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出,而他给他的回报却太少太少了。
    这样的谢白筠,这样只为了让他舒服就跑遍了正个莲花镇,即使赶了两天路,也只睡了两个时辰就起来,在黑夜里,在根本不熟悉的莲花镇寻找每一口井,甚至还要和守井人磨嘴皮子。
    他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自己。
    这样的谢白筠,所有莲花镇的百姓都可以谴责他,惟独他不成。
    都是为了自己,他有什么资格去责怪他呢。谢白筠是他喜欢的人,他做错了事,他们应该一起承担才对。
    想通了的唐宁猛然追出门去,不顾自己像个疯子一样散着头发,在驿站门口看到谢白筠即将拐出的背影。
    “谢白筠!”
    谢白筠顿住,怔怔回头,看着唐宁像疯子一样喊:“谢白筠!谢白筠!”
    这是唐宁第一次喊他名字,这是谢白筠脑子里首先想到的。
    谢白筠没有字,以他的身份,能给他赐字的男性长辈只有皇帝和他的父亲。皇帝不用指望,父亲他早不记得长啥样了。
    所以谢白筠没有字,而唐宁对待亲近的人总是喊字,所以为了表示对谢白筠的尊重,他会喊他谢大哥,大哥,世子,却从来没喊过他的名字。
    原来他的名字从唐宁的嘴里喊出来是这样的味道,这是谢白筠脑子里随后想到的。
    谢白筠想笑,发自内心的。
    于是他就这么笑着看唐宁跑到身前,一直笑。
    “你笑什么?”唐宁奇怪他刚刚还一副受伤的样子,怎么一转脸就笑成这样。
    随即他恍然,摸摸头发,恨恨道:“你敢笑我像疯子一样披着头发在大街上乱喊?”
    谢白筠淡笑着让唐宁转过身,一双手温柔地替他拢起长发,青丝绕着手指缠成髻。
    唐宁转过身,摸着头上的簪子,看着谢白筠披散着的头发,道:“你这样也挺好看的。”
    谢白筠用那种特有的纨绔子弟的口气道:“那是,本世子不管怎样都好看。”
    “你这样的都能好看,那我就更不用说了。”唐宁又道。
    接着他便在谢白筠微愣的目光中,拔了头上的簪子。
    然后唐宁上前拎起水桶,道:“这水都脏了,还能给谁喝啊,不如我们浇给院里的梨树吧。”
    话还没说完,桶被人从旁接过,另一只手被牵起,谢白筠侧头笑道:“跟我来。”
    两个相貌出色的男子,一白一青,都披散着头发,手牵着手,背影看着却如此和谐。
    毫不在乎别人眼色的二人,俱都没注意到,驿站门口,一个身着素色,头戴帏帽的女子,就这么默默地注视着他们,知道他们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郡主。”旁边的侍女小声提醒道。
    “进去罢。”女子轻叹一声。
    ☆、第九十七章 莲花镇
    “这是哪里?”唐宁跟谢白筠来到一个荒僻的死胡同里。
    这个胡同四面都是墙,原来应该是个小巷子,后来又起了两堵墙把这个巷子封了。他们是跳墙而入的。
    胡同的墙角堆着一张破旧的草席和一些凌乱的杂物,在这个墙角下面行成一个三角区域。
    不等谢白筠回答,另一个墙角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小洞突然钻出一只土黄的细瘦母狗,正目光凶悍地盯着眼前的两个陌生人,嘴里发出低沉的威胁声,却没有大声乱吠。
    唐宁看着这只与球球十分相似的狗,怔愣间,紧接着,那个小洞里又钻出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突然间看到两个陌生的成年男子出现在他的秘密小天地里,小男孩十分慌张,紧紧搂住那只母狗,目光怯怯地仰望着唐宁和谢白筠。
    唐宁一看便知这里是这个小男孩和这条狗的“秘密基地”,对自己的唐突十分歉意,便温和地笑着,蹲下身与小男孩平齐。
    “抱歉,我们偶然闯入这里。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干净的人,又感觉到唐宁的善意,便稍稍放了心,细细道:“我叫阿宝。你们是谁?”
