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啸了一声,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正在这时,不远处又是一阵惊呼,林珩一下子便反应过来那是白琴的呼声,他抬头往那边看去,只见南郁城已经轻易地将白琴擒住。白琴没有挣扎,只是定定地看着林珩。
    那样的眼神,让林珩心中一跳。
    看了一会儿,她突地笑了,对着林珩做了一个口型。
    随后,她猛地咬破自己的舌尖,鲜血从她的口中涌出,刺激了正处于茫然状态下的怨灵。
    它闪电般的朝着白琴冲了过去,南郁城阻拦不及,那怨灵一下子扎进了白琴的身体。瞬间,白琴的周身便燃起了大火。
    林珩往前跑了两步,想要阻止,然而南郁城却冲他摇了摇头。
    没用了。
    那火不知有什么妖异,几乎瞬间就将白琴融化殆尽。方才的一幕仿佛只是一场幻觉,小树林里重新恢复了平静,地面上只余下一滩灰白的粉末。
    林珩怔怔的看着一地的骨灰,想着白琴刚才对自己做的那个口型。周身忽然泛起一股无法遏制的凉意。
    “总算结束了。”南郁城走过来将晕倒在地的聂娉婷扶了起来,对着林珩招了招手。
    林珩顺从地走了过去,脑海中一片空白。
    “交给你了。”南郁城很不负责任的将聂娉婷往他怀里一推,径自走到一边掏出烟叼在嘴里,一边抽一边打电话:“叫几个人过来。小树林这里,对,已经解决了。”
    听到他这么说,林珩涣散的思维终于清醒了一点,他问道:“那个挖心的凶手怎么办?”
    南郁城猛地回过头:“什么挖心的凶手?”
    “就是你说的什么显性凶手隐性凶手……”林珩喃喃:“杨阳说是你推测的。”
    南郁城脸色有些沉,一言不发的将烟头捻灭。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吟了一会儿,才道:“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你不需要知道。”
    “那这个案子……”林珩仍然不放弃。
    “这个案子已经结束了。”看林珩似乎还想插嘴,南郁城不耐烦的打断他:“闭嘴。我说结束就结束了。赶紧背上人跟我走。”
    见他脸色很差,林珩不敢再问。老老实实的背着聂娉婷跟他走了出去。
    外面早已有警车在等候。林珩将聂娉婷交给了其他人,自己却跑到南郁城的车上去坐着。
    今天的一切发生得太快,他必须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自己看到的一切。
    然而,没等他开始自我消化。南郁城已经打开车门坐了上来。
    他看也不看林珩,迅速的发动车子开了出去。等车驶出学校林珩才反应过来,问道:“我们这是去哪?”
    “回家。我要洗澡。”南郁城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抽空瞥了林珩一眼:“你有什么问题就赶紧问。”
    “你为什么认定凶手是白琴?”南郁城的话说完,林珩几乎是脱口而出的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因为那封遗书。”南郁城淡淡道:“你把它拿出来仔细看看。”
    那封遗书林珩之前就放在包里,这时听到南郁城一说,便把它翻了出来。仔细看了两遍,除了觉得前后情绪落差有些大之外,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你不觉得这封信前后很不一致?”南郁城淡淡道:“开头的那一段才符合她的心理,后半段的时候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一个从小被父亲强暴凌虐的女生,缺乏家庭和社会的关爱,生活窘迫、朝不保夕,自卑几乎已经成了她的一种本能。”
    “她习惯了承受和逃避,不去直面尖锐的现实,而是躲到角落里,用一种卑微和仰慕的眼光去看那些对她来说光明又遥不可及的事物。”说到这里,南郁城看了林珩一眼,目光很深:“比如你。”
