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的性格,如黄河古道的天气说变就变,原本还如女魔头的她,却是瞬间变得和初见时一般人畜无害。
    听了她的这番话,念夕朝的脸抽了抽。
    念夕朝虽然隐姓埋名二十年,但在道门之中终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今彼岸以他的命为要挟,逼迫我与她成亲,这无疑是对念夕朝最大的侮辱。
    可彼岸不属于道门,她的实力也已远超乎了念夕朝所能抗衡的范畴,对于这一近乎耻辱的收场,他也不得不选择接受。
    “姑娘,老夫有一事相问。”
    念夕朝长叹了口气,说道,“你如此执意想要林笙娶你为妻,究竟是一见钟情,还是另有目的?”
    “情从何起,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彼岸微微一笑,“我只是见林笙对你恭敬有加,所以才对你发出邀请,去与不去你表个态便是,没必要在这问东问西。”
    “我对你们的过家家不感兴趣,眼下悬河寺被毁得一干二净,我还得张罗人手帮凡尘重新修缮才行,就不掺和你们的瞎胡闹了。”
    说罢,念夕朝也没有继续留在此地的意思,随即转身下山,准备前去悬河寺。
    可走到半山腰的时候,他又停了下来。
    “对了姑娘,老爷子我再奉劝你一句话。”
    念夕朝回过了头,“我和凡尘虽然奈何不了你,但并不代表所有道门人都奈何不了你。你存在一天,便是道门的一大隐患,所有人都将视你为眼中钉,你若和林笙走得太近,那么他迟早也会为你所拖累,成为道门公敌。”
    “是吗,那就看你们这些道门人有没有这个胆子了,谁想杀我,我就杀了谁,若整个道门非要与我为敌,我也不介意灭了整个道门。”
    彼岸一声冷哼,对于念夕朝的告诫不以为意。
    “念老爷子,您这就打算走了?”
    见此,我连忙追了上去朝念夕朝问道,显然对于眼下事,他已经打算高高挂起了。
    念夕朝停下了脚步,朝着追来的我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林笙,你的命运现在已经由不得你自己,也由不得我们了,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完,念夕朝便离开了,前去了山崖下早已满目疮痍的悬河寺,只留下我和彼岸依旧留于高山之间。
    我回过头,发现彼岸正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我,“林笙,他们这俩老头子都走了,你是不是也该回去了呢?”
    听了这话,我不禁一阵寒颤,可碍于彼岸的强威,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而彼岸则笑着走了过来,没等我有所反抗,却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虽然脸上笑容灿烂依旧,但骨子里活脱脱一个母老虎的形象。
    我的头皮一阵发麻,朝她问道,“彼岸,我之前跟你素不相识,为什你就非要我娶你?”
    对此,彼岸不语,却是略显轻佻地伸出了一根手指,划过了我的下巴。
    伴随着她的这一动作,我忍不住一阵抽搐,蛰伏在我体内的冥鬼突然发出骚动,一缕阴火自行从我身上喷薄而出,似乎是在迎合着她的这一挑逗。
    “因为……这是你前世欠我的债!”
    前世?
    听了这话,我一头雾水。
    彼岸的手在我的脸上缓缓滑落,一丝丝阴火也在她的触碰间自行从我身上涌动而出。
    “林笙,两百年前你说好的要娶我,结果在成亲当天却逃了婚,让我在阴间丢尽了颜面。后来我一路追着你来到了阳世,你却死在了一场人间浩劫中,还让我也遭受了牵连,一直沉睡到现在。”
    “可你给我记住了,你逃得了来世,却躲不过今生,这辈子我再也不会让你丢掉我,你也休想再逃出我的手心了!”
    彼岸的声音里,充斥着一股浓浓的怨念,让我浑身鸡皮疙瘩直冒。
    前世今生……
    世人阴阳间,有死也有生,而一碗孟婆汤后,了去生前身后事,投胎转世开始新的轮回,周而复始,规则使然。
    每一个人都有前世,可没有人能记得自己前世究竟发生过什么,我自然也不例外。
    彼岸非要赖着让我娶她,竟是因为自己上辈子欠下的风流债?
