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田子桓?
    二皇子姜云珀下意识地摇头:“为什么……要让他当皇帝?”
    “让我当皇帝,岂不是更加名正言顺,更好吗?”
    “你还是没有听明白——”
    田和背负双手,慢慢说着:“田家谋划多年,偷龙转凤只是最后的一个手段。”
    “当我们不能正面强取的时候,才会退而求其次,让具有田家血脉的你,登上皇位。”
    “而现在,强取的一切准备都完毕,我们要的就不再是田家血脉悄悄登上皇位,而是光明正大地,由田氏取代姜氏,成为齐国的新皇帝。”
    又看着姜云珀,说道:“不要不甘心,你的性命是我注入给你的,你就是我们田家的子孙。”
    “念在你的独特身份地位,可以给子桓做个六弟。”
    “等子桓正式登基之后,你依旧是王侯贵族,半点不差。”
    “若是还念着昔日姜家皇室的亲情,就不妨想一想,若是姜有道、姜云琥他们知道你是田家的子孙,应该会怎么对待你……你还将他们看做亲人,在他们眼中,你只是孽种。”
    听完田和的诛心之言,姜云珀仿佛被迎面踹了一脚一样,整个人都在一瞬间佝偻蜷缩起来。
    哪怕之前他以为,正在和父皇姜有道、大哥姜云琥算计争夺皇位,也从没有如此清晰明白地感觉。
    自己的所有关系都彻底崩溃,一无所有。
    自己不是姜云珀,不是二皇子,只是面前这个没眉毛的老家伙,阴谋下的产物。
    一无所有……
    “你们这样做,对我……可有半点人性吗?”姜云珀声音嘶哑。
    “以前无法相认,谈不上什么;从此相认,你我父子,你们兄弟之间,相处的机会有的是。”田和说道,“除此之外,你还想要什么?”
    姜云珀问道:“能坐在一起,吃饭吗?”
    田和笑了一声:“百子千孙,都坐在一起吃饭?为了田家的大事,我很忙,你大哥也很忙。”
    “还有,尊卑有别,长幼有序。”
    “以后见了你大哥,还是要欠身行礼的。”
    姜云珀默然,坐在上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田成、田和、田子桓见他这样子,便知道他最终还是要接受命运,现在只不过是一时间难以转变。
    “诸位兄弟,明日早朝,开始发动吧。”
    “是,大哥!”
    田家密室内,田家众子孙齐声领命。
    “我能去看看吗?”姜云珀问道。
    田子桓带着笑容:“当然可以,六弟。”
    第二天一早,齐国皇帝姜有道本不想要早朝,准备如往常一样晚起,吃点御厨精心制作的食物。
    譬如猪肉酥、肥肉烧之类……这都是他从小吃到大的,甚是喜爱。
    但是太监和侍卫们连续劝说,姜有道也感觉自己再不上朝,的确有点昏君的样子,只好久违地上一次朝。
    “本来朝中有贤臣,不用朕操心。”
    “今日上一次朝,想必他们都很惊讶……”
    姜有道挺着肥大身躯,坐在龙椅上,感觉红。
    文武百官悄然无声地进来,没有一个出声,没有一个朝拜。
    “臣有事启奏!”
    一名文官出列,说道。
    姜有道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身躯,看向身边的太监:“他是不是有点君前失仪?还没向朕行礼呢。”
    太监抬头看着前方,似乎什么都没听见。
    姜有道舔了舔嘴角,感觉有点干渴,火气升起来。
    “朕叫你呢,方成!”
    太监方成这才恍然,说道:“陛下,先听听大臣怎么说吧。”
    姜有道不悦地瞪他一眼。
    等下了朝,再收拾你。
    “说吧,怎么回事?”
    “今年春上,清河发大水,田太傅之子田子桓以家财赈灾,有大功于国家社稷,臣请赏赐给田子桓爵位……”
    “嗯?田子桓?”
    姜有道听到这个名字,先笑了一声:“他也能干正事了?这件事等核查了以后,上报朝廷,再上报给朕吧。”
    另一名官员站出来:“已经核查了,田子桓的确有大功。”
    “臣请赐给田子桓爵位,以免伤天下义士之心。”
    姜有道的脸上笑容微微一僵:“朝廷诸位商议过了吗?”
    “商议过了。”
    姜有道的笑容消失了。
    “商议过了……好啊,什么爵位?”
    “齐侯。”
    “什么!”
    姜有道吃惊地想要站起身来,却没有太监、宫女搀扶,竟是只作势欲起,没有起身。
    “齐国何曾封过以‘齐’为号的爵位?他若是齐侯,置国号于何地?”
    没有人理会姜有道的喊叫。
    文武百官都说道:“请陛下恩准!”
    姜有道看着这一幕,只感觉头皮发麻,浑身发寒。
    “你们竟敢逼迫朕?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不敢,只是请陛下酬劳有功之臣而已。”有文官说道。
    姜有道拍着龙椅扶手:“你们……你们好大胆子,朕不许……”
    “羽林军呢?侍卫们!来人啊!”
    太监方成在一旁不紧不慢地说道:“陛下,别叫了。”
    “我们都是一家的,只有您,才是孤家寡人呐。”
    这是真的要造反!
    “为什么要这样……”姜有道难以置信,“朕从未苛待臣民,为何要这样?”
    “陛下,您在说什么呢?您可是暴虐超过桀纣,荒淫超过幽王的绝代昏君啊。”太监方成带着不阴不阳的语调,说着姜有道难以置信的话。
    “你说什么!你胡说八道什么!”
    姜有道声嘶力竭,抓起案桌上的镇纸,朝着方成砸过去。
    方成伸手接过镇纸,不慌不忙地放回去。
    “陛下,请继续吧。”
    “朕要回去……”
    “陛下哪里也不能去,请赐爵吧。”方成拦住他的去路。
    “你们……你们这是在自寻死路!皇家的两名供奉一旦闻讯赶来,你们谁能挡得住?”姜有道怒视着方成,环视文武群臣,终于想到了自己最大的底气。
    “陛下,说的是老夫吗?”
    皇室供奉幸有忠提着一个人头,迈步从门外走进来。
    他手中的,赫然是另一名供奉姜胜东的项上人头。
    姜有道浑身一软,向后仰倒。
    “臣请赏赐田子桓,齐侯爵位……”
    “臣请陛下,升齐侯为齐国公……”
    “臣请陛下,升齐国公为齐王……”
    大臣们的喧嚷,杂乱不堪,有人摸走了他腰间的印信,有人动用了桌案上的玉玺,似乎在抢夺一个无主的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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