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王爷》作者:吞拿鱼王三明治
    文案
    淮阳王府有个宝。
    人都说是神仙下凡,天都眷顾着呢,不论这小王爷想要什么,老天都会给他实现。
    百姓们暗地里叫声如意王爷,可不能叫淮阳王听见!轻则训斥重则掌嘴。
    要说修儒小王爷的那个本事,他爹爹藏着掖着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皇帝怕他反啊!淮阳王爷只有这一个血脉……
    求啊求啊,皇上终于开恩,既然怕他反,就绑在太子身边做个侍读罢。
    天下?财富?美人?名望?
    小王爷他什么也不想要。
    他只想啊――太子爷待他不要那么凶……就好了。
    就是一个小王爷被太子爷从小欺负到大的故事【喂
    ps:如意小王爷是受而且是【弱受】请不要站错队。虽然太子/皇上很美但是他是美攻啊不要看他美就当他是受好吗哭嚎_(:3」∠)_
    内容标签:青梅竹马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怅然若失
    搜索关键字:主角:岑修儒,岑修衡,刘吟 ┃ 配角: ┃ 其它:
    正文 第一章
    淮阳王府有个宝――小王爷岑修儒
    人都说是神仙下凡,神龙再世,天都眷顾着呢,不论这小王爷想要什么,老天都会给他实现。
    百姓们暗地里叫声如意王爷,可不能叫淮阳王听见!轻则训斥重则掌嘴。
    要说修儒小王爷的那个本事,他爹爹藏着掖着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淮阳王爷只有这一个血脉,要是让不怀好意的人盯上了可就糟了。淮阳王还怕这事传到京城去,他那皇兄若对他起疑,那岂不是……
    话说这如意王爷出生的时候,天边飘来了一整片的七彩祥云,盖过了半个陈州,这是当地人都有目共睹的。
    过了半柱香功夫,那片祥云就变成了玉如意的形状,当时整个陈州都沸腾了。随着第一声洪亮的哭声响起在淮阳王府,当地的官绅都纷纷前来恭贺,淮阳王却冷着一张脸把客都拒之门外。
    淮阳王晚来得子本是高兴至极的,谁料这儿子能闹出那么大动静,就怕人多嘴杂到时乐极生悲,惹出事端来。
    淮阳王当时气冲冲的走出正堂指着天上那祥云如意喝:“什么如意,不就是根两头大的棒槌!”
    众人愣愣看着淮阳王,纷纷表示不敢苟同。
    “你们看啊!不就是根棒槌吗?”
    淮阳王说完看那群官绅莫名其妙的盯着自己,更是着急的怒火中烧,“你们看天啊,看我干嘛!我又不是棒槌!”
    这时乡绅父老们还没缓过劲来,一个很擅长拍马屁的小年轻狠狠一记拍在马腿上。
    他当时迎合道:“就是就是,就是棒槌啊!”
    连同七彩祥云,此段对话也传为了陈州的一段佳话。
    淮阳王是皇帝同母同胞的兄弟,两人都是干了许多年“事业”也没个血脉,想来是遗传问题。这倒有些说远了,回来说这淮阳王,真刀真枪干了多少年,如今年近半百才有了第一个儿子,却闹出那么大动静,他有些愁了。
    他和如意他娘促膝短谈了几句话,郑重其事的考虑着腹外打胎。
    当时老淮阳王执起王妃的手,语重心长道:“婉儿,咱们可以再接再厉,咱们能行的!”
