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几年前,在周阮跟周竹海大吵一架之前,周阮对周韵就已经心生怨气。
    周阮从小性格暴躁,好胜好强,周韵跟她恰恰相反,性格温和。
    两姐妹身上流淌着一样的血脉,从小就有着过于常人的聪明,无论是在学习、动手能力上,都要比同龄人强很多。
    周阮跟周韵之间成了竞争对手,姐妹二人的竞争按理来说应该是良性竞争,可以让彼此有更大的进步空间。
    偏偏,周阮的性格太好强好胜了,无论是学校的考试、竞赛……全部都要跟周韵挣个第一。
    周阮可能并不知道,周韵知道她好胜的性格,从来都会退让着,当一个千年老二。
    对周韵的埋怨,是在一次越级高考后。
    周韵跟周阮的成绩同样优异,但被国外一所顶尖医学院校看中的人竟然是周韵,并且提前招录了。
    周竹海也曾经说过,周韵的性格更适合从医,对医学领域也更加敏感。
    周阮也许是被周竹海的话给刺激到了,明明她对数字更加敏感,偏偏逆反心理选了医学领域。
    周韵知道这件事后,偷偷退出了医学领域,并发誓这辈子都不会跟周阮争,不会再接触医学。
    周竹海当时还不明白,周阮明明喜欢医学,为什么好端端退出了。
    直至周阮进入医学领域,参与了一些禁忌研究,周竹海将周阮训斥了一把,并厉声严明地让她退出。
    周阮就是在那次跟周竹海狠狠地吵了一架,从此离家出走消失,从此音讯全无。
    “为什么?”周阮握紧的拳头,像是泄了气的脾气松开。
    过去三十几年,曾经火爆的脾气,早就随着岁月而沉淀了下来。
    “因为他们想念你,即使生命走到最后也不曾忘记过你。”唐柒的声音软了几度,脸上表情很轻柔。
    想到外公跟外婆临死前的遗愿,纵使有再大的阴谋想要框住她的自由,想要了她的命,也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周阮的心脏,好似被什么狠狠地撞击着。
    那种痛、那种被勒住的感觉……好似想要将她窒息,才能让这样疼痛的感觉停下来。
    曾经在陌水乡的一切,那都是她最不舍得抹去的回忆。
    因为回忆里有她最爱的父母、哥哥、妹妹……
    三十几年过去了,一切已经物是人非,一个五口之家,现在也仅剩她一个人了。
    如果这可以回到从前,她会努力抓住幸福的五口之家,不让他们离开她。
    可!
    周阮扬起自嘲的微笑,缓缓地抬起眸子,“你算什么,你怎么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也许他们都巴不得我去死!”
    “如果这样说能让你好受一些。”唐柒一眼就看穿了周阮,“那就当我从未说过刚刚那些话。”
    活着的人,往往要比死去的人挣扎、难过、生不如死!
    周阮不再说话,此刻像是被抽去了灵魂的傀儡,直径地挎着大步子朝着门外走去。
    “阮姨。”唐柒急急地喊了一声,“真的不去看他们一眼吗?”
    站在阮姨的角度,能理解她内心的挣扎。
    站在已去世的外公外婆角度,如果阮姨能去看他们……这是他们最后的心愿得以完成,才能得以真正的安息。
    周阮的脚步微微一顿,唐柒以为她会回心转意,却只是停顿了一分钟,最后又大步流星的走了。
    唐柒闪亮的眸色,随着周阮的离开而暗淡了下去。
    “阮姨,还是不愿意,对吗?”
    最后还是辜负了外公外婆,还是让他们不得安息。
    秦少爵搂住唐柒,“你已经尽力了。”
    周遭的气息很低沉,就像是外面的突降的气温一样,低沉彻骨。
    一直跟不上节奏的唐暮云,终于在最后听懂了,也反应过来了。
    那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有一种智商税白交的被狠狠羞辱的感觉。
    “唐柒,你一早就知道她是周阮不是周韵!”智商一看就是被拉低的唐暮云,问出了毫无含金量的问题。
    唐柒的思绪因为唐暮云低沉的嘶吼拉了回来,余光侧目从他身上冷嗤划过,“您终于梦醒了?”
