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景庭莫名感觉身上担负了一种责任。这师父跟师傅、老师可不一样!
    老师就不用说了,费景庭当了几个月女塾的老师,不过是讲讲课,给学生们解答疑难,而后心安理得拿一份薪水。除此之外再没别的责任。
    师傅通师父,后来又变成了对有技艺的工匠尊称。开车的、修脚的、剃头的,全都能称师傅。
    师父就不一样了,单从字面上看就知道了,如师如父!
    这年头旁的行业拜师,徒弟得住在师父家里,鞍前马后伺候上几年,师父认可了徒弟的人品,这才开始授艺。徒弟出了徒,头几年赚到的钱还得给师父一部分。
    而师父也担负着责任,负责徒弟的衣食起居,教导徒弟为人处世,遇上家境贫寒的还得给徒弟说一房媳妇,置办产业。
    到了国术这一行,大人带着孩子去拜师,大人得当着师父的面签订生死契约。这孩子交到师父手里,任打任骂,出了意外死了,跟师父全无关系。
    由此可见,这师父跟老师全然不同。
    小女孩殷金华不过八岁,身世凄惨,家里头早就没人了,所以也就甭琢磨什么拜师礼了。不过既然拜了自己为师父,那总要给上一两样东西。
    费景庭琢磨一番,一抖手,师父王静玄所赠的长剑便到了手中。
    费景庭摩挲一下,将宝剑递了过去:“不能让你白拜师,这把宝剑乃是我师父所赠,今日就赠给你。希望你来日艺业有成,不要行差踏错。”
    小姑娘懵懂地接过来,弯腰鞠躬道:“谢谢师父。”
    费景庭摆摆手:“今日天色晚了,你回去自己揣摩方才的花架子,明日有时间我再教你习练。”
    “好。”殷金华应了一声,一溜烟跑进自己房里。
    摸索着按动机璜,仓朗一声宝剑出鞘,但寒光闪闪,寒气逼人,乃是不可多得的上佳宝剑。
    小女孩不敢乱摸,紧忙收剑回鞘。回想了一番,起身便学着费景庭的架势,别别扭扭地习练起了太和拳法。
    这一日平安无事,便是晚饭时,关熙怡与倪秋凤也没斗起来,或许是白日间斗过了的缘故?
    费景庭不得而知。
    待到了入睡之时,又来了麻烦。那老太的房子,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其中西厢房腾出一间做了灶房,东厢房有一间做了杂物、柴房。
    于是乎费景庭等人便只能挤在东、西厢房的两间房里。此前是关熙怡、倪秋凤以及殷金华挤在一起。也还好炕上中间隔着个殷金华,关熙怡与倪秋凤还有些顾忌,不然这一晚上是别想消停了。
    而现在麻烦了,昨晚上是符芸昭与费景庭挤在了一起。当时费景庭昏厥着,只当事事从权,可如今费景庭醒了啊,总不能还跟符芸昭挤在一起吧?
    嗯,还真就挤在一起了。
    倪秋凤自知争不过,于是便不争,自行去了西厢房;关熙怡倒是想争,可面皮薄,于是也回了西厢房。
    符芸昭这丫头又恢复了没心没肺的模样,丝毫不理会旁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地便进了东厢房。
    费景庭挠着光头,觉着有些别扭:“今晚咱俩又要挤在一起?”
    符芸昭不解,眨眨眼道:“没地方了啊,不然要去哪里睡?再说了,在山里睡帐篷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费景庭一琢磨也是,便没再说什么。转念一琢磨,自己好像对跟符芸昭睡在一起没什么歧念。两人都是修行之人,心性坚韧,自然不会受凡俗之欲所操控。
    转眼铺好床铺,两人并肩躺在一起。符芸昭有如小猪一般来回乱拱,须臾又拱进了费景庭怀里。
    “睡吧,别乱动了。”
    “嗯嗯。”
    费景庭收摄心思,静气凝神,神念一动便回到了识海之内。
    识海之内风轻云淡,再不复当日交战时风云激荡的模样。仰头望去,便见斜上方那条难堪的蜈蚣疤痕。
    费景庭不做他想,一门心思的用天目术凝练神魂,反倒不再想着如何从阴阳眼突破成天眼。
    修行无日月,待眉心胀痛支撑不下去,费景庭停下修炼,仰头看着蜈蚣样的伤疤,神念一动便飞到了近前。
    那扇外有诡异动物图腾,内里镶嵌八卦图形的圆门平静的处在一条伤疤之中。费景庭悄然靠近,伸手触碰。
    思索一番,抬起神魂凝聚的左手瞧了瞧,掌心光洁,不见半点伤痕。
    昏迷中与苏醒后,费景庭胡思乱想的不少,就比如识海中的这道圆门。
    若非自己引天雷劈识海,谁能想到系统就藏身在自己的识海之中?
