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景庭领着两女已然出了府门,却定在那里也不知在想什么。身后一阵急促脚步声奔来,张道恩急促的道:“爹,那贼子又闯进来了?”
    张元朝只是脸色铁青的看着府门方向,张道恩顺势望过去,当即咬牙切齿起来。
    他早已预定了下一代的天师,如今天师印被费景庭夺了去,他哪里能甘心?当即拱火道:“爹,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张元朝心思电转,知道事到如今风声早就传了出去,想瞒也瞒不住了。天师印事关正一一脉传承,他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费景庭拿走。
    一咬牙,当即从怀中掏出一叠黄符,口中念咒,脚踏罡步,将黄符抛洒起来,剑指一点:“敕!”
    那黄符在空中略略盘旋,转瞬便四散而去。
    嗣汉天师府地处龙虎山下,既有天师府筹建的大上清宫,也有正一观等道门,传信符发将出去,要不了一会儿援手便会到来。
    此刻的费景庭定在府门前,符芸昭疑惑的问道:“景庭哥哥,你要做什么?”
    “我在想怎么解决麻烦。”
    张乐瑶被费景庭的大手牵着,心中扑腾扑腾跳个不停,早已失了方寸。仅有的一丝清明想要帮着破局,转瞬又会盯住费景庭的侧脸,旋即目眩神迷起来。
    身后传来破空之声,张乐瑶回头便见到黄符四散而去。当即说道:“传信符,我爹叫援手了。”
    “不急。”费景庭悠然说完,胸前陡然浮现那柄雷击枣木短剑,以神念驱动,喝了声:“去!”
    那短剑便有如一道流光朝着西方飞了过去。二、三里外便是大上清宫,那流光疾速而行,转瞬即至,划过龙街,到得伏魔殿前略略停顿,震颤着发出一声有如龙吟之声,引得道宫之中的道门纷纷驻足观望。
    安通海、孙通玄从伏魔殿中奔出,瞥见了那柄短剑,那短剑随即折返了过去。二人对视一眼,安通海当即道:“走!”
    二人施展身法,循着红色流光追了过去。
    那短剑回转回来,略略停顿,又朝着天师府侧的二进宅院飞去。
    后宅之中,师爷模样的方先生正拿着一封电文说道:“……去岁打死了几个日本人,又写了两本小说,应该是赚了几千块大洋。除此之外,并无费景庭会修行的传闻。”
    “几千块?”张道源不屑的笑笑:“那我出十万大洋岂不是一下子把他砸晕了?”
    方先生笑道:“砸晕了好,只要得了天师印,经营几年几百个十万都回来了。”
    “哈哈哈,此言有理。”
    便在此时,方先生脸色陡然一变,从随手的拐棍中抽出一个古朴的幡子来,正暗自戒备,破空之声陡然袭来。
    一道红色流光穿透窗户停在了二人身前。
    正费解方先生反应的张道恩脸色大变,那方先生也是悚然而惊:“剑仙之术!”
    剑仙之术在世间少有流传,但一旦现世,无一不是惊才艳绝之辈。远有剑仙吕洞宾,此后还有火龙真人。
    算得上是虽不在江湖,江湖却广有传闻。方先生正犹豫着要不要应对,那红色短剑略略振颤,旋即以更快的速度折返了回去。
    张道源面色惨白,深吸了几口气才缓过来,不解道:“方先生,这……这费景庭到底是什么意思?”
    方先生略略沉思,起身道:“只怕是约我们相见,走,那咱们就去瞧瞧。”
    龙虎山中,一老者趺坐洞中,一道黄符飘飘荡荡飞将进来,在其面前不住盘旋。老者睁开双眼,伸手接过黄符,也不看其中内容,只是暗自叹息了一声,起身便往外走。
    洞穴之外便是百丈悬崖,老者却好似灵猿一般攀援而下;
    正一观中,一中年道士展开黄符看了眼,随即丢在地上,起身拿起挂在墙上的宝剑,施施然推门而出。
    ………………………………
    雷击枣木短剑飞回,费景庭眼见张天师带着败家儿子追了出来,神念驱动,那短剑便在张天师面前划过一道流光。
    “你……”
    张道恩躲在张元朝身后,不敢咒骂费景庭,便朝着张乐瑶骂道:“不知羞耻的贱人,你这便跟人走了?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无媒苟合!”
