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吟霜看着今日的情形,她也知道,便是把责任都推在富察皓帧身上,自己怕是万难全身而退。这时听着雪如和雪晴两人争执,有想起雪如异常的表现,白吟霜灵光乍现,模糊猜着自己身世,要是能证实了,只怕还有一条活路。白吟霜便嚷着要见乾隆,她本还只是疑心,不想她才一开口说要见皇上,那秦姥姥便叫她不要忘恩负义,白吟霜就对自己的猜测更有了几分把握。

    宗人府的堂主事哪里肯让她就见,又欺着她行为不检,是个轻浮的女子,就过来在她脸上了一把,调笑道:“你以为你是谁?皇上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白吟霜也不闪避,只抓紧门栏哀求道:“大人,青天大老爷,我有下情回禀皇上,您就给我通传一回,我没齿不忘您的恩情。”

    那堂主事还要说话,就听得身后有人喊叫:“吟霜,吟霜,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你对我说的话,难道都是假的吗?你说的只要我看你一眼,你就满足了,难道都是在哄我吗?你说愿意等我生生世世都是在骗我,是不是!是不是!”这样疯狂的胡言乱语,其间夹杂着门框被用力摇晃的声音,堂主事回过头看去,却是待罪的额驸富察皓帧面红耳赤,发辫散乱地扑在门上,一面用力摇晃着木门,一面大声嘶吼。

    白吟霜只做没听见,依旧苦苦哀求,她身后的雪晴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扑上来拉开她:“你个疯子!闭嘴!”又怪她勾引皓帧,起个手掌就在白吟霜脸上重重一掌,就把白吟霜打得跌倒在地。这一下雪晴是盛怒情急之下出手,下手极重,白吟霜的嘴角都叫她打破了,沁出一缕鲜红的血丝来。

    富察皓帧看在眼里,究竟对白吟霜有情,又叫道:“吟霜,你怎么样了?姨娘!你怎么可以打吟霜!你太残忍了,你太狠毒了!吟霜,你要不要紧!”

    白吟霜牙一咬,用袖子一抹嘴边血迹,从地上立起身来,却是把衣裳一撕,褪开一半,将半个身子都露在外头,对着雪晴道:“夫人,您瞧瞧这是什么?”说着就把个背对准雪晴。雪晴自被宣进来问“小格格”就满心不安,此时忽然见到白吟霜的肩背处有一朵梅花一样的印记,五瓣花瓣,清清楚楚,甚至能看清花瓣之中细小的梅蕊,色做绯红,微微凸起在雪白的肌肤之上,异常的醒目。

    雪晴看在眼中,顿觉心神俱裂,发出一声惊叫:“不!你已经死了!我已经把你扔进了杏花溪,那么冷的天,你怎么可能还活着!”一面喊叫一面拼命摇头,脚下踉跄后退,一直退到墙之处。当年换子之事,她虽答应雪如要好好照应那个孩子,又怕那孩子活着雪如日后母女之情迸发,惹出祸端来,所以一狠心就把那个孩子扔进了冬日的杏花溪,却骗雪如说孩子送人了。此时看到当年雪如亲手烙上的印记,这种忽然到来的惊恐就把雪晴一直紧绷的神经彻底击溃了。

    这声一出,另一间屋子里的雪如听了,一时之间又惊又怒又怕,险些又晕了过去。对面屋子里的富察皓帧也停止了嘶吼,惊疑不定地看看自己的姨母和白吟霜。

    便是在此时,脚步声纷沓而来,却是宗人府的宗令和亲王弘昼带了左右手下,又有两个个笔帖式模样的男子手中各自拿着纸笔,一行人就走到了几人的牢房前。弘昼向着身后的笔贴式笑道:“郭和,阿楚珲啊,你们给硕亲王侧福晋和都统夫人说说,你都记了什么了?”

    其中那个叫做郭和躬身答道:“回王爷,这几位的每一句话,奴才等都一一记录了,不敢有一字差错。”另一个阿楚珲也道:“奴才等不敢辜负皇上圣命。”

    听得这话,雪晴颓然坐在地上,另一间里的雪如又晕了过去。此时秦姥姥也顾不得她了,自己也抖得筛糠一般。

    弘昼笑道:“皇上圣明啊!喜塔拉氏,如今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白吟霜倒是镇定,忽然就道:“王爷,我养父将我从杏花溪中捞起之时,我身上包着襁褓,那襁褓我养父一直随身携带,如今就在公主府我住的那间房中,可为证物。”

    弘昼听了这话,转头就仔细看了白吟霜几眼,点头道:“往公主府提取证物,此事须得向皇上禀告,求得圣旨。待会见了皇上,你自己说罢。”又命开锁,就把雪晴雪如,白吟霜,富察皓帧,秦姥姥等五人复又提了出来。雪如还晕着,弘昼也不叫人弄醒她,却是让人找了块门板来,就把雪如往上边一扔,就这样抬了去见乾隆。

    几人重又跪在乾隆和洛宁跟前时,雪晴已不复当初模样,脸色惨白,委顿不堪,雪如更是牙关紧咬,晕在地上。

    乾隆看过两个笔贴式所记录的各人对话,又交了洛宁看。乾隆真是怒气勃发,向着底下冷笑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说了一点雪晴,“你来告诉朕,你给她出的什么主意,可以保全她亲王嫡福晋的权势?从来亲王嫡福晋都是指婚,上了玉牒的,便是硕亲王自己也不能休妻,哪里就用你来保全!”又一指白吟霜,“她到底是什么人,你会那般惊恐,莫非她是来向你索命的冤鬼?”

