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范围内。只是手电筒坏了也是个不争的事实,并且如今成为了制约行动的最主要因素。

    洞口合上的那一刹那,我感觉到展超惊讶地抬头,然后略显焦躁地倒吸了一口气。我赶忙嘱咐他:站在原地先别动。

    小样,爷有的是工具。我从背包里翻出了些材料,摸黑一阵悉悉索索后,组装好了一根长棍递给他。

    如果他刚才移了位置,现在便很难在看不见的情况下找到之前下来的那个洞口。他接过长棍,向头顶正上方用力顶了顶,明明应该可以轻易掀起的地板,此刻却纹丝不动。

    他沮丧地垂下头:好像不行哎。上面是不是有人压着?我看看别的地方吧。

    我在黑暗中准确地捉住了他的手:别乱碰。我怀疑这里有机关。到时候冒出什么毒气毒液齿轮飞刀的还是小事,我都带了装备可以抵挡。要是直接整个房间炸了,那可就真的躲都没处躲了。

    他的手挣动了两下,并不是很用力,显然是没懂我的意思,疑惑却还是停了下来。可他站定后问我的第一句话就让我差点背过气去:你不是也带了炸药吗?

    要不是现在情况特殊,我非得给他一记爆栗不可。我忍着咆哮出来的冲动:炸药能抵挡炸药吗!他的炸药再引发我们包里的炸药,你绝对粉身碎骨不要怀疑。

    他苦笑着道:你也一样。

    我准备了充足的石子,和当初**展超引导dbi的是同一款。然而石子打向任何方位,都只能听到一模一样的清脆的撞击声。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拔出了小腿外侧的匕首,狠狠地凿向最近的墙壁。

    不是墙壁!是金属。我终于认识到我们被关在了一个密闭的金属笼子里,一丝不祥泛上心头。我急切地想要迅速逃离这个地方。

    我小心地挪动着脚步,可人一动,整个屋子都在轻微地晃动。

    我想,上面那个出口恐怕早已不是那块疏松的地板了。

    静谧得有些可怕。展超的呼吸声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一般刻意放得缓慢沉稳,在我听来却感到一丝战栗。

    我颓然坐在地上:展超,我还是逃脱不了是不是?我还是害了你是不是?

    他轻轻地把我搂在怀里:傻耗子,别怕。你还记不记得以前自己是什么样子?

    一百零八

    我从没见过耗子这般乖巧又无助的模样。可现在不是取笑他的时候。我知道,这是他一生,不,生生世世的梦魇。

    我听着他有些失神的喃喃:以前?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

    我想起刚认识他的时候,他的跋扈嚣张和目空一切让我深深的讨厌。我并没有追究过那样一种一见面就泛上的跃跃欲试感从何而来。到现在我还是很讨厌老鼠,可他对我来说终究是特别的。

    他突然转过身来抱住我:不对,我为什么要想以前,我喜欢的是你,以前的那些人和事,都早就不存在了。

    其实我指的并不是他那以惨烈收尾的上辈子。

    只是与此同时我也明白了,原来他还在在意我曾经在意过的你是爱我还是爱记忆这个问题。

    我顺着他的背慢慢向下抚:乖玉堂,别这样。答应我,好好想想,嗯?

    我的另一只手挡在他脸上,感觉到他的睫毛从我的掌心由上向下刷过,有些痒痒的。他闭上眼睛安静地想,那我就这样安静地陪着他。

    直到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我将他从冥想中摇醒:要不,你给我讲讲以前的故事吧。

    他抬起头,我们的目光在黑暗中对上。他有些不安地问:展超,如果我跨出去一步,下一秒就万箭穿心,你会陪我吗?

    我收紧手臂,将他再次圈进怀里:不要。万箭穿心好疼的,你就坐在这里别动,哪儿也不许去。

    他象征性地挣了一下:你放开。

    我抱着他的身体摇了摇:不放。你亲我一下。

    等他哼哼着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并开始加大挣动的幅度时,我更加死死地扣住他:我又没说亲一下就放开你。

    他闻言也没有生气: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耍赖了。

    我嘻嘻笑道:跟你这只赖皮耗子学的。

    (在我眼里,小白是一个有点偏激的人。冷静的时候比谁都冷静,冲动的时候又非常冲动。所以我让他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从前他想要自己记忆中的展大哥回来,后来他认命了,承认了与展超之间的感情,开始在恐惧中挣扎,不大愿意面对过去。嗯,大概就酱~)

    一百零九

    其实并非挣不开,他没花多少力气箍住我,我大概只是习惯了他这样的怀抱。于是我反手揽住他,将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

    这样我大概还能够在叙述那些牵动我每一根神经的过往事实时稍微安心一点吧。

    从苗家集的初遇说到耀武楼封官,从开封府三宝说到陷空岛通天窟,再从化名金懋叔与颜兄结拜说到受皇命同赴襄阳

    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把片段的记忆完整地说出来,时间恍若静止,只有我在说,他在听,我们两个人,坐在冷凉的地面上相互倚着。

    我不记得我讲述的时候是顺畅还是艰涩了,更不记得有没有把事情记岔、前后颠倒。因为接下来的一切让我觉得,不论是什么样的情绪,与我身边的这个人相比都无足轻重。

    许久的安静之后他凑上半边脸颊碰了碰我的,调皮地笑道:耗子,你看啊,要不是你当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宁可赔上性命也要给五鼠扬名,你也不会认识我对不对?

    我觉得自己心上被狠击了一棍,猛地抬眼:是你吗?

    如此近距离我能看出他是满怀温柔地直视着我的。半晌他说:你都想起来了吗?

    没错,我想起来了。大哥大嫂双双离去的那个春天,海边桃花飘落了满地的时候,我就告诉过自己,我是白玉堂。

    然而在这个丝毫没有暖春气息的漆黑铁笼子里,展超告诉我不是因为我带着那个几百年前武林侠士的记忆,只是因为,我是白玉堂而已。

    我知道自己那时候其实是有点想哭的,但我还是将头埋在他脖颈处笑了出来:对,是你。

    我终于发现,这个转世的展大哥其实一点都不笨。相反的,他很聪明,而且聪明在我不聪明的地方。所以,管他什么上辈子下辈子的,从前还是现在,都一样。

    (关于大哥卢方和其妻先后逝世,本文在一、三中有简单描述。怕大家忘了剧情,回头提一句。)

    一百十

    被关在这么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逃脱无门,耗子说话的声音都开始有些颤抖。

    真的有这么害怕?好奇心促使着我想要顺着他的理解探听一下他过去的那些故事。他跟我提过的。

    我一边听他说一边组织语言,直到他说完,我的脑细胞都快要死光了,我才组织出了此生觉得最满意最精辟的一句话,成功地总结了我对他的喜爱,破开了他的梦魇。

    后来我听到他笑了,呵出来的气贴着我的脖子,暖暖的,而且很从容。

    我知道,他把一切都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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