    “就像她自己所说的,‘他是我坚持活下去的唯一动力,是我腐朽的生命里一束清澈的光。’对于她而言,你就是她的信仰。所以她会仰慕你,追随你,为了你不顾一切,但是――”他一字一顿的道:“她绝对不会,也不敢,占有你。”
    南郁城偏过头来,腾出一只手指了指他手中的信,“但是你看,在这封信的后半段。她用的词语非常坚决,并且充满占有欲。她用了很多个‘必须’。‘必须要将我的感受告诉他’,‘必须要让他知道我曾经那么深刻的喜欢’,还有‘我也一定会带着对他的爱下地狱’。这样的句子,不是她这种人能够写出来的。就算是受到再大的刺激,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出现这么大的改变。这从人的心理发展轨迹来讲,是说不通的。”
    听到他这么说,林珩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对。我在看这封信的时候,就一直有这种感觉。就好像前后两部分是两个完全不同,并且完全没有瓜葛的人写的。”
    “人不会在短时间内发生这么大的改变。因此,只能说明,在这段时间内,有其他的因素干扰了她。或者说――”南郁城道:“扭曲了她。”
    ☆、chapter 11
    汽车下了高架桥,南郁城的速度渐渐放慢了下来:“在你第一次告诉我白琴失踪的时候,其实我就已经怀疑她跟这次的案件脱不了关系。这种关系并不是作为受害人,而是作为一个知情人,甚至可能是凶手。”
    “你也许并不清楚,从含有极大怨气的女尸身上取走她们的眼睛和耳朵可以炼制什么。”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着林珩投来的疑惑目光,扯起嘴角冷冷一笑:“从五具不同的女尸身上,取得她们的耳、眉、眼、鼻、口,再配上特有的材料,可以炼制一种让人改型换貌的药。”
    “这种药的作用,跟普遍意义上的整容是完全不同的。它不单单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容貌,它是可以‘重塑’一个生命。”
    “重塑?”林珩疑惑。
    “对。打个比方,假设你是个男的。”他顿了一下,揶揄道:“当然你本来就是男的。但是如果你想变成女的,那么吃了这种药之后,你可以彻底的变成一个女人,从头到脚,从身体到灵魂,你都会以一种全新的姿态出现。就像是另外的一个人。”
    “难怪白琴在信的最后说:‘如果可以,我一定要重生。换一个面孔,换一种生活。’原来她指的就是服下这种药后带来的改变?”林珩喃喃。
    “对。我猜测大概是在白琴决定自杀的时候,遇到了这样一个人。这个人告诉了她这些方法,并且教会她如何召唤怨灵。”说到这里,南郁城有些严肃:“这个幕后黑手的动机尚不明确,但是如果不是最后他刻意将这封信留在那里,我们要破这个案子,可能还要再费一些周折。”
    “你的意思是,这封信是那个幕后黑手故意放在白琴家里的?”林珩讶道。
    “这种可能性很大。”南郁城道:“有谁会把遗书满屋子乱扔?还正好就在床脚下,让你一踩就能踩到?她那本日记我都是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找出来的,没道理遗书就随随便便的放在那里。”
    “那么为什么白琴要杀死那些表白失败的女生?她自己不是也……”说到这里林珩有些尴尬,没有再继续。
    “正是因为她自己也被拒绝,所以她才要杀死那些女生。”南郁城道:“得到了力量的她,对于过去的那个自己无比的痛恨。所以她才会以非常残忍的方式杀死白允才,她想杀死的不光是那个凌虐她的父亲,她还想要毁灭掉从前那个根本不懂得反抗的自己。”难得的,南郁城叹了口气:“人的心魔倘若太深,但凡受到诱惑,轻易地就会走上歧路。”
    听完他的解释,林珩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
    虽说白琴的下场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然而又何尝不是现实将她逼成了这样?如果她是个好人家出生的姑娘,又怎么会不得已最后走上这样一条不归路?
    林珩默默的叹了口气,忽然又想起什么:“对了,你说的那个怨灵是怎么回事?就是之前袭击聂娉婷的那个东西么?”