    如意她娘当时眼都没有眨一下只回了三个字:“就凭你。”
    这句话严重的伤害了老王爷的自尊,王爷左思右想,却对自己也没信心,只好决定暂时留着如意,等有接班人,就强迫式夭折。
    后来事实给出了证明――如意他娘这话并非缓兵之计。
    如意她娘却表示,她能怀上并不是天赋异禀。她说――“老娘为了怀上这胎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
    咦?这句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们不要笑得那么猥琐嘛?才不是下边那张嘴吃什么粘稠的粘稠的牛奶呢……你们真是下流。
    当时京城里的太子正是满月,来镜头转到这边,再给你们说一段京城的佳话。
    前面说过皇帝和淮阳王是同母所出,遗传糟……哦感情倍儿棒的事。云朝代代子孙稀薄,这老皇帝也是膝下无子许久了啊……
    但他曾经也有过雄风正茂的时候――想他刚登基那会儿,太子妃已经怀上了。
    他当时以为自己定会子孙满堂,一时激动就立下了后面四代的字辈,是为“修身齐家,安民治国。”中的“修”“齐”“安”“治”。
    于是大皇子就叫“修文”,他也已定下了生第二个儿子便叫“修武”
    群臣纷纷表示这字辈很酷,皇子么像什么修文,修武,修理,公主么像什么修画,修琴,修书……等等等等。谁料这字辈立下还不到几天,修文大皇子“呃”一下就嗝屁了。
    之后二十五年,整整二十五年,后宫再没产出过一个崽子。
    老皇帝自此是哭天抢地,可怜见的……二十五年后终于,终于,皇后怀上了!!且不说皇后她是不是使了吃奶的劲,第二日早朝老皇帝是一扫常态,满面红光的对群臣大吼一声“朕有了!”吓得年过古稀的老丞相腿一蹬含恨而去。
    所以大家纷纷表示这孩儿定是老丞相转世而来,又有野史记载老丞相同老皇帝的风流韵事,总之此事又传为京城的一段佳话。
    老皇帝这回武也不修了,和一群大学士左思右想了数月,这个也不好,这名也不行,过程有如十月怀胎。结果太子脑袋都出来了,名字还是没着落。
    皇后一能下床便抱着太子到集贤院拉着皇上的龙袍哭的死声啕气:“皇上您就是狗娃儿也快起一个啊!您再不起,咱老二要是夭折了去地府报道名簿上没名,不是要做孤魂野鬼么?”
    当着众大学士的面,这话说的老皇帝颜面扫地,把他气够呛:“说什么鬼话呢!咱老二夭折?咱老二就是十岁再起名,也来得及!……”老皇帝说着气呼呼的拿起本书随便翻了一页,手有点抖:“喏……喏,衡,这字不错,就起这名吧。”
    你不是说不急吗?!大学士们急忙朝那本书皮看过去――《三字经》,皱眉思忖片刻面面相觑,三字经中哪个衡字?急忙问:“皇上,出自哪一句?”
    老皇帝眼神不济,拿到眼前眯着眼睛,用手指点着那一句话一字一字念道。
    “刘衡之编纂。”
    众大学士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并不吐槽。
    京城那书生刘衡之听说之后嚷着“刘某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迎风流泪,誓要考取功名报效万岁,结果秀才也没考上这又是后话了。
    太子满周岁的时候那如意王爷也跟着钻出了王妃的肚子,老皇帝还没听说祥云的事,自然是满心欢喜的,嚷嚷着要给如意起名。
    据说淮阳王当时是这么回他的:“得了吧。你起名最薄命。”
    老皇帝怒道:“我也就死过一个儿子吧!”
    “你也就只有一个儿子吧!”
    老皇帝不干,他的后代可是“修”字辈,原本的设想是修什么的都有,但现在却只有一个人,他……他面子上多挂不过去!他也并不期待自己能有第二个妃子“使出吃奶的劲”了,因此硬要拉着淮阳王的儿子入“修”字辈。
    淮阳王回来对王妃一说,王妃正在练字,就道:“本想起名岑如意的,那就只能岑修如了。”说着在宣纸上就写下了“岑修如”三字。
    淮阳王本就避讳那如意的事,一看就破口大骂:“如什么如!如什么如!你活腻了!”拿起毛笔两笔划掉了如字,想了想,改成了“儒”
    岑修儒。
    王妃本来看着这名又像男孩儿名又谐音“如”,正满心欢喜,谁料淮阳王在旁傻笑道。
    “这名儿好,儒弱(友情注音:nuo),必不会惹出事端,定了,就叫他岑修儒。(友情注音:nuo)”
    王妃破笑为涕,掩面而泣。
    关于这个错别字的问题,淮阳王年幼时的太傅难辞其咎。
    其中波折一来二去,幸而最后修儒的名儿没变成修懦。但淮阳王接下来的日子,却越来越不好过了。/p
    正文 3第二章
    修儒长至四五岁,一直十分乖巧,但有一日,淮阳王抱着他在膝上,忽然装模作样的想教教修儒道理,便抱着修儒到窗前,语重心长道:“修儒,你看看,农民伯伯是多么辛苦啊。”
    “……”
    “而且,今年雨水这般少,怕是没有好收成,农民伯伯连饭都吃不饱呢。”
    修儒两只手扒在窗沿,在偌大的花园里张望了半天,愣是没看见什么农民伯伯,但他愣了愣,却懂事的点头道:“爹爹说的是。”
    淮阳王难得装逼成功一回,心里美滋滋的,正要抱着他回去,却发觉修儒认真的盯着花园,一脸认真的喃喃自语道:“下大雨。”
    话音一落,顷刻间,窗外就是瓢泼大雨倾倒了下来,看着自己儿子回头欣喜的一笑,淮阳王当时就傻了。
    当他哭嚎着“天要亡我”冲进王妃的房间并语无伦次的同王妃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王妃一脸淡定:“你才知道啊。”
    “什么!”
