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鹤情冷睨小秋一眼,你糊涂,我也不糊涂。
    谢傅道:“小姐,来挑彩头。”
    这句话也相当于说明澹台鹤情猜中谜底。
    果不其然,不少人还一头雾水。
    澹台鹤情傲道:“给小秋吧。”
    小秋喜孜孜的过来,挑了一盒胭脂水粉,突地恍然大悟:“我懂了我懂了,皇帝在上,皇上,谜底就是黄鳝。”
    噢~所有下人暗暗惊叹,嘴形不由自主的嘟成一个圆圈。小姐很懂啊。
    小秋不说出来好,这一说出来,澹台鹤情脸上立即挂不住,其实她也不是很懂,感觉很冤枉。
    目光冷冷朝谢傅睨去,恨不得把谢傅撕成两半,为什么让她来猜,猜不出来是不是又要说她笨!
    所有的下人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无论多好笑都不会笑,就算忍不住,也偷偷笑在心里。
    就在这时,澹台文望出声缓和气氛:“好了,我也想出一谜让你们猜猜。”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差点就忍不住笑出来了,澹台公子只会让人想哭。
    澹台文望笑道:“凑巧了,我这谜面也差不多,“君行好事罢,相拥入眠”,猜一瑞兽。”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谢傅就笑道:“我猜出来了。”
    澹台文望目光立即朝谢傅身上飘来,嘎嘎,你很懂哦。
    而谢傅还没说出谜底,就感受一道杀气锁定在自己身上,谢傅看向澹台鹤情,“小姐,你猜出来了吗?那你先说。”小的可不敢抢小姐风头。
    澹台鹤情冷冷道:“我猜不出来,不过我也想出一谜,想让你们两位公子好好猜猜。”
    三人在打哑谜,旁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谢傅和澹台文望异口同声道:“好。”
    澹台鹤情轻笑:“张果老扬鞭原地晃,猜一刑罚。”
    两人面色一变,微醺的谢傅也清醒很多。
    澹台鹤情问:“谢傅,你猜出来了吗?”
    谢傅摇了摇头。
    澹台鹤情转而看向澹台文望,“你呢?”
    澹台文望也摇了摇头。
    小秋咯咯一笑:“笨,这个我猜出来了,谜底是骑木驴。”
    咳咳~咳咳~
    安静中,直到澹台鹤情说了句:“继续吧。”
    大厅才稍微有点动静。
    谢傅继续出谜,他把谜面出的再简单不过了,基本都可以说是直白了。
    陆续有人猜中,家宴也恢复了热闹的氛围。
    随着家宴进行到尾声,谢傅道:“今晚最后一道谜了,猜中这道谜,能获得今晚最大的彩头。”
    众人好奇,纷纷询问这最大的彩头是什么。
    谢傅却直接把谜面念了出来:“二分无赖是扬州,猜名曲名。”
    澹台鹤情闻言心头一颤,这道谜是特意给我猜的吗?朝谢傅望去,谢傅却看向的众人,背对自己。
    场下议论纷纷。
    ——谢公子,怎么又变难了,我们哪知道什么名曲。
    小秋低声问道:“小姐,你猜出来没有,我想要这最大的彩头。”
    澹台鹤情是大家闺秀,晓棋琴书画,这谜自然难不倒她,她只是犹豫要不要开口。
    终于开口道:“谜底是《广陵散》。”
    谢傅回头喜道:“对,就是《广陵散》。”
    澹台鹤情见谢傅喜形于色,好像他才是那个猜中的人。
    谢傅从衣内取出香包一个,“小姐,这就是今晚最大的彩头,香包一个。”
    小秋一脸轻蔑:“切~我还以为是什么藏在你裤裆里的宝贝。”
    谢傅将香包朝澹台鹤情递了过去,澹台鹤情看着谢傅,却没伸手来接,似乎不屑这个彩头。
    “我就替小姐领了。”在小秋想来,这种东西,小姐也会赏给她。
    就在小秋伸出手的瞬间,澹台鹤情却快速伸出手,把香包接过手来,立即能闻到一股很舒服的清香从香包上散发出来,还掺杂一些药味,较之寻常的香包又有些不同。
    小秋道:“小姐,你要是不喜欢,就赏给我吧。”
    澹台鹤情心中暗忖,你真不识相,小姐不想要,会伸手接吗?
    澹台鹤情也不应声,直接将香包收入衣内。
    小秋一愣,也就没有再开口了。
    谢傅挺高兴的,这道谜这个香包的确是为澹台鹤情准备的。
    在场中,能猜出这道谜,大概就只有澹台鹤情和澹台文望了。
    而这个香包是他特意调制,有安神安眠的功效,对澹台鹤情很有裨益。
    那日澹台鹤情在他房间内说的那番话,让他感动感激。
    这香包明面上赠送总感觉有些不妥,于是借助这个灯谜送到澹台鹤情手里,也算合情合理。
    澹台鹤情注意到谢傅脸色的喜悦之色,心中暗忖,显然这个香包是他特意要送给我的,他是什么意思啊,表达爱慕吗?