    “嗯。那种东西非常难缠,一旦被它沾惹上,就会陷入无穷无尽的梦魇中。之前那两个受害者,应该都是被它缠上才会被吓死的。”
    “那……”林珩想起之前的那一幕,自己的手刚碰到怨灵,怨灵便立刻像是受到灼伤似的躲闪开,他迟疑着问道:“那为什么我刚才一碰它它就躲?”
    南郁城脸色一变,猛地转过头来凝视他:“你刚才碰到它了?”
    “碰了啊。结果它一下子就变成一个小孩子,还尖叫了一声。”林珩很无辜。
    南郁城脸色阴沉,没有吭声。林珩看着他这副样子也不敢再问,心里却又多了一层疑惑。
    有很多事情南郁城其实并没有向自己说明,就比如那个神秘的“隐性凶手”,再比如这个怨灵……这个案子里面,似乎还有许多是林珩现在无法触碰的禁地。
    但是,林珩却也不想再去考虑了。事情到此勉强算是画上了句点,只要今后不再发生这样的事件,那些问题的答案,不知道也就罢了。
    总之,他是真的不愿意再搅进这类事件之中了。
    两个人没有再交谈,一路沉默着到了南郁城的公寓。
    进了门,南郁城便奔向浴室,也没有理会林珩。林珩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决定老老实实的收拾东西回学校。
    虽然有些舍不得,但现在案子已经解决,自己也没有理由再呆在这里。
    不过……他的目光又落到了浴室紧闭的门上:南郁城这个家伙,居然一句话都不说,难道是想用沉默来将他赶走吗?!
    好歹也算一起经历了一些事情吧。这人简直太无情无义了。
    一面腹诽,一面将自己的衣服从柜子里取出来一件件折叠好放入箱子里。
    原本以为这个案子还会拖上一段时间,因此当时来的时候林珩带了好几套衣服,没想到才住了两天就得打道回府,说实在的,他心里确实有些不是滋味。
    收拾好了东西,又坐在客厅里发了一会儿呆。忽然想起来忙活了大半天先是看尸体又是抓凶手,两人似乎都没好好吃上一顿饭。想到厨房里丰富的食材,再摸一摸自己饿瘪的肚子,林珩决定好好搞劳一下自己。当然,顺带也喂饱南警官的肚子。
    于是,当南郁城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再一次见到了穿着围裙的林珩。
    林珩在男生中的个子不算很高。偏瘦,皮肤白皙,第一眼看上去便让人感叹这人生得好,眉目清秀,笑起来的时候颇有几分君子端方,温润如玉的感觉。
    然而南郁城与他接触几日后却发现,这人外表看去挺聪敏,实际上脑子里整天乱七八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关键时刻总有几分掉链子的意味。
    此时他系着围裙站在厨房门口,表情得意的对南郁城扬了扬手里的锅铲:“饿了吧?一会儿就好了。”
    南郁城没吭声,拨了拨自己湿漉漉的头发,走到客厅茶几上看了一眼。
    “你还会做饭?”似乎是对林珩的手艺有些惊讶,南郁城道:“我以为像你们这样的大学生,会煮面就已经很不错了。”
    “别小瞧人。”林珩将番茄炒蛋从锅里倒出,解开围裙端出来,边走边道:“你尝尝就知道了,我的手艺很好的。”
    南郁城不置可否,随意的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林珩小媳妇似的凑到他跟前,递上一双筷子:“喏,尝尝。”
    南郁城夹了一筷子番茄炒蛋,点点头:“不错。”
    “对吧?”林珩笑眯眯的也跟着坐了下来,一面给他夹菜一面道:“奶奶走了以后,我就开始学着自己做饭,不然有时候就得饿肚子。”
    “我记得你家境不错?”南郁城状若不经意的问了一句:“怎么会饿肚子?”
