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气,但也只被拖行了两三步,就道:「小笨蛋,你什么都没穿,难道要这样全身光溜溜地跑出去?」
    立在房中的小阙低头看了自己一下,见着自己的确是光光的,「啊」的叫了一声,红着脸连忙跑回床边拿了干净的衣物,然后一边穿一边跟着柳长月出去。
    衣服穿得乱七八糟的小阙才出了小院,就见着远处跑来了个身影。
    他越看那人越觉得熟悉,直到对方气喘吁吁地跑到柳长月身前,一脸紧张地说道:「主上,那蓬莱山的岩浆如您所料方才喷发了,火熔岩顺着河道一路流进了镇里,地还裂开了好几十尺,天摇地动的,咱也该走了!」
    「苏笛,怎么会是你?」小阙认出了说话的人,万分惊讶地道:「原来你也到这里来了,可是这些日子我怎么都没见到你?」
    苏笛瞥了小阙一眼,看见他脸上仍留着的血红纹路,翻翻白眼说道:「我是回去招人,晚主上两日上岛的。接着主上吩咐我去办事,哪像小公子您这般悠闲快活,差点连亲都成了。」
    听见成亲这档事,小阙委屈地看着苏笛,说:「我才没有悠闲快活,我差一点就死了,你也差一点就看不见我了。」
    「什么?」苏笛听见小阙这么说差点跳起来。「是谁欺负你了?我早就觉得你那哥哥……唔,姐姐不是个好东西,她欺负你的是不是?放心,敢欺负主上的人,等待会儿他们就知道死了!」苏笛气愤地说道。
    「不是姐姐。」小阙告状一般地朝苏笛说:「是姐姐那个侍卫许凌还有他手下那些穿黑衣服的人。」他还挽起袖子让苏笛看他的伤痕。
    小阙道:「很多呢,两手都有、胸口有、背上也有,然后我还走火入魔,如果柳大哥没有及时赶到,我差点就自己拍死自己了!」
    小阙说着,眼眶红红的,仿佛苏笛比他大,他在向苏笛倾诉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还有寻求安慰一般。
    苏笛道:「拍死自己?怎么拍?」
    小阙作势手掌往天灵盖一打:「就是这样拍。因为走火入魔怕杀了人,所以想自我了断。」
    苏笛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望向他家的主子。他以为凭柳长月对小阙的疼爱,是不可能让小阙受一丁点伤的。
    柳长月没有回答苏笛的疑惑,只问道:「船都准备好了吗?」
    苏笛答道:「大船已至蓬莱岛阵法之外,小船也依主子想出来的法子,避开漩涡,都靠岸了。」
    「那好,」柳长月摸摸小阙散着还未绑起的柔软发丝说道:「先让他们上小船离开这岛,到大船时,穿黑衣服的全都不许上船,强欲上船者,断其双手,再推入海里。」
    「是。」苏笛恭敬告退之后,又一阵旋风似地跑远,要立刻去执行主上交代他的任务了。
    小阙疑惑,先是问道:「为什么穿黑衣服的不许上船啊?」然后又好奇地问:「蓬莱镇外的漩涡礁石不是已经无法控制,怎么苏笛说小船依你的方法就避开漩涡上岸了啊?」
    柳长月淡淡地道:「许凌同他手下那些黑衣人一再伤你,我没有必要救他们。至于漩祸与礁石,我看了当初记载须臾海阵布阵之法的典籍,知道这阵法原来竟有两个阵眼,且海中阵眼隐蔽,不会受蓬莱岛爆发所影响,就让苏笛带人从那处上来了。」小阙不禁叹道:「柳大哥你好厉害,什么都晓得……」
    柳长月牵着小阙的手,一步一步往岛外走去。和其他人背着一堆身家财产又携家带口地慌张逃命不一样,纵使天晃得厉害,地摇到裂开,柳长月还是一脸的平淡无谓,就像只是来这蓬莱岛上玩够了,要启程回家一般寻常。
    越走越靠近沙滩,小阙回头望去,只见许多老弱妇孺远远落在后头,而一些年轻人则跑得飞快,搭了船也不管船满了没,就立刻摇桨要离开。