    话语冷嘲,“我还以为,您想要一直活在自己的幻想中,不忍心喊醒你。”
    一句又一句“您”,却更加狠狠地打着唐暮云的脸。
    他好歹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人,如今却被一个刚满十八周岁的黄毛丫头耍得团团转?
    所以,唐柒一开始就知道周阮不是母亲,也一直知道他对她的好是为了唐氏。
    她什么都知道,却一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认清事实的唐暮云脸直接被气绿了,愤怒地扬起手就想要狠狠地摔唐柒一巴掌。
    手还没有碰触到唐柒半分,被秦少爵伸出的手掌紧紧地扣住了手腕。
    一个用力,直接让唐暮云龇牙咧齿,“放开,我的手快要断了,放开……”
    越是嘶吼,秦少爵用的力道越是加大。
    最后只听到“咔嚓”一声,唐暮云的手腕碎裂了一般,疼得他直接跪倒在地上打滚。
    “我的手断了,好疼啊,小郑,小郑,快送我去医院,我要去医院。”
    纸老虎,一向经不住折腾。
    在车上窝着睡觉的司机,听到唐暮云哀嚎尖叫的声音,赶紧地跑进来去搀扶,“唐总,您没事吧。”
    “快,快送我去医院。”唐暮云嘶吼着。
    司机惊呼呼地搀扶着唐暮云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给他说:“唐总,昨晚下了一夜雪,公路不知道有没有积雪。”
    “有积雪的话,这样开车回海城就太危险了。”
    “那就叫直升飞机啊。”唐暮云不爽嘶吼,“赶紧把我弄出这个鬼地方,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
    看着唐暮云狼狈离开,唐柒收回冷冷的眸色,于是同时,察觉秦少爵的脸色跟刚刚不一样。
    唐柒心头一惊,就要伸手去给秦少爵把脉。
    秦少爵似乎知道唐柒是想要通过把脉知道他的身体状况,顺势就一把将她拥入怀里,“柒柒,我可以靠在你身上眯一会吗?”
    “嗯?”唐柒的思绪瞬间就被带走了。
    秦少爵像是一个孩子那样,调笑地说:“因为太想你,赶了一夜的路呢。”
    唐柒赶紧伸手抱住秦少爵,深怕他会一个站不住就累倒在地上。
    秦少爵被唐柒身体本能反应给逗笑了,“柒柒果然很在乎我,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里。”
    “……”
    唐柒轻轻推开秦少爵,看着他薄唇上洋溢着浅浅的微笑,绷起了脸,严肃地说:“你的心跳频率跟往常不同。”
    “你要老实告诉我,在来陌水乡的路上,你为什么不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绪,为什么要让心脏承受那样的负重!”
    不需要把脉,即使一个拥抱也能确定阿爵心脏跳动频率的异样。
    这就是周竹海从小就发现的唐柒对医学的敏感跟天赋,跟周韵如出一辙,
    “我家柒柒带不动啊。”秦少爵的俊颜上露出丝丝委屈,却又紧紧地握住唐柒的手,“我还是老实交代了。”
    “我这次没有听话,也学着我家柒柒任性了一次。”
    “……”唐柒。
    被打败了。
    阿爵果然学坏了,居然都学会拉人下水了。
    “不过这次是因为情况紧急。”秦少爵收起了脸上刚刚丰富的表情,认真了起来,“柒柒,我这么着急地赶过来是想要告诉你,阮姨。”
    “阮姨?”
    唐柒的话语里虽是疑惑,却在心里已经有了一丝打量,“她或许就是……ca的头号女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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