    “家里的确一直有保姆照顾我。但是那时候我正在长个儿,平时又爱晚上下了课出去打篮球,打完回家肚子就饿了。那会儿保姆也都回家了。”林珩端着碗回忆:“我不爱去外面吃饭,就只能学着自己做。慢慢地居然喜欢上了做饭。”
    “你那么爱打篮球,怎么还是长不高?”南郁城戏谑道。
    说到自己的身高,林珩也有些自卑。其实他并不算矮,一米七八的个子在男生中应该算是中等,但在南郁城面前,确实显得有些矮小。
    “可能是遗传吧。我妈妈个子比较娇小,我长得随我妈。”林珩淡淡道。
    提到母亲,林珩的显得有些沉默,南郁城识趣的没再问下去,转而道:“你们快毕业了?”
    “嗯,论文我已经写得差不多了。就等下个月答辩。”有些奇怪他竟然会问道这个,林珩老老实实的道:“怎么了?”
    “你毕业之后应该会从学校搬出来吧?有考虑过住在哪里么?”南郁城这话一说出口,林珩差点脱口而出“当然是回家”,然而转念一想:他这样问自己,有什么目的?于是到了嘴边的话转了一圈,就变成:“不知道,再看吧。”
    南郁城沉默了一瞬,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夹在指尖,他淡淡道:“要不要考虑一下,跟我住在一起。”
    林珩一口饭差点呛进了气管。
    他他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说之前让自己搬进来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那么现在凶手都已经伏法,还这么郑重其事的邀请自己同居……难道?
    林珩还没来得及深想,就听南郁城慢吞吞的解释:“你会做饭,而且喜欢做饭。我正好不会。咱们住在一起很合适。”
    这算是什么理由?!
    向来脾气温和的林珩也几乎快要暴走。这种话跟招聘钟点工或者保姆有什么差别吗?
    难道他这个人的唯一价值就体现在做饭上面?
    他想了想要怎么据理力争,要如何反驳自己的价值,自己除了会做饭还会做很多其他的事情。比如打扫家务,维修电视机(当然这个家里并没有电视机),除此之外他还会点其他的生活小技能……
    想到这里,他忽然一顿。
    似乎自己所有的想法,都是为了证明自己住在这里可以提供更多的好处,而不单单只是做饭这一项优点。
    从南郁城提出这个要求开始,他的潜意识里就根本没有想过拒绝他。
    “……好。”
    迟疑了片刻,林珩点点头。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姑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不过……他道:“但是你这里只有一张床,咱们两个没法睡吧?我看这房子里空间还很大,再摆一张也是绰绰有余。”
    “嗯,我明天就让人送来。今天先凑合吧。”南郁城道。
    “还有,如果以后要经常自己做饭,至少得买一张餐桌。”林珩一条条的列出来:“还有电视机也应该装一个,这些我可以自己来,你不用操心,不过你自己一个人在这屋子里住了这么久你居然也不会觉得闷吗?要是我的话我早就……”
    “闭嘴,吃饭。”南郁城终于忍无可忍,暴躁道。
    “哦。”林珩不敢再吭声,老老实实的低下头扒饭。
    就这样,性格迥异的两人顺理成章的住在了一起。后来林珩向顾崎远汇报这个情况的时候,顾崎远一声不吭,沉默了好一阵,才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巨大的摔门声。林珩讪讪的挂了电话,从那之后,两人几乎一个多月没有交流。
    而自以为生活又恢复了正常步调的林珩,在每天持续找工作+喂饱南郁城的单调生活中,也渐渐回到了最初状态。
    然而他所没有料到的是,那些他以为与自己再也没有关联的事情,恰恰才刚刚开始靠近。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案子到这里就算是暂告一个段落了,之后会放一个南南和珩珩同居的小番外,然后开始第二个案子。
    这个故事我预计会写35万左右,总共大概会有七个案子在里面,每个案子结束后,会写一篇番外。
    第一个案子的结尾可能看起来有些仓促,我考虑过是否要修改,最后决定保持原样,因为这个案子只是一个“开始”,亲们可以把它当做一个比较长的前言或是楔子,后面的才是主要剧情。
