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莉丝现在很困惑。
    一双漆黑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干净整洁的墙面,有些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它刚才不是见到了埃德温吗,为什么刷地一下那家伙就不见了呢?
    “咿?”
    【人呢?人呢?】
    它有些迷茫地四处爬动了一会儿,却找不到埃德温的踪影,别说埃德温了,就连和埃德温打架的那两个怪人都没有看到。
    整个地下通道内,似乎就剩下了它自己。
    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下目前的状况, 伊莉丝发现以它的脑子似乎想不出结果。
    索性,它也就放弃继续思考这个问题了。
    算了不想了,它还巴不得见不到埃德温呢!
    先从这里出去要紧!
    想到要从这里离开,伊莉丝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忽然,它发现自己前方的一条地下管道尽头有一条向上的分叉口。
    往上面去的路…是出口!
    看到疑似出口的东西出现在眼前,伊莉丝大喜过往,迈开自己十二条修长的大长腿,迅速往那边爬去。
    “哒哒哒…哒哒哒…”
    很快,它就爬到了那里,抬头一看,隐约能看到顶端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像是井盖一样的东西。
    透过锈迹斑斑的铁栅栏,隐约还能看到湛蓝的夜空。
    “咿!”
    【太幸运了,我终于找到出口了!】
    看到井盖,伊莉丝确认这里就是出口,它也顾不上周围的管道上还爬满了霉菌,迈开步子就往上爬。
    事情比它想象的还要顺利,它爬到了井盖口,并且轻轻一顶就将那里顶开了。
    从狭窄的下水道里钻出来,伊莉丝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小巷。
    现在已经是深夜时分,周围大大小小的房屋都黑着灯,隐约还能听阵阵规律的呼噜声从里面传来,说明里面的人睡得正深沉。
    “咿!”
    【太棒了,没人发现我!】
    观察了一番周围的环境后,伊莉丝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喜悦,喜滋滋地往街上爬。
    它不打算再往下水道里去了, 准备先找到一处隐蔽的建筑藏起来,然后操控自己的孩子们,让它们为自己找到更合适的住所。
    “哒哒哒…哒哒哒…”
    密集而沉重的步踏声在街道上回荡,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整座城市显得异常宁静,宁静到仿佛陷入了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美梦一样。
    不对劲!
    沙曼莱尔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他在听到伊莉丝发出来的脚步声之后,就第一时间往发声地赶,然而他都快跑到力竭了,却依然没有看到伊莉丝的踪影!
    不管他多努力往前跑,看到的依旧是一条又一条重复的下水道。
    就好像陷进一个巨大的迷宫了一样!
    “吱!”沙曼莱尔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的前方,出现了一具尸体。
    一具半腐败的,散发着浓烈臭气的尸体。
    看不清面目,因为已经被撕扯得面目全非。
    “吱吱吱!吱吱——!”狂躁的鼠叫声回荡在漆黑的下水道,数十只身材肥硕的大老鼠正趴在那具尸体上,贪婪地对它进行啃食。
    也许是注意到了沙曼莱尔的到来,这些大老鼠们警觉地抬起头,用自己那双闪烁着贪婪绿光的小眼睛瞪视着他。
    别来抢食物!
    它们用眼神警告着这只新来的“大老鼠”。
    眼前的景象,既恶心又真实。
    然而,看着那具被撕扯得血肉模糊的尸体,以及那些用敌视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大老鼠, 沙曼莱尔心中莫名地升起了一丝违和感。
    不对劲,从刚才起就有哪里不对劲。
    周围的下水道管, 他感觉特别熟悉,似乎自己刚才来过这里一样,而且不止一次!
    但他却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一直在这个附近转圈,却找不到出路。
    还有这具尸体…
    沙曼莱尔又看了一眼前方散发着浓烈臭气的尸体,发现了最大的疑点。
    他不记得下水道里有这个东西,腐败成这个程度,味道一定能够飘很远,他不可能现在才注意到!
    而且…
    “吱!”沙曼莱尔感觉自己的嘴里分泌出了大量口水。
    他附身的这只老鼠,被尸体腐败的气味唤起了饥饿本能。
    它饿了,并且蠢蠢欲动。
    这说明什么,说明对于这只大老鼠来说,眼前的景象是它内心所渴望的!
    沙曼莱尔忽然意识到,他现在所看到东西,可能全部都是一场幻觉!
