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佛堂佛像的佛力汹涌而至,却是和我的苍生杵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共鸣。
    在我的感知中,我发现苍生杵上那一道道符文间,此时竟在不受我控制的情况下绽放出阵阵金色的光芒。
    而苍生杵之中,此时也散发出阵阵佛力,与堂前的佛像交相应和。
    “快看,佛祖显灵了!佛祖显灵了!”
    此时,佛堂之中除了僧人外,更多的则是慕名前来的善男信女。
    不曾修道的他们虽然感受不到佛力浩瀚,但还是听到了来自佛祖佛像的梵音,也在佛力笼罩下心静平静舒适。
    一时间,所有的香客纷纷朝着佛祖跪了下来,双手合十顶礼膜拜,发出对佛祖虔诚的祷告。
    来自佛像的梵音,与苍生杵之中的佛力交相应和,直到好一会方才归于平静,却也让我和念冰万分惊诧。
    暮行舟先前曾说过,苍生杵中孕育着佛鬼道三系的力量,却不想我带着它初入佛堂,竟引发如此异象。
    前来接待我们的高僧法号慧德,可对于此番异象却并没有任何的意外,仿若没事人一般,继续指引着我们步入了殿后禅房。
    而在哪僻静的禅房中,一名得道老僧正在佛前虔诚诵经。
    这位老僧如上次初见时一样的,依旧穿着那身破旧的灰色袈裟,手里拿着个布满裂痕的木鱼,他的双眼深深凹陷了下去,身体枯瘦无比,给人一种风烛残年的感觉。
    “林笙,念冰,你们来了?老衲已在此地静候二位多时。”
    听到我们的脚步声,凡尘法师放下了手中的木鱼,双手合十朝我们说道,随即示意我们入座。
    “拜见凡尘住持,上次在黄河边畔多有冒昧,还望住持方丈海涵。”
    我朝凡尘法师恭敬说道,心中也是颇为过意不去,毕竟先前凡尘法师特意寻我们而来,却被我们给拒绝了。
    而现在主动造访有求于人,难免有些冒失。
    然而,凡尘法师摇摇头,却是和煦说道,“阿弥陀佛,舟载彼岸客,佛渡有缘人。二位既与佛门有缘,古道相见抑或佛堂重逢,皆是佛缘使然,施主无需介怀。”
    “而今,你二人同来,是否已决定归入佛门,在佛前参禅修行?”
    念冰点点头,“还请法师指点迷津,解救弟子于苦海。”
    “既受故人所托,老衲当义不容辞,从此你便是老衲座下俗家弟子,唯有青灯古卷下虔诚修行,方能以佛法化解自身苦厄。”
    凡尘法师如是言,“待你佛法有成,你若愿意,可继续留身佛前,你若放不开俗世,老衲也会恭送你离寺远行。”
    “谢过恩师。”
    念冰低下头,朝凡尘法师虔诚叩拜,“可恩师,不知弟子何时才算佛法有成?”
    凡尘法师面容和煦,他拿起了一个紫檀木盒,里边放着的是一枚看似寻常无奇的菩提子。
    “待到菩提化玉时。”
    说着,凡尘法师将菩提子交到了念冰手中。
    念冰的眸子里流露一丝疑惑,随即点点头,“弟子明白了。”
    “你既接手菩提,便已是我佛门众生。”
    凡尘法师脸上露出一丝平和笑容,随后又对一旁的慧德高僧说道,“慧德,你且安置一禅房,让念冰先行住下,来日修行便由你为她指点迷津。”
    “弟子谨遵主持吩咐。”
    慧德高僧双手合十,随后对念冰说道,“姑娘,请随贫僧来。”
    念冰点点头,朝我看了一眼,“林笙,我去去就来。”
    说着,念冰便从蒲团起身,随着慧德高僧去了自己的住处。
    而此时,幽静的禅房中,只剩下了我和凡尘法师二人。
    “施主,老衲见你满心困厄,不知有何迷津需要老衲指点?”
    凡尘法师看向我,问道。
    “住持方丈,可否告知我,请您相助于我们的故人究竟是哪位高人?”