    远方的蓬莱山像被点了火的巨大火把,喷发的岩浆仿佛要盖满整座岛似地往四方流下,落尘将每个人都盖成了泥灰人,灼热的空气也几乎令人无法呼吸。
    又一阵天摇地动后,火山开始喷出烧红的石头。大的喷不远,就落在镇上或镇外,小的则像流星一样掉得到处都是,还有一些砸在镇民身上,瞬间衣衫就烧了起来,而旁边的同族则赶紧忙着替其灭火。
    小阙没看过这种场面,这简直像是逃难似的,前头小船一直不断划走,后头的老人家则拼死拼活地跑着想要跟上船。
    小阙左看右看,看到了正在岸边的苏笛。他朝苏笛喊了声:「小笛子,让人坐满了船再让它走,否则晚来的人要没船可坐了!」
    苏笛原本不在意这些人死活的,但听了小阙的话,又朝柳长月看去,柳长月微微点了个头,苏笛才让几名手下将船拉住,稍缓了小船出海的动作。
    小阙这时看了柳长月一眼,说道:「我去帮忙!」接着就抽出柳大阁主死死握着的手,朝着最后那批行动不便的老人家跑去。
    柳阁主突然手里空空,刚刚还在的温度突然消失了,双眼一黯,对蓬莱镇这些打乱人家亲亲密密的家伙们又记恨上几分。
    然而,小阙一边往后头跑,一边大喊着朝岸边的苏笛发号拖令。
    柳长月见小阙扛着两个年纪大约八、九十岁的老人家,背上还背着一个小娃娃从远处跑回了岸边,将人交给苏苗安置后照这模样又来来回回数十趟,心里竟觉得原来这孩子还真是有些能耐的感叹。
    卯星被许荷护着上了小船,当小阙稍微放心了,又发觉那跑在人群最后面的是福婆婆和她的陪嫁丫鬟翠婆婆,便紧张地再往那头赶。
    老人家虽然是老人家,但毕竟还是女的。
    小阙想扛却被翠婆婆严厉的拒绝了,但瞧熔岩已经在后头追着,几乎要烧到脚下来了。小阙牛脾气一来就抓住两个老婆婆的腰带,一手提一个,只碰腰带,悬空而跑,然而就这么一路猛跑,还真在熔岩未到之前跑到了岸边。
    天降火石不断,偶有岩石抛进了海里,水遇着火「嗤嗤」作响;有颗直接砸进了正往外滑的小船上,那艘船顿时碎裂开来,船上的人只能小心翼翼地绕开漩涡游到别艘船上去。
    小阙看着天上带着火焰四处乱喷的石头直皱眉,直到他们那艘船也都安置好了,他才帮忙把船推进水里,准备离开。
    谁知就在这时,苏笛大喊了一声:「小心!」
    小阙猛地转身,见一颗燃着火的大石头朝他飞了过来,他立刻转身一个侧踢,将石头击回出去,哪想得到竟然这么刚好,踢到了许凌那艘船里,许凌怒吼了一声,迅速用剑将石头击回海中,否则只刹那间,那艘船就得变成火烧船了。
    小阙耸了耸肩,朝许凌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小阙!」这时柳长月急急喊了一声。
    「什么事?」小阙以为柳长月在叫自己,于是立刻回头往柳长月的方向看去。
    哪知却只看到柳长月惊恐的神情,接着后脑勺像是被石头用力砸中一样,一阵剧痛让他站不稳脚,直接栽进船里头。
    这一痛又一摔,两回都猛撞了头,小阙接着只觉得眼前一黑,听见不知谁的声音喊道: 「灭了火、快灭了火!」
    而后又听见谁焦急怒吼了声:「你们谁都不许动他!」
    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什么也不知道了。
    +++++
    小阙听见一堆嘈杂的人声在他耳边不断响着,他的脑袋痛得不得了,只要晃一下就疼,但偏偏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躺的地方一直在晃,晃得他痛到想吐,于是爬起来第一件事不是先叫头疼,而是侧着身子往前头把脑袋一伸,哇拉拉地就吐了一些水出来。
    柳长月见到小阙一醒就吐,脸色糟得不得了。他把小阙拉回来,让小阙的头继续枕在他腿上,接着有人立刻上前清理掉那些秽物,又有人端了些水来要让小阙喝。