    该死!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难道刚才他听到伊莉丝的脚步声也只是幻觉吗?
    但又有谁会对一只老鼠设下幻境呢?
    沙曼莱尔有些想不明白,但他也没有为此困扰太久。
    不管是谁设下的幻境,他必须要尽快破开它,然后找到伊莉丝!
    “蹬蹬蹬…”只见他向后退了两步,然后一阵助跑,眼睛一闭用力往墙上撞了上去。
    “啪!”
    身体和墙面接触的那一刻,沙曼莱尔没有感受到预想中的疼痛,反而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极速下坠。
    一直往下坠,一直往下坠。
    当下坠到最低点时,他的身体忽然一抖,醒过来了!
    “吱!”沙曼莱尔猛地睁开眼,就看到眼前出现了和之前截然不同的画面。
    他此时正躺在一条到处都沾满不明黏液的下水道内,没有尸体,也没有大老鼠。
    在他前方不远处,还躺着另外三个男人。
    其中一个口鼻渗血,目前生死不明,而另外两个则垂着头靠在墙边。
    沙曼莱尔朝这两人脸上定睛一看,发现他们竟然是埃德温和他的同伙!
    埃德温洁白的神棍袍子上已经沾满了污垢和黏液,变得肮脏不堪,而他却对此一无所察,双眼紧闭着,眉头也紧蹙着,嘴里还在喃喃自语,似乎是陷入了某个令他无法自拔的梦境当中。
    “伊莉丝…你这只肮脏的臭虫!竟然敢从我手里逃跑!”
    “我要加固你的笼子,打断你所有的腿!让你再也无法逃跑!”
    幽魂索命一般的嘶哑声音从他嘴里发出,让沙曼莱尔听了心里一阵反胃。
    这个狗东西,做梦还要迫害伊莉丝!
    “嘿嘿~”忽然,一阵比埃德温还要诡异的笑声响起。
    沙曼莱尔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尾巴都蜷缩起来了。
    在他惊讶的目光当中,埃德温身旁的男人竟然缓缓从地上坐了起来!
    这人是谁来着?
    沙曼莱尔努力回忆,终于从记忆中翻出了这人的信息。
    ——卡洛斯,圣火教的大祭司,埃德温的头号狗腿子,最忠诚的下属,和他一起坏事做尽的坏坯子。
    总而言之,就是埃德温的一条忠犬!
    然而,就是这样一条忠诚的狗腿子,此时正低垂着头,脸上挂着一副让人捉摸不透的怪异笑容看着埃德温。
    他的眼神阴冷,看向埃德温的目光也没有任何温度。
    “无能的蠢货…”听到埃德温在梦里惩罚伊莉丝,他嘴里发出一句极尽轻蔑的嘲讽声。
    卡洛斯这番表现,完全出乎沙曼莱尔的意料,让他一时间有些惊奇。
    为什么这家伙会骂埃德温蠢货,他们两人难道也闹掰了?
    沙曼莱尔将两只耳朵高高竖起,注视着卡洛斯那边的情况。
    在他那双泛着绿光的小眼睛的注视下,卡洛斯又抬头瞥了一眼天空的方向,嘴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呵…两个蠢货!”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沙曼莱尔被卡洛斯的话勾起了兴趣,心里涌起了无数的疑问。
    他刚刚骂了埃德温一句蠢货,所以说这其中一个蠢货很可能指的是埃德温,但是另一个是谁?
    会是让他们陷入梦境的那个人吗?
    沙曼莱尔认真思考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卡洛斯已经感受到了窥视。
    只见卡洛斯猛地扭过头,朝沙曼莱尔望了过来。
    “吱!”沙曼莱尔发出一声惊叫,开始努力模仿起其他老鼠的神态,他的眼里冒着绿光,嘴里流着贪婪的涎水,死死地盯着卡洛斯,像是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老鼠?”卡洛斯皱了皱眉头,神情有些疑惑。
    沙曼莱尔没有给他想明白的时间,在见到卡洛斯手指微微扬起,似乎要做出抬手的动作之时,便猛地向后一蹿,动作敏捷地蹿进了隔壁的一条下水管道内。
    先不管埃德温和卡洛斯之间的恩怨情仇了,伊莉丝现在的下落不明,他得先找到伊莉丝再说!
