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的俐落,凤景南仍是见他就烦,听他讲话那心里就蹭蹭的蹿小火儿苗,压都压不下去,这光景还不如明湛哑巴的时候痛快呢。

    凤景南被明湛顶的肺叶子疼,魏宁倒是先软了,捅明湛一把,“没有的事儿,大圣遗音,我就让你瞧过,哪里让你弹过了?”

    “子尧借我用了好几天,弹起来也没啥,就是音色好些。”明湛大言不惭,凤景乾让魏宁呆在他身边,他跟魏安也说的上话儿,关系不赖。撇嘴道,“也就你们这些假斯文的,拿着当个稀罕物儿。”

    凤景南忍的艰难,拉过明湛对着屁股赏了他两脚,明湛哇哇叫两声,其实也不怎么疼,拍拍屁股上的土,虽不服气,也没再说话。真惹恼了凤景南,他也捞不着好儿。

    魏宁心里痛骂魏安这个败家子,扶着凤景南坐下,笑劝道,“是我多嘴,说表哥有副好琴,撺掇了明湛赏鉴,表哥莫要怪他。”

    凤景南看明湛,冷声问,“这是你的吗?不说一声就拿来用,不告而取了,这是。”

    不告而取谓之窃,凤景南不好明面儿骂他是个贼,拐了弯也要骂一回。

    明湛话头来的俐落,道,“父王不是常说,父为子纲,我的就是父王的,父王的自然也就是我的,一张琴而已,我看自己的东西,还要跟谁说啊。”

    “放屁。”凤景南给明湛的歪理搅的哭笑不得,骂他道,“念书时三天打渔两天晒网,这会儿倒会扯些歪门邪道儿。子敏,你不是明湛的先生么,给他讲讲什么叫父为子纲。”

    魏宁完全是个狗腿子,“明湛,这意思就是说儿子要听老子的。”

    “你给阿宁八个胆子,他也不敢说你一句不是哪。”

    凤景南冷笑,“我倒没给你八个胆子,你倒是什么都敢说敢做。”神色间颇是不善。

    明湛却半点儿不怕,摊开手道,“您可别冤我,就这么一张琴,父王便是又打又骂的,万一哪天我真拿了您什么贵重物件儿,您还不得直接翻脸。我本也不稀罕这个,还你就是。”

    凤景南真给气着了,不必想当年,他现在在谁面前被人这样一句话顶一句话的顶得几乎噎死过去呢,尤其还有魏宁在,这回就要想当年了,遥想当年,魏宁在他手上时,也被他教训的服服帖帖,如今当着魏宁的面儿,连儿子都管不住了,这脸是丢的大发了。

    凤景南一声冷笑,魏宁知凤景南甚深,他倒是不反对凤景南教训明淇,只是他在这里真叫闹起来,难免泱及池鱼,忙暗中戳明湛一记,赶紧认错。

    明湛也知晓凤景南是恼火了,刚想张嘴说几句好听的,哪知凤景南已将他们的小动作纳入眼内,顿时眉毛一竖,厉声道,“子敏,你做什么?”

    明湛知凤景南这是要先拿魏宁作伐子,哪里肯让凤景南真的将火气发出来,顺势抿嘴笑道,“父王,阿宁远来是客,他是见您生气,责备我不该言语不逊冒犯父王。如今我已知道了,求父王饶恕了吧。”

    “好,难得你自认罪责。”凤景南点头微笑,问魏宁,“言语不逊该怎么处置,大理寺卿给他讲讲吧?”

    魏宁当即撇清自己,“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镇南王府的家规,弟不大知晓。”

    “那依国法呢?”

    魏宁当即立断,“此案情过小,大理寺不受!”从没听说过亲父子拌嘴,来大理寺陈冤的理儿。人家打断骨头连着筋呢,他跟着搀和什么劲儿。讨好一个,必然得罪另一个。

    明湛没想到魏宁这万金油还有如此硬气的时候,捂着嘴巴嘎嘎嘎的笑出声来。

    魏宁忙捧来一盘酸角糕,赔笑道,“表哥尝尝,这是今儿刚做的,我看天气好,约了明湛在园子里弹琴赏景,还命人烫了酒,厨下备了小菜,一会儿就能呈上来,不如我们陪表哥喝一杯。”

    明湛也不是个没眼色的,跟着凑趣笑道,“是啊,父王,咱们好长时间没一块儿喝过酒了呢。”咳,由于上次酒后事故,明湛和凤景南心理都留下了不同程度的心理阴影,提起酒,两人颇有些不自在。比如,凤景南就习惯性的摸了摸上次被明湛用爪子挠过的地方。

    魏宁察颜观色,笑道,“明湛年纪小,就让他为表哥把盏。”

    “我把盏,阿宁布菜。”

    “四公子,我远来是客。”

    “阿宁,咱们谁跟谁啊,我看你可没把自个儿当成客。”

    明湛跟魏宁说相声似的,硬把凤景南的脾气消磨光了,三人高高兴兴在宜风亭用了午膳。

    午膳后,凤景南顺道将明湛拎到书房,给他瞧了凤景乾的信。

    凤景南慢慢品着一盏六茶山的潽洱茶,斜倚在长榻间,腰上搭了条锦蓝暗文锻子面儿的薄毯,并不说话,这是明湛自己惹出的麻烦。

    明湛倒是没跟凤景南客气,全不拿自己当外人儿,当然,他也不是外人。起身坐到榻沿儿,明湛无比亲热谄媚的问凤景南,“父王,你说我该怎么办呐?您特意到宜风亭找我,肯定有话跟我说吧。咱们亲父子,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凤景南酸倒了满嘴的牙,唇角还是不易察觉的向上一翘,拿捏着架子道,“哪里,你有话都跟别人说去了,我自然也没话跟你说。”

    这等程度的拒绝,自然不能让明湛退却,若是凤景南没话说,怎么会让他到书房呢。如今不过是想拿捏一二罢了,明湛试探的问,“父王是怪我给皇伯父写信吗?”

    “与帝都保持良好的关系,这是最基本的事情。”

    “我也这么想。”明湛摸摸没毛儿的下巴,思量道,“那我也没做错什么,皇伯父自然不会因为我一封信就突然有了让我在帝都长住的想法,他要是早有打算,总会找机会开口的。”

    “难得你挺有自知知明。”凤景南稍稍满意,虽然明湛跟他不太亲近,不过他也不希望明湛与帝都掏心掏肺。哪怕明湛天纵其材,若是心向帝都,只这一条儿,凤景南便不能让他如愿。

    明湛嘿嘿笑了几声,“我要是没自知知明,也不能来找父王您商议哪。莫非您还以为别人给我点儿好处,我就乐陶陶不知东南西北了。您也太小瞧我了吧,这还没见着兔子影呢,哪能就把鹰放出去呢?”

    真奸,凤景南一见明湛笑便想到奸滑二字。

    瞧瞧,他哥在明湛身边儿都安排的什么人,一个玻璃珠子魏宁,一个就是他那狐狸哥,跟这么俩人在一块儿,难怪明湛越发奸滑,得意时还会像鸭子似的嘎嘎嘎的奸笑。

    凤景南琢磨让御医给明湛开些治嗓子的药。实在太难听了。

    不过这番话却让凤景南听得无比熨帖,既然明湛还算明白,倒让他下了一番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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