    雪晴平日也是能说会道的,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也是抖得体如筛糠,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话来,半刻才哭着磕头道:“皇上,奴才罪该万死,奴才罪该万死。”只是为什么罪该万死,雪晴却是依旧不说。一旁的雪如此时才悠悠醒转,耳中听着乾隆和雪晴的对话,心中恐慌,只怕问着自己,只好依旧紧紧闭着眼睛,装没有醒来。

    洛宁也看完了两个笔贴式所录的各人对话,心中有了答案,那就是她们说的小格格怕就是硕亲王同雪如的女儿,又说怕翩翩生个儿子抢去硕亲王宠爱,那么,她们所说的那个孩子必然要比硕亲王庶子大。她的目光就转向了皓帧,又对着地上的白吟霜溜了一圈,别真是这么巧罢,若果真是她,还真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了。

    想到这里,洛宁便问:“白吟霜,本看得这上头说,你要见皇上和本,有要事回禀,是什么事?你说来皇上和本知道。”

    白吟霜在地上磕了个头道:“回皇上,皇后娘娘,奴才就是养父十八年前从杏花溪里捞起来的。奴才随身还有个襁褓,现今就在公主府中。奴才身上又有个梅花状的印记,据奴才养母说说,必是烙上去的,好做日后相认的凭证。奴才以为,这些都是查证奴才身世的证据。”

    这话一说出来,在木板上装晕的雪如再也忍不住,一下就坐了起来,张着眼睛看着白吟霜,伸出一只手点着白吟霜,脸上忽而白忽而红,过了半刻才问:“莫非你是故意接近皓帧,来找我报仇的?”这话一出几乎便是认了。一旁的雪晴听得这话,眼前一黑,向后一载,终于晕死过去。

    往公主府提取证物,就是皇后也不能贸然下旨,便由乾隆下了三道圣旨,一道是往和嘉的公主府在白吟霜所住的屋子里取一个襁褓;一个却是有值殿将军领队将硕亲王府围住,不许走脱一人,并在雪如房中搜取证物。另一队则是把镶蓝旗都统阿纳布的住所一样围住,不许走脱一人。

    三道圣旨一下,雪如整个人都瘫在地上,也不待襁褓和梅花簪取来,便都招了,如何在十八年前怕侧福晋翩翩生下儿子抢了自己的地位,就同姐姐雪晴商议,雪晴便替她出了个偷龙转凤的主意,在外头收买了个男婴备着,若是她生的依旧是女孩子,便把这个男婴充做自己儿子,那个女婴则由雪晴偷偷带出去。这事秦姥姥,雪晴的贴身老嬷嬷王氏以及当日的稳婆俱知情。

    待得招完,雪如整个人倒在地上,声泪俱下,向着洛宁道:“皇后娘娘,您也是女人,你也该知道,自己丈夫的心叫别的女人占去是什么滋味,奴才也是不得已啊!”

    洛宁瞥了乾隆一眼,把脸一沉,喝道:“住口!且不说皇上圣明天子,旷古难得,便是本也是你整个奴才说得的吗?你是先皇指婚给硕亲王,上了玉牒的嫡福晋,硕亲王的子女哪个不是你的子女!你就这样嫉妒狠毒!本看,你不是怕硕亲王侧福晋抢了硕亲王宠爱,你是怕将来硕亲王由侧福晋所生之子承继了去,是也不是,你是要在硕亲王府为所欲为!要知道,爵位乃是天家给富察家的恩典,不是你私人所有!”

    乾隆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皇后说的不差,不过这样也好由这个由头,他削了这个异姓王便是名正言顺,师出有名。

    一旁的白吟霜听了洛宁的话,对着雪如更是气恨,原来自己也是金枝玉叶,为了她的私欲,却落成了街头卖唱的歌女,那个抢了自己身份的人却处处对自己以亲王世子,宗族贵胄自居,自己还以抓住这样的贵族为幸,这真是可笑,真是可笑。白吟霜倒在地上,脸上又是泪又是笑。

    富察皓帧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自己不过是贫民出身,不是什么亲王嫡长子,白吟霜才是金枝玉叶的格格:“额娘!额娘你疯了,我是你儿子皓帧啊!我是你引以为傲的儿子皓帧啊!”他的话音未落,倒在地上的雪如忽然跃起身来,扑向富察皓帧,一口就咬在他的脸颊之上,死死不松口。富察皓帧疼得大叫,待得御前侍卫向前把雪如拖开,富察皓帧脸上的一块已然被雪如咬下。

    雪如满口是血,目光森冷地看着富察皓帧:“你个贱种!你要是老老实实娶了公主,做一对好夫妻,我哪有今日之祸!呸,贱种就是贱种,上不得台面!哈哈哈,哈哈哈,如今我要死了,你也逃不过个死!一个庶民,假冒世子尚了公主不说,指婚了之后,还个歌女勾搭起来,你还想活吗?哈哈哈,哈哈哈!还有你,我的女儿!你父丧期间就同人勾搭成奸,只是忤逆,这是大不孝,哈哈哈,你也活不了,大家一块死罢!”

    洛宁听她笑得疯狂,遍体生寒,乾隆脸色也不好看,命人将雪如的嘴堵上,拖在一旁。

    又过得片刻,白吟霜所说的襁褓也取了来,雪如倒是用上造的料子做的。这料子是内务府赏下去的,一查底档,果然便是当年赏给硕亲王的府的。雪如的梅花簪也取了来,果然也和白吟霜背后的烙印一模一样。

    雪如同雪晴偷龙转凤,以庶民之子冒充亲王亲子的罪行也确凿无疑,更有那庶民之子以亲王嫡子身份尚公主,更是罪犯欺君。乾隆当日便下了处置一干人犯的旨意。

    作者有话要说:事实证明要风度不要温度是感冒的罪魁祸首

    明天就处置人犯了,来,大家投票要雪如雪晴肿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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