    突然,小男孩截住话头,紧张地向唐宁身后看去。
    唐宁转身一看,谢白筠正掀开那张草席,草席下面便显出几只毛茸茸的金黄色的团子来。
    那一刹那,唐宁以为自己再次看到了球球。可惜那时候是严冬腊月,此时却是酷暑难当。他很快回过神,那只母狗威胁声更大,身子不住的乱动,被小男孩死死抱住。
    唐宁此刻已明白谢白筠带他来的用意,连忙安抚道:“别怕,我们只是来送些水。”
    话音未落,就见谢白筠将桶里的水慢慢倒入一个脏的看不出原形的木盒子里,很显然这是母狗平时吃饭或者喝水用的盒子。
    “水。”小男孩一看到水,立刻两眼发光,手一松,母狗脱手而出,朝着谢白筠冲去。谢白筠毫不在意,手一挥,母狗便滚出老远。
    小男孩连忙跑去搂住母狗喊:“阿黄,阿黄。”
    那草席下一共四只小狗,走路还不稳,却已经嗅到了水的味道,四个脑袋挤在一起拼命喝水。
    唐宁拎起水桶,放到母狗前面,道:“喝吧。”
    小男孩伸手,也想鞠起水喝,却被唐宁抓住。
    掌心的小手根本没有一点肉呼呼的触感,跟小鸡爪子似的,指甲抠得唐宁掌心刺刺的,跟唐钰小时候比,这孩子瘦太多了,那么小的一个狗洞居然能轻松钻进来。
    唐宁抱起小男孩,软声道:“这水你不能喝,喝了会生病的。等会叔叔带你去和干净的水。”
    小男孩乖巧地点头,还有些不敢相信,黑黑的小手摸着唐宁身上青色的丝绸,留下一个黑黑的爪印。
    “对不起,弄脏你的衣服了。”小男孩不好意思道,他只是很好奇这么漂亮的衣服摸起来什么感觉。
    唐宁笑意加深,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还这么懂礼貌,虽然看起来他家里条件不好,但家长是用心教导过的。
    “阿宝,这是你的狗吗?”
    “阿黄是阿宝和瑞哥哥一起养的狗。”
    “瑞哥哥是谁啊?”
    “瑞哥哥住在我家隔壁,他娘好凶,不给他吃饭也不让他回家,所以,瑞哥哥现在就住在这里啦。”
    唐宁扫视这个不到十平米的四堵墙围起来的小天地,头上连个遮阳的东西都没有,里面也没有任何人生活的痕迹,平时这个瑞哥哥是怎么生活的?
    “那瑞哥哥的娘为什么不给他饭吃也不让他回家啊?”
    “因为瑞哥哥的娘亲嫌阿黄太能吃还很脏,让瑞哥哥扔掉阿黄,可是瑞哥哥不肯,所以他们就一起被赶出来了。”说着小家伙还很大人似的叹口气。
    “我娘也不想养阿黄,她说没有水给阿黄喝。”
    不想养狗唐宁能理解,但是天下哪有把儿子往外赶的亲娘,唐宁不相信,但他没有问阿宝这么复杂的问题,转而问道:“那瑞哥哥被赶出来后,怎么吃饭啊,他怎么没跟你在一起啊。”
    “瑞哥哥很厉害的,他能爬树抓知了吃,而且镇东头有家驿站,那里都是有钱人,会给瑞哥哥饭吃。”
    阿宝年纪太小还不明白,但是唐宁不相信这种时候驿站的人还会施舍一个孩子,那个驿丞可不是什么善心人。
    “那你知道瑞哥哥现在去哪了吗?”
    “瑞哥哥做莲花童子去了。”
    “莲花童子是什么?”
    “瑞哥哥说莲花童子是莲花仙子座下的童子,以后他就去服侍莲花仙子了,再也不会回来了。”说着小家伙有点哽咽。
    “虽然做了童子就不用吃不用喝……也不用饿了,可是再也不许回来了……莲花仙子会生气的。”
    唐宁听着不对劲,转头看向谢白筠,正好谢白筠回头,两人目光一对,都知道对方的意思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莲花镇应该要祭祀求雨。
    谢白筠带着唐宁和阿宝出了这个四方的天地,一路狂奔,早上他们过来时街上就一个人都没有,还以为是灾年萧条,现在再看就十分可疑了。
    “这街上人都哪去了?”唐宁抱着阿宝自语。
    “他们都去花神庙了,我娘也去了,可是娘不让我去。”
    “他们去花神庙干嘛呀?”