    “你以为你的俸禄怎么涨的。我带着他打马吊怎么总赢……还有啊,去年大旱不是下了一场雨。”
    “也是他吗!”
    “是他啊。”
    淮阳王这下一个头九个大,这种事若传到朝上,岂不是要害的全家掉脑袋,即便传不到朝上,让不怀好心的人盯上了,也要生灵涂炭。从来不考虑什么江山社稷的淮阳王这回差点没把江山社稷四个大字刻到背上跟岳飞凑一对,他苦思冥想了一夜,终于决定要把修儒送到道观出家。一来避避风头,二来也修身养性,他明白,拥有这种能力的若非圣人,必要颠覆天下。
    淮阳王这豪言壮语的决定除了惹到王妃被一顿好打外基本没起什么效果。
    淮阳王只好一个一个往家里请大圣大贤之人做西席,每餐有鱼,出门有轿。他的苦心总归没有全部白费,虽然大圣大贤之人一个个都变成了大腹便便之人,修儒随着年龄增长,却越发的知礼让,懂轻重。年仅十四,便已有成人的稳重。
    修儒也知自己心想之事能成真,让人知道会引来祸端,因此基本上除了帮后院的马儿驴儿顺产外不干些什么。照理说马是不会说话的,但就是如此低调行事,还是在陈州传的神乎其神。淮阳王勃然大怒彻查谁他妈把这事透露出去的但又没什么线索,便想来个心理战术,那日把下人全部叫来,十分语重心长的开始数落。
    “我早就说过,小王爷的事是巧合,不要乱传――你们呢!净瞎整,净瞎整,扯什么犊子!本王早就知道是你们!你们几个给本王站出来!”
    比较不幸的是没有人理会他,任他唱了一下午的独角戏。
    要说其实啊,谁能管住自己这张嘴呢,整个王府的人,谁没说过自家王府那个小少爷多神啊。整个陈州的人,谁没说过自己家乡那个小王爷多玄乎啊。用淮阳王那话,如意小王爷的名气就这么“净瞎整,净瞎整”的整京城去了。
    老皇帝得知此事时,是有些发愁的,当时皇后也站在旁边,眼一闭就落下两行泪来。
    “皇上,咱们的修衡怕是要……”
    “你尽瞎扯。”老皇帝皱眉,别过头去,“老二要是想反,早就反了!”
