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梨觉得自己很没有原则,一顿饭吃完,并且没有想吐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和陆家老夫人之间的戾气都可以消散了。
    本来已经很满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刚塞在嘴里一颗梅子,身边一沉,陆老夫人坐了下来。
    宋梨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塞了一个水杯。
    透明的,里面有很淡的黄色的液体,下面有一片砸碎的柠檬片。
    “榨了一杯柠檬水,开胃的,你喝点。”
    宋梨看向陆老夫人,犹豫了一下,想到了伤心凉粉的味道,抿了一口。
    水杯里的水是温的,可能就是因为是温的,柠檬水的味道很酸,但是口感又不是只有酸。
    宋梨真的很喜欢,心里的戾气又少了一点。
    “谢谢。”
    外面天已经黑了,坐了没两分钟,陆泾川从二楼下来。
    他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手里还拎着一件西服外套,他遥遥看向陆老夫人:“走吧,该回去了,我送您回老宅。”
    陆老夫人:“……”
    一瞬间觉得她有些可怜,宋梨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陆泾川其实挺无情的。
    “这么晚了,你还让我回去?我一把老骨头了,你还让我坐车,我骨头都要坐酥了!”
    “我开加长版那辆车,你可以躺着。”
    宋梨真没忍住,忽然笑了。
    两个对持的人,同时看向她。
    宋梨别开头,捧着水杯侧开身体,一本正经的又抿了一口。
    陆老夫人又坐了下来:“反正我不回去。”
    陆老爷子受聘回到部队暂时任指挥,老宅里的佣人平时看见她跟耗子见了猫一样,根本就不敢说话。
    明明还有孙子,跟空巢老人一样。
    陆老夫人委屈:“绿城香榭那么大,还没有我一个房间?”
    “我不走。”
    陆泾川:“……”
    一向雍容华贵的老夫人,忽然学会了撒泼耍赖那一套,陆泾川简直头疼。
    “明歌。”
    宋梨喊了一声,明歌往前走了一步。
    “把一楼的主卧收拾出来给老夫人住。”
    陆老夫人眼睛亮了亮,宋梨看着她,低声说:“老夫人,我明天想吃火锅。”
    宋梨脸上扯出来一抹笑,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小跑着上了楼。
    “慢点慢点!”
    这一个动作,差点把宋梨和陆老夫人吓得心肌梗塞。
    陆泾川也完全没心情去送老夫人了,连忙追了上去,扣住了宋梨的腰。
    回到卧室,陆泾川的声音很轻:“你干什么?”
    “奶奶对你的态度你也不是不知道,还收拾东西给她住?别告诉我你真的是为了一口吃的。”
    宋梨捶了他一拳:“你别那么凶啊。”
    “我哪里敢凶你?”
    陆泾川觉得冤枉。
    宋梨拍了拍他的脑袋,陆老夫人到底是把陆泾川带大的人。
    让他真的为了她和陆家老夫人不来往,她也做不到。
    从小父母双亡,陆泾川其实对养大自己的陆老夫人的感情很深。
    宋梨其实半夜看见过陆泾川看陆老夫人的照片。
    宋梨没办法接受对自己下毒手的陆家老爷子,但是陆老夫人也曾经护过她,那些让人无法呼吸的话,她始终无法忘记,但是也不会抓着不放。
    “那你会再让我受委屈吗?”
    陆泾川摇头,宋梨忽然笑了:“有你的保证,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一个人在老宅待着也不太好,来这里住一住也不是不行。”宋梨摸了摸肚子,一脸得意:“我肚子里还有一张笑王牌呢!”
    陆泾川忍笑。
    ……
    美好的生活,并未给陆泾川多少安全感。
    宋梨半夜饿醒,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了人,伸手摸了一下大床上的温度,凉了。
    离开了有一会儿。
    宋梨拿出来手机,给陆泾川打电话,电话响了,就在旁边。
    从床上下来,披了一件外套,套在身上出门。
    别墅里没人,宋梨在酒窖里找到了人。
    酒窖温度低,灯光也黯淡,他背对着她坐在酒窖的沙发上。
    男人身上的伤并未全好,这段时间其实不适合饮酒。
    宋梨拧了拧眉心,宝宝再度发酵了她的情绪,她瞬间有些不高兴的盯着陆泾川,“大半夜不睡觉,就是为了来这里睡觉?”
    陆泾川下意识地回头,看见是她愣了一下,“阿梨?”
    男人已然微醺,从沙发走到她身边,身上的酒气重的让宋梨有一瞬间的反胃。
    “臭死了,离我远一点!”
    宋梨推了陆泾川一下,后者一把将人摁到了怀里:“阿梨,我知道错了。”
    他情绪有些不对,俊脸缩在她的脖颈里,呼出的气息温热,一度令她毛骨悚然。
    “阿川?”
    “你怎么了?”
    宋梨摸了摸他的脑袋。
    陆泾川一个字都没说,说不出口,丢人。
    他怎么告诉宋梨,自己是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了两年前,孩子失去了。
    迷宫巷当初的治安监控并未维修好,可是他梦见了云湛动手的样子。
    那么粗的棍子,砸了下去,宋梨趴在地上,身下都是血,不远处他揽着罪魁祸首进了私房菜馆。
    他无法原谅自己。
    哪怕是宋梨已经释怀。
    只要想想,心脏就似乎被人揪了起来,疼得痛不欲生,怎么也无法安宁。
    那些年,那些天,他曾经把林珊保护得那么好。
    他怎么也想不到,根本就没有往林珊的方向查。
    但凡他用一点心,但凡当初宋梨在小花园里摔到他认真一点,如今期待这个孩子到来的就是他们一家三口了。
    “没事。”
    陆泾川的声音很沉,宋梨总觉得脖颈湿漉漉的,莫名的沉重。
    沉默良久,宋梨一本正经地问:“阿川,你是不是流口水了?”
    陆泾川:“……”
    一句话,伤感的情绪瞬间崩裂,陆泾川不仅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
    他摁住掐死宝贝的想法,起身看着她,用勉强算得上是温柔的口吻低声问:“你怎么醒了?”
    提及原因,宋梨的肚子又咕咕咕的叫了起来:“我饿了。”
    “回去,我给你做点吃的。”
    陆泾川俯身要抱她,被宋梨躲开,因为他低头,她非常顺手就揪到了陆泾川的耳朵。
    “这次喝酒不和你一般计较,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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