    “拜花神!”这三个字阿宝说的格外顺口响亮,可见十分熟悉这个词。
    谢白筠早晨收集井水时早就把全镇跑遍了,虽然不知道哪个建筑是花神庙,但是根据阿宝的话猜一猜就知道了。
    待三人赶到花神庙时,却发现花神庙一片混乱,丝毫没有祭祀的肃穆感,一千多人聚在一起黑压压一片,闹哄哄的。
    “我去前面看看。”谢白筠见挤不进去,回身跟唐宁交代了一声,便跃上屋顶。
    唐宁抱着阿宝不方便,只得等在一旁,听旁边零散的人聊天。
    “那个莲花童子还没找到吗?”
    “看样子是没有,要不然祭祀早该开始了。”
    “那可怎么好,吉时就快到了。”
    “是啊,井已经见底了,今天再求不到雨,明天就要断粮了。”
    “难道要让我们跟芦花村一样背景离乡?”
    “我说,莲花娘娘她不管下雨吧,若是今日也求不到可怎么好,我看还是求求龙王老爷。”
    “又不是我们这一个镇不下雨,别的镇早求过龙王八百遍了,有屁用。”
    “莲花娘娘毕竟跟我们镇有缘,当初我们镇就是她用把莲蓬埋在地里才有的,要不然我们莲花镇怎么会有这么多井?莲蓬上有多少颗莲子,镇上就有多少口井。”
    “有道理,莲花可不就是水里生的么,不求莲花娘娘下雨,只求她不要让咱的井干了就好。”
    正在说的时候,人群突然一阵骚动,前面呼喝声更大。
    唐宁抱着阿宝都被余波撞了两下,忙问旁边人,里面怎么了。
    话还没说完,就听中间一个人站上高台扯着嗓子吼:
    “乡亲们哪,德贵家的那个小崽子跑了,咱的童子没了,眼见着莲花娘娘要发怒了!”
    底下一片哗然。
    “你说要是莲花娘娘不给咱们水,咱们也没几天活头了,饿不死,也得渴死了。”
    “咱渴死了也就算了,活了半辈子,够本了!可咱的娃怎么办?”
    底下人更加不安,纷纷讨论怎么办。
    “哪知,天无绝人之路之路啊!”
    底下人一听有门,也不说话了,都仰头看着那人。
    “道长发现一个童子,看他面相,比德贵家那个白眼狼还有福啊,长得那个漂亮啊,咱莲花娘娘见了一定喜欢。娘娘喜欢了,肯定忘不了我们,不求她给布雷施雨吧,把咱的井填满总是小菜一碟吧?”
    底下人纷纷喊:“莲花娘娘慈悲,道长大人法力高深。”
    “可惜啊,这孩子不是咱莲花镇的人哪,你说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咱童子跑了的时候来,可不是就是上天的缘分哪,老天都不忍咱全镇饿死渴死啊。”
    底下人又开始交头接耳了。
    “不是咱镇上的人,是哪人?”
    “除了驿站,咱镇上最近哪里还有外人来?”
    “这不大好吧,毕竟是别人家的孩子。”
    “呔,你糊涂了,不是别人的孩子,难道是你的孩子?少了他一个,救活咱全镇一千多口人,他是积了大福了,下辈子说不定还能投个好胎。”
    “呸,哪里有下辈子,跟着莲花娘娘那是做仙人去了,一辈子长生不死!”
    唐宁一听就慌了,驿站除了唐钰,哪里还有别的孩子!
    抱着阿宝就往人群里挤,使劲全身力气推着周围的人,“让一让,让一让!”
    这时候就显出长得好的好处了,好多人虽然不认识唐宁,但看他的衣着气度长相,就知道这人与自己阶级差距巨大,因此倒也容让几分。
    而且他们的注意力全在高台之上,那才是关乎他们存亡的大事。
    高台上的人并没有在意底下人的动静,吊足了胃口,等底下人七嘴八舌道:“外乡人又怎么了,到了咱的地界都得听咱的,谁规定莲花童子一定是本镇的人,德贵家的拖油瓶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为了自身的存亡,平时朴实的百姓,在此刻毫不掩饰的显示了他们的残忍。
    高台上的人看大家都想清楚了,这才道:
    “可是这孩子的家人却不同意交人。毕竟是外乡人,他们今天就要走了,我们的死活与他们有何相干哪!”