    老皇帝一来自己心里没底,二来皇后心里更没底在旁猛吹枕边风,没过几天老皇帝就动摇了,正想着委屈委屈他兄弟忍痛割,他兄弟却已经被自家的母老虎逼到了京城跪在寝宫外了。
    六月的烈日当头照炙热如火,老皇帝见到他的时候他的额头都磕破了,同母同胞啊……做了五十多年的兄弟,竟因为一个传言就到了如此境地。两人膝下都是独子,换谁能舍得,老皇帝心一痛,拉着淮阳王就抱在一起痛哭。
    老皇帝与淮阳王把酒叙旧,两人一齐想了想,终于有了个万全之策――把修儒放到修衡身边去。这样在眼皮底下,既安人心,也好让他们俩兄弟情谊永流长,再不能叫人在中间插针说闲话。
    淮阳王当即便放下酒杯跪在了老皇帝的跟前哭的泪流满面:“皇兄。犬子便是皇侄的臣,皇侄儿存,犬子有一命,皇侄儿若亡,犬子必先碎尸万段。”
    倘若此后的事情发展为仁厚慈的皇帝与忠心耿耿的侍读,这段话确是要名垂千古。
    大人们,总是以为事情会按着自己想象的方向发展。
    老皇帝一道圣旨下来,修儒就进京了。为了不叫不安好心的人得手,修儒在王爷府一直都让影卫保护着,十四岁来第一次出远门,就是去京城,修儒是多少有些激动的。
    一路颠簸却平静,便不多说,五日后修儒终于由陈州抵达京城。
    有些紧张的候在御花园,骄阳烤着本就疲惫的他大汗淋漓,他正欲举起一只手挡挡骄阳,举起的手却停在了空中。
    因为在他微微抬头望去的瞬间,在花园争艳的繁华中,岑修儒见着了比骄阳更为耀眼的存在。
    领着随从走来的同龄少年光洁白皙的脸庞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虽微微不耐烦的翻起却依旧让人移不开视线。嘴如施朱一般泛着迷人的色泽,带着若有若无一抹笑,一头长发墨如乌木,头戴铂金冠,一身明黄衣襟的金缕黑袍不知是量身定制剪裁得当,合身的难以形容。
    岑修儒几乎要看痴了,眼睛瞪着来人一眨不眨,只觉得这小仙子连随着走动微微扬起的腰带与长绦,都扬的那样好看。
    和我说话吧,来与我说话吧。岑修儒默默想着,忽然低下头,腾地红着脸来。
    而那对黑袍下的小靴子,在他视线可及的范围停了下来,岑修儒又忍不住抬起头,痴痴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你就是如意王爷?”太子爷叉腰站在面前,那双如繁星耀眼的双眼扑扇两下,没细听他说了什么,修儒的心正在砰砰跳个不停,却被一下拉了耳朵,痛的他“啊”一声红了眼眶,这才回过神来。
    “万事如意?那是你生在了王府,进了宫,我叫你万事如意个够!”
    迎接他的,看起来不是什么美好的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p
    正文 4第三章
    淮阳王平日贪玩怯懦,大义却还是晓得的,他怕极了岑修儒误入歧途,因此修儒自小就被淮阳王教导为人要忠孝仁义。这边的太子修衡却不同,皇后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自然是捏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愣是将他宠的无法无天。太子本就有一个侍读名叫刘吟,是刘帆老将军之子,两人自小一齐长大,关系如亲兄弟一般。如今得知又半路杀进来一个岑修儒,害的那刘吟差点就被打发回家,岑修衡哪里肯由一个莫名其妙的堂弟代替这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因此对岑修儒自然是处处针对。
    更何况,岑修衡还听说,民间都传那岑修儒是个神仙转世,天佑的如意王爷,连宫女们都议论说这如意王爷一句话就能抢他的皇位。
    于是十四岁,刚见面岑修儒便被太子拎着耳朵,一脚踢下了御花园的池塘。刘吟站在一旁大笑,往大石上一坐说秦王欲长生不老,遣人入山寻炼丹仙人,谁料从深山进京连路奔波,炼药之人水土不服而死。
    岑修衡抚掌大笑,睨着在水中一身狼狈的岑修儒:“如意王爷,你若真是万事如意,可算着此劫了?”
