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心,这么多日来的担忧终是可放下,只要沈家不亡,只要他能高中状元,沈氏一族定可名扬。

    近日听闻天子有意寻回六皇子,大概之意许也是身子不妥,百姓盛传朝廷大乱,虽无逆贼谋反,可太子迟迟未曾定下,余下皇子皆是对那皇位虎视眈眈,眼下皇帝身子不妥,余下的皇子不过草包,若将皇位继与他们,只怕这江山再无明君。

    年月又去了许多,今已是北庆十八年,他已离沈家两年有余,与沈宁封来往书信亦是得知爹娘安好,他方才可松下一口气,他这两年亦不是未曾去考过卷试,只是自己终不过是个落榜书生,昔日的自信自傲早已不知所踪,他也了然自己此生许是不可成那状元。

    某日,沈宁封又来此暂住,只是今次竟带上了添财,彼日正是夜晚又为寒冬,沈宁封与添财来时已是满身细雪,见了沈子叙便赶忙将人抱入怀中:“子叙,我想你。”沈宁封声音轻颤,竟是快要喜极而泣。

    二人良久才分,而后一番问候,便是两厢无言,添财伺候两人入睡,便也退下去了。只是半夜沈子叙忽被噩梦惊醒,醒时满身冷汗,四肢发冷,惊醒后便再无睡意,他望着窗外不禁入了神。

    也不知过了许久,恍然听见身后有人一声轻唤:“子叙。”未了,便有双手揽过自己腰。

    “那日你道若我将事做成,你便许我一次,此事你可还记得?”语罢,一手便要探入衣襟内去,只是沈子叙擒住他的手腕,不让他于自己身上胡乱摸着,沈宁封唇角轻扯一下,似是苦笑,“你可是悔了?”

    沈子叙轻挑眉梢却是不语。

    “无妨。”沈宁封将人放开,随后轻拉他躺下床榻,为他掖好被褥,半撑身子瞧着那双如星眸子,他眸中惟有淡漠,沈宁封不禁莞尔,即使淡漠可又何惧?来日方长,此人真心他偏不信得不到。

    今次暂住时日甚长,沈子叙虽满心不喜,可脸上依是摆出笑容来,奈何沈宁封一来,便会随他去私塾,堂上的弟子亦是记得沈宁封,趁余下的时间便纷纷与沈宁封闲谈,每逢提起沈子叙,便忽的听到一声轻咳,这一听便知是沈子叙,于是弟子皆是摆出一副好学模样,只说是想让沈宁封指点。

    今日又是提起沈子叙,弟子们皆是不知他与沈子叙是兄弟,只问道:“公子,你可是先生的亲友?”

    沈宁封摇首,而后展笑,只笑得狡黠笑得得意:“你们先生是我娘子。”未了,脑袋便挨了一记打,他有些恼意地转脸望去,所见之人竟是沈子叙,他不禁一怔。

    沈子叙恰是经过罢了,他本就不想听沈宁封说话,怎料那人对着自己弟子竟是说出这番胡话来,他气恼得很只骂道:“胡说八道!”随后奋袖离去,只余下沈宁封满脸悔意地轻叹。

    弟子们恍然笑得东倒西歪,笑得最是厉害的便是那许久之前向沈子叙告状的弟子,但见他笑得泪也流出,沈宁封盯着他瞧,那弟子初时不曾得知,过了些时候,忽的发觉四周平静,他便也缓缓抬首看去,但见沈宁封正盯着自己,唇角竟是噙着笑意——

    “先生!哎哟,别打了……”

    “哈哈哈哈……”余下安好无事的弟子皆是一番幸灾乐祸。

    那扇窗棂忽被轻推开,沈子叙望着遥处沈宁封与那些弟子相处和睦,心下禁不住又生了几分妒意,那些弟子平日不曾笑得如此开心,偏偏见了沈宁封便会如此,他又如何心甘?

    又过了十几日,沈宁封便听闻沈子叙要与一女子成亲,沈宁封初时听闻本是不信,只是就连私塾中弟子也说见过那女子,说那女子待沈子叙极好,只是相貌平平非是如仙女一般好看。这十几日他也被沈子叙令在家中好好待着,他又怎会料到今日难得外出,听来的却是这番话。

    不知觉间又是到了私塾,看着堂外有一着粉色衣裳的女子正倚着树木而坐,柳眉弯弯,眼眸动人,唇角微翘似是微笑,沈宁封见了她心下便笃定她是那要与子叙成亲的女子,他不禁心生恼意,而后立时快步上前,行至女子身前。

    “公子可有何事?”女子诧异,自是看出他眼中恼意。

    沈宁封闻言,恍然一笑,笑意阴冷,他俯下身去,眸子对上女子微微瞪大的眼:“沈子叙是我的。”未了,直起身来,拂袖轻去衣上细雪,而后缓步离去。

    女子怔了怔,回过意来,她竟是有几分难以置信,子叙与适才那人莫不是……

    尚未及得多想,便听沈子叙温和唤道:“阿柳。”

    “子叙。”阿柳莞尔应道。

    “我与你之事,莫要与别人说起。”见了阿柳满是疑惑,他不由续道,“他说他喜欢我,我……”他终是不知该如何说起。

    阿柳大悟,适才来此的许是子叙的弟弟。

    “我又怎可应承他?我与他……皆是男子啊……”

    ?

    ☆、第十章

    ?  夜深街上甚是冷清,寥寥几人匆匆行过,恍然有一人沉寂的小巷中行出,他饮得大醉,执着一壶清酒便往嘴里送去,旁尚有一人,那便是添财。添财满脸担忧,本想夺过沈宁封手中清酒,怎知便被奋开就此离远半丈。

    “二公子,随小的回去可好?”添财急急跟上。

    “不回。”

    添财垂下脑袋,他自知主子心意自己不得左右,也只能随于他旁,护得他周全,只怕有何差池,自己也无脸面去见沈老爷。

    “得不到的是宝,得到的是草……此话当真不错啊。”沈宁封轻叹一笑,眸中一片难掩的悲伤。

    添财不语,随着沈宁封的步子缓缓行着,周边铺子所挂的灯笼随风寂寞而摇,遥处树木的落叶枯枝不知被风卷去何地,天边一轮弯月孤寂依旧,手中一壶清酒忽的便被沈宁封扔落于地,旋即成了碎片。

    “他怎的如此绝情?师父曾说他是薄幸之人,爱不得……”沈宁封摇首苦笑,续道,“师父说得不错,薄幸之人确实爱不得,我这般不过自讨苦吃。”他似是说与添财听,又似是自言自语。

    良久,便听沈宁封轻挥衣袖道:“罢了,回去吧。”

    “好,二公子小心些。”添财颔首应之,赶忙搀着人回去家中。

    此刻沈子叙正坐于案几前温习,摇曳的烛火下便是书卷笔墨,他一只胳膊支着脑袋,随意无心翻看,墨发未干发梢处缓缓滴下水珠,那扇薄门轻启,他不禁转脸看去,入目的便是沈宁封大醉的模样。

    两人四目相对,却是两厢无言,沈子叙将书卷合上,而后去为他打来一盆凉水,添财搀着沈宁封坐于榻边,沈子叙拧干净巾为沈宁封拭着脸庞,见沈宁封薄唇轻启不知正说些什么,沈子叙低首凑近他的唇方能听清——

    “子叙。”

    沈子叙垂眸,他实也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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