    我只是一个步入道门才半年多的后生犊子而已,虽然道行一跃千里,但对于所谓前世今生轮回转世完全一窍不通。
    可现在,这么一个女魔头却突然从棺材里蹦出来,非要让我以身相许偿还前世欠下的债,更是让我不知所措。
    这一切,如果是从一个普通人的口中说出,我一定会以为她是一个疯子。可以彼岸的本事,以她看我的眼神,我很难去质疑这件事情的真相,只不过这些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却是让我一下子完全接受不来。
    更何况,即便我提出了质疑,她也肯定会说是真的,即便我想反抗,也肯定不是她的对手……
    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无力感,瞬间充斥了心头。
    要知道,如果光是处理念冰和茹若初的关系,就已经让我焦头烂额不知所措,若是再以所谓前世之名,娶了这么个女魔头,我的人生还不得被闹翻个底朝天!
    “彼岸,如果我真娶了你,结果会怎样?”
    我咽了咽口水,朝她问道。
    彼岸抬头看了一眼重新放晴的阳光,“当然是告别这阳世,跟我一起返回阴间,当我的阴间赘婿咯!”
    她说的倒是轻巧,却是让我不禁冒出一身冷汗。
    以她这意思,不就是让我一成亲就去死吗?
    可我年方十八,正值大好少年时,还有着大把的青春没来得及挥霍,还有很多该做的事情没有做完,若是这么早就含笑九泉,岂不是枉来人世?
    一想到这儿,我的心里顿时生起无穷后怕,再也顾不得再和她多理会,转身撒腿就跑。
    阵阵阴火在我身上撩动而起,腾起的热浪在我身后迅速涌动,推动着我的身体在山峦间迅速前行,卷起一路长长的黑烟。
    不过几分钟工夫,我便已从山顶逃到了悬河寺外,也顾不得跟就在旁边的念夕朝凡尘打声招呼,便匆匆跳上了一艘乌篷船,逃之夭夭。
    在水行术的加持下,乌篷船在黄河当中迅速驰行着,掀起阵阵翻天水浪。
    而在逃窜的过程中,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却见彼岸在原地没有动,她依旧站在那片山峦上,跟着云烟看着我,娇美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随着船只的不断前行,彼岸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远,最终终于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
    见彼岸没有追来,我不禁长松了口气,可速度却丝毫不敢减。
    我现在得赶紧跑,找到一个能够庇护我的地方,寻一个能够真正抗衡彼岸的人。
    可我仔细回想了一圈,真正愿意帮我并且道行登顶的高人,似乎也只有茹若初一人了。
    可一想着先前彼岸对付枯荣大师法身相的情景,我的心里又不禁一阵发虚。
    以茹若初的道行,想要对付彼岸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对此,我的心里不禁一阵凝重,可就在我玩命逃窜间,一个红色的身影却忽然从我的眼前掠过。
    “对了林笙,还是谈谈我们的婚事吧。到时候咱们结婚了,你只要烧点纸钱给我当彩礼就行,而我送你的嫁妆,就是你体内的冥鬼。不知道这样你满不满意?”
    一个女人的声音忽然从我耳边响起,却是吓得我一哆嗦。
    我抬头望去,却见本来已经被我甩出十里开外的彼岸,不知何时却出现在了船头。
    她坐在船舷上笑看着我,俨然一副吃准了我逃不掉的表情。
    “彼岸,就算我真的前世欠了你的,你找我前世就行了,干嘛非要赖上我啊!”
    我哭丧着脸,第一次被一个女人逼得如此狼狈。
    可彼岸似乎很乐意看我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反而笑得更加浓郁了。
    “前世的债今生偿还,这在阴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容不得你赖账。”
    “可是我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并且还有两个妻子,都比你漂亮温柔。”
    “没关系,我不介意跟她们和谐共处。当然如果你觉得感情应该忠贞不二的话,那么我也不介意替你杀了她们。”
    “但我对你真的没有感情,要不咱们好聚好散做个朋友可好?”
    “好聚好散?可以呀!要不我再顺便杀光你身边所有的人,让他们也和你来个好聚好散?”
    “……”
    这一路上,我好说歹说,偏偏彼岸油米不进,俨然摆出了一副逼婚的架势。
    可我既斗不过她,又说不过她,眼看着船就要抵达潜龙镇,我的心里不禁一寒。
    从眼前的这一局面看来,似乎我和她的这段婚姻,真逃不掉了。
    时间逐渐到了黄昏,而乌篷船也在我极不情愿的心情里抵达了潜龙镇外的码头前。
    然而,就在我刚准备上岸的时候,却看到荒凉的镇子里人头攒动,鬼火通明。
    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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