    站在满池的鱼儿环绕之中,当时岑修儒便知道,他以后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于是乎,从初见起岑修儒快乐的童年停止在了十四岁,十四岁到十八岁悲催的四年中,太子的恶行罄竹难书。
    “建丰侯觐见。”
    随着宦官扯着尖细的嗓门一声传报,在外缩着手等着的青年立刻回过头来。青年长发束起,双手入袖,一身靛蓝,京城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他已里里外外穿了四五层衣裳,却还是冻得脸颊发红,耳朵和鼻子都失去知觉,不像是自己的了。青年上下理了理仪容,又拍了拍落在肩头和头发上的积雪,便哆嗦着迈入了皇帝的寝宫。
    青年正是岑修儒,昔日淮阳王府的宝贝,陈州的传奇。四年前那个原本就没有什么戾气的少年,如今更是太子打磨的逆来顺受,浑身无棱无角。一年前太子登上皇位,刘吟封了个御前大将军,岑修儒本以为苦难到头,却不料他也没能逃掉,封了个礼部侍郎,官职虽小却是个京官,愣是让他回不了陈州。
    那个与自己同姓同字辈的皇帝,是要把他绑在身边盯着才放心。
    叹了口气,嘴边便弥漫起一股白雾,岑修儒快步走在回廊间。
    虽然外头是冰天雪地,皇帝的寝宫中却三步便是一个火盆,依旧温暖如春。
    在外头冻了大半天的岑修儒一推开门,屋里更暖的气流便扑面而来,给他的黑发和衣物都蒙上了一层水汽,还顾不得拍一拍,岑修儒就走到殿前跪下:“臣,岑修儒叩见皇上。”
    半天皇帝也没个回答,站在一旁的秦公公见他的耳朵冻得通红,又久跪在地,心里也觉得怪可怜,照例别过了脸去,对皇帝一揖:“万岁,建丰侯到了。”
    “建丰侯”这名是刘吟起的,皇后开始虽怕岑修儒这如意王爷对太子不利,但见了几面这乖巧的孩子心里便喜欢的紧,定要给他封个侯。岑修衡哪里见得自己母后疼别人,本在气头上,刘吟却笑吟吟道,不若叫“建丰侯”。
    岑修衡愣了一愣,与刘吟对视一眼,默契的抚掌大笑。
    建丰侯,一剑封喉也――
    大殿之上一张玉案前,一身明黄,翘着腿看着一幅画的年轻皇帝只将画偏了一偏,撇了一眼站在殿中的青年,有些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将画收了起来,往玉案上随手一丢。
    站在皇帝身旁一身华服的刘吟却笑得好不兴奋,立刻招手道:“岑修儒,快过来。”
    岑修儒闻言,抬眼看一眼年轻皇帝脸色不佳却是默许,这才站起身来,弯腰一揖,迈上了台阶。他本想挨着皇上的左边站着,谁料刘吟竟绕过玉案,也站到了皇帝的左手边,“来的正巧,我与皇上正在琢磨这画是否郑板桥的真迹……”说着,刘吟显得极其亲密一般一把拉过了岑修儒的手,故作吃惊道,“啊,手怎么这样冰。”
    四年下来,岑修儒虽然没少让太子岑修衡欺负,但最怕的人却是这个总是笑脸盈盈的刘吟,正是因为这人虽然总是一副笑脸,却是稠蜜里裹着利刃。
    岑修儒无奈的笑了笑,正要抽开手,却不料刘吟开始施力,死死的握着他的手往身边的火盆带:“来,建丰侯烤烤火。”
    四年来岑修儒真是被刘吟多次戏弄。别说把他的手塞进火盆,就是烤焦烤成灰,刘吟他有什么做不出来。岑修儒哪里肯信他有如此好心!当即便死死扎下马步不肯过去:“刘将军,不必了……不必了……”无奈刘吟是刘老将军的玄子,一身武艺,岑修儒却根本没学过武,根本敌不过他的气力。
    眼见岑修儒从身前被拉扯过去,秦公公也只能垂下眼睑,眼观鼻鼻观心。
    不消一会就被刘吟拉到了热气弥漫的火盆前,看着不停闪着火光的炭火,岑修儒吓得一身冷汗,声音都发颤的厉害:“刘将军……不必了,不冷……真不冷。”刘吟却眼中尽是兴奋,捉起岑修儒的一只手腕便往火盆里逼。
    感到指尖开始温暖随着靠近转为不能承受的烫,岑修儒一面拼命抵抗,一面只能惊恐的闭上了眼。
    “行了。”
