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县,大致的位置,是在陈仓以东、渭水冲积平原的一处弯曲处,这里因春秋时有號君在此册封而留名。
    魏昌引二千汉卒据守于此,以城垣为中心,立水陆汉营各一座,魏军东西往来受阻,一时如梗在喉,难受之极。
    魏国在征西将军任上,先后有张郃、费曜、戴陵、郭淮四将,前三位很不幸,遇上刘封这个杀星,纷纷领了盒饭,相比较来说,作为唯一的幸存者,郭淮这些年权柄日重,隐隐有接替张郃,成为陇右魏军军中第一人的势头。
    这一次魏蜀大战,郭淮也是使出了全力,他不仅分兵挡住了姜维、傅肜的陇右汉军人马,还冒险东进,希翼会同司马懿在五丈原合围诸葛亮的汉军主力。
    “陈式,刘备手下之庸将矣,徐公明曾力破之,今日螳臂挡车, 真是自不量力?”得知有一支汉军偏师挡住去路,郭淮当即下令偏将军牛金、贾栩两人迅速出兵, 直接拔营击破之。
    牛金之名, 在三国史书上颇有名气, 他早年为曹仁部将,其后归属到司马懿的麾下, 辽东公孙渊反叛曹魏,司马懿率牛金、胡遵等步骑四万,一战平定辽东、带方、乐浪、玄菟四郡。
    真正让牛金出名的, 不是战功,而是一本谶书《玄石图》,记载了一个“牛继马后”的预言,从字面上来说, 就是牛姓会继承司马氏的衣钵,这话让本来就疑心病重的司马懿父子很是焦虑,牛金后来据说也因此事被杀。
    牛金领兵攻打號县,魏昌据城苦守, 这一仗没有什么取巧的, 双方拼的就是一个意志。
    牛金在年轻时冲锋陷阵是一把好手,曾经跟随曹仁打败过东吴大军, 现在虽然已经老迈, 但战场上的经验却更加的丰富。
    魏延就魏昌一个儿子成年, 从重视程度来讲,也是把魏昌当作接班人来培养, 这一次魏昌到刘封军中效力, 魏延大手一挥,直接拔付了五百护卫亲兵给魏昌, 还美名其曰:虎步。
    虎步将卒,跟随魏延征战多年,人数虽然不多, 但皆是百战劲卒。有这一支亲兵在, 魏昌才有底气出言镇守號县。
    西线汉魏两军,围绕着號县、渭水一线撕杀近二十余日, 魏昌在城楼上竖起“大汉将军魏”的将旗, 亲自领护从冲杀于前。
    他这一面将旗树起, 让牛金吓了一大跳, 他以为是蜀国名将魏延来了,等到三天之后,才发现不是魏延,而是其子魏昌。
    感受到被欺骗的牛金气得哇哇叫,不顾年迈就要亲领将卒先登,吓得副将贾栩连忙劝阻,这么一耽误,魏昌倒是借着魏延之名,得到了宝贵的休整时间。
    贾栩是建威将军贾逵的族弟,与贾诩虽然名字只差了一点点, 但两人的能力却是天差地别,贾诩有毒士之称,贾栩则充其量就是裨将的能力。
    贾栩领兵攻城, 魏昌年轻气盛, 也不退让,两将杀得性起,一时僵持不下, 牛金在后面按耐不住,带着一队魏卒上来,魏昌一人独战牛金、贾栩两员魏将毫无惧色。
    等到陈式得知魏昌吃紧,增兵来援时,魏昌已经杀退牛、贾两人,浑身浴血的在遍是死伤战卒的城楼上大呼叫喊起来。
    “大汉,魏昌在此,何人敢战?”
    陈式目视魏昌魁梧站于城头的身影,心中也是战意升腾。
    以弱击强。
    唯拼命而矣。
    这一刻,他的心中,又涌起了当年跟着刘备在汉中恶战曹操的情景。
    牛、贾两人进攻受阻,不甘心失败的他们,在重新整顿兵马之后,由牛金居后指挥, 贾栩再一次领精兵攻城, 结果因为过于冒进, 被陈式一个偷袭, 反包围直接吃干抹净。
    贾栩的首级也被陈式切了下来, 悬挂于號县城楼上,牛金目睹贾栩身死,惊惧之下连忙下令撤退收兵。
    “高翔将军的仇,我们替他报了。”陈式振臂举刀高喊,眸中擒满激动的泪水,这是他对曾经并肩作战的袍泽,最崇高的敬意。
    魏昌死守城池,陈式斩杀敌将,二十天惨烈战事,魏昌、陈式手底下,满打满算只剩下了三千人,魏延的五百虎步战卒,还有一百出头一点。
    这一支被瞧不起的二线部队,旗帜残破得只剩下了几根布条,但军中士气却高涨到了极点。
    郭淮坐镇陈仓,接到牛金败报,气不到一处来。
    魏昌何人?
    郭淮表示,根本没听说过。
    就算是魏延的儿子,又能怎么样,这年头虎父犬子的多得是。
    陈式又算什么大将?
    当年在徐晃手底下,陈式连三合都没走到,就被杀得狼狈逃窜,这一回,要是不取回陈式的首级,郭淮觉得自己都无颜到洛阳向曹叡禀报。
    “伯道,陈仓还要辛苦你守御,我要亲领人马,击破魏昌、陈式,要不然的话,我军军心不稳,这一仗就难打了。”
    郭淮向一旁的郝昭郑重的拱了拱手,叮嘱道。
    “征西将军,昭听闻,蜀国大将军刘封已经到了五丈原,此人用兵极是狡诈,将军当小心为上,以防中了刘封的圈套。”
    郝昭善守,用兵极是谨慎,听到郭淮豪壮之言,连忙劝谏道。
    郭淮一摆手,笑道:“伯道此言差矣,刘封假儿,之前仗着陇右、汉中、南郡的有利地形,才偶得几场胜仗,现在两军交战的地方,是在关中,是在骑兵驰骋的大平原上,刘封就算有通天彻地、移山蹈海之能,也不能战胜我大魏健儿。”
    郝昭见郭淮不听劝,当年也不再多言,再说下去,两人就要翻脸了。
    战场上的经验和教训,必须要经受了才会知晓。
    就在郭淮引西线魏军主力杀到號县的时候,关兴、张苞已经击败迷当大王的羌骑,与陈式、魏昌两军会合。
    亲眼目睹陈式、魏昌军将士悲壮守城的情形,关兴和张苞心中佩服不已,这样的苦战,他们自问要是换了他们,也不一定能抗下来。
    “两位将军,大将军如今在何处?可是要准备反攻了?”陈式见到援兵到来,急急问道。
    他这一次阻敌于西线,目的就是为了给刘封军主力争取时间,现在二十余天的阻敌任务完成,刘封那里应该有了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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