    沙曼莱尔的鼻头用力耸动,沿着下水道一路奔跑,终于捕捉到了一丝属于伊莉丝的气味,在离这里不远的另一条管道内发现了它的踪迹。
    它肯定是刚离开不久,长满苔藓和霉菌的滑腻地面上留有一条长长的拖痕,显示着它爬过去的时候心情有多么急躁。
    “吱!”沙曼莱尔顺着痕迹走,见到了一条向上的出口。
    在他和埃德温他们一样陷入梦境的那段时间里,伊莉丝已经走出下水道了!
    不行,得赶紧追出去!
    只见沙曼莱尔三步并作两步,蹭蹭蹭地就爬上了出口的管道,顶开铁栅栏爬了出去。
    出去之后,他所看到的是一条僻静的小巷,以及一座陷入沉睡之中的城市。
    均匀的呼噜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没有人醒着,动物们也睡着了,就连在夜晚出没滋儿哇乱叫的昆虫,也在此刻默契地闭上了嘴。
    无数呼噜声汇聚在一起,成了这座城市里唯一的基调。
    那个家伙竟然催眠了一整座城市!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厉害多了!
    得知了这个消息,沙曼莱尔的心情有些急躁。
    他将鼻子贴在地面上,努力嗅着伊莉丝的气味。
    好在老鼠的嗅觉也十分灵敏,一点都不比他之前附身的狗子差,虽然气味很淡,但他还是从周围的众多味道当中,辨别出了伊莉丝身上的那一种。
    “吱吱!”沙曼莱尔发出两声兴奋的叫声,撒开腿就追了过去。
    伊莉丝的行动路线并不隐秘,甚至是有些光明正大,它离开下水道之后,就一直沿着大道走,坦坦荡荡毫无遮掩。
    不用想,就知道它也被迷惑住了,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哒哒哒…哒哒哒…”伊莉丝的十二条腿轻快地在地面上迈动着。
    它的眼睛中毫无神采,像是睡着了一样,但动作却十分灵敏,时而左右扭动身子拐弯,时而做出攀爬的动作,就这么摇摇晃晃手舞足蹈地在大道上行走着,来到了一处教堂前。
    不同于圣火教那些干净明亮的新教堂,这一处教堂显得十分陈旧。
    虽然气势依旧恢弘,但墙面已经发黄干裂,上面还攀爬着一丛丛碧绿的爬山虎,郁郁葱葱影影绰绰,风一吹还会发出沙拉拉的细响声,有种无人打理,荒废已久的模样。
    通往教堂大门的台阶一共有九十九阶,就在最后一级台阶上,立着一个高大的石像。
    石像的脸上也爬满了爬山虎,只露出一双眼睛,目光悲悯,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伊莉丝,就像一位神明在俯视自己的信徒一样。
    “咿!”伊莉丝似乎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景象,也不知道它在梦中看到了什么,嘴里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鸣叫声,走上通往教堂的石阶,蹑手蹑脚地往上爬。
    “哒哒哒…哒哒哒…”
    随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伊莉丝很快就爬到了一半的位置,很快就要爬上台阶。
    然而,就在它只剩下最后几阶台阶的时候,一只油光水滑,体型壮硕的大老鼠忽然冲上了台阶,猛地向伊莉丝的方向冲去。
    “吱!”沙曼莱尔嘴里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张开嘴巴一口咬在了伊莉丝的育卵腔上。
    醒醒伊莉丝!不要再靠近那里了!
    育卵腔是伊莉丝身上最柔软的部位,不同于它身上坚硬的甲壳,一口咬下去柔软得像是棉花糖一样,又有些像脂肪充盈的肥肉块。
    尖利的牙齿刺破表皮,半透明的汁液瞬间就流了下来,也惊醒了沉睡当中的伊莉丝。
    “咿!!!”它嘴里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声,愤怒地扭过头看向身后的沙曼莱尔。
    见到是一只肮脏的大老鼠袭击了自己,伊莉丝更生气了,大喊道:
    “咿!!”
    【该死的老鼠!我要吃了你!】
    然而,它的动作没有落下。
    就在它张开口器,准备一口咬下沙曼莱尔的脑袋时,身体却忽然迟缓了下来。
    伊莉丝歪着头,在沙曼莱尔身上前前后后仔细观察了一圈,发出疑惑的声音:
    “咿?”
    【小狗?】
    - 肉肉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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