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形容或许很小学生文笔,但那一刻她真的感觉全宇宙的光都汇聚在一起,只照耀着这一方小天地,只笼罩着她和他。
    琴声如溪水般流淌,从她的唇齿沿着她的气息流向了他的脖颈,再流到滚动的喉结。
    轻声细语是一种引诱,他的沉默也是。
    明目张胆之下,暗流在涌动。
    一切都渲染得恰到好处。
    可偏偏这时,灯亮了。
    楼上楼下的人纷纷高呼——来电啦!
    笪璐琳微闭上眼以适应瞬间明晃晃的白炽光,还没适应完,身旁的人就二话不说起身,走向了门口。
    背影仓促,她不免清脆地笑了声:“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没有。”
    下一秒,门合上了。
    安安静静。
    腿间的胀痛感强烈,一打开屋门,鹿霖径直走进浴室。
    球鞋没有脱,他的洁癖症原本不允许他这般邋遢,可此刻,他什么都顾不上。
    过了一会,浴室里传出断断续续又粗重悠长的喘息声。
    ……
    翌日黄昏,笪璐琳接到弟弟的电话。
    笪梓健在武汉上大学,趁五一假期和女朋友周竹韵从武汉过来告柏玩,中午刚到,去了告柏大学参观,在食堂就餐时,周竹韵看到一个帅哥,忍不住目不转睛地盯着人家看,笪梓健因此吃醋了,和周竹韵吵了起来,还说了句伤人的话——你看再久,他也不会看上你。
    后果是,哄了周竹韵一下午都没哄好。
    笪璐琳去到五花广场的圆形音乐喷泉时,喷泉正情绪高涨地跳动着,把笪梓健和周竹韵分隔在圆的直径两端。
    笪璐琳上前扬手呼了笪梓健一脑袋。
    笪梓健连忙捂住头,可怜兮兮地说:“姐,你怎么一上来就打我……”
    其实笪璐琳没使劲,毕竟笪梓健身体薄得像林黛玉的花瓣,看上去风一吹就能飘起来。
    “你吃个屁醋啊!”笪璐琳替笪梓健捋顺额头的乱发,“你和她一起看帅哥不就好了吗?我们女孩子一般是带着纯粹欣赏美的眼光去看待世间万物,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笪梓健转了转眼珠子,狡黠一笑道,“那一起欣赏美女可以吗?”
    “那不行。”
    笪梓健瘪嘴:“双标!”
    笪璐琳望向周竹韵,身躯娇小,及肩短发,穿着黑色背带裤,像还在上初中的小女生。
    “你女朋友多高?”
    “一五五。”
    笪璐琳瞪大眼:“你们身高差叁十厘米??”
    笪梓健点头。
    “你们高个的男生都喜欢小个的女生吗?”她在学校里就见过好多对萌萌身高差的情侣。
    笪梓健笑道:“不是啊,只是刚好我喜欢的人个子小而已,因为喜欢她,所以小小的手短短的腿也觉得很可爱。”
    啧,真肉麻。
    笪璐琳单手勾住笪梓健的脖子,让他弯下腰,像接收密报一样小声问:“你们平时怎么接吻?”
    笪梓健挺意外她问这个,支吾间羞得耳朵红:“她、她很轻,我一般把她抱起来……”
    说着他做了个双手托举的动作。
    笪璐琳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还有点让人心动,寻思道:“那我是找个两米的还是找个一米四的才能有这种效果。”
    “你找个和我差不多身高的也挺配的呀,例如——”笪梓健挑眉,“西扬哥。”
    笪璐琳拉下眼皮,没好气地说:“说了多少遍,我和他互不来电。”
    笪梓健只认为她口是心非:“行,你说纯友谊就纯友谊,那我们把这位革命朋友叫出来一起玩也可以的吧。”
    “他在西安呢。”
    “又跑新闻?”
    “是啊。”
    “真够忙的。”
    “好了,你在这等着,姐姐去和你女朋友打个招呼。”
    周竹韵在见到笪璐琳时,被惊艳得挪不开眼。
    单论长相,姐弟俩有四五分相似,但笪璐琳的五官相对凌厉秀美很多,按笪梓健的说法就是——姐姐是我们家的基因突变,美丽废物。
    可周竹韵觉得,姐姐特别善解人意。
    “每次笪梓健跟我谈起你时都笑得跟个傻瓜似的,在他眼里,你全身都会发光,满满的优点,悄悄和你说哦,我暗地里吃过你不少醋,害怕弟弟从此不再关心我。”笪璐琳笑了笑,“但我又很庆幸,他那么喜欢的人是你这么好的女孩。”
    周竹韵不好意思地笑了。
    笪璐琳搂住她的肩膀:“最佳辩手在喜欢的人面前也会结巴嘴笨,他一时情急说错话,现在后悔得不得了,我已经教训过他啦,你可不可以原谅他?”
    喷泉歇了,笪梓健站在圆的这一端,望着另一端的笪璐琳和周竹韵勾肩搭背,一高一矮的两人像钢琴上的黑白键。不知姐姐大人使了什么魔法,女朋友原本阴云般的脸色很快变晴朗,露出了笑容。
    没一会,笪璐琳回头招手:“过来!”
