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阴长生口中响彻而起,只见来自彼岸双翼间熊熊的冥火,径直没入了阴长生的胸腔之中。
    以胸口为中心,大量的裂痕开始在他周身绽裂开来,冥火也随即透过裂痕,开始疯狂的蚕食于他全身!
    本就已经伤痕累累的阴长生,在彼岸这一连串的攻击中,却是一道道伤痕层层叠加错综复杂,浑厚的灭世之力更是侵彻于他周身内外。
    轰!!
    终于在某一刻,一道滔天火柱从阴长生胸口突射而出,又从他的后背透体而出,他的整个人也在这股强大力量的冲击下倒飞而出,在地面砸出了一道长达十余里的深长裂痕。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废墟裂痕之中响起,只见阴长生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大量的鲜血不断从口中喷溅而出。
    此时此刻,他四肢的血肉已经剥离露出了森白的骸骨,他的脖子被斩断了半边,头颅无力的侧在肩头,他浑身上下血肉模糊,在冥火的灼烧中散发出阵阵焦臭。
    谁也不曾料到,这尊屹立金字塔顶端的至高神,这位统御酆都城千年的大帝,竟会在短瞬间沦落到这番田地。
    原本还剑斩彼岸,意图染指阎罗殿与轮回之地的他,先前还以主宰者之尊下达赏罚令的阴长生,竟是在须臾间落败。
    败在了曾被他击败的彼岸手中,败在了芸芸众生眼前,并且败得如此凄惨,如此彻底。
    彼岸对阴长生所造成的皆为真实伤害,来自酆都城的世界力量已无法将其痊愈,在彼岸这番近乎凌迟的手段中,堂堂酆都大帝却是被削尽了大量血肉,几乎与白骨无异。
    咔擦!咔擦!……
    伴随着阵阵碎骨摩擦声,阴长生痛苦地挺直了被斩断的腰身,他看着前方翱翔九天的凤凰,仅剩的右眼中散发出无尽的恐惧和惊骇。
    “阴间之母,这……就是你真正的实力,这就是你的全部能耐?”
    阴长生嘶哑的怒吼声响彻而起,阵阵鲜血伴随着他的怒吼,不断从已经开裂的喉管中喷薄而出。
    嘀呖呖!!……
    一声嘹亮的凤鸣响彻长空,只见凤凰展开了优雅的双翼,来自其中的冥火犹如长河自空中垂落。
    凤凰的身影变得缥缈消散,而在那冥火凝聚间,一个女人却是从火中缓缓走出,出现在了阴长生近前。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彼岸的本体。
    彼岸以一种极为阴寒的眼神凝视着阴长生,有若在凝视一个死人。
    她摇了摇头,“你猜错了,这只不过是我的一小部分力量。阴长生,虽然你是至高神,可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将你放在过眼里,两千年前如此,如今也同样如此,只可惜你在酆都大帝的高位上待得太久,让你产生了君临天下的错觉,辨不清何为真正的帝王。”
    听了这话,阴长生的脸上的血肉狠狠一抽,“既然你如此之强,为何当初与我决战时,却又故意落败于我,刚才还任凭我斩落剑下?”
    “只因我已重伤昏迷太久,已经失去了太多人的效忠,甚至很多子民已不知道我的身份,我需要借你的手来提醒他们。而我假意落败于你,便是给阴间所有鬼神一个警醒,给他们一次重新选择战队的机会。”
    彼岸如是回应着,随后不免一声感叹,“只可惜,有太多的人没有明悟我的这一善意,以为我已经日薄西山,却是公然站在了我的对立面,这让我很是失望,也很生气。而唯一让我欣慰的,只有我的丈夫。”
    说着,彼岸回头朝我看了过来,原本充斥着肃杀与威严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柔和的笑容,却是看的我浑身一哆嗦。
    阴谋,又他娘的是阴谋!!
    彼岸虽为念冰的魂魄,却是一个将阴谋权术玩弄得登峰造极的人。
    以她的意思,她之前之所以故意落败于阴长生之手,只是想以这场败局作为对人心的试金石,试探阴间众生究竟是忠诚于自己,还是忠诚于酆都大帝。
    偏偏人心,是世间最经不起试探的东西。
    彼岸的性格我是了解的,只怕接下来那些曾坚定选择与她为敌的鬼神,都将不可避免要遭来一场血腥的洗牌。
    这一刻,我的心里忽然涌现出一股强烈的寒意,顿时发现了一件更不得了的事情。
    既然这场所谓败局是假的,那是不是意味着,彼岸先前和我所说的一切也是假的?
    她苦口婆心劝我随茹若初返回人间,在将一方忘川河交付我手后,又再度借孟婆之口要我返回人间。
    她一次又一次从劝我离开,劝我不要理会她的死活,莫非并不是她的真心,而是对我感情的一次试探?
    在这场早就已经布局好的败局之中,彼岸不仅在试探着阴间众生,更是在试探着我。
    如果当初我真的和茹若初返回了人间,如果真的在孟婆的劝说中选择了离开,那么彼岸又将会如何对待我,而我又将面临一个怎样的下场?
