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气腾腾的话音。
    响彻大殿。
    柳如是以下,一众侍从室属官吃惊的看着,摄政王的脸色有些阴沉,一改往日的和煦。
    森森道:“本王心意已决,不必劝了。”
    柳如是便不再劝阻,她也劝不住,便默默的低头……
    拟好了旨意。
    李岩,郑森入宫行走之事,已成定局。
    “再调洛阳府学生八十名,讲武堂学子八十名,入宫听用。”
    随着一道道旨意颁布,代表着一个全新的统帅部架构正在成型,也便是传说中的大本营……
    参谋总部。
    “为国战!”
    不惜代价。
    殿内一片死寂。
    这一年是大明中兴五年。
    西元。
    一六四九年。
    深夜,魏国公府。
    一道道摄政王谕旨,独断专权,说是要成立什么大明统帅部,这道道谕旨好似一道道晴天霹雳,将崇祯帝震傻了。
    “这是要做什么。”
    这是疯了。
    一刹那冷汗涔涔,他想到了隋炀帝……
    可又猛然惊醒了,想必他那位爱婿,必然是遇到了难以决断的重大危机,方如此下策。
    崇祯帝心中竟隐隐有一丝畅快,他为何当年不这么做,当年他若是这般胆色,懂得破釜沉舟。
    这天下还有李自成什么事儿?
    还天下,还有清军什么事儿?
    “哎。”
    黑夜中响起一声幽幽轻叹。
    “军国大事,本非儿戏。”
    为国战,本当排除一切干扰,举国上下,戮力同心,可他偏偏被几个百无一用的书生整天在耳边聒噪。
    二十年来弄了个方寸大乱。
    一步错,步步错。
    “是朕错了。”
    同时间,沙俄。
    一场盛大的庆典正在进行,与西北明军签订了和约,联手瓜分了广袤的中亚,哥萨克大军班师回朝了。
    这一回朝,便得到了沙俄贵族英雄一般的欢迎。
    这一天,冬宫门前的广场之上,掌声,口哨声四起,无数鲜花洒向天空,气氛十分狂热。
    喧闹中,身穿灰色军服的小叶儿马赫,骑着高大的顿河马,带着麾下一众哥萨克将领,走在鲜红的地毯上。
    欢呼声四起,贵妇,贵女们拼命抛出了飞吻。
    “哈哈。”
    万众瞩目下,小叶尔马克放声大笑,径直骑着马,沿着奢华的红地毯走进了冬宫。
    骑在马上竟还翘着八字胡,不停的向着周围的权贵们挥手致意。
    这要是在大明……
    或是大清。
    谁敢怎么干呀?
    一顶欺君,狂妄的大帽子扣上来,保管吃不了,兜着走,可这里是冬宫,是沙俄。
    “哗。”
    随着小叶尔马克的挥手,欢迎人群沸腾了。
    气氛变得更加狂热。
    此番顿河哥萨克首领小叶尔马克,率部大肆攫取了广袤的哥萨克大草原,又将里海沿岸收入囊中之后。
    让沙俄公国的领土面积扩大了一倍还多!
    这位哥萨克大统领自然也从杀人犯,凶残的雇佣兵头子,摇身一变成了整个沙俄大公国的战争英雄。
    也成了整个公国的骄傲。
    在东欧这地方风气便是如此,战争英雄,开僵裂土,攻城略地所获得的荣誉,可以让整个国家为之疯狂。
    喧嚣中,贵妇们的媚眼,飞吻好似雪片一般飞来,沙俄人从对待战争英雄的态度,便可见一般。
    这一幕,与大明对待有功之臣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或许便是这个时代,华夏文明落寞的根本原因,所以说,文明为何会被野蛮战胜?
    或许一点也不冤。
    冬宫,议事厅。
    战争英雄,凯旋过来,时年二十一岁的年轻沙皇阿列克谢,与辅政大臣莫洛佐夫,杜马书记官奇思特,早已经恭候多时。
    一众御前官员笑眯眯的看着年轻的沙皇,亲自为小叶尔马克颁发了勋章,还慷慨了授予了侯爵的爵位。
    代表着历史在这一刻出现了重大转折。
    “哈哈哈。”
    这一夜无人入眠,冬宫举行了盛大的狂欢,酒足饭饱之后更是丑态毕露,诺大个宫殿之内……
    到处都是追逐嬉戏的战争英雄,哥萨克将领与沙俄贵妇。
    什么有夫之妇,什么皇室贵女,纷纷将娇艳的身体奉献给了帝国的英雄,伦理,道德?
    这都不叫事儿!