    听说人家就要走了,底下人这下不淡定了,仗着人多,纷纷往前挤,甚至机灵的人已经喊人封住出口了。
    原本已经快靠近的唐宁顺着这股推搡,终于被挤到了前面。
    看到被谢白筠和舒鸿宇护着的唐钰,一颗吊着的心总算放下一半来。放下阿宝,就奔过去搂住唐钰,这时他竟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舒鸿宇上前惭愧道:“三哥,是我带钰儿来凑热闹的,没想到遇到这种事情,我本想带钰儿杀出去的……”
    唐宁伸手止住他下面的话道:“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我明白你的。”
    舒鸿宇带着个小孩面对一千多号人,哪怕他是绝世高手,想脱身也不容易,何况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们的行李车马还在驿站呢。
    谢白筠在一旁看得眼酸,奈何他身份虽高,可不能暴露,此时只有唐宁能正大光明地出头了。
    “你是何人!”高台上的人喊道。
    “你没资格与本官说话,本地县官何在?”唐宁稍稍整理了下衣服,眼都不瞧高台上的那人,只盯着最前面一排穿着花花绿绿的人看。
    那一排人中,一个穿着粉红色莲花领子,大红色莲花裙摆的人缩头缩脑地站出来,他先回头看了花神庙里面盘坐的道长一眼,才上前拱拱手道:“本官就是。”
    唐宁看着他穿着一身可笑的衣服,行动猥琐,毫无主见,还没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就冲自己行礼,可见长久屈居人下,并且在全镇百姓面前丝毫没有顾及自己父母官权威的意识,就知道这个县官有多窝囊了。
    “本官乃景乐三十一年状元,因本官乃三元及第,圣人惜才,任本官以从六品编修,三年后再任詹事府丞兼国子监助教,现如今任雍州同知,本官上任途中经过贵镇,本想今日就启程上路,不想贵镇竟扣下犬子要拿他祭祀。”
    那县官从唐宁第一句就是状元开始,状元已是举人出身的他想都不敢想的,紧接着又是三元及第,圣上隆恩,每说一句他身子便矮一分,此时已经满脸谄笑,正要上前辩解。
    唐宁丝毫不给他机会,端着脸继续道:“本朝律,任何官府、宗族、宗庙及道观,进行何种祭祀,均不得以人为祭,违者、朝官革职罢官,僧道没收其身份度牒,诛一族,流三族,遇赦不赦!”
    “敢问你身为父母官,竟藐视律法,强迫治下百姓以子为祭不成,还欲扣押朝廷命官之子为祭,你从哪借的胆来!”
    唐宁声色俱厉,把这个县官吓得屁滚尿流,抖抖索索道:“我,下官,我……”
    “本官这就上书呈报朝廷,必将诛尔等一族!”
    那县官这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本已腿软坐在地上,此时连忙跪趴在地,涕泪横流。
    围观众人俱被震住了,虽然平时县官在他们心中有些窝囊,但是毕竟是父母官,在百姓心中自有其威慑。
    此时见县官只被几句话就骂得去了半条命,那被恐慌蒙蔽的理智终于清醒了些,他们居然想拿一个朝廷命官的儿子去祭祀,他们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无量天尊。”坐在神女庙里的道长见唐宁一上来便震慑群场,他的手下连个屁都没放出来,终于坐不住了。
    “何方宵小,报上名来!”唐宁站如劲松,大有邪不胜正的气势,管你什么天尊,我就说是宵小。
    那道长一滞,随即又一副淡然不在意的样子道:“贫道道号清风,乃方外之人,早已远离俗世多年,贫道本不欲插手世俗之事,只是贫道早年与此镇有些因果,贫道又与那莲花仙子有几分交情,知那莲花仙子座下的一对童子童女因有了私情,偷下凡尘。莲花仙子一心修道,并不管俗事,此莲花镇皆由座下童子打理,因此贫道才会与莲花仙子商量,从俗世中选一对童子童女顶替其事务。在此举行仪式,乃是本镇百姓对莲花仙子表示感谢之意,并不是祭祀,这对童子童女也不是祭品,待仪式过后,贫道自会将他们送至莲花仙子座下。”
    “一派胡言,拿下!”唐宁听得已经很不耐烦,但碍于这个道长在镇上人心里的份量,方耐着性子听他辩解,此刻他说的越多,话里的破绽便越大。
    舒鸿宇一听唐宁此言,立刻飞起一脚踢向道长膝盖,逼得道长“扑通”一声跪下,紧接着脚踩住他的背,让他抬不起身。
    “大人此番何意?贫道所言句句属实,何来胡言?”
