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内,苏夏呼吸一紧。
    而后,在听到男人从话筒内紧接着想的冷淡声音,她眼光,一寸寸的变得灰暗,心的失望,也由点到面,席卷了她的全身。
    “我今晚跟她还有约,你若不介意,那就一来吧,你想听的,到时我都会当面告诉你。”
    ……
    对话进行到这里,苏夏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
    她也有她自己的体面与自尊要维护,今天走到这里,说出这些话,已经是她放下很多东西才能做到的一步!
    赫湛南的态度就这么摆在了她的面前,她再往前走一步,便是要抛却自己的所有了。
    可她,做不到那样盲目卑微的去爱一个人。
    三人同桌的画面,发生一次就够了,再来第二次,她不是给自己寻难堪么?
    电话没挂,却浮动着一片令人心寒的沉寂。
    赫湛南回到办公桌前,看着监控视频那道倩丽的人影,只觉胸口如有榔头在重击,一下又一下,抽疼的厉害!
    他撒谎了。
    他今晚根本就没有约。
    可他不这么说,就无法逼退此刻正站在楼下的那个女人。
    阮清恬,是他用来挡她的借口。
    让她不会再继续靠近他。
    果然,如赫湛南所料,落下一句仿佛自嘲又气愤的话后,电话终于被切断。
    “好,很好!”
    这是苏夏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而此刻的电脑屏幕上,在大楼前站立许久的苏夏,已然转过了身,一步一步朝来时的方向离去,带着无比沉重的步伐。
    赫湛南目光紧锁在屏幕上,无数次想冲下去把那道人影给拦住,可最终,他却只是任由对方越走越远,直至彻底消失在监控的范围内。
    今天是他这么多年离自己梦想最近的一次,仿佛触手就可及。
    但他,还是没能抓住。
    就如同他们之间既定的命运一样。
    城市的道路,人来人往,车流声不断。
    苏夏跟随人流在一个路口等绿灯,眼有晶莹闪过,却始终倔强的不肯落下。
    远处的天际,已然泛一阵青灰。
    尽管距离黑夜还有一小段的时间,但四周的灯火,却都早早升腾!
    路口的对面,是个广场。
    广场的上方,悬着一个电子屏幕,总是交替着各种广告和新闻。
    苏夏朝那落去几眼,发现屏幕上好几次都闪过阮清恬的身影。
    绿灯亮,人流开始朝人行道上涌去。
    苏夏漫无目的地走着,耳边却不小心被灌入了一个对话。
    那时两个身着校服的女学生。
    “我们小甜甜今晚又要滞留机场了!”
    “又滞留?昨天不是说今天能开飞吗,怎么又不行了?”
    “还不是因为那边天气不好,接连几天雷雨大风天,机场那边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只能再次延飞,听去跟拍的姐妹说,小甜甜的经纪人好像已经在机场附近的酒店加续了一晚的住房,真是担心,你说小甜甜不会吃不惯国外的餐啊?”
    “你傻了啊你,忘了我们清恬姐是有国外留学经历的吗?怕是她吃国外的食物,要比在国内吃习惯的多!”
    ……
    绿灯只亮短短十几秒。
    嬉笑打闹的对话声早已飘远,但苏夏却愣愣的站在原地,仰头看着眼前电子屏幕跃出的那么鲜明人影,唇角扯动,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阮清恬连人都还没根本没回国,他赫湛南晚上又约得是谁?
    到这里,苏夏已然明白,自己再一次被诓骗了。
    什么今晚有约,让她一来,原来只是一出空城计,只为了让她死心……
    真是佩服,佩服!
    让人佩服至极!
    秋意虽浓,却不至于冷入骨髓,但苏夏却像是被迎头泼了盆冷水,浇灭了她心所有的热情。
    她不是机器人,也不是木头人,她是个能感受喜怒哀乐的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他赫湛南,把她当做了什么?
    一个没脑子的人?
    还是一个不会感到痛的人?
    他明明可以当面推开她,却选择了用这种欺骗的方式来对待她,这比直接的拒绝更伤人心、伤人自尊。
    站在人声喧闹的街头,苏夏感动前所未有的疲倦。
    仿佛这段时日以来所有的支撑,一下垮塌了下来,让她觉得很累,很是失望,甚至难以继续负重下去。
    自那天之后,苏夏收回了她的主动和热情,如赫湛南所愿,不再频繁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生活仿佛重归平静,一切似乎都步入了正轨。
    而在这份平静这下,赫湛南心底某处的焦虑,却越发的加重。
    眼下的这一切,明明是他想要的结果,可为什么,他会感到这么不安呢?
    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赫湛南眉间噙着的全是忧愁与困顿。
    他一向是个少眠少梦的,可最近……他却经常做梦。
    梦,是他一次次失去她的情形。
    他总是在无声呐喊与惊悸挣扎醒来,然后才恍然发现,这不过是一场梦。
    但梦醒了,他依旧是独自一人。
    偶尔他也会问自己,他没有做错吧?
    可回应他的,却是一片无声。
    叶落枯黄之景愈盛,空气的冷冽便愈发加重。
    苏夏每次去医院的时候,都会特意选在沈兰缺席回家做饭的那个空档,然后陪着日渐消瘦的赫湛北说一会体己话,聊一些时下有趣新鲜的内容,让病房内的气氛活络来!
    “湛北哥哥,你又瘦了,平时应该多吃点,医生怎么说,难道是有什么需要忌口?”
    又是一天的黄昏,苏夏坐在病房内,一边切着苹果,一边细细的问着。
    果皮在她刀锋间渐次落下,直至最后连结成完整的一片。
    “我很好,一日三餐,每餐都不落,况且这里有那么多医生关注着我呢,你就别担心了!倒是你,最近看上去清瘦了不少,是不是公司的事情太多,你处理不过来了?”
    靠在床头,赫湛北满目的关切。
    本就鲜明的五官,此刻因为整个人的消瘦越发突出。
    可唯一不变的是,那双眼睛似乎亘古不变的温柔。
    每每将目光落在苏夏身上时,那枯索的瞳孔深处,总会泛出淡淡的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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