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熊朝秀陪主君说了几句话,之后切入正题。
    “御台所,您说直江景纲已经到了春日山城,今天就会过来谢罪?”
    义银点头道。
    “不错,这事多亏了你的有力反击。
    据说直江景纲连夜赶回直江津,关闭了市场交易,之后去春日山城面见上杉殿下。
    今天,上杉殿下就会带她过来。你也正好在,的确赶巧。”
    大熊朝秀微微皱眉,有些疑惑。斯波义银看她的模样,问道。
    “怎么?有什么问题?”
    大熊朝秀鞠躬回话。
    “御台所,我有点不明白直江景纲的急切。
    虽说此事是上杉家理亏,但她越是毫不遮掩的惊慌,越是表现出上杉家的虚弱。
    两家商谈之时,上杉家会处于更大劣势,必然要退让更多。
    她为什么一点不遮掩?甚至关闭直江津交易。摆明告诉我们,上杉家被击中了软肋,拖不起。
    我有些想不明白。”
    被大熊朝秀这么一说,斯波义银也皱起了眉头。
    的确,直江景纲的反应太过慌张,仿佛就是在喊,老娘好怕好怕啊!
    她这样做,之后大熊朝秀与她交涉,狮子大开口怎么办?
    如果让步太大,上杉家损失惨重。直江景纲作为管理家务的头号重臣,难辞其咎。她怎么向上杉家臣团交代呢?
    斯波义银问道。
    “你怎么看?”
    大熊朝秀语气凝重,不敢确定道。
    “除非她认定此事是我做得太过份,会破坏上杉斯波两家的合作,坏了关东攻略的大局。
    所以她才有恃无恐,闹得人尽皆知,以胁迫我们退让。”
    斯波义银与上杉辉虎合作,两人搞出的关东攻略,已经彻底改变了越后的政治生态。
    特别是两人之间奇特的双头政治,根本不可能长久安稳,两家武家集团都在忍耐。
    她们能忍,就是因为关东攻略的大饼在前,勾着她们的馋虫,让她们忍下一时不快,抓大放小。
    要让双头政治延续下去,唯有对外开拓,用大量的好处把两家姬武士都喂饱。
    有了足够的利益,吃饱喝足的武家才懒得管谁当家做主,跟着喊大佬牛b,666,就完事了。
    所以,两位主君决不允许有人妨碍关东攻略。这是不容破坏的大局,是越后此时最不可违逆的政治正确。
    上杉奉行众捞钱捞过线,破坏了大局,那么就派大熊朝秀去抽她们耳光。
    现在直江景纲有恃无恐的瞎嚷嚷,难道是她认为大熊朝秀的耳光太重,会对关东攻略产生极大的恶劣影响?
    大熊朝秀想不通,不过是麻布这一项大宗贸易品而已,不至于让上杉家与斯波家出现分裂危局吧?
    这么一想,她倒是有点慌。
    别偷鸡不成蚀把米,回头给斯波义银添了麻烦。她才刚进入斯波家的核心层,还想好好表现,混口饭吃。
    义银反而比她豁达。命令是自己下的,不至于让手下人替自己背锅。
    他说道。
    “稍安勿躁,一会儿上杉殿下就带直江大人过来。我们也不用猜测,听她说便是。
    你是受我差遣做事,后果自然由我来承担,不用怕。”
    大熊朝秀感激得伏地叩首。
    御台所威武。光是这份心胸气度就胜过武家大名许多,羞煞女儿家。
    这里还说着话,政厅外已经传来喧哗。侧近进来通报,上杉辉虎到了。
    拉门再开,上杉辉虎带着直江景纲走了进来。脚步匆匆,神情复杂。
    双方见礼寒暄,根据尊卑排序,各自坐下。
    上杉辉虎欲言又止,有些话说不出口。她前几天还拍着胸脯,力挺斯波义银下狠手,现在是真没脸改口。
    可直江景纲所言令她凛然,这次的事的确闹得有点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知道主君为难,直江景纲主动出面,化解尴尬。
    她伏地请罪道。
    “御台所在上,直江景纲向您请罪。”
    直江景纲地位很高,斯波义银也很和善,对她安抚道。
    “我知道不关你的事,何必为那些混账道歉。
    你随上杉殿下出征川中岛,国内这些奉行众的乱政,与你何干。”
    直江景纲摇摇头,说道。
    “殿下信任我,托付家中事务。如今越后乱政事发,我亦是难辞其咎。
    只是兹事体大,我不得不厚颜请御台所手下留情,请大熊大人尽快开通麻布交易。
    我愿立下军令状,回去便重新整理发放返税之利,三天之内分配完毕。
    上杉奉行众的所作所为,不可饶恕。御台所若要惩戒,上杉家甘愿受罚。”
    斯波义银听得有点懵,这躺平任草的姿态,让他无话可说。
    直江景纲立下军令状,三天内重新发放,这是把她自己,把上杉奉行众往死里逼。
    吞下去容易,吐出来难,何况还要整理好发放。这点时间,只能是砸锅卖铁往里填钱粮。
    斯波义银看了眼上杉辉虎,原本两人说好要让上杉家大出血,狠狠惩罚一番得利的上杉家臣团。
    可直江景纲这么上道,任打任罚,义银反而不敢下手了。
    麻布的问题这么严重?直江景纲就算亏到吐血也要重开交易?如果这事真会让新上杉家伤筋动骨,义银反而不敢乱来。
    他要的是两家合作开拓关东攻略,几万贯钱粮的事根本没在他眼中。
    如果麻布交易停滞,会破坏斯波上杉两家的信任,让两家产生不可逆转的裂痕。斯波义银怎么敢继续威逼?这不符合他的利益。
    上杉辉虎不说话,斯波义银不敢确定问题的严重性,也不好随便表态。
    大熊朝秀在旁接上了直江景纲的话头,鞠躬问道。
    “直江大人,麻布买卖是我停的,御台所并不知情。
    我只是想用一项大宗贸易品,敲打一下过分的上杉奉行们。您不至于拼着元气大伤,三天内堵上返税的口子。
    我只是不太明白,麻布交易有这么重要吗?能令您如此失态?”
    直江景纲朝着大熊朝秀回礼,苦笑道。
    “大熊大人不清楚也属正常,中下越的青麻种植还未铺开,您不知道其中的利益所在。
    上杉家中,殿下直领连同各家领地,大概有十余万石领地,五六万人口。
    您知道有多少人参与到青麻的种植,织造?几近全员。”
    大熊朝秀一愣,低头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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