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李大人你要出城迎战?”王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人放心,下官只引本部五百骑兵,去探探金军的虚实。”李彦仙道,“能战则战,不能战则走。”
    “可是李大人,探马回报,这队金兵有数千之众,来势汹汹,不可小觑啊。”王喜还是觉得李彦仙此举过于冒险,在他看来,能守住陕州城已是万幸,为何还要去招惹金兵呢?
    “自古用兵之道,皆是强者示之以弱,弱者示之以强,”李彦仙道,“金兵来势越凶,可能越是虚张声势。”
    “莫非金兵真不是为攻城而来?”王喜暗自盘算,若金兵的意图真的不在于攻城,倒是于自己是桩大好事。
    “下官此去,正是为了一探虚实。”
    “那李大人可要多加小心才是。”
    “大人放心,下官自有分寸。”李彦仙道,“还要烦请大人调集弓弩手于城墙之上,以备接应。”
    “那是自然,李大人直管前去,本官会亲自在城楼上督战,以待李大人凯旋。”王喜欣然允诺。
    李彦仙决定夜袭金兵,武松自然义不容辞。
    不过,对于柳如烟也要同去这事儿,武松却多少有些担心。
    “烟儿,你一定要去吗?”武松问道,眼里尽是关切。他知道柳如烟虽然武功不凡,但若是遭遇金兵重甲之士,未必能应付自如。
    “哥哥难道忘了,当日在竹林之中的你我之约了吗?”柳如烟柔声道。
    “为兄如何能忘,只是刀剑无眼,这金兵的铁骑强弓不能等闲视之。”武松道。
    “哥哥不必担心,奴家除了手中秋水剑,还有宝甲护身。”说着,柳如烟从包袱中拿出了那件银罗甲,递给了武松。
    武松拿着银罗甲仔细端详了一番,面有疑色,“此甲如此轻薄,如何能挡住刀剑和弓弩?”
    “哥哥可莫要小瞧于它。”柳如烟道,“此甲乃是师父传给奴家的,是件世间罕有的宝物。莫说是普通刀剑,就算是哥哥手中的雪花戒刀也未必能破。”
    “哦,果真有如此厉害了吗?”武松似乎还是不信,又看了看这细软轻薄的银甲。
    “哥哥不信,可以一试!”柳如烟俏脸一仰,对着武松莹莹一笑。
    武松有些犹豫,毕竟自己一刀下去,纵是金人的重甲也抵挡不住,何况是这轻薄之甲。
    “哥哥若是怕伤了宝甲,可先莫使全力。”柳如烟道,“试试便知。”
    武松抽出戒刀,让柳如烟将银罗甲平置于桌上,然后一刀砍下。
    武松只用了三分力,但他自己知道,这一刀若是砍在身披重甲的金兵身上,不死也是重伤。
    果然,这一刀之下,桌子轰然裂开。
    但是,当武松俯身捡起银罗甲时发现,软甲几乎毫发未损,需要仔细查看才能看见一道细如发丝的划痕。
    “世间竟有如此神物。”武松又把软甲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啧啧称奇。
    另一边,翠荷也嚷着要同去,劝她的重任自然落到了亥言身上。
    “小丫头,你自认武功比之你家小姐如何?”亥言道。
    “那自然是没得比。可我总比一般的军士要强些吧?”翠荷一脸不服气。
    “军士皆身披重甲,你可有?军士皆抱定必死之心,你可有?”亥言连问道。
    “我不管,我就要跟着小姐,生死不离!”翠荷小嘴一撅。
    “那你可有想过,万一遭遇恶战,你家小姐为了保护你,会分心?”亥言道,“届时,你非但帮不上忙,还可能成为小姐的负担?”
