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大哥,是第四次吧。”
    展华昭一怔,望着李落,李落笑颜接道:“当年府遇袭,展大哥也在的,只是那时我心绪已乱,没有与展大哥说话,说来还是我失礼在先。”
    展华昭眼一热,喃喃说道:“原来小王爷知道末将在。”
    “是。”李落长吁了一口气,苦笑道:“人生不如意者十有七八,当年刺客入府,权王相争,却累得不少人惨死,那时我也暗恨这天下纷争,可谁料数年之后,死在我手的人比这刺客杀人更胜千百倍。”
    “小王爷,你执掌西府诸军,虽有杀伐,但是让更多的百姓免于战火,此乃大智大勇,可是旁人做不来的。”
    李落落寞道:“我口口声声杀孽过重,每每出手之时,却更是狠辣无情,像我这般违心之人想来天下间该是不多了。”
    展华昭劝慰道:“小王爷自小就是宅心仁厚,从来也没有王侯公子的排场,军弟兄们都敬佩的很,小王爷断断不能这样想。”
    李落呆了一呆,低沉说道:“展大哥可还记得洛儿?”
    展华昭怜惜一笑,眼前浮现出洛儿精灵古怪的模样。
    叹道:“怎会忘了这小丫头,小王爷在武场习武时,她时常蹲在边上呐喊助威,若是小王爷胜得一场,就喜形于色,那呼喊声可是让军弟兄都吃惊不已。”
    “余公余私,此间事了,我该要往余州一行。”李落轻轻抬头,缓缓说道。
    展华昭神色一敛,眼寒芒暴涨,沉声说道:“小王爷,可要末将同去?”
    李落缓缓摇了摇头,淡然回道:“不必了,我只是想去看看南王治下的余州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小王爷,末将受命统领通南大营,正是府遇刺之后,王爷当年部署通南大营,就是要与南王相抗。
    当年一事,南王确有通天手段,连番密谋竟然没有留下蛛丝马迹,反是借故伤王爷。
    这几年里,通南大营兵力连年削减,末将初到宜州时,营尚有八万大军,现如今能战之将不过三万上下。
    哎,若道是南王真的兵作乱,通南大营这些兵力,恐怕还不够宋崖余塞牙缝的。”
    李落哦了一声,道:“兵营将士变动,我父王该是知晓,他怎会同意削减通南大营军力?”
    展华昭自嘲一笑道:“王爷定然是不同意的,只是免不了朝那些目光短浅,或是别有用心之辈从弄鬼,说什么天南诸州风平浪静,屯兵实无必要。
    末将听说还有人谣传王爷在大甘四处擅养私兵,纵是王爷再如何功高,也不敢落下这等口实,裁减兵力亦是无奈之举。”
    “这么说南王余荫早已遍布大甘上下了?”李落甚是奇怪的问了一句。
    “确是如此,说老实话,末将都不知道通南大营里有多少人已被宋家收买,除了定北军出来的几个老弟兄,末将现在谁也不敢相信。
    南王行事,历来都是无孔不入,且从不给旁人留下口实。
    这些年末将与宋家表面上相安无事,宋家也从未有越轨之举,越是如此,末将便越觉反常,数次暗动了手脚,扣下宋家商队,不过三两日,宋家来人必然登门,次次俱是忍让。
    几番下来,若不是时常得王爷提醒,末将都以为宋家不会有谋反之心。
    哎,末将愚钝,确实不是宋崖余那老狐狸的对手。”
    李落展颜笑道:“展大哥过谦了,旁人多会被展大哥相貌骗过,倘若知道展大哥底细,怕是谁也想不到展大哥心细如发,若不然父王也不会派展大哥镇守通南大营。”
    展华昭挠了挠头,嘿嘿笑道:“心细如发算不上,倒是还有几个心眼。”
    两人尽都一笑,展华昭再无拘束之感,口循规仍旧唤李落为小王爷,心实则已将李落视为自家兄弟。
    李落温言问道:“南府七州如何?”
    展华昭神情一振,轻咳一声,微微沉吟片刻,沉声说道:“南府七州,余州早已是宋家囊之物,虽说都督一职仍由朝指派,现如今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余下六州之,米南州、景阳州是宋家根基所在,最是富饶,宋崖余未获南王封号前,宋家大半基业都在米南景阳两州。
    当年宋崖余受封南王,王爷见事难阻止,唯有退而求其次,舍弃宋家根深蒂固的米南景阳两州,封赏余州。
    本意将宋家抽离这两州,可惜王爷的一招妙棋,非但未能奏效,反是白白搭进去了一个余州,米南景阳两州知州原来是宋家交,竟然瞒过了大甘朝廷。
    若不是当年王爷重金买通知晓内情之人,纵然到了如今也是蒙在鼓里,只叹最终功亏一篑,宋崖余确是是不枭雄,有胆派遣高手入府行刺,虽无明证,但除了他,谁还会做出这等事来。”
    展华昭微微一顿,接道:“还有一州也不得不说。”
    “苍洱州?”
    展华昭讶然看了李落一眼,重重点了点头,道:“正是苍洱州,宋家富甲一方,犹善从商,只是当年苍洱潜龙势盛,宋家难以染指苍洱,待到沈向东兵败被擒,朝廷又特许宋家通商十年免以赋税。
    哎,小王爷,到了今日,苍洱一州之,宋家几乎无人能争其锋锐,宋崖余更是借此得了南王封号。
    莫怪末将忤逆朝廷,朝廷十余年,此举实是祸乱之首,为我大甘养下这头猛兽,一旦挣脱天南一地,到时内忧外患,末将想想已是胆战心惊。”
    李落见展华昭深有忧色,无怪淳亲王放心与他,确是忠勇。
    启颜轻声说道:“展大哥不必这般忧心,天南富饶,虽有武风不盛之说,恐怕宋家这些年经营之下,也做不得准了。
    不过南府水土温湿,大异府诸州,行军作战多以步兵水军为主,不论宋崖余如何神通,宋家将士也难及西北两府骑兵马战,单若宋家兴兵作乱,大甘最不济也能分江而治。
    我最担心的还是蒙厥,若有一日,蒙厥铁骑破开定北军阵线南下,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抵挡的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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