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件事当年在卓城流传甚广,恰逢王爷领兵在外,该是没有耳闻,只是紫盈姑娘自尽身亡的事好像有些蹊跷。”
    “蹊跷?此话怎讲?”
    “这……”翟廖语面有难色,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
    “不是蹊跷,紫盈妹妹是被人奸污之后含忿自尽的。
    卓城外的那具尸首身无寸缕,是我替她入殓,可惜至今也没有找到她的家人。”
    李落双目一寒,平声说道:“大理司没有查么?”
    “查?官府谁会在意一个风尘女子的死活。
    如果紫盈妹妹还在索水,或许会有人帮衬,但她执意下嫁一个贫家儿郎,往日的恩客没有人愿意再理会她了。”柔月淡淡说道。
    “民无贵贱,大理司如此做法岂不是让天下人寒心。”李落沉声说道。
    “没有多少人会和王爷一样想的,百姓生来就有贵贱之分。
    我们在索水时风光无限,只要一离开哪里,说风尘女子还是好听的。”柔月萧瑟叹道。
    李落看着柔月,不知道眼前女子是真情流露还是刻意为之,如果是真情流露,那会否是本性之仍有纯良的一面。
    李落见柔月颇有神伤自哀之意,岔言说道:“我还记得姑娘当年在月船斥责我不知身不由己的苦楚,这些年过去了,若是有人提姑娘,我总能想来。”
    柔月浅浅一笑道:“是我小看王爷啦,你骗过了我,也骗过了卓城所有的人。”
    “柔月姑娘变了。”李落突然话锋一转,凝神看着柔月。
    柔月一滞,茫然不解的说道:“我变了?王爷为什么这么说?”
    “寻一知己,隐居外桃源,姑娘的本心现在还有记得么?”
    柔月脸色微变,朱唇轻启,李落话锋转的很快,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答。
    “姑娘在索水是身不由己,离开索水,原本能够置身事外,可是依旧选择留在这里,身陷卓城纷扰之,是不是索水之外也有让柔月姑娘身不由己的一张罗网?”
    柔月双目一紧,惊疑之色一闪即逝,又再平静下来。
    淡淡说道:“间事都不会这么简单的,有人在的地方就有纷扰,我只是不愿再躲罢了,就算是王爷权倾朝野,可否能做到我行我素呢?”
    “不能,但姑娘该是能的。”
    “哦,王爷何出此言?”
    “我南下余州时救过一个人,柔月姑娘可曾听说过?”
    柔月笑意褪去,幽静的看着李落,没有说话。
    李落淡淡一笑道:“这个人我以前见过,柔月姑娘也见过,如果柔月姑娘想置身事外,不知道她帮不帮得到你。”
    翟廖语看了两人一眼,知道两人已开始交锋,知机的没有说话,留意楼食客,以防异变。
    “她能不能帮到我是一回事,我愿不愿意让她帮是另一回事。
    王爷手握重权,既然知道紫盈妹妹含恨而终,不知道王爷愿不愿意帮她?”柔月神色不变,反问道。
    “如果我不知道也就罢了,如果我知道了一定会查一查,天下黎民在我看来都是一样,救一人和救百人没什么分别。
    紫盈姑娘含冤饮恨,我虽不敢说一定能替她讨回公道,但做总比不做要好些。”
    柔月淡然一笑,面露异色,轻轻说道:“我听说王爷府收留一个武林女子,也是含冤至今,不知道王爷有没有替她沉冤昭雪?”
    李落哑然一笑道:“柔月姑娘知道的事果真不少,你怎知她是含冤受苦的?”
    “哼,这件事卓城里不知道的人没几个,梅姑娘所受的冤屈大甘江湖都有耳闻,王爷将她藏在王府,莫非就以为没人会再想来么?”
    柔月心有气,讥讽回道,突然看见李落安之若素的神情,明白过来,忿然娇叱道,“堂堂大甘王爷,这样算计我一个弱女子,难道这就是大丈夫所为?”
    “姑娘息怒,我并没有算计姑娘的意思,只是心有些疑虑,想来找姑娘解惑而已。”
    “那王爷找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了么?若是没有,请王爷择日再来吧,若是有,也请王爷自便,民女有些不适,不能陪王爷了。”
    柔月站身来就要离去,李落扬声唤住,长身而,温言说道:“答应姑娘的事我会去做,不过柔月姑娘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柔月生硬说道,面色不善的看着李落。
    李落从怀取出一封书信,交给柔月,轻声说道:“请姑娘将这封信带给他。”
    “谁?”
    “姑娘一看便知。”
    柔月怫然不悦道:“王爷手下难道连个能送信的人也没有么?”
    “有是有,只是未必能见得到他。”李落坦然说道。
    柔月很是气恼,冷冷的看着李落,胸口一阵伏,终还是将书信接在手。
    李落展颜一笑,抱拳一礼道:“多谢,请多珍重,告辞。”
    说罢和翟廖语转身离开了朝雨慕云楼,身后柔月脸色一凝,瞧了瞧手的书信,随即也隐去了身影。
    出了朝雨慕云楼,翟廖语长吁了一口气,摇头苦笑道:“这个女娃儿好傲气,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敢在王爷当面这样不客气的。”
    李落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心却有些不解,柔月精通故,今日所见似乎多了些异样,喜怒于色,和记忆那个娴静如水的索水花魁大相径庭,不过鱼饵已经撒下去了,鱼儿咬不咬钩都已经无关紧要。
    柔月回到屋,天色稍稍有些暗了,柔月点了蜡烛,取出书信放在桌上,没有立即打开,怔怔出神。
    过了许久,柔月才悠悠叹息一声,缓缓将书信抽了出来,入目字迹清隽有力。
    柔月轻轻念了出来:“请君亲启,吾与君,一南一北,神往已久,却未能得缘一见,君为天南翘楚,动静为天下之乱定,事造化,南北之相时日已长,非天下之幸。
    特请佳人代为相邀,与君一会,定苍生百事,若君来,吾应诺君可与佳人同返天南。
    若君不愿一见,你我再博弈局,但佳人身陷危境,卓城必难容,一月为期,下月初七,官山北麓避风亭,午时相候,李落诚请相会。”
    柔月念完书信,轻轻放了下来,长叹一声,揉了揉太阳穴,苦笑一声,喃喃自语道,“定天王,或许这次你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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