    “真会如此凶险吗?”翠荷道。
    “两军交战,岂是儿戏?”亥言板起了脸,“生死只在瞬息之间。”
    翠荷的小嘴依然撅着,但头却渐渐低下了。
    过了一会儿,翠荷抬起头道:“我不去也行,但需答应奴家一件事。”
    “何事?说来听听。”
    “小师父你也不许去,留下来陪我。”翠荷弯眉一笑。
    “这......”这回轮到亥言撅嘴了。
    “小师父,你就委屈一下,留下来陪这丫头吧。”此刻,柳如烟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武松。
    亥言还是有些不情不愿,毕竟他也想跟着武松同去,一来,是替武松观敌掠阵,二来,如此大的热闹,他也想去看看。
    不过,既然柳如烟已经开了口,亥言也不好再拒绝。而且,以武松和柳如烟的身手,此去应无大碍,倒是若留翠荷一个人在城中多有不便。
    月黑风高,丑时已过。
    李彦仙率五百精骑悄悄地出了陕州城,人衔枚,马裹蹄,向东而来。武松和柳如烟则换上了夜行衣,策马走在队首。
    陕州城东是一片开阔的旷野,行出约二十余里,则是两山之间的谷地。两座山算不上险要,谷地也有百余丈之阔,却是前往陕州的必经之地。
    李彦仙率军前出十里之后,停了下来,等待探马回报。
    “若是金兵此来真是为攻城,必会在前方的两山之间当道扎营,控制住山口。”李彦仙低声对武松道,“若是没有营寨,必是虚张声势而已。”
    不一会儿探马回来了,但带回的消息却让李彦仙有些意外:山口有金军营寨。
    “难道金兵真是来攻城的?”李彦仙不禁眉头一紧。
    “可能看出有多少人马?”李彦仙问道。
    “金兵营寨扎在两山之前,属下无法登山察看。”探马回道。
    此时,一名都头上前道:“李大人,三觜山营寨地势颇高,于山顶之上应该可以察看到此处。”
    “速派快马前去!”李彦仙命道,“切记数清金军营帐数目。”
    李彦仙本想就此率军回城,毕竟金兵若真的扎好了营寨,自己这五百人马去劫营只是以卵击石。
    但他又心有不甘。因为,若是就此回去,难免会让王喜王大人小瞧了自己。
    小瞧自己倒是也无所谓,怕的就是王喜就此失去了信心,不敢再战,甚至弃城而逃。
    夜色很深,黑云满天,没有一丝月光。这真是一个夜袭的绝佳时间。
    但李彦仙却只能等。他翻身下马,抚摸着坐骑的脖颈,陷入了沉思。
    作为领军之人,他不能拿麾下这五百人的性命去冒险。况且,这五百人是陕州城中的精锐,不可有失,亦不可做无谓的牺牲。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派去三觜山的快马回来了。但带回来的依然是不好的消息:“金营延绵数里,两山之间皆是。”
    “可曾数过营帐?”李彦仙焦急地问道。
    “数过,约有七八百。”
    闻听此言,李彦仙心里一沉:若以十人一帐算,金兵少说也有七千人!若是探马所报有误,或有近万人也未可知。
    这营看来是劫不了了!
    李彦仙不由狠狠地捶了一下马鞍。
    “李大人,奴家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眼见李彦仙一脸愁容,柳如烟上前道。
    “柳娘子但说无妨。”
    “敢问李大人,营帐之数意味着金兵有多少人马?”柳如烟问道。
    “少则七八千,多则近万。”
    “那奴家再请问,以李大人以往的经验看,近万金兵能攻下陕州城吗?”
    柳如烟此言让李彦仙心里陡然一震:以过往宋金交战的经验来看,近万金兵拿下一个陕州城是绰绰有余。
    “柳娘子的意思是?”
    “奴家不懂什么行军打仗之事,不过,奴家以为,若是金兵意欲取陕州,为何不马上进攻,而是摆下营寨?”柳如烟道。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弱者以强示之。”李彦仙恍然大悟道,“娘子之意是,此处营寨是金人布下的疑兵。”
    柳如烟微微一笑。
    “奴家素闻金人多有好汉学者,但多是止于皮毛而已。”柳如烟道,“金人也应该听过武侯诸葛先生昔时摆下空城计的故事,所以,奴家以为,此处金营乃是金人东施效颦之举。”
    “娘子果然好眼力,一眼就看出了金人的把戏。”李彦仙道,“倒是在下,差点作了一回司马懿。”
    “李大人言重了。”柳如烟道,“所谓兵者,诡道也,大人谨慎行事也是应该的。”
    主意已定,李彦仙也不再犹豫,遂令全军急进,直奔金军营寨袭来。
    随着一阵弓弩作响,金军营寨大门望楼上的哨兵应声倒地。武松一马当先,一刀就劈开了寨门,跃马杀了进去。
    顿时,五百铁骑如洪流奔腾,席卷着整个金营。
    果然,金军营帐虽多,但帐中却并无多少人马,甚至大部分帐中空无一人。
    武松和柳如烟一路冲杀,却几乎没有遇到象样的抵抗。和以往即使遇袭也会拼死反击不同,营寨里金兵几乎是闻风而逃,毫无战意。
    不到三分之一柱香的功夫,营寨中杀声已息。
    待清点战场完毕,这偌大的金营中其实只有不足三百人。除了逃掉了十余人外,其余皆被武松等人斩杀。
    李彦仙还仔细察看了金兵的尸首,发现最高的将官也只是两个百夫长而己。
    这几乎是一座空营。
    班师回城的路上,李彦仙心里不由对武松和柳如烟又多敬了几分。
    因为他方才所见,武松一刀就劈开寨门,此等身手他平生未见。随后二人纵马冲杀,出手之快,皆非一般武将所能,就算是金兵将领,也无此骁勇。
    得知武松二人得胜归来,亥言一咕噜就从榻上爬了起来,奔了出来。
    “金军究竟有多少人马?”亥言一见到武松就当头一问。
    “只有三百人,还不够我杀的。”武松笑道。
    “只有三百?”
    “只有三百。”
    “不好!”亥言眉头一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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