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懿前脚刚走,瞿思莹后脚出现在在了茶叁旧时的柜台,“麻烦一杯大杯的乌龙奶茶。”
    她东张西望,准备找个对着空调风口的位置,大中午的奶茶店里全是吵吵闹闹的学生,角落的位置安安静静独自坐着的少年反倒成了异样的风景线,有几个女孩子害羞着偷看他。
    她认出了阚文星,想着要替好姐妹监督这个拈花惹草的人,对服务员说了句什么就朝着角落走去。
    瞿思莹露出八颗牙的标准笑容,力求不辱没好友挑闺蜜的眼光,“嗨,阚文星,还记得我吗?”
    阚文星抬眼,来人发后扎了个小揪揪,盖住玳瑁眼镜的齐刘海拨向一边,不太精明的样子。
    阚文星不认识,不过她的话却十分熟悉,甚至有点反感,不久前方钰才对他说过,他眉头拧得紧巴巴,口气冷淡,“不记得。”
    瞿思莹歪着头,提示他,“我们之前见过的,你好好想想。”
    ……
    这套路跟方钰的搭讪一模一样,现在女孩子都流行用这套追男孩子?fádìáйωù.cΘм(fadianwu.com)
    “我叫瞿思莹,浦宁一中的高叁学生,和……”
    “我还有事,你坐吧。”
    他担心会是另一个“方钰”,又惹得钟懿遭殃,不敢久坐,不待瞿思莹继续介绍自己,便被吓得落荒而逃,连带着为自己的失落悲伤春秋的时间都没有。
    虽然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跑,好歹她替姐妹解决了好几个潜在危险,瞿思莹拍拍手,嘬了一口奶茶,心满意足,对周围翻给她的白眼悉数接收。
    ────
    钟懿一进教室,就对上了翘首以盼的某人哀怨缠绵的眼神,像极燕巢里嗷嗷待哺的乳燕等待燕妈妈衔着食物归来。
    她觉得好笑,捧起手上的杯子吸了一口奶茶,弯着的唇角沾上浊色的奶液,一双亮晶晶的鹿眸被压出了弧度,任谁看了都移不开被吸引的目光。
    孰料被对上的视线傲娇地撇开,许在就差在脸上明明白白地写上“我不高兴”。
    钟懿心下暗叹,看来真的得当回燕妈妈了。
    钟懿音色轻柔甜美,还有显而易见的讨好,“给你喝。”
    她把一杯融了冰块的奶绿推到他手肘旁。
    许在手腕撑着脸看窗外,感受手边传来的寒气,怪声怪气,“喝不来。”
    “为什么?”
    许在孩子气地回答,“谁问谁知道。”
    钟懿头疼,“就见个面不至于呀。”
    “怎么就不至于了?你这不是还喝了杯津津有味的奶茶。”
    他还要说什么,却咽了咽喉咙,把后面的话吞回肚子,一副生怕惹得钟懿不高兴的样子。
    这段时间他们不紧不慢不温不火地处着,除了他在水上乐园的“不是我的还能是谁的”,他们没再讨论过这个话题。
    要说他们没在一起,他们较之以往多了一分不可言说的亲昵在,要说在一起,对比别的小情侣又少了几分自在随心,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资格,有立场去讨伐钟懿。
    他真的不是不信任,他就是不自信,怕钟懿回心转意,如果没有触碰过她,他能一直在她身边装模作样当个称职小竹马,可品过她嘴里的甘甜,尝过她身体的滋味以后,他犹如坠入繁花似锦的春日,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阿在!”钟懿手指在他的手臂刮了刮,没有再逗猫似的逗他,“这就是他请的那杯,我没喝,留着给你,你想怎么处理,喝掉还是扔掉?我都没有意见。”
    回校的路上,她在距离跟阚文星见面不远的另一家奶茶店,又点了杯奶茶,她喝的那杯是自己的。
    “……”许在嘴角抽抽,他这个时候说扔掉是不是显得不够大气?
    钟懿笑话他,“不害臊,什么醋你就乱吃。”
    许在难堪得憋红了脸,掩饰般呲牙咧嘴把她赶回座位上课。
    齐磊的嘴不把门,一进教室就眨着眼神秘兮兮让许在附耳,“你猜我来的路上看到什么?”
    在座位上百无聊赖的人敷衍了句,“哥斯拉?”
    “屁!”
    “哥斯拉放了一个屁?”
    不正经的语气是能让齐磊抓狂的程度,“靠,你能不能正经点,是阚文星!”