    一想到这一点,我顿时不寒而栗,后背也冒起了一阵凉汗。
    我也同样回头看向了彼岸,却发现彼岸看向我的眼神逐渐变得意味深长,脸上的笑容也变得越发浓郁了。
    “在这场人心的考量中,我看到了很多对我誓死效忠的仆人,也看到了太多坚定与我为敌的叛徒,如此结局甚合我意。而我最让我满意的,是我的丈夫。”
    彼岸看了一眼依旧在酆都城上空飘飞绽放的彼岸花,却是一步步朝着我走了过来,来到了我的近前。
    “林笙,你之前承诺过我什么,你还记得吗?”
    彼岸在我的耳边小声问道,让我如芒在背。
    随着彼岸这句话落定,我已完全确定了自己心中的这一猜测。
    是的,彼岸确实是在试探着我。
    这场以她落败为告终的阴间权争,只不过是一场由她精心操刀的游戏,而我在阴间所遭遇的所有挫折,以及所蒙受的所有苦难,都是由她亲手导演。
    只因她想知道,我是否真的真心于她,是否真的将她当成红尘中的恋人。
    一想到这儿,我的脸不禁白了,一种被人彻头彻尾利用的愤怒感顿时油然而生。
    可是,彼岸终究是我的妻子,我也亲眼见证过自己前世对她的承诺对她的愧疚。
    她的阴谋算计也好,她的狡诈利用也罢,她始终是世间最爱我的女人,但她对我的心意却并不完全信任。
    所以,她选择了如此手段,来考验我的人心。
    饶是我心中颇为愠怒,可带着这种想法,还是点了点头,“我答应过你,要兑现前世与你的宿命,我会在彼岸花开的这天前来阴间娶你,并为你杀尽所有负你之人。”
    “不错,这确实是你对我的承诺。”
    彼岸点了点头,“你说你会为我杀尽所有负我之人,所以你选择了孤身前来酆都城,你也确实为我杀了太多的人,虽然你不是阴长生的对手,但你已不负这一承诺。”
    “你说你会在彼岸花开的这天前来阴间娶我,如今酆都城中彼岸花开,你也穿上了婚装抬来了花轿准备好了迎亲的宾客,但你的这一承诺,却还并未实现。”
    听了彼岸最后这一句话,我不觉微微皱起了眉。
    正想与她询问,可她却说道,“只因你虽然抬来了花轿准备好了彩礼,但此时你还并未真正娶我。”
    “林笙,你是否愿意兑现自己的最后一个诺言,在阴间重新迎娶我,就在此时此地?”
    最后,彼岸朝我这么说道,眼神里的柔和,也逐渐流露出一丝不容拒绝的神色。
    婚礼……
    这场我和她在阴间的婚礼,是彼岸守候了两千年的怨念。
    虽然我曾在人间迎娶过她,但我娶的只不过是她的一滴红尘泪,而并非她自身。
    而彼岸真正想要我娶的,便是她自身,就像前世我所许诺的那样,在万千阴间子民的鉴证下,给她一场盛大而又完整的婚礼,并且告示三界,我魔神是为她阴间之母的丈夫。
    对此,我点了点头,“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可以娶你,但眼下酆都城中尸横遍野,你我若在此地成亲,未免有失庄严。”
    “只要你愿意,对我来说在哪成亲都没有什么不同,而阴间也无人再敢忤逆我的意志。”
    彼岸如是说着,脸上再度浮现出一抹欣然的笑容。
    随后,她也不再多看我,却是转头重新看向了阴长生。
    脸上的那一抹笑容,也随即化作了一股肃杀。
    “酆都大帝,今日我的丈夫想在酆都城中迎娶于我,而身为东道主的你,是否愿意大开方便之门,让我们在此间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
    “这……”
    啊!!……
    没等阴长生有所回应,彼岸的眼神瞬间阴冷了下来。
    随着她手一指,只见那燃烧着熊熊冥火的千丈梧桐树中,却是有一根根藤蔓忽然自树枝之中飞射而出,犹如长蛇直袭于阴长生的本体。
    在阴长生凄厉的惨叫声中,这一根根的藤蔓瞬间洞穿了他的身躯,刺破了他的血肉。
    随着所有藤蔓猛地收紧,他的身躯当即被拽飞到了空中,将他死死缠绕在了梧桐树上。
    来自梧桐树中的万千冥火,开始顺着藤蔓疯狂的侵蚀于他周身。
    在这股冥火侵蚀中,阴长生的至高神力量竟是突兀间消散一空,而酆都城一方世界与他的联系也突然中断。
    如此突然的一幕,让在场万千鬼神无不骇然。
    只因此时此刻,彼岸竟是突然封印了阴长生的神力,更直接将他从酆都城一方世界之中生生剥离了出来!
    风水轮流转,阴长生先前对彼岸所施加的手段,而今却是被后者施加于自身!
    “酆都大帝,你是否愿意大开方便之门,让我和我的丈夫,在酆都城中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
    最后,彼岸再度朝他如此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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