    笪梓健走过去。
    “再道一次歉。”笪璐琳说。
    笪梓健很听话,老老实实地说对不起,这一回,周竹韵欣然接受。
    笪梓健悄悄向笪璐琳比了个大拇指。笪璐琳松了口气,想了一路的说辞总算没白费。
    已是晚饭时间,作为“东道主”,笪璐琳带他们俩去了一家老字号饭馆,叫山海楼,听说是由古代的侯府改造而成,装潢仍保留古韵,大门气派,门的两侧摆放着挺秀的凤尾竹,屋檐的瓦片密如鱼鳞。
    虽然在告柏待了快六年,但笪璐琳没来过这里,因为价格太贵,随便一顿就顶她日常十几二十顿,如果不是招待弟弟女朋友她也不舍得在饮食方面下血本。
    叁人点了几个特色菜,由于都是热菜,需要等待的时间比较长。
    笪梓健一边用茶水消毒碗筷,一边听两位女生聊天,笪璐琳问起周竹韵被追求时的那些事儿。其实他早就跟笪璐琳说过了,但他姐这个人呢,为了避免面面相觑的尴尬场面,总会主动找话题。
    “砰!”不远处的舞台上忽然响起惊堂木拍桌似的声音。
    众人望过去,一位穿着深蓝色长衫的老先生坐在一张盖了红布的小长桌后,慈眉善目。
    老先生清了清嗓子,沉声道:“道德叁皇五帝,功名夏后商周,五霸七雄闹春秋,顷刻兴亡过首。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前人田地后人收,说甚龙争虎斗。”*
    笪梓健感觉新奇:“音乐餐吧我就知道,还有评书讲相声的饭馆呀?”
    笪璐琳说:“我也不清楚,不过好像是这家店的传统节目。”
    念完定场诗,老先生开始讲故事。
    十来分钟的故事概括而言就是在两千多年前,在山海楼饭馆还是青阳侯府的时候,青阳公主的侍女与县吏私通生下了一名叫归琪的男孩,几年后侍女的妹妹被皇帝看中成了宠妃,侍女一族在一夜之间飞上枝头变凤凰,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归琪没有变成骄奢淫逸的纨绔子弟,反而克勤克俭,日日练武,从十七岁开始带兵打战,战无不胜,短短几年成为了军功显赫的大将军,可在彻底击毁匈奴的那次胜仗的回朝路上,他感染了瘟疫,不治身亡,时年二十四岁。
    “另有传闻是因功高盖主而被暗杀,真相如何,今已不得而知。”言毕,老先生长吁短气。
    挺常见的故事,但老先生讲得很生动,笪梓健听得津津有味,顺道调侃起笪璐琳:“姐,你也24岁耶。”
    周竹韵掐了一把笪梓健的手臂:“生和死的24岁哪是一样的概念……”
    笪梓健吐舌:“随口一说嘛。”
    服务员端来一道龙井虾仁,笪梓健准备动筷时发现笪璐琳还望着老先生,他叫道:“姐,上菜了。”
    笪璐琳缓缓转回头,猝不及防的是,两行清泪正沿着她的脸颊往下流。
    笪梓健惊得当场掉筷子:“姐,你怎么哭了?!”
    错愕间,周竹韵递了一包纸巾过去。
    泪水滴到红翡手镯上,笪璐琳这才察觉自己流眼泪了。
    她的骨子里要强,从小到大,笪梓健见到她哭的次数不超过叁次,在公共场合掉眼泪更是第一次,他有点手足无措,上身前倾问:“姐,你是被这个故事感动到了?”
    笪璐琳并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几个月无端端变脆弱好多,可她不喜欢自己这样。
    她擦掉眼泪,干笑两声,像无事发生般说:“没,我刚就是感觉自己好像认识那个归琪,挺莫名其妙的,可能是小时候看过他的故事吧。——好了,都饿了,开动吧。”
    虽然笪梓健觉得奇怪,但也认为这只是一场突如其来又稍纵即逝的感性,没有放在心上。
    吃完饭后,叁人去看了夜景,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霓虹灯火辉煌绚烂。但十点半时,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大雨,他们只好慌忙打车回家。
    周竹韵有个姑姑在告柏生活,将周竹韵送去姑姑住所后,笪璐琳带笪梓健回自己住的公寓。
    等电梯时,怎么也没想到,从电梯里出来的人会是鹿霖。
    他一身黑衣,手上拿着两把伞,一把是长柄伞,另一把是折迭伞。
    “你、你这么晚去哪里呀?”这话说出来后,笪璐琳发觉自己已经在理所当然地介入他的个人生活了。
    鹿霖默不作声,淡漠地和笪梓健对视了一眼后,绕过他们离开了。
    “喂!”笪璐琳想要叫住他,可笪梓健拉住了她的手腕。
    “姐,你该不会喜欢这个人吧……”
    笪璐琳顿时慌张起来,甩开笪梓健的手,走进电梯说:“瞎说什么呀,他是我邻居。”
    笪梓健紧跟着她,视线围绕着她的脸,认真道:“可你见到他时害羞了。”
    “哈哈……”笪璐琳傻笑两声掩饰自己,“怎么可能……”
    气氛一下子沉寂下来。
    又过一会,她听见笪梓健以极低沉的声音说:“姐,你别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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