    见自己的心思被一眼看穿,我也不再拐弯抹角,当即开门见山道。
    “施主心中其实早已如明镜,又何必明知故问。”
    听了这话,我深深皱起了眉头。
    念家虽然和悬河寺同在黄河流域一带,但他们显然交情泛泛,否则念冰阴气噬体之时,念夕朝肯定会第一时间前来与凡尘法师求救。
    如今,我太爷爷已死,爷爷又隐居山林不曾再涉道门,我认识的唯一和佛门有渊源的人,便只有修行闭口禅的茹若初了。
    “是茹若初让您帮我们的?”
    带着这种想法,我朝凡尘法师问道。
    没有任何意外的,凡尘法师点了点头,“儿女情仇多是非,你虽无情,然她有意。知你一生之眷顾,故解你一心之纠葛,只因人生如若初见。”
    听了这话,我的心里一阵苦涩。
    都说人死恩怨消,在一纸血婚下,此时的茹若初已经不算我的敌人,可我也并不曾把她当成自己的妻子。
    而眼下,她先是为我化解了来自隐山门的追杀,又把苍生杵交给了我,眼下又托凡尘法师为念冰化解阴气之苦。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帮我,偏偏又带走了我的残魂,让我终日都活在惶恐与不安中。
    一时间,我已经完全琢磨透她的心思了。
    “林笙,茹若初自幼与佛结缘,而今你的妻子念冰亦入佛门,你身怀苍生杵,初入佛门便引来佛光普照,亦是与佛有不解之缘。不知你可愿常坐青灯古佛下,修行佛法?”
    没想到,凡尘法师竟也对我抛出了橄榄枝。
    “多谢住持方丈美意,但我本一俗人,又有太多的恩怨要报太多的仇,我如果前来,有恐玷污了佛门清净。”
    我几乎没有犹豫就回绝了凡尘法师的好意,“况且,我现在已修行诸多道法,若再修行佛法,只恐到头来一身本事多而不精,反而误了修行。”
    对此,凡尘法师并没有太多意外,只是微微颔首,“贪多而不精,少年修道人能有你这番心境,已是难得。可你如今已是苍生杵的主人,若要动用其中佛力,终究还需修行佛法。”
    说着,凡尘法师从怀里掏出了一本佛经,交予了我手里。
    “此乃老衲少时参悟之佛法,你且拿去,闲时若能明悟其中一二,对你也是幸识。”
    这回我没有拒绝,随即接过了凡尘手中佛经,却见上面写有‘伏魔心经’四字。
    “多谢凡尘住持!”
    凡尘法师不曾再有多言,而我再次表示感谢后,随即离开了屋中,去寻了念冰。
    此时念冰的住处已经安置妥当,因为她是女生,和诸多僧人共处一寺多有不便,所以慧德高僧特意为她寻了一处最为僻静的禅房。
    禅房紧贴黄河,还有着一个不算太大的院子,老白牛就躺在院子里啃着僧人送来的水果,看起来颇为悠闲。
    而念冰此时已经换上了一身朴素的僧衣,她的眼神里静谧而又祥和,夕阳的余辉洒在她的脸上,给人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
    她虽然没有喝纯阳之血,但来自悬河寺中的佛力此时正萦绕着她周身,却是与她体内不断散发出来的阴气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平衡。
    察觉到念冰身上的变化后,我在不舍的同时心里也多了一丝欣然。
    此时天已向晚,我也不便再佛门清净地久留,在和念冰交代了要好生照顾自己后,便依依不舍离开了悬河寺。
    就这样,我来到了悬河寺栈道前的码头。
    眼下太阳已经西下,天色逐渐昏暗了下来,烧香礼佛的香客均已陆续离去,码头前原本簇拥的渡船此时均已离去,独剩下了我的那艘破旧的乌篷船。
    而在空荡的码头前,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老人和一个女孩。
    老人头发花白,整个背已经深深驼了下来。而女孩看上去二十来岁左右,她穿着一件红衣裙,长长的头发用丝带扎了起来,模样也是颇为周正。
    这一老一少的胳膊上都系着一条黑纱。
    我朝着那女孩看了一眼,忍不住又多看了她一眼,不觉皱起了眉头。
    不知为何,我越看越觉得这个女孩眼熟,她的模样她的轮廓,竟是和昨天被我和王泉捞上来的那具女尸颇为相像。
    女孩也注意到了我的目光所及,下意识避开了我的眼神。
    可她犹豫了一会儿,却是朝我走了过来,“小哥,你现在是要出船吗,可不可以稍我和爷爷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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