    而这系统实在古怪,内中蕴含无数小世界,或古典或现代,或平常或奇异。这些小世界到底是何来历?
    还有那大半个津门,究竟是二十一世纪津门的镜像,还是真的就是二十一世纪的津门?
    这也就罢了,云篆天书乃是费景庭偶然所得,至今还在摸索那些云篆文字的用法。算算从得到云篆到如今,不过大半年而已,自己还没试出个所以然,系统发放的奖励里却突然多了云篆法阵。
    究竟是系统一早就有这法阵,还是说这法阵是系统自行推演的?
    太多的不解让费景庭心痒难耐,想要进入圆门里一探究竟,偏偏系统不再让费景庭进入。
    “芝麻开门?”
    圆门毫无反应。
    暗自叹息,费景庭凝聚长剑便斩了过去。
    嗡~
    圆门震动,下一刻大放光明,费景庭的神魂便被从识海之内踢了出去。
    也好,废物利用,就当自动回城术了。
    从炕上醒来,费景庭暗自吐槽一番,刚要入睡,却突然感觉不太对。
    怀中的符芸昭身子异常冰冷!
    费景庭扭头看了两眼,一把将‘符芸昭’推开,起身问道:“符芸昭哪里去啦?”
    ‘符芸昭’翻身而起,神色委屈,张嘴‘嘶嘶’作响。
    费景庭不会驭蛇术,听不懂小白蛇说些什么,于是皱起了眉头。这大半夜的,符芸昭又偷偷跑去哪里了?
    ……………………………………
    符芸昭轻飘飘落在房顶,冷着一张脸观望下去。
    院落之中,一人似有所感,扭头朝着房顶看过去,轻轻笑笑,旋即转身开坛做法。
    那人身量不高,后背微驼,头戴龙虎眉、腰围龙虎裙,一身八卦道袍,脚踩龙虎鞋。
    腰间悬着道祖法印与五雷令,背插日月扇,手提七星宝剑。
    面前香案摆开,那人脚踩罡步,符纸甩出无风自然,七星剑准确挑中燃烧的符纸,那人口中念念有词道:“黑面雷公,黑杀天兵。
    四直驱斗,阳神步罡。
    北斗将军,卫我身形。
    布炁长存,闪电驱兵。
    三千六百,五行尊神。
    头分日月,照破星营。
    诸天神祇,为吾摄来附身。
    急急如律令!”
    话音落下,四周阴风阵阵,卷得落叶腾起,吹得枝摇叶动。
    场中围观的户主一家骇得后退连连,有管家模样的赞叹道:“不亏是天师,这是真正的道法啊!”
    “敕!”
    那人舌绽春雷,一声厉喝,又是一张符纸甩出,黄符飘荡空中,那阵阵阴风便席卷过来,尽数被纳入黄符当中。
    四周隐隐听到有凄厉惨叫之声,围观众人又慌忙后退。惊呼声中,黄符不偏不倚落在香案上,那人信步过去拿捏在手中,转头露出一张略显青涩的面孔,冲着众人笑着说道:“成了,邪祟已被我收服。”
    他摊开手,便见黄符上隐隐露出一张鬼脸。
    “哎呀,小天师当真是名不虚传啊!快请厅中叙话!小天师放心,簿仪早已准备妥当,包您满意。”
    那年轻道人轻蔑笑笑,说道:“叙话就不必了,”抬头扫了眼房顶,符芸昭却已不见了踪影。“我还有事,簿仪给我就是。”
    主人家不迭的应承下来,管家招呼一声,顿时有丫鬟端着托盘上来。那托盘蒙着红布,掀开来露出银光闪闪的大洋。
    年轻道人尽数丢在囊中,旋即将鬼面黄符递给主人家。
    “小天师,这是?”
    “解铃还需系铃人,这黄符你拿着,明日正午烧埋,如此便没了后患。记住,一定要你自己亲自烧埋,不可假手他人。”
    “哎哎,记得了,记得了。”
    年轻道人点点头,懒得循规蹈矩出门,翻出一张灵符感应一番,抬腿疾走几步,踩着墙头就翻了出去。
    直把主人家看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道:“这小天师真是……真是……后门就在那里,为何非得翻墙?”
    年轻道人一路疾行,穿街过巷,转眼到了一片林中。四下观望一番,皱着眉头又要掏出灵符。
    便在此时,一枚松子不偏不倚砸在脑门上,他仰头便瞧见树杈上坐着的符芸昭,脸上顿时就是一喜。
    “芸昭……”
    “呸!别叫得那么亲切,我跟你不熟!”
    年轻道人无奈,脸上却不见生气,笑着说道:“符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符芸昭从树杈上落下,恼火地看着他,说道:“你这个骗子,说什么护身灵符,原来却是为了方便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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