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前辈,晚辈有一事不甚解,您之所以如此竭力邀我共赴黄沙之地,当真只因为我是苍生杵的主人吗?”
    一番客套寒暄后,我朝沉江客如此问道。
    对此,沉江客毫不犹豫点了点头,“当然,如今你已修得佛鬼道三系之法,由苍生杵所凝聚而成的苍生之力,是一切三界之外生灵的克星。而那些永生门人,本就是置身三界之外的存在,有你在,我们可以省去不少的麻烦。”
    随着沉江客话落,一旁的陆消川也开口了,“另外,你是主上的丈夫,时刻受着主上的关注,你若当真有难,想来主上也不会坐视不管。有你相随,我们也能在无形中多一个巨大靠山。”
    和沉江客不同,陆消川倒是直言快语,不曾有丝毫隐晦的道出了我在这次黄沙之行中的定位。
    “林笙,此次前去黄沙之地,你的苍生之力是制衡永生者的利刃,此行若要畅通非你不可。而本尊,早在两百年前就已准备好了进入黄沙之地的钥匙。”
    沉江客这时又说话了,在他的示意下,数名门人当即从议事厅走出,没一会,我便听到一阵锁链碰撞声从门外响起。
    在好几人的押送下,一个戴着手镣脚铐的年轻和尚被带入了议事堂中。
    这个和尚我之前是见过的,他是被沉江客从地牢中挖出来的那个永生者。
    早在天行门时,沉江客就有告诉我,他曾擒获过一个来自永生门的孩童,并将其关押在了隐山门中。
    而今两百年悄逝,当年的孩童却已成了青年,看起来和我差不多的年纪。
    但让我纳闷的是,这个少年永生门人为何会是一个僧人?
    有过一面之缘,我对这和尚自然也不陌生,朝沉江客问道,“这就是你的所说的进入黄沙之地的钥匙?”
    沉江客点了点头,“当然,他的血流经之处,将会是我等道门赴入黄沙的坦途。”
    沉江客告诉我,二百年前在他师尊云渐离以及众宗门先烈覆灭于黄沙之后,他曾特意派人前往黄沙之地,想要找回云渐离以及众先烈的尸身。
    可黄沙之地是为道门禁地,他派去的人最终都离奇死去。
    而在沉江客百般无奈时,有一个浑身沐浴着永生力量的小沙弥却从黄沙之中走了出来,正巧为沉江客所擒获。
    之后,沉江客便将他带来了朽木岭,囚禁于隐山门中,想要从他口中得知黄沙之中道门覆灭之事,以及长生不死之术的奥秘。
    当时这小沙弥不过八九岁,对于黄沙种种几乎一无所知,隐山门人接连对他拷问数载,最终都一无所获。
    可沉江客并没有杀他,只因黄沙之地与九州之地的边界,有着一道来自上古的结界,阻隔了道门中人赴入黄沙的通途。
    想要从容穿过结界步入黄沙,就必须身怀永生门人的血。
    正因为如此,沉江客将这小沙弥留了下来,为将来再度入驻黄沙做准备,转眼已去两百载。
    “和尚,你叫什么名字?”
    听完沉江客的这番讲述,我朝这个戴着手镣脚铐的年轻僧人问道。
    “我……我的法号长生天,你们已经关押了我两百年,可……可我只是沙漠中一座边陲庙宇敲钟的小和尚,并不知晓你们与宗门的恩怨,还请你们大慈大悲,放我归去!……”
    这个自诩为长生天的年轻僧人当即跪伏了下来,不断地朝着我们磕着头,发出声声求饶。
    我对佛门素有好感,如若平时见到有如此僧人饱受磨难,我自会出手相救,可奈何他是永生门人,即便只是一个在黄沙之中敲钟的小和尚,既是永生,即为原罪。
    对于他的卑微恳求,我无动于衷,而沉江客伏下了身,“长生天,你不是想要归去吗?本尊允诺你,用不了多久,本尊自会带你归入黄沙之地,而你也将重获自由。”
    “大人此话当真?”
    听了这话,长生天抬起了头,眼神里流露出一抹喜出望外。
    可他的满眼期许,换来的却是沉江客满脸冷漠。
    随着沉江客一招手,一名门人腰间的佩剑自行脱鞘而出,径直刺入了长生天的心脏,又从他的后背透体而出!
    啊!
    受此致命之创,长生天当即发出一声凄厉惨叫,随后一个趔趄痛苦地倒在了地上,大量的鲜血不断从他的胸口渗透而出。
    如若是常人,在此重创之后早已殒命,可长生天在惨叫数声之后,破碎的心脏竟是自行愈合,恢复如初!