    “哦!”看到就看到呗,还能少块肉怎么的。
    “他要一个人我也不能这样,你猜他跟谁一起的?”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不对,啊呸,什么太监。
    许在动作夸张地坐直了身体,能让齐磊反应这么大的,也就一个人,不做他想,“钟钟?”
    “对啊,你可长点心吧,再慢悠悠的几时才能抱得美人归。”
    许在懒散的模样顷刻转变进入戒备状态,“真的?”
    “啊,我还能诓你?我来的路上看见钟懿和阚文星在茶叁旧时里坐呢,钟懿看他都看呆了。”
    “我去找她。”他毫无头绪,头脑发热,唯一的念头就是到他们面前阻止阚文星勾搭她。
    齐磊拉住他,“你别遇到钟懿的事就跟无头苍蝇似的,静观其变懂不懂,她要是指责你不信任她怎么办,他们不是分开了吗,自信点。”
    好气,明明刚刚让他长点心的人也是他,欺负他没恋爱经验吗?
    许在瞪了他一眼,事情不是发生在他身上他当然不着急,别的男人无所谓,阚文星不行,危机感太重。
    尽管如此,许在还是听了齐磊这个狗头军师的话,就是总感觉椅子有点硌屁股,怎么坐都不安稳。
    度秒如年的许在频频看着教室门口,越想越不顺心,干等着不符合他的性格。
    他想了想,噼里啪啦在手机上一顿按,点了发送
    —  许在:[愤怒]给我滚回教室!!!!
    许在死死瞪着手机的眼睛有几根红血丝,他等了一会没等到回复,又发了一条过去
    —  许在:滚来滚去jpg.    就这么滚,快点!
    他用信息轰炸钟懿
    —  许在:快点!
    —  许在:快点!
    ……
    直到钟懿回复他“已经在滚了”,才稍微放心地停止了幼稚般的行为。
    ────
    为了学生能拥有一个快乐轻松的假期,学校人性化地把文艺汇演安排在叁十号晚上,全校师生都可以参加。
    学校的大礼堂容纳不下几千学生,校方提前两天就在大操场上搭好了华丽的舞台。
    一排一排的椅子占据操场,人满为患,熙熙攘攘的场面堪比一场小型的演唱会。
    钟懿和瞿思莹来得有些晚,好在许在早早就给他们占了第二排的好位置,否则要坐到离舞台十几二十米开外的地方了。
    她并拢摆正的大腿上放着一束香槟玫瑰,花是漂亮的韩式造型,就是买它的人过于随意对待。
    她知道齐磊今晚有表演,为了维系他们步履维艰的同学情,她跟瞿思莹商量AA送他一束花,等他表演完以示嘉奖。
    正式演出前,校长照例上台一番大同小异的陈词感慨,钟懿听了叁年,就差能背诵。
    当许在找到他们座位,看到花束的时候,他呼吸明显地错了一拍,“送我的?”
    得知是要送给齐磊,清亮的眸子黯淡了下来,哀怨地问怎么就没有他的份。
    钟懿当时正对着开场的古典舞看得入神,没有看到他黯然的眼神,“又不是你表演,送你花干嘛?”
    许在为了给她惊喜一直保持神秘感,没有透露过他自己会参加活动,就连下午留校彩排,也是对她说齐磊需要他这个好兄弟在一旁加油鼓劲。
    很蹩脚的谎言,钟懿只要留心一点就能识破,所以他才会在看到鲜花时慌乱又期待,以为钟懿堪破了他的隐瞒和用心。
    果然还是他多想了,钟懿就是个小没良心的,他这算是拿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花是要送到别个野男人手上的,他连瓣花叶子都没有。
    许在干巴巴地回了一句,“好看!”
    钟懿歪头戏虐地看他,难以想象这个回答出自许在之口,她甚至伸手测探他的额头,喃喃道,“没病啊……”
    “怎么娘唧唧的?”
    许在呕得要死,坐在钟懿另一边的瞿思莹却要笑不活,两人的对话可比台上的舞蹈精彩,她还看什么节目啊。
    许在的节目靠前,他连衣服都没换偷偷跑出来看钟懿到场了没有,见她还会吐槽自己,也就放心地找了理由先行离开做造型去了。
    台下掌声四起,打扮靓丽大方的主持人再度上台,口若悬河地说着什么,钟懿只听到一句,“接下来,欣赏由高叁8班许在、齐磊带来的表演。”
    钟懿不可思议,手肘撞了隔壁叫得欢快的瞿思莹,“  喂,我没幻听吧?”