    “哼,你不是仙人吗,怎么连凡人的一脚都受不住?”
    “道家自有规矩,不得以仙法伤人。”
    “本官不让你伤人,只让你露一手仙法。”
    “国有国法,仙人也有律法,在凡间不得私自使用仙法。”
    “那好,不用仙法就不用,你不是说你和莲花仙子有交情吗?敢问莲花仙子是何长相,仙居何处?你如何去得那处,你能不能和莲花仙子商量商量,让她自己来镇上挑童子童女。毕竟是伺候她的,你们选的怎么合人家心意呢?”
    “莲花仙子毕竟是女子,贫道怎可谈其相貌住处,且她一心向道,怎会有时间为此小事耽搁。”
    “照你的说法,本官和佛祖有些交情,本官也能送你去西天见佛祖,你去是不去啊。”
    “你,你怎可对佛祖不敬?”
    “你不是道家的人嘛,我对佛祖不敬关你什么事?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不认识佛祖?”
    “你,你一派胡言,你也没有证据证明我不认识莲花仙子啊。”
    “我为什么要证明你不认识莲花仙子,是你要送我的儿子去伺候她,该你证明你认识她啊,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把我儿子拐到哪里卖掉?”
    ”我,我。言情,又被唐宁绕晕了,或”清风道长脊推被踩得生疼干脆赌咒发誓道:”三清祖师在上,贫道清风在此立誓,贫道真心想助莲花镇度过此劫,贫道必定亲自将童子童女送至莲花仙子处,让他们得入仙道,如有虚言,天打雷劈!唐宁冷笑一声,正想反驳,却听天上一声炸雷,响彻云霄。
    ☆、第九十八章 下雨了
    “下雨了!”
    “哈哈哈,下雨了!我没做梦吧!”
    “老天终于长眼了!”
    一刻钟前,天上突然一声炸雷,众人抬头,眼见着乌云刷拉拉一下子覆满整个天空。
    原本晴朗的天空眨眼间便乌沉沉一片,犹如黑夜。接着豆大的雨滴砸下,砸的人脸颊生疼。
    莲花镇的百姓再也顾不得什么莲花娘娘,都激动地手舞足蹈,有的甚至扯开衣服,让雨点猛烈地砸到自己身上,仿佛只有感觉到这种疼痛,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在最初的狂喜过后,就听一人大叫:“傻站着做什么?快回家接水啊!”
    众人这才醒悟,立刻拔腿往家跑,偌大的神女庙眨眼间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唐宁一行以及瘫坐在地的县官,和仍然被压制的道长,原本道长手底下还有几个小喽,这会也不见了踪影。
    现在怎么处理这些人,唐宁有些犯难。
    依唐宁的职务和品级,他是没有权利处置他县的县令的,只能举报给县令的上峰,而且他不是御史,也无权弹劾,最多是跟巡抚打小报告。
    就在此时,一辆华丽的马车驶了过来,在众人的目光中下来两个俏婢,这两个婢女一个撑开伞,一个回身扶着一位身着素衣、头戴纱帽的贵妇下来。
    虽然看不到脸,从衣着发饰上看应该是位妇人,但是她走路的姿态却宛如少女一般婷婷袅袅。
    此贵妇在众人打量的目光中,大方地走近道:“这几人便交给我罢。”
    轻飘飘一句话,语气却意外的霸道。
    不待众人反应,贵妇一伸手,后面便上来十几个侍卫,干净利落地架着几人下去了。
    此时唐宁已经确定这贵妇是福寿郡主无疑了。
    总结前朝的教训,大昭对于藩王的限制十分严格,藩王和世子不能碰兵权,遇到疑心重些的皇帝,甚至连家丁护卫都不能养,好在当今皇帝十分平庸,诸藩王才能喘口气;
    但公主和郡主却能养侍卫。这些侍卫可不是护卫之流,首先他们是国家的兵,其次他们的出身清白,有的甚至还是大家公子;而护卫却是王爷世子私下培养的保镖,多是仆从出身。用句现代话说一个是有编制的,一个是没编制的。
    因此,别看谢白筠是大昭实权亲王的继承人,他的排场还真比不上眼前这个有五百侍卫的郡主。乃至郡主的亲爹,忠王,都不一定比自家闺女气派。
    唐宁这边在打量郡主,郡主似乎也对唐宁有些兴趣。
    只见她面相唐宁的方向,顿了下道:“你便是雍州新任同知?”