    在这个案子里面我埋下了很多伏笔,有一些是关系到整个故事最终极的秘密,所以不能轻易解开,会在后面的剧情里面慢慢有所交代,请各位不要着急。
    我是第一次写这种类型的小说,构思起来非常费劲,脑子比较笨有时候也想不出非常精妙的局,所以也希望各位读者大人们多多包含,细节的地方就不要太和我计较啦。
    ☆、番外
    林珩是在搬过来一个星期后才发现不对劲的。
    起初只是觉得屋子里的东西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移动了位置,明明当时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放在桌子上的水杯却莫名的往前移动了十几厘米,等他忙完了自己手里的事,转身想拿水杯的时候差点不小心将杯子碰到了地上,林珩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最后只能把问题归咎于最近为了准备答辩忙得晕头转向,估计是记错了。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单单只是记忆混乱所能解释的了。
    某天南郁城不在家,林珩半夜起来上厕所。路过厨房的时候听到厨房里传来叽叽咕咕的声响,不是人声,倒像是什么小动物发出来的动静,然而他进厨房去看了几次,里面空空荡荡,一切看上去非常正常。
    接下来的几天晚上都是这样的情况,林珩跟南郁城提过几次,南郁城那段时间正好在忙一个案子,没有太多的功夫陪他聊天,匆匆的应了一声便出门查案了。不过从那之后,林珩倒是再也没听到厨房里传来什么动静。
    然而真正让林珩觉得不太对劲的,是前不久的某天晚上。
    那天夜里,南郁城依然不在家。林珩因为白天去帮一个学妹搬家累得不行,早早的就躺到床上睡了。
    他几乎是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间,他察觉到似乎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贴着他的脸,他下意识的挥了挥手,想要将那东西赶走,然而还没等他的手碰到对方,那东西便倏地消失了。
    连带着脸上湿润的感觉也消失不见了。
    他睡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就醒了过来。
    醒来的时候仍然是凌晨,床头的电子闹钟发出轻微的滴滴声,提示已经是半夜三点整。
    他迷迷糊糊的环视了一圈,发生浴室里此时正亮着灯,隐隐传来一阵水声。
    南郁城回来了?林珩这么想着,他下床走了过去。
    最近这段时间,因为两人都比较繁忙,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好好说过话。关于南郁城正在忙着的案子,林珩之前听他提过一些,也有些兴趣,想着反正这会儿已经醒了,不如就好好陪他聊聊。
    这么一想,又考虑到南郁城忙到这么晚,按他的性格多半又没吃什么东西,于是便进厨房打算给他煮碗面。
    煮面的时候,他隐约听到浴室里的水声似乎停止了。
    他想着南郁城估计就快出来,便对着外面喊了一声:“我给你煮了面,先别睡觉啊!”
    没有人回答。林珩也习惯了,南郁城偶尔沉默起来比面瘫顾崎远还要厉害。
    他利落的将面煮好,把面条捞起来,又淋了一圈自己今天白天才做的汤汁,得意洋洋的端着面走了出去。
    然而,一跨出厨房,他就愣住了。
    南郁城家的格局,是非常开阔的格局。之前林珩就曾经抱怨过,这个房子里除了厨房和浴室有所遮挡,其他的地方几乎是一眼就能看遍的。
    房间里除了必要的承重墙,其他多余的墙壁都被撤除,因此林珩站在厨房门口,就可以将整个屋子里的情形尽收眼底。
    他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诧异。
    屋子里,此时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浴室的灯已经熄了,门仍然关着,跟之前一样。房间里只有他的床头开着一盏小灯,客厅中光线阴暗,但能清楚的看到,唯一的沙发上,此时是空无一人的。
    难道南郁城洗完澡又出去了?
