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了过久,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康桥看到了打开的窗户,有曙光从窗外渗透了进来,亮得惊人。
    再次睁开眼睛时,天空已经大亮,康桥看到那只躺在她手掌里的手机,还是黑莓手机,款式也和之前被她扔进湖里的一模一样,只不过白色换成蓝色,是四月天空的那种纯蓝。
    蓝得宛如混沌初开之时,蓝得宛如没有历经春夏秋冬。
    纯蓝色的黑莓手机理念为:守候,此情可待。
    把手机扔到一边去,康桥来到浴室,站在镜子前,果然,她的一张脸干干净净的,再来到窗前,康桥看到那组鞋印,那组鞋印最后停在了她窗前的面包树下。
    半个小时之后,康桥知道了一件事情,霍莲煾走了,昨晚霍莲煾接到从纽约打来的电话,他的外婆在家里昏倒之后被紧急送往医院至今还没有从昏迷状态中醒来,接到消息之后霍莲煾乘坐凌晨四点的班机离开。
    回到房间,康桥从床上捡起那只纯蓝色的黑莓手机,拆掉电池,手机被她丢在那个漂亮的抽屉里,那个抽屉通常好几个月甚至于半年康桥都不会去打开它。
    换上校服康桥和霍小樊和往常一样坐在车上分别往他们的学校,霍小樊因为霍莲煾的离开显得闷闷不乐。
    康桥问霍小樊你在学校有没有交到朋友啊。
    霍小樊点头。
    “你都交了几个朋友?”
    霍小樊开始掰着手指头数,然后给出答案“四个。”
    “霍小樊交到的朋友有女孩子吗?”
    “有。”
    “漂亮不?”
    小家伙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此时此刻,康桥才意识到她的小樊已经长大到明白关于男孩和女孩之间存在着的那种微妙情愫了。
    车子经过中央广场,在中央广场的巨幅广告上有着霍莲煾和皇太后一起跳舞的照片,霍小樊手掌贴在车窗玻璃上,嘴里喃喃叫着莲煾哥哥。
    “姐姐,莲煾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什么时候回来啊?
    目光透过车窗玻璃落在遥远的天际:
    久着呢——
    那时,康桥想,一年的时间已经足以让她忘记一些事情:关于花园里的黑骑士和淡蓝色水晶袖扣,关于那支舞和别在军装飞扬的金黄色麦穗,关于舞会阳台上的漫天星光和蓝白色幸运草发饰。
    必须,要忘掉。
    统统忘掉。
    同一时间,一万英尺高空上,大片大片曙光透过云层昭示天已经亮了,那些光透过机舱淡淡分布在他指尖上,指尖里仿佛还残留着某种别样的温度,霍莲煾知道那温度与这骤然降临的光无关。
    闭上眼睛。
    接到从纽约打来的电话时霍莲煾就开始收拾行李,无意间他翻到那支淡蓝色手机,在听说她把他之前给她的手机丢进河里时他没有生气,是的,没有生气,而是和她说出“改天我们一起去选手机。”
    据说女孩子们都喜欢那样的话。
    霍莲煾不知道自己说出那样的话是否和他从新加坡回来时,霍正楷带着哀求的语气和他说“莲煾,你以后能不能对那两个孩子好一点。”
    霍莲煾自然知道自己爸爸口中的那两个孩子是谁,他以为那时会选择沉默来回应霍正楷的话,属于他们父子之间的沟通他们彼此已经心知肚明,可他没有选择沉默,而是淡淡应答出“好。”
    那是一个布满血光的下午,那个他一直讨厌着的女人用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那一个瞬间他读懂了敌人眼神中所传达出来的。
    拿着那支淡蓝色手机在夜色来到她窗前,站在那里,往上望。
    曾经,霍莲煾在心里很多很多次警告自己,关于那个叫做康桥的女孩,不能给予的太多,她可是有一点的贪心,她比谁都会看脸色,你对她和颜悦色了她会顺着你的笑容弧度评估你能给予她多少,她总是能顺着杆子爬,就像今晚中秋宴会,她把自己打扮成为她妈妈的模样,他自然知道她想达到什么,那时他对她有点厌恶。
    也许他应该把脚步停止在她窗前,然后把那只淡蓝色手机丢到河里去,霍莲煾怀疑此时此刻他手中的手机只是他某一刻心血来潮时产生的产物,他朋友们告诉他送那款手机很得女孩子欢心。
    可在即将转过身时他发现在自己的心里居然有了那么一点点记挂,记挂她那双大得看起来会随时随地从眼眶里掉落下来的眼睛。