    “回郡主,正是微臣。”
    “你居然认得我,不错。”
    福寿郡主点了下头,又婀娜地转身走了。
    几人被这派头搞得莫名其妙,这郡主是干啥来了,若是为了那贪官奸道,只要派几个侍卫来抓人就好了,何必亲自出手。
    反正都是别人的事,天上还下着瓢泼大雨呢,唐宁几人没空纠结,护着两个小孩便往驿站狂奔而去。
    驿站里一片喜气洋洋,许多仆役都光着膀子在院子里淋雨,唐宁一行人进来时,伙计笑眯眯地上来问可要用水。
    唐宁环顾众人狼狈的模样,尤其是阿宝,许多天没洗澡,这会被雨水一冲,身上就有一道道泥印子,于是唐宁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又吩咐伙计派个人去阿宝家跟他娘说一声阿宝在他这。
    待得众人梳洗完毕已过了大半个时辰,唐宁抱着被刷得干干净净的阿宝,召集众人去大堂吃午饭。
    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驿站把蓄水用的大缸抬出去,不一会就满了。
    唐宁几人坐在大堂里,一边等着上菜,一边听着雨声聊聊天;阿宝趴在唐宁肩上舒服地打起了小呼噜,唐钰看不惯他占了父亲的怀抱,时不时去逗逗他,其他人则纵容地笑笑,气氛十分轻松舒适。
    谁知还没坐多久,外面进来三个人,为首一位穿着白色文士衣衫,四十岁上下,面白如玉,清瘦似竹,虽嘴角含笑,眼神却十分忧郁。
    唐宁见他向自己迎面走来,感觉此人气质非常温和,便也冲他微微一笑。
    “诸位,裴某冒昧打扰了。敢问这位可是雍州同知唐大人?”文士走至桌前不近不远处,距离掌握得十分恰到好处,可见此人是个非常细致周到之人。
    “正是,您可是裴大人,唐某今日收到您的帖子,本应扫榻相迎,奈何出了点事,误了时辰,多有怠慢,请您见谅。”说着唐宁站起身,恭敬行礼。
    “唐大人客气了,裴某乃一介教书先生,身无功名,当不起大人之称。”
    “裴先生。”唐宁冲着裴先生歉意一笑,再次拱手道。
    裴先生笑笑,默认了这个称呼道:“上午的事,裴某听说是因为那童子逃脱,方使得唐大人的公子有此波折。正巧,某仆人刚刚在驿站厨房抓住一小贼,经打听,竟是那逃跑的童子,于是某便带其来给唐大人赔个礼。”
    大概是因为裴先生气质太独特,所有人的视线都在他身上,此时裴先生一说,众人才注意到他身后两个仆人抓着一个瘦骨伶仃的小孩。
    唐宁看那小孩光着上身,浑身晒得漆黑,显得一双大眼滴溜溜转,眼白分外突出,带着十分的机灵。小孩似乎并不害怕,眼珠子转了一圈后便盯着唐宁怀里的阿宝看,细瘦的手腕在仆人的手心里不安分地转动。
    唐宁看他手比阿宝的大不了多少,胳膊细的让人担心会被折断,怜悯之心顿起,道:“放开他罢。”
    “大人有所不知,别看这小子瘦,身手着实滑溜,若是让他跑了,又得费不少劲才能抓回来。”仆人有些不乐意。
    唐宁不说话,看向裴先生。
    “阿力,就依唐大人所言,我们这里这么多大人,还怕他一个孩子不成。”裴先生对仆人的僭越并不呵斥,语气依然温和,却让仆人听话地放了手。
    小孩得了自由,揉着手腕就往唐宁身边靠。
    唐宁并不躲开,反而笑着问:“你就是阿宝说的瑞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小孩看着唐宁的眼睛,突然咧嘴一笑道:“我叫席瑞,听我那后妈说,我今年十岁了。”
