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的山脚下,一场激战渐近尾声。
    说是一场激战也并非不对,因为无论是武松,还是柳如烟、姜望皆是全力施为,无丝毫缓手。
    可是这场激战却有些奇怪,是三个人在追杀着一二百人,如同狼入羊群一般。
    金兵并非没有抵抗,他们依然表现出一如既往凶悍,可他们很快发现,面前的这三人简直形同鬼神,尤其是那条持双刀的大汉,所过之处如风卷残云,寸草不生。
    不少金兵也发现,这条大汉似乎正是昨夜来袭之人,这心中余悸顿时又翻涌起来,脚下不由自主便往后退去。
    所谓虎狼之兵,也开始体会到如待宰羔羊的恐惧。
    很快,金兵也明白过来,逃跑才是眼下唯一的出路。
    不少金兵开始向寨门口逃去,其中包括一名百夫长。
    这百夫长早就看出了武松等人的凶悍。实际上,在昨夜被袭之时,他已经亲自领教过武松的厉害。当时只是一个照面,他手中的大斧就被武松劈断,要不是躲得快,自己的一条胳膊已经没了。
    所以,一见又是武松杀来,还带了两个同样厉害的帮手,这百夫长早就打定了要跑的主意。
    趁着兵寨乱成一团,他连忙去马棚牵了一匹战马,骑了上去。然后特意避开武松三人,沿着兵寨栅栏的边缘朝寨门口奔去。
    不过,这百夫长并未纵马狂奔,而是策马一路小跑,跟在一群溃散的金兵后面。这一则,是怕疾驰起来引起了武松等人的注意;这二则,是他留了个心眼,怕寨门外有埋伏。
    果不其然,率先冲到寨门口一队金兵好不容易翻过了横在眼前的拒马,刚冲出寨门口,只听得一阵弓弦声响,便倒下了一片。
    夜色中,还不断有金兵向寨门口冲来,但很快就被射杀在门前。不多时,寨门处已经横着二三十具尸体。
    那百夫长一直策马在寨门后不远处徘徊,他一面观察着身后的战况,一面眼耳并用,探查寨门外来箭的方向。
    很快,他已经判断出了来箭的大致方位,在寨门对面的山坡上,斜对寨门的左右两侧应该各埋伏着一队弓弩手,正好以交叉火力封住了寨门。
    “想活命的,随我杀出去!”这百夫长终于下达了命。周围正群龙无首的金兵见有将官指挥,也不及多想,又有一群人朝寨门口冲去。
    那百夫长却暂时没动,而是等了一等,眼看又有金兵冲向寨门之后,他才拍马跟了上去。
    寨门外又是一阵箭矢飞来,金兵又倒下一片。而就在金兵纷纷中箭之时,那百夫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只见他一催胯下战马,纵马飞奔向前,待冲到寨门前时,他将手中大斧向下一探,正好勾住边上一架拒马。
    接着他猛催战马,用大斧拖着这架拒马问前奔去。待奔至寨门口,他突然喝一声,双膀用力,竟将整座拒马挑了起来,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向斜对面的山坡上抛去。
    这百夫长也真是堪称神力,他这一挑一拋,竟然将一架拒马生生抛出十丈开外,而砸向的正是靠北侧埋伏的那队弓弩手所在之地。
    这百夫长也只是估摸了个大致方向,但这拒马足够宽大,呼啸而去,势如一座小山,埋伏在那的弓弩手顿时措手不及,纷纷躲避。
    就趁着这瞬间的空当,那名百夫长已急催胯下战马,沿着官道向北狂奔而去。
    此时,北侧的弓弩手尚未来得及重新上弦,而南侧的那队弓弩手虽可放箭,但那百夫长纵马疾奔几步,正好跑出了射界。
    武松其实已经注意到这名策马逃命的百夫长,不过他也未料到此人能斧挑拒马,挡住了弓箭手。等他发现不妙,飞身追出时,这百夫长已经纵马奔出了四五十步之外。
    武松心下一急,正欲纵身再追之时,忽听得身后有人大叫了一声:“武大侠,闪开!”