    然后,他就这样爬上面包树,打开她窗户。
    床上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在瞬间让他倒胃口,她在宴会上的行为就像是好莱坞的b级电影,粗俗滑稽可笑,隐隐触动着人们的神经让人很不舒服。
    把手机放在她身边,霍莲煾猜也许她会把手机丢到河里去,不过霍莲煾觉得那没关系,起码他以后不需要再看到那只手机。
    放好手机来到窗前,可在那一个瞬间他又忍不住回头看,然后他看到她穿在脚上的高跟鞋,最初他只是想帮忙把那双鞋子从她脚上脱下来,那对于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直到这一刻,霍莲煾依然理解不了自己在为她脱完高跟鞋之后接下来的一系列行为,包括最后把唇贴到她的唇上,明明那是一张酷似敌人的脸。
    甚至于最后他还去拥抱了那具小小的,瘦瘦的身体。
    闭上眼睛,黑暗中的感官仿佛更为的灵敏,属于手指尖的触感更盛,隐隐约约的,柔弱无骨。
    ☆、第73章
    二零零四年圣诞夜,周颂安站在斯里巴加湾最豪华的俱乐部门口,那辆淡紫色的宾利停在他面前,服务生上去。
    服务生打开淡紫色宾利车车门,红色细跟高跟鞋着地,高跟鞋的主人有着很秀丽的脚腕,目光沿着脚腕往上是均匀的小腿,及到膝盖的黑色裙摆,苗条的身体被包裹在黑色的礼服里,小脸黑直发大眼睛,乍看就像是来自于油画里头的女孩,在画家精心营造下不谙世事的模样。
    可……偏偏,就是这样不谙世事的一张脸却非得要来一个大红唇,红到什么程度呢?红到就像是一团烈焰。
    这样一来就会让人忍不住产生怀疑,那位画家笔下不谙世事的模特一定是调皮捣蛋鬼,本着恶作剧精神摆了画家一道,让唇上的那抹艳丽色彩破坏画家精心营造出来的意境。
    如果周颂安不认识红色高跟鞋主人的话,那么他也许会本着娱乐精神的给眼前的女孩一个口哨。
    可不行,周颂安认识红色高跟鞋的主人,那是他心爱的姑娘,他心爱姑娘的名字叫做康桥。
    康桥的妈妈八月离开,现在十二月,在这短短的四个多月里周颂安也经历了亲人离世、护照风波、搬家、盲肠炎手术然后迎来了风平浪静的十月。
    一整个十月周颂安都联系不上康桥,他打电话问姚管家,姚管家语重心长“颂安,以后不要再去惦记康桥了,好好完成学业。”
    十一月,周颂安从杂志上看到康桥,他几乎认不出那个穿着一身孔雀绿脸上涂着厚厚油漆坐在秀场vip位置的女孩就是康桥了,当时他同学指着杂志上的康桥笑嘻嘻说想上她,这话让他没有经过任何的思考抡上去就给了那位一拳。
    从八月到十二月短短四个月时间里,康桥从霍家人口中的“拖油瓶“摇身一变变成城里首富的私生女。
    十一月,周颂安见过康桥一次,在百货商场她一边朝着他笑,一边看腕表,看完腕表之后她语气敷衍“颂安,我朋友在外面等我,我们改天再聊。”
    她溜得就像是泥鳅,等周颂安追出去时她已经坐在惹眼的红色跑车上,开跑车的是一位打扮时尚的男孩。
    关于那位叫做康桥的女孩,斯里巴加湾的人们是这么形容来着“和她妈妈一样是一个不安分的女人,一看她长相就知道。”
    从前人们并不是这么说的,当康桥又瘦又小又安静每天乘坐着公共汽车上学时,很多人都报以了同情的态度:拜她妈妈所赐那瘦巴巴的女孩在霍家一定没少受过佣人们的欺负,一看知道她在霍家没地位真可怜。
    现在康桥依然瘦,可个头长高了眉目展开了,现在的康桥应有尽有,于是她在人们眼中表成了像妈妈一样是一个不安分的人。
    周颂安从来都不相信那些,他知道他心爱的女孩所需要的是时间,等待时间来抚平母亲骤然离开的心灵创伤,她现在才十九岁。
    这个圣诞夜,他出现在这里,只是单纯的想和她说一声圣诞快乐,他还给她带来圣诞礼物。
    穿着红色高跟鞋的她今晚很漂亮,周颂安打赌现在他和她站在一起的时候肯定不会有人坚持说他们是兄妹,以前她看起来总是显得太小了。
    这个想法让周颂安心情愉悦,微笑着迎了上去。
    车钥匙交到服务生手上之后康桥看到站在一边的周颂安,在周颂安朝着她走过来时康桥心里想着要如何在最短时间里打发掉周颂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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