    可是刚才没听见关门的声音啊。林珩奇怪的想着。
    他将面放到桌上,因为有些走神,所以放的时候手上没拿稳,一不小心溅了些汤汁到自己手上。
    他立刻到浴室去洗手。
    浴室里的灯和门都是关着的。他打开灯的时候,心里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当他推门进入浴室,看了一眼浴室光洁干燥的地板,这种异样的感觉就更加的强烈了。
    他慢慢的洗着手,脑子里思考着。
    忽然,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他终于明白是什么不对劲了!
    是浴室的地面,以及浴室里的空气!
    他进厨房之前,浴室里正放着水,开着灯,明显是有人在里面洗澡。
    然而当他出来之后,浴室的灯和门都关着,房间里也空无一人。这一切可以理解成刚才洗澡的人因为有急事匆匆离开,甚至来不及向他告别。
    然而,即便如此,浴室毕竟是一个密闭的空间,洗澡时热水所释放出的热气必然会充满整个浴室。这股热气通常需要花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彻底散去,可是,眼下这个浴室里空气干燥凉爽,丝毫没有那种刚洗完澡整个浴室雾气蒸腾的感觉!
    并且,浴室的地面虽然有排水孔,但是排水的速度并不快,刚洗完澡,地面多多少少都会积有一些水渍,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干燥光洁?!
    从他听见水声停止,到他端着面从厨房出来,这中间绝对不超过十分钟的时间。无论从任何角度来考虑,一个刚有人洗过澡的浴室都无法恢复到现在这种地步。也就是说,林珩目前所看到的这个局面,从现实的角度上来考虑,是不可能发生的!
    那么,究竟是什么情况?
    林珩站在浴室里,看着镜中的自己,冷汗缓缓的淌了下来。
    正当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响动。
    像是开门的声音。
    他浑身一僵,猛地窜到浴室的门后,猫腰躲了起来。
    从他所躲的角度,看不清门口的情况,只能听到进门的人脚步沉稳的一点点向着自己靠近。
    走到大概距离浴室门口一米的地方,那个人顿住了脚步。
    他没有说话,林珩也没有开口,心脏在静谧的环境下疯狂的跳动,他按住自己的胸口,感觉自己紧张得几乎快要把持不住。
    “大半夜的,你玩什么呢?”南郁城的声音里有些疲倦,更多的是无奈。
    他真的越来越不懂林珩究竟在想什么。自己在外面忙了一整天,毫无线索的回到家里,原本想洗个澡就赶紧睡觉,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那人弯着腰躲在浴室门后。
    他难道不知道,浴室的灯开着,他就算躲在门背后,影子也会从门上印出来吗?
    这么低的智商,他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林珩倒是没想到南郁城在心里已经默默的贬低了自己一回,他听到南郁城的声音的瞬间,那颗不安的心就立时被放回了原地,他几乎是一下子从门后蹦了出来。
    南郁城看着他这副样子,眉头不自觉的一挑:“你精神可真好。”
    林珩摆摆手,表情还是有些紧张,他把南郁城拉倒沙发那边去坐下,手忙脚乱的将之前发生的、以及这一段时间他察觉到的不对经跟南郁城说了一遍。
    末了,他颇为紧张的看了看周围,小声的说出自己的结论。
    “我觉得,这房子闹鬼。”
    林珩自从得知南郁城是专门负责灵异事件之后,每次遇上科学上无法解释的事情,他总会毫不犹豫的把问题抛到神神鬼鬼的这一类上去。
    原本以为听到自己说出这句话,南郁城会有些警觉,谁想到他像是无所谓似的翘起腿靠到沙发上,双手摊开,坐得非常悠闲自在。他看了林珩身后一眼,淡淡道:“你才知道?”
    这简单的四个字,让林珩的头发都差点竖了起来,他哆哆嗦嗦的道:“这里真的有、有鬼?”