    武松一听,不及多想,连忙向道边一闪。紧接着一声弓弦作响,一支利箭带着风声从他身侧飞过,直奔夜色而去。
    原来,张浩带领一队弓弩埋伏在了官道南侧,眼见那百夫长就要逃掉,他连忙纵身飞下山坡,又连奔几步。待能隐约看一团黑影疾驰向北时,他手中已是弯弓满月,弦响箭出。
    黑夜里传来一声惨叫。
    武松连忙飞驰几步,向北追了过去,待奔至约五六十步开外,只见一匹战马已在原地打转,而马蹄边则躺着一人。
    武松伏下身去一看,才发现一支利箭正好从那人后心穿入。因为此人只披了一层皮甲,这支箭已深入骨肉,只见箭杆,不见箭簇。
    人已是气绝而亡了。
    “好厉害的箭法!”武松心里暗暗赞道。
    在黑夜之中,于跑动中猝然出箭,居然又快又准,而且如此力道十足,这张浩看来也非等闲之辈。
    待武松牵着战马回到寨门口时,寨内的撕杀声已越来越低,偶尔有几个金兵冲到寨门口,也被张浩率人射杀。
    寨门口的金兵尸体已经有数十具之多。
    武松让张浩守住寨门,自己则又返身向寨内杀去。不过,没走几步就碰上柳如烟和姜望,二人均已是满身血污,但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轻松起来。
    近二百金兵已被尽数击杀,也就是三刻时间而已。
    此时,张浩也终于明白,武松等人为何敢去劫有八百金兵护送的金子了。
    武松却不敢托大。他让张浩守下十人守住寨门,其余人则入寨清理战场,关键是仔细察看还有无受伤未死的金兵。
    张浩这些兄弟皆是西军旧部,和金兵有血海深仇,所以遇到需要初刀的金军伤兵,他们也毫不手软,一刀了结。
    不过,彻底清理战场却颇要费些事,单单把这二百来具尸体搬运到一处就耗费不少体力。
    五十余人忙活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才将金兵尸体搬到兵寨靠山壁的一个角落,堆成了一座小山。然后再用毛草盖上,远看就像一个巨大的草垛。
    接着,武松又命人挑选了五十余套金兵的衣服,让众人换上。姜望熟知金军军制,自然穿了百夫长的号衣,扮成金兵将官。
    柳如烟则带人将兵寨中的剩余马匹归到一处,以留作备用。张浩则又收集了些箭枝,然后将金兵遗留的弓弩折毁,不留给金人。
    待一切忙碌完毕,已是近丑时。
    武松让众人抓紧时间休息,以备天明之后更为激烈的一战。他自己则将柳如烟、姜望和张浩等人召集到一处,商议一下劫取金子的布署。
    ??
    天刚蒙蒙亮,眯了一会儿的武松就被山间的鸟鸣吵醒了。
    他一醒,身边的柳如烟也睁开了眼。
    “哥哥,时辰尚早,金人来不了这么快。”柳如烟看了天色道,“为何不再多睡一会儿?”
    “大战将至,睡不着啊。”武松道,“我不妨事,倒是你尽可多睡会儿。”
    “莫非哥哥还会紧张不成?”柳如烟嘴角一弯,“你可是身经百战之人。”
    “身经百战又如何?”武松道,“每战皆有未知之数,天下能百战百胜之人又能有多少?”
    “哥哥是怕此战难胜?”柳如烟脸色微变。
    “胜负于我其实并不是最要紧的,我其实每战皆会抱定必杀之心。”武松沉声道,“只是有战也必有死伤,尤其是烟儿你,我总是放心不下。”
    柳如烟轻轻将手抚在了武松肩上,然后柔声道:“奴家又怎能不知你心意,奴家心里又何尝不牵挂于你。不过,奴家如今的武功已今非昔比,虽说还及不上哥哥你,但面对数百金兵又何惧之有?再说了,奴家还有银罗宝甲护身,这世上能伤到我之人怕是没几个吧。哥哥又担心什么呢?”
    “我知道你武功了得,金兵金将要想伤你也难。”武松扭头看着柳如烟道,“可牵挂于心,却与武功高低并没有什么相干,你可明白?”
    “奴家当然明白。”柳如烟一脸深情地望着武松,“不过,家师曾言,武功本是无情之物。尤其是交手之时,杂念愈少,武功便会愈强一分,心如止水者才能入化境,无念无欲者方可无敌。”
    “其中道理自然是如此。”武松点了点头。
    “哥哥,那你可否答应奴家一件事?”柳如烟又道。
    “当然。”
    “从今往后,一旦动手,你就切不可分心,更不可心起杂念。”柳如烟,“你可知道,只有你越强,奴家也才越安全。”
    “嗯!”武松狠狠地点了点头,“这个道理可真是入我心了,说得真是没错。”
    柳如烟莞尔一笑,然后扭头看了看帐蓬外,见众人皆还在熟睡,她便将脸庞靠在了武松肩上,又闭上了双目,一脸满足。
    ??
    巳正初刻一过,武松命众人按事先安排各就各位。
    因为,照金兵卯时出发来判断,三十余里距离,金人的队伍应该快到了。
    武松站望楼上向南望去,眼里有一丝焦虑。但他不是在盼望金兵的车队,而是希望能看到亥言。
    按道理,这小和尚早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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