    活脱脱的丛林法则,野兽求偶……
    狂欢一直持续到了午夜。
    寝宫之内,却依旧灯火通明,小叶尔马克才刚刚提上了裤腰带,从一位大公夫人身上爬起来,便再一次被沙皇召见了。
    在西元一六四九年,这个微妙时间点上,在年轻沙皇阿列克谢的率领下,一个庞大的帝国正在快速崛起。
    它周边的几大强敌。
    西边的波兰和立陶宛联邦已经有些衰落的迹象,南边的强敌塔里木汗国,无意间受到了大明的压制……
    如今,沙皇阿列克谢已经亲政,正在与自己的老师等一干辅政大臣,筹划征讨波兰和立陶宛联邦。
    “陛下。”
    可小叶尔马克的八字胡翘了起来,凭借大胜之威,在沙皇,与各位王公大臣面前侃侃而谈。
    这货几次在明军手里吃了亏,半点便宜也没讨到,便鼓起如簧之舌,极力渲染着来自东方王朝的巨大威胁。
    “那些卑贱的明国鞑靼人……”
    荣升为公国侯爵的小叶尔马克,高昂着下巴,提出了他蓄谋已久的黄祸论,年轻的沙皇为之动容。
    “明国?”
    公国高层,辅政大臣们头碰头凑在一起。
    低声议论着。
    言语之间不免带着几分轻蔑,还有难以掩饰的忌惮。
    这是黄祸!
    黄祸这事儿,还在东欧还是挺有市场的,为啥呢,因为东欧人实在是被四百多年前,同样来自亚洲的黄皮肤蒙古大军打怕了。
    以沙俄为例。
    沙俄当年被蒙古铁骑打的有多惨呢?
    “父兄之血似流水浸湿土地,无数兄弟子女皆为奴隶,田园荒芜,草木丛生,尸骨遍地……”
    江湖人称,上帝之鞭!
    之后东欧被蒙古人统治了整整两个世纪,险些连人种,基因都换了一遍,这是多么惨痛的记忆?
    可以说,一提到黄皮肤的蒙古人,东欧各国便谈虎色变,然而如今,又有一个强盛的东方王朝崛起了……
    同样是黄皮肤。
    “尊敬的陛下。”
    小叶尔马克极力兜售着他的大明威胁论:“不能让四百年前的悲剧重演呐,陛下!”
    年轻的沙皇为之色变,继蒙古大军之后,来自东方的黄种人卷土重来,并且已经打到了里海。
    他作为东欧最强大的王国皇帝。
    他怕不怕?
    不怕才是见了鬼!
    “如此。”
    年轻的阿列克谢被说服了,这也是一方雄主,不由得缓缓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决然。
    于是乎,两天后,正处于快速膨胀期的沙俄帝国,宣布与自己的世仇,波兰立陶宛联邦议和,并且缔结了盟约。
    十天后,沙俄王国与南方的塔里木汗国议和,一个强大的东欧联盟正在快速形成。
    南京,奉天殿。
    清晨时分,殿内静谧祥和。
    “滴答,滴答。”
    只有一座镶嵌着红宝石的崭新座钟,精准的摆动着。
    奉召入宫的李岩,郑森有些尴尬,瞧着埋首公务的洛王殿下,心中着实有些忐忑。
    洛王摄政,将领专权。
    这事儿,其实也不稀奇,两百多年前的永乐朝便是如此,永乐大帝便是以武勋治国,武勋治国搞的怎么样呢?
    还真是把大明治理的很好。
    武勋专权的永乐朝,是大明对外扩张最凶猛的时代,正是在那个时期,大明成了真正的亚洲霸主。
    势力范围急速扩张到整个亚洲,甚至西域!
    那时候的欧洲算个屁。
    那时候的儒生,便好似狗一般,被永乐大帝收拾的连个屁也不敢放,一个个都乖乖夹着尾巴当公务员。
    从来不敢在军国大事上指手画脚,儒教中人,敢在永乐大帝这个战争大师面前谈论战争,怕是活的不耐烦了……
    儒生会打仗嘛?
    当然不会。
    不会打仗为何要指手画脚?
    因为欠抽!
    如今两百多年过去了,大明人,其实早已忘记了武勋治国是什么滋味,更忘记了做亚洲霸主的滋味。
    寂静中,郑森向着老前辈李岩使了个眼色,总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呀,他言下之意……
    你资格老,你来问。
    李岩无奈,只好清了清嗓子,轻道:“末将有一事不明,这参赞军机处是怎么个章程?”