    唐宁还真没看出来这孩子竟然这么大了,看他身形顶多七八岁的样子,对他更加怜惜,伸手摸摸他的脑袋道:“都这么大了啊。”
    话还没说完,大堂外面跑进来一个浑身湿透的妇人,她扫视一周,目光很快就看向唐宁这里,看到唐宁怀里的孩子,不由喊道:“阿宝。”
    阿宝听到母亲的呼唤,终于睁开了迷蒙的睡眼,习惯性张开双臂喊:“娘,抱。”
    妇人往前走了几步,看到唐宁周围的一圈人,又有些犹豫。
    唐宁见状,主动抱着孩子上前,递给妇人。
    妇人结果孩子,扑通跪下,弯腰道:“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呵呵,大嫂不必客气,快起来,说来还是本官拐跑了你家孩子呢。”唐宁开玩笑道。
    妇人连连摇头道:“不敢不敢,是阿宝顽劣,给大人添麻烦了。”
    唐宁早已习惯百姓这种诚惶诚恐地态度,知道对方在这不自在,便干脆道:“哪里,我很喜欢阿宝呢,本想和阿宝一起吃饭,但是本官这会有事,大嫂先带阿宝回去吧。对了,这孩子你应该认得吧,不如一起带走。”
    妇人顺着唐宁所指,这才看到席瑞,不由吃惊道:“阿瑞,你不是跑了吗?”说完连忙不安地看向唐宁。
    “婶婶,我被抓住了。”席瑞挠挠头,看妇人要哭的样子,连忙安慰道:“没事,这位大人心善,让你带我一起走哩。”
    妇人赶紧站起身,一手抱着阿宝,一手就要拉席瑞。
    谁知席瑞一闪身躲过去,在妇人愕然的目光下,跪到唐宁身前,一把抱住他小腿道:“大人,我知道您是好人,求您发发慈悲,收下我吧。您别看我小,我什么都会做,力气大着咧,我什么都不要,只求您赏口饭吃。您要是不收下我,我迟早是要死的。”
    唐宁突然被人抱住腿,颇为不习惯,下意识挣开,但这个席瑞力气果然大,死死抱住不放手,唐宁为难了,同情是一回事,把人带走又是另一回事了。
    唐宁遇到舒鸿宇的时候年纪还不大,算上前世的年纪也才三十岁,所以他才会收养了舒鸿宇。但是十年后的他,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又在官场混了几年,充分认识到了古代连带责任有多重,单看舒鸿宇虽然是吕大夫的徒弟,但他也跟着操了不知多少心,到现在他还要每年都派人往祁县去一趟呢。
    正在唐宁犹豫的时候,那个妇人也跟着跪下道:“大人,您不知道,这孩子也是个命苦的,他本不是咱们镇的人,也不知道亲爹是谁,才出生他娘便带着他嫁给咱镇的张铁匠,谁承想三岁那年他娘病死了,张铁匠又续娶了李屠夫家的闺女,李家闺女凶得很,对他这个拖油瓶自然没什么好脸。没过几年张铁匠也死了,李家闺女没了顾忌,更是对他非打即骂,什么活都让他干。这次镇上要选个莲花童子,选上的人家每天可以多打一桶水,若是真求到雨了,还能得五十两银子。”
    “道长说是要一对十岁的童男童女,这年头男娃比女娃金贵,有女娃的人家狠狠心也有人肯出,但是十岁的男娃养到这么大不容易,没人愿意出,李家闺女就把阿瑞推出去了,其实阿瑞才九岁。”
    妇人说到这,干脆把阿宝放下,砰砰磕起了头,“大人您就发发慈悲,让阿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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