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那层层咒印看着有些眼熟,原来竟是九离大阵。”林季心道,“天下九州各镇一眼,却不知此间又是何物?”
    早在天京时,他曾亲眼见过道阵宗重封阵眼。当下方石仅为一根立柱而已,正眼核心并不在这里。
    源头已至再无别路,林季神念一动破开层层砂石,遁土而去。
    几个时辰之后,突觉一股恶臭扑面袭来。林季心下一动,沿着这股臭味寻去。
    很快,呈现在林季眼前的是一根根焦黑铁柱,四外门上还挂着一根根蛋黄粗细的精铁长锁。
    “这是……监牢?”
    总捕至天官,曾在监天司数多年,这番景象自是毫不陌生。
    只是……这监牢也未免太森严了些!
    寻常牢室都是木柱为栏,砌砖为壁。
    可眼下这间牢房,无论迎面而立的柱子还是另外三面墙壁,竟然全是精铁打造而成!
    每一根铁柱足有腰粗,中间缝隙仅容一手进出,挂在门上的铁索全被血气染过,更在一头还贴着张触雷符。
    别说县衙,即便刑部甚而监天司的地囚死牢也未能如此!
    这是哪?
    此前又关着些什么人?
    扭回头看了看,分从靠墙的屋顶墙角处伸出四道长锁,牢牢的拴着一个人,或者说是一副白骨。
    那人深深的低着脑袋,几乎黏在一起黑红交杂的乱发垂落过膝。
    全身上下的皮肉早已烂尽,血红破烂的囚衣也似纸灰一般残落无几,就连森森白骨上也满是断折之痕。
    看来这人不但死去已久,生前也曾数受折磨。
    咔嚓!
    林季转过头来神念一动,盘在门上铁索立时断开。
    嘎吱一声,林季推门而出。
    眼前是一条黑幽幽的走廊,只在正前远处微微露出一道光。
    淡白色的光芒下,左右两边各有十几间一模一样的小牢房。
    林季压住满心好奇,步步向外走去。
    每间牢房几乎都一模一样,固定在墙上的四根铁索牢牢的拴着一具森然白骨。
    略有不同的是,有的是人形,有的是兽状,还有的挂着一口破坛子。
    不用近前细看,林季也能感知的出。
    这此间种种,无论是人是兽,亦或泥封坛罐,都不是寻常俗众。
    人是修士,兽是妖族,至于那坛中所封乃是一缕缕魂灵鬼物。
    可无一例外,早就死去多时。
    嗯?
    走着走着,林季突然在临近光芒的最后一间牢房外停了住。
    只见内里那四根铁索上牢牢的绑着个和尚。
    不同的是,那和尚虽然全身上下鲜血淋漓惨不忍睹,可却一息尚在,仍未命绝。
    “孽障!”
    仿若听到了门外脚本声,那和尚突而声嘶力竭的大吼道:“你们休想从我嘴里探出一字!我佛神威,定将你等沉入地狱阿鼻!永世不得轮回!”
    林季一听这声音,立时想起是谁,探声问道:“可是了尘大师?”
    那和尚一顿,异常吃力的抬起头来,从铁柱缝隙间远远望了一眼,甚为惊讶道:“可是……林施主?”
    “正是。”林季微微一点头,神念散出。
    咔嚓!
    哗啦啦……
    铁碎之声接连炸起,牢门破碎,铁索立断。
    又有一股清风飞落而至,轻轻的扶住了那和尚。
    林季踏前两步,一甩长袖,禁在他身上的数重法咒立时散去。
    了尘老和尚虽然受伤不轻,可他毕竟是五境大妖,远不似人族凡俗那般脆弱不堪。一经解去法咒,便就轻便许多,慌忙合起两手施礼道:“多谢林施主再救之恩!”
    “不必客气,大师请坐。”林季摆了摆手,清风徐动,扶着了尘靠墙坐下。
    林季也在对面坐下,开门见山直言问道:“大师,这是什么地方?你又为何被囚于此?”
    “施主,可还记得那座藏有佛门典籍的阁楼么?”说着,了尘伸手指向光影处:“这便是建在下方的秘狱囚笼,俗称十九笼。”
    “哦?”林季一愣,立时想起那天初来雷云寺时的场景。
    了尘进门为他取书,说是那阁楼除了方丈之外,旁人不得入内。
    却没想到,那阁楼之下却还有一处这般所在。
    更奇怪的是……
    他是从梁州遁土而出,顺着血河沿路向上,不想再一破出竟已身在襄州。
    就算他此时半步道成脚力奇快,可毕竟不是踏云腾空,仅是三四个时辰,就能横越半州……如此看来,那血河也另有玄妙!
    “难不成是僧人反了?”林季心下奇怪,随口问道。
    上次来时,除了邪佛所化的分身假僧以及那几个妄有贼心的秃驴之外,全寺上下绝大部分的僧人都是普普通通的凡俗之人,可了尘早在那时就已是四境大妖,如今更在五境巅峰。
    若是寺里的和尚们造了反,恐怕也不能把他怎样……
    “是,也不是!”了尘回道:“那反了的,的确是僧人。可却不是来自雷云寺,而是远在维州的金刚寺。”
    “嗯?”林季奇道:“金刚寺的和尚怎么跑到这来了?”
    “哎!”了尘长叹一声道:“约在三月前,金刚寺突得奇力,数位僧人连破比丘境,甚而还出了一位圣罗汉。一举诛灭药王谷等两方势力,一统维州。随后,又派出数队僧侣分往各处庙宇。”
    “来我雷云寺的这一队,为首的名为禅性。已是大成之比丘,他掏出法牒与我言说,维州一统佛国已立,要我立时遵从。另外还要散出“应灵之药”教化苍生。”
    “此药乃由应虫炼制,一经服食便会应人之命,信之不疑。名为灵药,实为蛊虫!若不按时服用解药,便会血尽而死!此等恶事,我哪又肯从?”
    好一个大胆秃驴!
    林季心道,此前阿赖耶识祸乱维州,这才刚刚身死没几年,小小的金刚寺竟然又敢霍乱!而且不嫌命短,把手竟然伸到了维州之外!
    “一见老衲不肯依从,那禅性立时恼羞成怒,连施狠手将我打成重伤,又落法咒压住灵基,令我自解而不能。苦苦相逼,非要让我交出雷云令,否则……就将让我万苦尝尽生死不能。”
    林季稍想了下道:“既然与寺同名,那雷云令可是掌门信物?”
    “既是,也不是。”了尘回道:“雷云寺仅仅建成五百年而已,可那雷云令却是流传数千载,远塑久古。确切的说应是先有其令,后有其寺。施主有所不知,这雷云令……”
    了尘话还没说完,外边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动。
    嘎吱吱……
    咣当!
    随着一阵沉重闷响,微微露光处豁然大开,紧接着走进两道细高人影。
    “老妖,我且看你还能嘴硬到何时!”
    “今遭给你来点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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