    不管如何,我收了。
    随着猜谜结束,家宴也结束。
    澹台鹤情让孔管家将早就准备好的月饼糕点搬上来。
    澹台鹤情逐一分发,每人同时能领到一份赏钱。
    正分发礼品赏钱,突然瞥见谢傅被小秋和夏儿拉出去赏月,好看的小嘴立即一抿,有些不太高兴了。
    她本想让谢傅陪她赏月的,甚至她还特意准备了望河楼的特制糕点,可以一边赏月一边品尝糕点。
    “小姐。”
    朱明见轮到自己,小姐却走神了,特意轻轻喊了一声。
    澹台鹤情连瞥都没瞥朱明一眼,直接站了起来,“孔管家,你给分吧,我乏了,先回去休息。”说完直接冷然离开。
    朱明心中顿时充满恨意,为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冷落我蔑视我。
    ……
    澹台鹤情一个人来到微和园,前段时间她让人将微和园的杂草给清理一下,今天又特意让人在这微和园多点了几盏灯。
    这会虽是夜晚,圆月灯火之下,倒是将小径照的清清楚楚。
    落叶无声的落在她的肩头,又从她的身上飘落在地,低头一看,小径早散落着稀稀疏疏的落叶。
    人间朝暮,落叶惊秋。
    澹台鹤情恬静的笑了笑。
    尤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每到中秋节,一家人都会在这微和园的绿云亭赏月。
    后来她怕触景生情,就不敢再来了。
    这是父母去世之后,她第一次涉足微和园的中秋节。
    她一直都很坚强,不敢让自己变得软弱,现在她渴望享受小女子软弱的权力,可以愁怨,可以落泪,可以矫情……
    沿着弯弯曲曲的红栏石桥,一直走到池心的绿云亭。
    亭榭上方悬挂一盏琉璃长明灯,烧的是昂贵的灯油,可烧一夜不熄,亭下点着香炉驱蚊。
    亭光如珠悬池,炉烟霏霏萦绕,池水澹动,凝光悠悠,有若仙境。
    澹台鹤情将篮子放在石桌上,拿出果盘糕点来,然后坐了下来,低垂着罗裙不发声,一个人静静赏月。
    无声中,手不自觉的伸向果盘,纤指捻了块糕点,刚要放入檀口,忽又停下,朝侧面伸去:“给~”
    无人回应,她侧面的石椅也是空荡荡的,澹台鹤情还是将糕点放在侧面石椅前的桌面上,自嘲一笑:“你先尝,这是望河楼的糕点,外面吃不着。”
    澹台鹤情做了这一番傻举之后,才自己捻了快糕点塞入檀口,慢慢咀嚼品尝。
    纤指破橙,剥了一瓣,将白色橙丝剥干净,又先放置一瓣在糕点旁边,自己才吃了一瓣。
    她的母亲就是这样的,每次父亲在场的时候,母亲总是要让父亲先尝。
    她现在能够明白母亲的温柔,当心里有一个人的时候,总会把他放在第一位,然后才想到自己。
    她也是内心敛默婉若静水的江南女子,不会轻吐直白热情的情话,但是血里却是热魂消骨,坚贞不屈。
    而当父亲不在家的时候,母亲又常常念叨,这人哪里去了,常常将思念挂在嘴边,盼他,怨他,说他不好。
    澹台鹤情想着嫣然一笑,心头积压的温柔热情似一下子开闸。
    谁说她一定要踟蹰、失意。
    没人怜爱,我自孤芳自赏。
    澹台鹤情抱起母亲的琵琶,走到亭栏边凝伫,仰起香雪明净的俏脸,望月。
    纤指慢捻轻拢,琵琶声切切私语,温柔如水的吴侬软语一并传开:
    我有一心曲唱与郎君听,琴音素素来,思我郎君啊,残灯夜沉沉,无君伴,不言欢。
    求一言半语,能沁君心骨,怜我惜我,也都愿意呀。
    我的郎君,不要留我独自一人。
    美丽的月儿,不要遥遥离我。
    今月长厮守,不隔秋河夜。
    ……
    澹台鹤情的母亲也是知书达礼的江南女子,这首《唱君听》她从小听到大,唯有此刻才感同身受,唱出自己的心弦。
    却说墙头上趴着一个人头,正是谢傅。
    他本来想找僻处解手,却被歌声吸引过来。
    微和园灯火明亮,里面的景象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澹台鹤情抱着琵琶凝伫,罗衣清寒,歌喉娇柔宛转,一字字香浓玉暖,一声声柔情似水。
    这静美清灵,就像流落凡间的月中仙子。
    小姐,我错了,你才是最最温柔如水的女子,谢傅心中为之痴醉。
    澹台鹤情唱着,突地弃下琵琶,展臂轻轻起舞。
    广袖舒展,裙决旋动,冷艳欲仙。
    在澹台鹤情扭腰屈腿的一瞬间。
    谢傅感觉这柔软婀娜的身段渗透到他的身体深处,一股清凉的泉水流向他身体的下游,让他颤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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