    沉江客的攻击虽然没有要他的命,可他的整个人却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万分恐惧地朝着沉江客看去,眼神里充满了哀求。
    如此惊人的恢复能力,即便是精通五行之道者亦自叹不如,受此致命重创却又瞬间痊愈,几乎与不死不灭无异!
    “林笙,永生者与天同寿,只要不是一击毙命,那么无论受到何等重创,只要有一息尚存,最终都能恢复如初。他们的这一永生特性,对于道门而言可谓非常的棘手。”
    沉江客审视着长生天,犹如审视一只在笼子里徒劳挣扎的小白鼠,充满了漠然。
    接着,沉江客又对我说道,“对了,你不妨也对他动手试试,看看你的苍生之力降临在他身上,与我的五行之力会有何不同?”
    当两大势力因为不可调和的矛盾而决定全面开战时,那么人命便不再是人命,所谓悲悯也将成为乌有。
    善男信女也好,僧人道姑也罢,但凡产生了敌我之分,那么相逢必为死敌,亦必诛之,无关善恶,无关强弱,只因最纯粹的生存法则。
    带着这一念头,我也没有给予长生天丝毫同情,当即拿出了苍生杵,一缕苍生之力从中迸射而出,直朝着长生天侵袭而去。
    凄厉的惨叫再度响彻而起,一股殷红的鲜血也随之从他的臂膀处潺潺流出。
    我并没有打算要他的命,只是以苍生之力侵袭了他的左臂。
    随着一缕紫色光芒的掠过,他的臂膀像是被人划过一道般,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可与先前的沉江客不同,这道伤痕却是久久不曾愈合,苍生之力附着于他的伤口上,犹如跗骨之俎般,不断蚕食着他的血肉,让他不得安生。
    永生之道,本就已超脱天地法则之外,超脱三界之外,本就是逆天而行之术,故而苍生之力对永生者本身就有着先天的克制作用。
    关于这一点,先前柳乘风在天行门时就告诉过我,而我此时之所以展露身手,也只是想让沉江客陆消川槐灵圣他们得以安心。
    随着我将力量收回,在没有了苍生之力的侵蚀后,长生天的臂膀在瞬息间又再度恢复如初。
    可因为先前无尽的痛苦,他还是面色苍白冷汗直冒,不断地喘着粗气。
    他看着我,朝我说道,“大人……小僧是为佛门中人,您不可以这么待我,否则佛祖在天有灵,定不会宽恕于你!”
    对此,我点了点头,“即便我不这么待你,佛祖依旧不会宽恕于我,只因他已经夺走了我身边的一切。而且,你们的佛祖如果只是庇佑黄沙,那么他即便为佛,亦是九州之敌。”
    随着我的话落,几个隐山门人走了上来,当即将长生天押送了下去。
    而一路拖行中,长生天看着我,眼神里的憎恨却是在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如先前一般的意味深长,令人匪夷所思。
    对于苍生之力在长生天身上所造成的效果,陆消川和槐灵圣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沉门主诚不欺我,林笙手中苍生杵,果真是克制永生之道的一大利器。有他在,此次黄沙之行,本尊已然放心。”
    陆消川如是回应着,随后朝我问道,“林笙,我们何时打算前去黄沙之地并不重要,关键在于你的决定,不知你打算何时前往?”
    “如果可以,我希望现在就出发。”
    我朝陆消川这么说道,毕竟此时此刻,黄沙之地已经留给了我太多的疑惑,我也迫切想要知晓黄沙之中,究竟有着我和茹若初怎样的宿命。
    对此,陆消川摇了摇头,“即可出发恐怕还不行,因为在这之前,你还需归去一趟。”
    归去?
    听了这话,我不觉皱眉。
    陆消川继续说道,“林笙,你若真打算前往黄沙之地,理当回一趟生你养你的家乡,取一钵家乡土,滴上你的鲜血,将它供奉在你们老家的土地庙中。”
    听了这话,我豁然开朗,同时也不觉皱起了一方眉头。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土地保一方人,而这土地庙,在道家人的眼中却是连接阳间与鬼间的纽带。
    将自己的鲜血滴入家乡土供奉在土地庙里,如此一来,一旦供奉者身死人陨,哪怕神魂俱灭,他的一丝残魂依旧可以回到土地庙中,回到他生时的地方。若是魂魄尚在,那么死难者可以通过土地庙引入阴间,若是魂飞魄散,也可以已土地庙为引,让死者以托梦的形式,见自己家人最后一面。
    而这种供奉土地庙的事情,一般只有在得知自己必死时才会如此做。
    陆消川虽然没有明言,但从他的字里行间中,我还是看出了他已经对此行做好了九死一生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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