    “没!”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这不是跟你一样,也才知道啊……”
    钟懿轻慢地从喉咙里嗬了一声,讥讽道,“神它喵的全校通。”
    “靠!再好的信息网偶尔也要停网维护!”她才不会承认是她的消息不灵通。“哎呀,现在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吗?人要登场了。”
    不是,可是她好懊恼,她没能穿上漂亮衣服为许在也准备一束好看的鲜花,许在会不会不开心。
    舞台上的灯光暗了下来,一束追光灯投射在齐磊的身上,一袭如往的燕尾西服让素日里欢脱的少年沉稳大气,他安静地坐在钢琴前,认真而虔诚,悠扬婉转的钢琴前奏自他修长灵动的十指中溢出。
    又一束追光灯亮起,聚光灯下的许在勾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得体的白衬衫黑西服,打了黑色蝴蝶领结,头发用发胶梳了个韩式背头,站有站相,正经之余又不过份正经,是钟懿没有见过的贵气骄矜,像民国剧本走出来的公子哥。
    真的很适合他,钟懿一瞬不错,不敢轻易移动双眼,错失了他的美好。
    许在拿着话筒,配合着钢琴声缓缓唱起,一首《凤凰花开的路口》,把学生们尤其高叁学子的情绪深深感染,许多人内心深处被唱出了共鸣,情不自禁地酸了鼻子。
    歌琴声悠扬,歌声绵长,如同这初秋夜晚的风,卷起倒挂在枝头的黄色枯叶,一片又一片跌进钟懿的心湖,泛起圈圈的涟漪。
    一曲唱罢,台下掌声雷动,钟懿左右观察了一会,想找个时机偷偷溜去后台,谁知在一阵欢呼声中琴声又响了起来,是一首与《凤凰花开》伤感离别大相径庭的英文歌。
    许在开口唱第一句的时候,视线扫过来,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钟懿微微仰高了头,吸了吸鼻子,调整好情绪,她拿出手机调出摄影功能,拍下这动人心弦的时刻。
    他唱的是怪物史莱克的插曲《You  belong  to  me》,钟懿很喜欢的歌。
    钟懿两叁年前的夏天看了这部电影,嗯,许在陪着看完的,用他家大别墅里影音室的投影仪。
    那时候懵懂,一部电影看下来,只能简单地知道自己被他们的爱情所打动,公主没有一个亲吻变成漂亮的女孩,史莱克也没能成为帅气的王子,但钟懿羡慕他们摈弃一切外在条件,最终爱上彼此最真的灵魂。
    当电影里的歌声再一次响起,她偏过脸看向许在,投影仪的微光映着她的侧脸,她用还稚嫩的嗓音不乏憧憬地说,“真好,以后如果有人要对我表白,希望他能唱这首歌。”
    倒不是说歌词多贴切,只是当时看电影时感受的意境与触动,美好得让她心生向往。
    许在当时怎么说的?
    她想想。
    哦!他说:“你可拉倒吧,除了我没人知道这件事,除非表白的人是我。”
    Oh  I'll  be  so  alone  without  you,
    没有你我会如此孤单,
    Maybe  you'll  be  lonesome  too,
    可能你也会像我一样孤单,
    Fly  the  obsp; in  a  silver  plane,
    乘银色的飞机飞越海洋,
    See  the  jungle  when  it's   with  rain,
    看雨季的丛林湿润如洗,
    Just  remember  till  you're  home  again,
    请记住直到你归来,
    You  belong  to  me.
    你属于我。
    齐磊深情动人的伴奏,许在刻意低沉的温柔嗓音,歌曲被他们配合演绎得治愈又温暖,犹如被打翻的百利甜酒,在空气中挥发着甜腻酒气,刮着耳廓,令人如痴如醉。
    钟懿分明没有喝酒,此刻却有微醺的感觉,她飘飘然,整个人像踩在洁白的云朵上,没有实感。
    是她想的那样吗?会是她想的那样吗?
    她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
    当齐磊落下最后一个琴键,许在笑着轻舒了一口气,他们点头谢幕,台下的掌声、欢呼声、叫好声此起彼伏,钟懿与有荣焉,一颗心剧烈跳动着,有什么像要撕开她的皮肉往外逃,她迫不及待想要见许在一面。
    钟懿盯着大腿上的花束,没头没尾地对瞿思莹说了句,“喂,AA的花钱等我还你。”
    不等瞿思莹理解这话的意思,她收起手机,抓起花束,逮着主持人报幕的空档,压低身子溜到后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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