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十里外出现一队千人的商队,咱们是不是还不予理会?”
    手下话语里询问,眼中却满是贪婪渴望,破六韩虎皱眉许久,有些没能弄明白这几日是怎么了,汉人啥时候与他们鲜卑人这么熟了?
    “大人,前几次都是一百、两百人的商队,这次竟有千人,听说……听说这次汉人要去弹汗山送给骞曼大人一百铁甲……”
    “什么?”
    手下不说送铁甲给骞曼,破六韩虎还不惊怒。
    “该死的汉人,难道不知道鲜卑大汗是谁吗——”
    “立即传令!”
    “老子要全宰了那些该死的汉人!”
    破六韩虎大怒,一干将领心下大喜,脸上却个个愤怒异常,全拿着刀子召集兵马,尚无两刻钟,两千鲜卑骑气势汹汹杀出了强阴城,挥舞着马刀杀向十里外千人汉人商队……
    拖拖拉拉两三里的商队停下了脚步,他们像是察觉到了危险,当数名架着飞鹰探子疾驰而过后,两三里的商队骤然向后退缩,很快三四百辆马车围拢成了个方阵,千人汉民一脸惊恐看向无数鲜卑铁骑汹涌杀来……
    “呸!”
    一名汉子重重吐了一口。
    “啥玩意儿,比起咱董部义从差了太多!”
    “兄弟们,听老子的,等他们近了些再射箭!射不中人就照着他们的马射!他们若是敢爬上木车,就与老子狠狠射他们!”
    ……
    “都不许乱,只要咱们挡住他们一刻钟!一刻钟后,这帮混蛋一个都甭想活命!”
    ……
    “射箭——”
    ……
    “杀——”
    ……
    一千人并非是董部义从精锐,人数少于对方,两千骑展开足有数里散兵线,如同滔天洪水一般,如此威势很难用笔墨形容,若不是久经战阵老兵,遇到这种泰山压顶威势都会畏惧、恐慌。
    但营帅、大队长都是临洮老兵,看着鲜卑人散开的阵势时,就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
    一千人,两个大队的兵力,一个大队充当箭阵,一千人在方圆两百步内的车阵内组成军阵。方圆两百步,一千人军阵居于车阵阵心,预留给翻越马车的匈奴人的空间并不大,每一辆马车皆被锁死,想要推开是很困难的,三四百辆马车并不能完全封锁方圆两百步范围,车子与车子的空挡也仅能让少量战马通过,而不是大量骑兵冲阵。
    速度是骑兵的最大利器,一旦速度降了下来,很容易被无处长矛、步戟戳死。
    无数鲜卑人弃马攀爬马车,嗷嗷叫跳入车阵内,居于四周的持盾步兵激烈与跳入车阵内鲜卑人厮杀,居于阵心的五百弓箭手不住射杀攀爬马车的敌人,或随时充当预备队冲向阵线动摇的地方。
    战斗一打响就极为惨烈,面对嗷嗷吼叫鲜卑人,阵线一再动摇,也幸亏有一个大队弓箭手作为预备队,幸好马车阻碍了鲜卑人的冲阵速度和兵卒数量,虽数次阵线动摇,最终还是撑下了一刻钟。
    破六韩虎见自己一刻钟强攻也未能拿下这支千人汉民,心下本能的有些心惊肉跳,一鞭子抽在蛊惑自己出兵的手下身上。
    “混蛋……这就是你说的汉民商贾?这是汉兵——”
    “来人,给老子放火!把这些车子都给老子烧了——”
    一群大将正待劝解,他们看到了车子上的东西,确实有不少布锦,这要是一把火烧了……
    “大人……大人快走——”
    “东面……东面……”
    一名探子疾驰奔来,尚未来到破六韩虎面前便栽落战马,翻滚了几圈后再无声息,但所有人看到探子背后三根箭矢,全都惊恐看向东面……
    “走——”
    在看到两队铁骑出现后,一名头插飞羽汉子大惊,想也未想,拨转马头就向北面狂奔,与飞羽汉子这般的还有数人,根本不用去看,仅看东面蔓延的烟尘,他们就知道有多少敌人杀了过来。
    “呜呜……呜呜……”
    催战号角急切,雁形阵伸出的两条臂膀更加迅捷,如同重量拳击手挥舞的一记沉重组合拳,正在围攻车队的鲜卑骑大乱……
    “嗡——”
    刘弃一箭射出,正在奔逃的一人应声栽落战马,双腿用力夹着马腹,胯下战马如同知晓了他的心意,转而向北追杀散逃的数百鲜卑骑,而身后千骑齐齐转向,追杀正在奔逃的数百骑,至于迎面冲杀而来的千余骑则不管不问。
    破六韩虎很想向北奔逃,可手下大将竟暴怒率先转身杀向迎面撞来的汉兵,无数铁骑挥舞着马刀,冲杀人数更多的汉军骑……
    “杀——”
    尚未达到箭射距离,破六韩虎怒吼,不料迎面冲杀而来的前军骑突然左右裂开,前军骑左右散开,再次形成一个雁形阵……
    “撤——”
