才有的滋补汤,大补身的,贵客姑娘受了伤,喝这个,减痛、疗伤,最好不过!”

    他示意一个寨中姑娘将那碗罂粟苗汤,端到贵客面前。

    白蝶菲已经看清汤中“白水青苗”,可此处遍种罂粟,对方又说什么“大补身”,她又如何敢喝?当下一伸手,将一碗汤全打翻在了地上。

    众人齐声惊呼,见瓷碗碎裂,汤泼了一地,全抬头看寨主。

    寨主握紧双拳又松开,再次挤出一个笑容:“没事,没事,贵客既然不喜欢喝这个汤,那就……有什么能助疗伤的汤,一样一样给我做出来,送到贵客面前!”

    十多碗汤,山鸡汤、山菌汤、蔬菜汤、牛肉汤、米线汤……流水价被送到房间中,又有一大碗米饭一大碗炒野菜以及一大盘腌肉。

    又有两名寨中女子分别端着一铜盆热水和洗面巾香皂,前来服侍白蝶菲梳洗。

    已经明显脏臭的白蝶菲,却在角落里摇头:“不,我不洗!”

    两名女子依言放下手中物事,欠身道:“我们两个就侯在屋外,贵客有什么吩咐,随时召唤。”

    两名女子说罢就要退出门。

    白蝶菲突然道:“等一下——”

    二女立刻站定了。

    白蝶菲道:“你们……从外地送来……见寨主的女子,都要被这般当作贵客?”

    “当然不是!”二女立刻回答,“寨主说了,贵客是少寨主的救命恩人的好朋友,自然是全寨的贵客!之前是寨子两位熟客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贵客。寨主已经命人将他们捆绑起来,等候贵客发落。不过寨主已经命人立刻赶到省城里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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