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华根本站不住。

    接伍小可回家的路上他给郑明沃打了个电话,这是他第一次低声下气的乞求郑家人。

    郑明沃凌晨从家里往医院赶,亲自在急诊室坐镇,直升机到后,他跟助手一起跑着把人推进了急救室。

    护士把郑明华拦在了外面,一个个说,先生您不能进去。

    郑明华暴躁的挥开了她们。

    郑明沃戴着口罩,隔着众人看他,低头跟助手嘱咐。

    很快就有几个保安上来抓住了郑明华,他几乎要跟他们搏斗,管家在旁边焦急的求他,四少,四少,您别这样!

    老人家瑟瑟发抖,帮着保安一起摁着郑明华,强行把镇静剂推进他身体里。

    待他醒来,伍小可的手术已经做完,到底是有规模的大医院,他们把他擦洗的干干净净,躺在纯白的床上,面色苍白双目紧闭,若不是嘴里还含着那根维系他生命的管子,他看起来就像熟睡一样安详。

    郑明沃面无表情跟郑明华交待,这个人颅脑损伤严重,腰椎骨盆都有骨折,腹腔内脏还有大出血,会不会醒要看造化。

    郑明华像没听见,他坐在床边呆呆抚摸着伍小可的身体,

    郑明沃很快就走了,管家追出去问详细情况,回来时,他听到郑明华在里头哭。

    管家立在外边不敢推门,老泪纵横。

    从早春到初夏。

    伍小可从医院重症病房搬到普通病房,又搬回家里,他的情况慢慢的好转,摆脱了所有的机器,只可惜始终未能醒过来。

    两个专业的特护照料着他,厨娘每天给他弄精细的流质吃,小莉莉的合同到期了,她已经在这个偏僻的地方待了五年,可她仍不愿意走。

    厨娘抹着泪说,你怎么不走,你留下来,伍少也不会娶你。

    莉莉奋力搓床单,哭着说,我又不喜欢他,我最讨厌他了。

    一个季度的时间郑明华都无心管理郑氏,董事会不得不临时决定由郑明逸代理他的位置。郑明华的秘书日子想必很难过,但她没有来打扰,只在关系到重大利益时才不得不打电话来询问郑明华的意思。

    郑明华每日守在床边给伍小可念书念报按摩肌肉,他很有耐心,有时候他也陪伍小可睡午觉,亲吻他的额头,或者手。

    厨娘求遏云寺的师父收伍小可做了弟子,拜在文殊菩萨座下,赐了个戒名叫了尘。小和尚还每日奉命提净水过来给他擦身。

    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伍小可能醒过来,和从前一样好玩好吃,而不是一天一天躺在床上消瘦下去,骨突和关节都凌厉的露了出来,只包了一层皮肤。

    郑明华的健康状况也不乐观,他的睡眠严重障碍,每天都必须依靠药物,心病犯了他还酗酒,把自己锁在书房里砸东西,喝得不省人事,有一次管家怎么求他都没声响,拿备用钥匙开门,发现他倒在地上,磕了一脑袋血。

    管家被打击得很厉害,他原是不多话的,却变得唠唠叨叨碎碎念,总是说,都是我的错呀,我老糊涂呀,不该送伍少回剧组。

    再晴朗的天气,小别墅也都是愁云阴密,似乎再难恢复往日悠闲的日子。

    山里的夏季一样炎热,所有的植物都像是会喷暖气似的,大约是因为湿度大了,所以更是热得人周身无力。

    每到夏季,总是有很多昆虫跑到屋子里来,有招人喜欢的蜻蜓也有不招人喜欢的大蜈蚣,偶尔甚至还有花鳞片的蛇慢悠悠从客厅经过。幸亏这是座半人工打造的山,别墅周围的植物又是精心梳理过,因此还不至于弄得像动物乘凉的公园。

    伍小可没出事以前,他是最喜欢捉这些虫子了,大概幼稚的人跟动物比较亲近吧。几乎每个夏天伍小可脸上都得脱层皮,晒的。他在大热天中午出去捕蝉,捕一笼子,然后挨个儿给它们尾巴稍绑纸条,每根纸条上面都写上诸如让我中彩票之类的话然后放出去。这叫许愿蝉,他特正经的告诉小莉莉,于是两个人埋头一起干,几十只蝉叫个不停,吵得郑明华都没法睡午觉。

    伍小可会一种抓蜈蚣的方法,用一根竹签扎蜈蚣首尾,将它绷得像张弓似的一动不能动,然后挂在窗户边。杀一儆百以儆效尤,他说。

    他还会捉蛇,但不常干,主要是因为跑进屋子里的蛇不多,而且大多数伶俐,他抓不着。

    整个夏天他都抱着他的冰牛奶光着脚丫子在屋里游荡,下雷雨时他会很兴奋的趴在窗前看闪电,甚至还偷偷开窗子。有一次被莉莉发现了,大声问他干嘛。

    伍小可抹一脸雨水说,路过的鸟可以进来躲雨嘛。

    莉莉骂他神经病,害她辛苦擦地板。

    不下雨的日子,夜里有时几个人出去散步纳凉,有时躲在家里吹空调,伍小可翘着腿躺在客厅看动画片看到睡着,管家常常半夜里起来给他盖被子。

    没有伍小可的夏天很单调,屋子里没有生气,太阳光明晃晃,连树叶子都不晃一下,热得透不了气,天地间惨白一片。

    大概是在小暑的前一天,特护在做日常护理时,发现伍小可似乎有些反应,她叫了同伴过来判断,两个人观察了有些时候,确定伍小可醒了。

    管家马不停蹄去接郑明沃。

    厨娘跟莉莉站在床边盯着伍小可,郑明华给伍小可递纯牛奶,伍小可喝了一口,皱眉说:“什么怪味道。”他虚的厉害,说话都不是很大声。

    郑明华抬头看天花板,顿了一会儿才看他,伸手摸他的脸。

    厨娘年纪大了,情绪容易激动,忙出去了,捂着嘴外房门外呜呜哭。

    伍小可看看莉莉,看看郑明华,他问:“你们是谁?”

    郑明沃诊断伍小可得的是一种颅脑损伤的后遗症,这种病的表现是近事遗忘,就是以出事的时间为中心,前后一段时间内的记忆都是空白的。有过这样的很多病例,基本不会恢复。

    伍小可不认识所有人,他说,我好不容易攒够一百八哎,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应该在吃金枪鱼刺身,你们谁拿了我的钱?

    一百八,“华艺”附近的自助餐店,伍小可那时十九岁。

    管家跟厨娘目目相觑,不知道做何反应。

    郑明沃告辞,郑明华送他出门,对他说,我欠你一条命。

    郑明沃顶了一记眼镜,冷漠说,启星没有你一半心机,你要教他就诚心点。

    郑启星就是郑明沃的独生子。

    伍小可醒了,多大的喜事。

    莉莉高兴的趴在他床边跟他说,你别装啦,你怎么会忘记了呢,那你记不记得我是谁啊?不记得啦,你不会真的连四少都不记得了吧?

    厨娘拎她的耳朵,臭丫头,让伍少好好休息。

    郑明华送客回来陪伍小可,不舍移开视线,看着看着就要俯身亲。

    伍小可很防备的挡住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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