    “你背后。”南郁城朝着他背后扬了扬下巴:“被人害死的,二十年了,一直想找仇人报仇。自从知道我能看见他们之后就一直跟着我,跟了快三年了。”
    林珩脖子一僵,不敢回头去看,下意识的往反方向挪了挪。
    然而他刚刚一动,南郁城又冲着他挪动的那个方向指了指:“跳楼死的。死的时候才十九岁。你刚才看见在浴室里洗澡的就是他,他有洁癖,经常上我这儿借浴室。”
    这下子,林珩彻底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他猛地冲到南郁城旁边,崩溃道:“这里到底有多少个鬼?!”
    南郁城没吭声,环视了一圈,淡淡道:“算上天花板上吊着的那个,一共三个。还有两个今晚估计约会去了。”顿了顿,他补充道:“哦,你上次说厨房里有声音,就是他们躲在厨房里接吻。”
    林珩觉得他可能还在做梦。
    他无法理解南郁城怎么能用这么轻描淡写的口吻来讲述这么惊悚的事实。他宁愿相信自己没有睡醒!
    他用力的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很痛。
    “别折腾了,你没做梦。”南郁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揉了揉他的头发:“时间久了你就习惯了。相比活人,死人其实要诚实得多。”
    林珩呆呆的站在原地,默默的消化着南郁城刚才所说的一切,他忽然深深的觉得,自己当初同意搬过来,真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第二卷:小镇夜谈】
    ☆、引
    一九八四年的春天,茂集镇上来了一个女人。
    来到镇上的第一天,她的名声就传遍了小镇的大街小巷,几乎人人都在议论她。
    议论的理由非常简单。作为远离中心城市的小镇,交通不便,又难以与外界取得频繁的联系,因而茂集并不是一个发达的地方。
    相比于其他的小镇来说,它甚至更显得落魄贫穷,小镇上住了百来户人家,都是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彼此知根知底,忽然间来了一个外人,自然所有的话题都会转移到这个外来人的身上。
    更何况,新来的是一个相当美丽的女人。
    不仅美丽,并且是个年轻的未婚孕妇。
    这在当时那个年代算是比较令人哗然的事情了。
    小镇里的人大多思想保守,对于未婚先孕的接受度很低,因此这个女人刚来没几天,几乎就成了全镇女人的反面教材。谁家的女儿不听话,或者谁家的老婆不检点,都会被拿出来和她做一番比较。比较结束后,又忍不住叹息一声:那么漂亮一个姑娘,年纪轻轻的,竟然做出这种事情,简直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然而那个女人对于这些流言却非常淡定自若。
    她住的地方,是在茂集镇边缘靠近乡下的位置,很小的一间屋子,屋子的主人是个九十来岁的老太,年轻时脾气相当火爆,即使现在大半个身子都已经入了土,还是改不了当年的脾气。
    每当有人打她家屋前经过,对新搬来的女人指指点点,老太婆总是不客气的一口唾沫淬了出去,骂骂咧咧的声音能追着人传出好几条街,也不知道以她的年纪如何还能如此中气十足,若是不看她那一头的银发以及苍老的皱纹,就凭这精气神,说她五十岁也有人信。
    每当老太激动的骂着那些人时,那个年轻女人总是很安静的站在一旁,一手抚着肚子,脸上挂着淡静而恬美的微笑。
    仿佛所有的言论和中伤都无法对她造成任何伤害。
    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没有人知道她会在这里停留多久。她的身份背景,以及造成这一切的原因,都在她恬淡的微笑里,淡化成一个诡异而美丽的谜题。
    渐渐的就不再有人时常提起她。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肚子也慢慢的大了起来,人们慢慢的接受了她的存在。
    忽然有一天,小镇上来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轿车在那个年代的大城市也并不算稀罕东西,但是放在这样一个穷乡僻壤,一个一年到头也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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