    突如其来的一声低沉的制止响起在背后,岑修儒感到手腕一松,他本就拼死往后的力道来不及收回,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刘吟在他跟前笑得直不起腰来,眼角都是泪花:“皇上,你看他啊,你看他那个样子。”
    出声制止的岑修衡看一眼跌坐在地的堂兄弟,只是拧起眉头,并不说什么。见状岑修儒急忙爬了起来,垂着头站在一旁。
    刘吟似乎不再有兴趣,拍拍手回到了皇帝的身侧,岑修儒这才有些放下心来,悄悄抬眼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年已十八,长相却依旧如初见那般柔美,一对凤目细而长,薄薄的唇紧抿起来,他视线落在画上细细看着的样子更显得恬静。尽管已经多次领教这恬静背后的本性,岑修儒还是禁不住觉得比女子还要好看。
    皇帝身子往后微微一靠,眼波在画卷上微微流转,那眼角眉梢便叫岑修儒看痴了。
    作者有话要说:/p
    正文 5第四章
    皇帝独自看着画卷觉得无聊又伸手招呼刘吟回去,顺便只看了站在一旁的岑修儒一眼,眼神中隐隐透露着厌倦。
    不容置疑,岑修儒的确是他幼时最喜的玩物,每日起来便想着今日要怎样欺负他,便觉得宫中枯燥的每日也过得很有盼头。
    他天资虽高,却本是不读书的人,与刘吟终日疯玩,一年间要放安太傅半年鸽子。可自打岑修儒做了伴读,他便每日必去了,并不是他多喜欢岑修儒,他只是被一个新的游戏吸引了。
    或许是不挑食的缘故,岑修儒虽年幼他一岁,却长的比他快,虽然今日他是追上了这个大高个的身长,但四年中的三年里,那个大高个儿都高了自己半个头。
    就是因为这样怯懦的眉目长在这样一个大高个儿身上,才叫岑修衡整日都不忘欺负他,欲罢不能。每次推搡他,掐他,说些狠话吓得他失魂落魄,便是岑修衡每日觉得最快乐的事儿。
    但四年后的今日,他已不是个小孩子了。即便还是个孩子,同一个游戏玩了四年,谁都会厌的。
    年轻的帝王叹了口气,将视线移回了手中的画卷。如若不是他身为一国之君要提防着此人,岑修衡真想给点银子打发这个碍眼的大个子回封地。
    香炉冒着暖暖的紫烟,紫烟后皇帝与刘吟对着画卷指指点点,交谈的内容传不进岑修儒的耳朵,他只是在旁虔诚望着。
    他早已学会并习惯了勿听勿视,但一个人,又如何能止住自己去想呢。
    偏偏又是他的“想”,惹当初的太子现今的圣上生气。
    没过一会,只听外头一声恭敬的传报道:“皇上,刘焘将军从边境回京了,刘府派人来唤御前大将军回府。”
    皇帝与刘吟听了同时抬起头来,刘吟沉吟片刻,似乎已习惯了一般,却还是扭头看了岑修儒一眼。
    对上刘吟那双透亮的眸子,宛如被看穿了一切,岑修儒大窘,立刻把头低了下去,一声也不敢出。
    殊不知他那副表情,谁都看得出是做贼心虚。
    刘吟终是没说什么,只起身后退了两步作揖道:“皇上,臣先告退了。”
    “嗯。”
    听见皇帝隐隐不悦的应了一声后,刘吟便转身随着来唤他的家丁大步出了大殿。
    随着脚步声减息,顷刻间,大殿内便陷入了一阵死寂。
    岑修儒深深埋着头,四周的氛围安静的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过了一会心跳渐渐平缓,岑修儒刚想悄悄抬头看一眼皇上的反应,却忽然听得一声“哼”
    头还没抬到一半边吓的急忙低头,岑修儒差些没闪了脖子。
    紧接着“啪”一声,是年轻的皇帝把手里的画胡乱一卷摔在了身前的书案上。
    “朕连看个画都看不好!”
    许久没有听过皇帝如此气急败坏的声音,岑修儒有些被吓懵了,即便听见皇帝朝他走来的脚步声,也没有能躲一躲。
    “朕看你能使这巫术到什么时候!!”
    皇帝扯着他的胳膊力道生疼,粗鲁的拉扯着他到了台阶旁便一把将他推翻在了殿下,“你既有这本事,不若干脆叫天雷给朕劈死?!”
