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声喝道:“用不着你施舍,我们道观解不开天书的秘密已经千年有余,如今解开解不开也没什么所谓。”
    说完看也不看李落一眼,不单是将地上的星图字迹,就连李落推演所列的程式一擦得干干净净。
    乐裳呼吸粗重,自己也有些奇怪为什么会生这么大的气,只是看见李落这个样子心头就觉得很难受,胸口游荡着一股怨恨之气,久久难以消散。
    李落看着乐裳柔和瘦弱的肩膀,嘴唇动了动,目光黯然失落,终是硬下心肠,没有说话。
    谜题很繁杂,越是想解开,越是痴迷不舍而不自知。
    李落是解开第一个谜题之后才幡然醒悟,天书所载的功法玄妙非常,李落也一样泥足深陷,若不是冰心诀流转数个周天,慢慢将心情平复下来,只怕李落还要再破解不可。
    单是第一道最简单的谜题就花去了七天光阴,而之后的谜题难度数以倍增,李落粗略估计,若想都解一遍,最少也需要数年光景。
    即便如此,也不见得都能解开,或许有一两道难解之谜这辈子也无法摸到其奥秘。
    最让李落心惊的是这些谜题环环相扣,如果是不知晓其诀窍的人看了,看不明白也就罢了,而像李落这样洞悉其三味的却有致命的诱惑。
    看过之后心神悉数都引到了上面,欲罢不能,一旦沉迷其,再要清醒过来就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了,痴毒之烈,不弱于天下绝毒。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各自别扭的忙碌着。
    乐裳收拾妥当,原本依着心的恨意,便要即刻出谷,不过等看到李落疲倦乏力的样子,心底却又泛不忍来。
    轻轻咬了咬朱唇,冷声说道:“那些刺客说不定还在山里,不能留下蛛丝马迹,收拾好这里就出谷。”
    说完站在竹棚边动手拾掇来,只是不甚快,或许说还有些慢,慢条斯理的耗着时光。
    李落看着装作忙忙碌碌的乐裳一眼,心五味杂陈,乐裳的意思很明白了,借着这个莫须有的名堂让自己调息调息内劲,明日好有余力出山。
    一夜无语,似乎是知道李落和乐裳要离开这座山谷了,虫儿鱼儿格外的欢快,终于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次日清晨,乐裳默默的整理好行装,此刻也没有什么身外长物,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拂尘不舍得丢弃,依旧拿在手里。
    两个人衣着褴褛,差不多到了衣不遮体的模样,前些日子在谷时还不觉得什么,只是到了眼下境地,分外觉得尴尬。
    乐裳不住的拉扯遮掩娇躯,用的力气大了些,没料到反而撕破了衣衫。
    乐裳很是气恼,却又不知道该向谁出气,最后受苦的还是手拂尘,若是有灵性,只怕也要埋怨李落了。
    李落看着乐裳,神情清冷如昔,和声说道:“等出了屏山,寻一处农家再换衣衫吧。”
    乐裳冷哼一声,也不答话,径自向山外走去。李落暗暗叹了一口气,跟在乐裳身后出了山谷。
    山绿了很多,草长莺飞,迎春花在初春的暖风轻轻摇动着腰肢,水也清澈了许多,灵动有声,如此美景,李落和乐裳却都没有心思观赏,各自想着心事,闷头赶路。
    这里是屏山深处,李落辨明方位,南下觅途出山。
    三天后,山峦伏之势慢慢平缓下来,远处平川在望,再有半日路途就离开屏山腹地了。
    乐裳这些天里和李落一句话也没有说,还在生闷气,外伤已经痊愈,伤口的尘丝也拆去了,内力流转渐渐通畅来。
    不过更让乐裳气恼的是心神稍有空闲,不由自主的就会想李落破解的道家功法口诀,和修习的门心法呼应之后,虽未到一日千里的地步,但感悟已比从前深了不少,内功颇有精进。
    乐裳恼羞非常,越是不愿想,脑海的功法口诀就越不识抬举的钻了出来,乐裳暗自发狠,只想从来都没有听到过才好。
    李落自然猜不透女儿家的心思,脚下山路平坦了许多,林已能找到小道落脚,也许是村民打柴踩出来的路,又或许是进山打猎采药时留下的路途,不管是什么,终是要离开屏山了。
    李落和乐裳攀上一处矮山,山外树林隐约可以看见房屋,袅袅炊烟飘了来,偶尔还能听见犬吠声随风传了过来。
    乐裳整了整思绪,也没有招呼李落,便要下山。突然李落扬声唤道:“乐姑娘。”
    乐裳一顿,没有回头,淡淡嗯了一声。
    这几日便是这样,李落若说什么,乐裳只是冷淡的嗯啊了事,冷冰如同初见之时。
    “乐姑娘,我们就要离开屏山了。”
    “嗯。”
    “这次我险遭大难,幸亏有姑娘不惜生死救我,我很感激。”
    “哦。”
    “前面应该是府定州地界了,姑娘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返回师门复命。”乐裳淡淡说道。
    “也好,我也该回去卓城了。”李落轻声说道。
    乐裳娇躯一颤,猛然回过头来,冷冷的看着李落,寒声说道:“你我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说完赌气便要先行一步。
    “乐姑娘。”李落萧瑟疲倦的唤了一声,声音有一股散不去的孤单。
    乐裳心一颤,止住抬的脚步,深吸了一口气,语气稍稍和缓些,淡然问道:“王爷还有什么指教?”
    “这一次是我承姑娘救命之恩,我并非薄情寡义之辈,有些事由不得我任性而为,乐姑娘,请恕我狂妄,我应你三事,倘若不违道义,姑娘若有所请,我定当替姑娘完成心愿。”
    乐裳大怒,转身喝道:“你当我是什么人!
    我救你是我自己的事,不是贪图大甘王侯的荣华富贵,你是大甘的王爷,我是一介草民,但你的权势富贵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生生死死和凡夫俗子没什么两样,我也不想攀上权贵高枝,不用了。”
    李落苦笑一声,垂首看着脚下山石,默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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