    双方相距仅百步,对于狂踢战马加速冲撞的双方来说,百步距离仅需要数息时间,当汉军骑突然裂开后,破六韩虎这才看到藏在后面是重甲骑,人人手持六米重骑枪人马俱甲重甲骑。
    “快走——”
    破六韩虎想也未想,拨转马头就要向北转向,可百步距离太短了,全力冲刺的双方想要转向已经很困难了……
    “噗噗噗……”
    “啊啊……”
    缺少铁甲的鲜卑人,无法折断刺穿整个胸口的重骑枪,重甲骑也不得不舍弃六米骑枪,拔出短矛继续冲锋。
    重甲骑如同推土机横推一切,散兵线的鲜卑骑根本无法阻止重甲骑,破六韩虎极为幸运的躲过第一波重甲骑,也很难躲过第二波,躲过了第二波,还有第三波……
    正如董虎所预想那样,拥有马镫和西凉大马优势,转而向北疯狂逃窜的数百骑几乎陷入绝望中,根本无法阻止紧紧跟在自己左翼的凉州羌骑不断射杀,一再分兵断后,一再被紧跟着的羌骑圈住围杀。
    十里,一条生死路,无数惨叫破皮袄栽落战马,羌人与鲜卑人、匈奴人差不多,同样的身处混乱之地,同样的厮杀是家常便饭,拥有装备、战马速度、兵力优势下,战斗几乎是一面倒,甚至还未接战时,鲜卑人就开始了四散而逃,但董部义从像是猫戏老鼠似的,明明可以圈住逃跑的敌人,偏偏在狂踢战马逃亡的鲜卑骑左后侧翼不断射杀,无论数百鲜卑骑如何机动转向,就是无法逃得脱,只能拼命向着强阴城奔逃,期望凭借着土坯城墙可以逃的一命……
    凭借着西域良马速度优势,狂踢战马拼命奔逃的丘林俊绝望了,绝望看着里许外惊慌洞开着的城门。
    太近了,身后那些该死的汉军骑距离自己太近了,即便逃回城内也没有时间紧闭城门。
    “走——”
    “向北——”
    在临近城门两百步时,丘林俊再次怒吼,猛然拨转马头,再次做出机动转向,他知道,身后死死咬住自己的千余汉军骑,就是要与自己一同趁机杀入强阴城内,一旦进入城内,自己必死!
    “只有一线机会……只有这一次机会——”
    丘林俊心下怒吼,毫不犹豫在即将要冲入惊慌的城内时,猛然拨转马头,身后紧紧跟随的丘林族人本能的狂踢战马跟随,剩下的百十骑先是一愣,但眼看着城门就在眼前,眼看着生的希望就在眼前,并未有太大的犹豫,狂踢战马向着城门狂吼冲刺,而紧紧跟在他们身后的千余董部义从骑也在狂踢战马加速,更有不少兵卒双手举弓,向着城头进行奔射……
    “杀入城内——”
    刘弃将骑盾挡在面前,狂踢战马不断加速,马刀挥舞,嘴里铜哨却很有节奏的“嘟嘟”吹响。
    城门狭窄,想要让千余骑一下子全部冲入城内是不可能的,一路奔驰追杀,轻骑可以是散兵线,但在杀入城内时,谁也不知道城内究竟有怎样的危险,就不能真的一股脑陷入未知的危险中。
    在极为有节奏的“嘟嘟”声中,前锋的小队骑骤然狂踢战马加速,在狂踢战马疾驰时,很短时间内就行成了如同步兵那般冲击阵,与此同时,后面的小队却在减缓进攻速度,另有数个小队向外围散开,沿着不大城池周围奔射,压制城头的箭矢……
    “杀——”
    “杀——”
    ……
    无数持盾挥舞马刀,无数举着马槊董部义从杀入空虚了的强阴城内,城内兵卒几乎都被商队诱饵诱出城池,战争爆发的又极为突然,城内鲜卑人根本没有来得及准备,在无数狰狞羌人杀入城内后,城内大乱,无数尖叫鲜卑妇孺四处躲藏……
    仅半个时辰,两三千奴隶抬着一具具尸体出城,仅三日,两万人拖拉着两三千辆马车来到城下,在河套东部入口处,兴建两座万人城寨……
    强阴城很小,常兵也仅有五百人,看似很少,但对于河套三郡大多数城池仅有两百人的曲侯驻扎来说,强阴有五百常兵就已经很多了。
    大汉朝的常兵是很少的,能驻扎两千兵卒的军城是极其稀少的,在河套三郡中,仅有云中城塞和度辽将军驻扎的曼柏塞有两千常兵。
    凉州的政治中心是汉阳郡,那是因为汉阳郡是长安三辅的前沿阵地,凉州羌人易乱,一旦羌人大乱,朝廷入凉州的渭水道就必须保证安全,前沿阵地就不能丢了。
    同样的,河套三郡的政治中心是云中郡,是治所云中城和度辽将军驻扎的曼柏塞城,盖因河套三郡北面是东西走向的阴山山脉,敌人想要杀入河套三郡最佳的路线就只有东西两个入口处,而在鲜卑人崛起后,当鲜卑人将主力、政治中心放在幽州北面的弹汗山后,云中郡就成了河套三郡的前沿,而且云中郡紧邻着长城之内的定襄郡、雁门郡,便于并州汉兵第一时间增兵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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