    秦公公大惊失色,忙跪道:“皇上息怒,怎可说这晦气话。”
    皇帝瞪了秦公公一眼,喘了一会气,回头本想回座,却刚巧看见了方才刘吟戏弄他的火盆子,那火盆中哪里还有半点火光,已然只剩灰烬。
    好个如意王爷。
    怒气更盛,皇帝抬起一脚便将火盆也踢下了台阶。
    火盆滚落台阶,“咣”一声,落在岑修儒身侧不到一寸,又吓得他浑身一颤。
    岑修儒颤抖着爬到了一旁,头贴地跪道:“皇,皇上……臣知错了。”
    岑修儒吓的脑子一片空白,这句话说的不伦不类,口吻是正式的,句式却完全沿用了太子登基前的句式。
    [太子殿下……修儒知错了。]
    岑修儒习惯于说这句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刚开始的时候,这句话总是能消太子大半的气,但时间累积,随着太子对他心想事成的传闻渐渐不再怀疑,这句话的功效也不管用了。
    皇帝最怕的就是岑修儒有一日会将这巫术用到自己头上,自己还浑然不觉。每一次他心里的气渐渐消了,对岑修儒的防备却更深。
    谁知这又是不是这个岑修儒使了巫术呢?
    少年时便与刘吟沉迷于欺负他的游戏,一日见不到他便茶不思饭不想。
    曾经弄死了他养的金丝雀,见他哭红了眼那砰然的一记心跳和隐隐那一丝的不忍心。
    还有近来,那么多次神使鬼差般的多看了几眼他的眉目……谁知是不是他使了巫术呢?谁知?
    皇帝越想越气,思绪终是绕进了死胡同,抓起一旁书案上的书简便狠狠摔了下去:“岑修儒,你要把朕弄疯才罢休吗!!”
    岑修儒也不知皇帝为何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只能小心的避着书简砸来,支支吾吾的仰着头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帝,半晌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辩解。
    皇帝瞪着他半天,终是哼了一声,不解气的踢了书案一脚,就气冲冲的领着秦公公进了内殿。
    “……”
    皇帝走后,大殿内又是一片寂静。
    没有恩准不敢起身,岑修儒在地上跪了一会,腿越来越酸,半个时辰之后,两腿便已全部麻木。
    而他又犯了什么错呢,他只是想能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看着喜欢的人而已,越想心中便越是委屈,岑修儒的眼眶不由自主的红了。
    老天的眷顾真叫人无福消受。
    如果能控制,岑修儒绝不会叫方才的事发生,如果能选择,他宁可从出生起就没有这种如意。
    那样,或许他便能像刘吟一样,可以平平常常的呆在那个漂亮的太子身边,正大光明的看着他扬起的嘴角和飘带出神。
    扁了扁嘴,年已十七岁的岑修儒只差没能哭出来,却在此时忽然感到一片阴影笼了下来,一人蹲在了自己跟前。
    “怎么一个人跪在这里?”
    单膝跪着,刘吟伸手便拭掉了岑修儒眼角快要落下的泪水,笑得一脸明媚,“看来支走了我也没能如愿呢?如意王爷。”
    作者有话要说:/p
    正文 6第五章
    但凡是人都应有过这样的经验,越是被人安慰……便越是哭的凶。刘吟眉目带笑,果然见更多的水汽从对方的眼眶冒出,咬着下巴便哼哼唧唧的哭了起来。
    岑修儒的眼泪像放了阀的水库,跟个哭包似的,不知怎么的,回过神来的时候已跟着刘吟出了宫,寒风吹得他打了个寒战,他本是南方人,受不了这北方的天气,鸡皮疙瘩便起了一身。擦了擦眼睛,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他打量了一下四周,才发觉自己站在刘吟的马踏雪旁。
    “我送你回府。”
    闻言抬头,便见刘吟拉着马缰,翻身上马,还正要躲开,刘吟已一把将他揪了上去。
    才不相信刘将军会有这样的好心,岑修儒大惊失色,却被对方有力的臂膀夹着腰纹丝不得动弹。
    “刘将军,不……不必了……放我下来。”
    在满是寒意的空气中,刘吟的吐息冒着白汽:“建丰侯,不想被我丢下去,可就乖乖抓紧了。”说完,他轻踢马腹,名驹便开始缓缓前行。听见这话,岑修儒更是紧张的大气不敢出,死命的抓着马鞍,将指尖都抓得发白。
    天上再度开始飘起小雪,踏雪马没有疾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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