    说是统帅部。
    其实就是参谋部的升级版,大明参谋总部……
    清廷也有这样类似的机构,叫军机处。
    李岩话音方落,周世显便抬起头,也不多说,便将一个密匣递了过来,授意李岩,郑森二人打开。
    密匣打开,里头摆放着几份密奏,用鹅毛笔书写的汉字,看上去有些别扭,可这字迹却叫人触目惊心。
    “沙俄与波兰立陶宛联邦停战……”
    “沙俄与塔里木汗国停战。”
    “小叶尔马克去了维也纳。”
    一瞬间,李岩,郑森二人为之色变。
    这一老,一少,可以说是当今大明最才华横溢的镇军将领,放出去,都是统帅级别的大佬。
    他二人的战略眼光何等高明?
    “这不对呀!”
    李,郑二人放下密奏,对看了一眼,自然意识到了此事的非同寻常,这个小叶尔马克要做什么?
    郑森轻道:“殿下,这密奏可信么?”
    可周世显一言不发。
    起身。
    他走到了巨大的世界地图前,深邃的眼睛眯了起来,这几份密奏是犹太人从维也纳送来的。
    你说可不可信?
    李岩,郑森二人对看了一样,缓缓走了过来,落后半步,站在了洛王殿下的身后。
    殿内空气好似凝滞了。
    死一般寂静。
    郑森终究是年轻,沉不住气,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徐徐道:“沙俄,这是要做什么?”
    周世显嘴角微微抽搐,良久,才凝重道:“东欧联军。”
    “呼。”
    李岩,郑森同时打了个寒噤,面色再变,恰好殿内一阵微风吹过,有些阴冷,叫人不寒而栗。
    “这西北。”
    麻烦大了!
    “悔不该当初。”
    眼看着一个强大的东欧联盟,在小叶尔马克的奔走之下,正在逐渐成形,周世显心中懊悔不迭。
    早知如此,他当年便应该不惜代价,将此人永远留在远东!
    打蛇不死。
    如今终于酿成大祸。
    李岩终究是老成持重,忙宽慰道:“殿下不必多虑,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可郑森仍有些困惑,轻道:“可沙俄与波兰人,不是世仇么?”
    “世仇?”
    周世显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森森寒芒,所谓世仇……在种族,文明之间的生死存亡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二位。”
    阴风透体。
    周世显凝重道:“拜托了。”
    李岩,郑森二人又对看了一眼,不再犹豫,齐齐躬身道:“末将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西北之地,波澜再起。
    见说服了郑,李二人,周世显洒脱一笑,这个仗是早晚要打的,晚打不如早打。
    也亏了他有犹太人做内应……
    若不然,没准还真的中招了。
    周世显又挥了挥手,徐徐道:“二位,尽快上任吧。”
    郑,李二人忙道:“末将遵令。”
    当然了,最高统帅部不能只有三个人呀,后勤,情报也得兼顾,瞧着郑,李二人走了出去。
    周世显稍一沉吟,轻轻一叹,该去和内阁诸公谈谈了。
    “来人。”
    “备车。”
    算一算,他也好些日子没回过家了。
    “该回家看看了。”
    随着夜幕落下,喧嚣的南京城安静了下来,忙碌了一天之后,商贩,苦役各自回到家中,享受着繁忙后难得的平静。
    虽说如今商业繁荣,百姓安居乐业,在西伯利亚,在西域大发横财的江南子弟,大有人在。
    可老婆孩子热炕头……
    仍旧是普通人最高的追求。
    秦淮河畔,灯火阑珊。
    莺歌燕舞之中说不尽的繁华,一艘艘画舫之上,随处可见形形色色的美人儿,歌姬。
    东瀛歌姬,西域舞娘,朝鲜佳丽……
    美不胜收。
    这皮肉生意从古到今都是禁不绝的,周世显也没打算禁止,只要不是逼良为娼,强买强卖。
    朝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倒罢了。
    可这繁华之下,暗流涌动,寻常百姓又有几人知道,边关将士正在与敌鏖战厮杀。
    “哗,哗。”
    夜幕下,整齐的脚步声响起,一队队军兵荷枪实弹,客气的将沿途行人清空,净了街面。
    摄政王出行。
    十步一岗,五步一哨。
    “吁!”
    奢华的四轮大马车,在一座府邸前停了下来,府邸门前,正上方镌刻着两个古朴苍劲的大字。
    “周府。”
    军服笔挺的亲兵上前,掀开了了帘幕。
    “哒!”
    周世显跳下了车,叫人敲门。
    紧闭周府大门缓缓敞开,管家提着灯笼从府中走了出来,一抬头,便被一排雪亮的刺刀吓的一哆嗦。
    险些照花了眼。
    老管家擦了擦眼睛,瞧着面前威严的青年,一呆:“大少爷?”
    “哎。”
    周世显微微一笑,快步上前,将大红灯笼从老管家手中接过,一起走进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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