    话音刚落,流光闪过,张道恩捂着脸‘诶唷’一声摔倒在地。脸颊上被短剑抽出一道红印,若非张乐瑶的缘故,费景庭真想给这厮留个更鲜明的印迹。
    天师府中一片慌乱,几名丫鬟簇拥着一名妇人奔了出来。那妇人踉跄几次,若非有人搀扶,只怕就要摔倒在地。
    抢出府门外,妇人哀嚎道:“乐瑶,乐瑶啊……”
    “母亲……”张乐瑶回头看着妇人,心如刀绞。左手被费景庭用力攥了攥,张乐瑶看向费景庭,摇摇头道:“没事。”
    她松开费景庭,前出两步,冲着妇人恭恭敬敬行跪拜之礼,三个头磕下去,张乐瑶起身道:“母亲,女儿今日出阁,请恕女儿来日不能再近前侍奉尽孝了。”
    “乐瑶啊,你便这般走了?你让为娘怎么办?你让你爹的脸面往哪里放?”
    “母亲不要再说了。”张乐瑶冷声道:“他既视我如仇寇,我又哪里还待得下去?女儿此去千里、万里,来日也不知能不能相见,只盼母亲身体安康。”
    张母泪如雨下,不住的点头。而后神色陡然一变,大声喊道:“走,你走了就不要回来了!我没你这个女儿!”
    张乐瑶又不傻,哪里听不出母亲的维护之意。她生怕被张天师识破,只是擦了擦眼泪便站起身,重新牵住费景庭的手。
    一行三人刚朝西走了几步,张道源与那方先生便从身后追了上来。
    “费先生……这是要走?”
    费景庭点点头。
    张道源急了,瞥了一眼更远处的张元朝,低声道:“那天师印……”
    “不急,你若是有闲暇,不妨送我一段。放心,那天师印与我无用,我总不会冒大不韪带走吧?”
    张道源与方先生对视一眼,交换了下眼神,便只能应承下来。
    继续前行,不过走出去百十步,身后又有人追来。来者正是安通海与孙通玄。
    费景庭见连老道从水面上腾身到了河堤上,便侧头笑着点点头,说道:“劳烦二位老高功相送一番如何?”
    安通海刚要发话便被孙通玄拦住,笑着稽首道:“难得居士有此雅趣,那贫道师兄弟便与居士走上一段。”
    复又前行,待到了镇口码头前却行不下去了。
    那码头旁立着两人,一中年道士手中捧剑,一光头老者手拿拂尘。
    符芸昭眨眨眼,那光头反射阳光,晃得她一阵眼晕。便说道:“和尚也来凑热闹?”
    光头老者摇了摇头:“贫道是道士啊……也不知是不是修行出了岔子,此番闭关之后周身毛发尽数脱落。”
    “啊?哈哈哈,你这道士好有趣啊。”
    张乐瑶在一旁说道:“老者是龙虎山高道钱汉典,那中年道士是王蕴铭,此二人道行深厚。”
    费景庭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三人停下脚步,费景庭四下看看,说道:“送人千里、终须一别,便到这里吧。”
    那中年道士稽首道:“贫道不想与居士为难,还请居士将天师印留下。”
    光头的钱汉典也说:“小娃子,天师印非张家人不能用,你留着也没用处,还是交出来吧。”
    费景庭笑道:“言之有理,不过总归是件宝物,总要待价而沽。”
    他看向张道源,在其惊恐的目光中说道:“这位张道源说了,十万大洋,外加天师府中三样宝物,任我挑选……不知条件可有变化?”
    张道源心中暗恨,可事已至此,只能咬牙点头道:“不错。若是费先生不满意,条件还可以再提。”
    张道恩当即骂道:“张道源,你这阴险小人,我早知你打的就是天师之位的主意。”
    已经撕破脸,张道源自然懒得与其耍嘴皮子。他看向四周,有用问询的目光看向方先生,那方先生皱着眉头,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费景庭又看向大上清宫的两人,说道:“二位,上次的条件可有变化?”
    孙通玄苦笑道:“正一秘法居士看不上,贫道师兄弟昨夜回去好一阵翻腾,倒是找到了两枚地元丹……这丹丸乃是前宋时张继先天师为皇帝炼制的贡品,只遗留下来两丸。”
    眼见孙通玄从怀中掏出两枚丹丸,感知之中丝毫感受不到其中有什么玄妙,费景庭便问道:“不知二位可有改善根骨之法?”
    二人怔了下,对视一眼随即同时摇头:“根骨天定,或许前代有人炼制过改善根骨的丹药,可如今天地元炁断绝,哪里还有此等丹药?”
    费景庭有些惋惜的叹息一声,转头又看向钱汉典与王蕴铭:“我有天师印在手,不知二位可要交换?”
    钱汉典默然不语,他苦修了一辈子,就手中的拂尘是法器,身上连块大洋都没有,哪里有东西交换?
    那王蕴铭却道:“听闻居士乃是剑仙传人,不知可否看得上此剑。”
    说着,缓缓抽出宝剑,那宝剑长不过三尺,周身泛着淡淡的紫色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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