    茶盏递到小阙嘴边时,小阙移了一下,他不想喝。
    柳长月接过苏笛手中的茶,轻声说道:「张开嘴喝点水,淡淡嘴里的味道。」
    接着也不管小阙的意愿,就把他的嘴巴轻轻撬开,然后让水慢慢流了进去。
    小阙含住那口水也不吞下,就只皱着眉头不放,双眼紧闭着,连话都不想说。
    接着卯星说话了:「那些人伤了小阙,我也严厉惩戒过了,七十几条性命看在柳阁主眼里虽不算什么,但之于蓬莱镇而言,失去那些人,已是折损三分之一的族人了。」
    苏笛应道:「这些船都是我们捎来的,想救谁不救谁是我们的事。我听说了,你们差点害死我家主上与小公子,而且还伤了小公子两次,两百一十几个只死七十个,你算赚的了!」
    好不容易拼死拼活才爬上船来的许凌这时浑身湿透,一把剑插在甲板上,怒道:「姓柳的,你别欺人太甚!」
    「最该死的人就是你,」柳长月这时脸色慢慢变了。「倘若你再敢说一句,所有船上的蓬莱镇人包括你们镇主,本座全丢下海去!」
    许凌瞪大双眼怒视柳长月。
    但柳长月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与浓浓的杀意让许凌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福婆婆开口了:「许凌你给我闭嘴,你这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之后福婆婆对着柳长月和蔼一笑,说道:「老身教导无方,让小辈一再犯错,柳阁主您看笑话了。」
    柳长月没理福婆婆,因为这时,小阙闷哼了几声,从他腿上爬起来了。
    小阙把含在嘴里的水慢慢吞进肚子里,坐直后睁开双眼,只见眼前八个男的,有老有少一直看着他,中间则坐着两个老人家,和一个坐轮椅的女子。
    之后他因为脑袋的抽痛而捣住后脑勺,随即耳边一阵声音传来:「太疼的话就再睡会。」跟着一粒闻起来清凉的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然后他又被灌了一些水,把那药丸咽了下去。
    小阙眼神有些呆滞,他先看着那叫他睡觉的紫衣男人,又看着递水过来的少年,眼睛缓缓眨了两下,开口道:「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话一出,卯星和柳长月立即觉得不对,他们是这段时间与小阙相处最久的人,自然也能察觉小阙此时此刻话中显露的生疏。
    卯星看向柳长月,说道:「小阙之前是为了救我才撞伤头失去记忆。方才又被火山喷出的岩石击中脑袋,跟着又重重撞上船板……他这是又失忆了……还是……」恢复以前的记忆而忘了这些日子的事情了。
    柳长月一颗心提得老高,虽然脸上不显山不露水,可只有他自己知道,现下他慌得手都要颤了。若是小阙真的恢复记忆……那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才让这孩子接受自己的一切,不就付诸流水了吗?
    在惊吓之下,柳大阁主还是装得态若自然问道:「怎么了?小阙你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阙……?」小阙有些迟纯地念着自己的名字。
    柳大阁主深吸了一口气,带着苏笛看起来已经有些抽搐的微笑说道:「方才蓬莱岛上的火山喷发了,我们撤退时你被天降火石砸中了脑袋,再一头撞到船板上。连撞了两次,该不会把柳大哥都给撞到不记得了吧?」
    卯星也连忙问:「小阙,还记得姐姐不?」
    福婆婆也道:「乖孩子,我是福婆婆啊,记得吗?」
    福婆婆的丫鬟更是着急问道:「怎么好好一个孩子给撞傻了?孩子你记得不记得,我是翠婆婆啊!」
    许凌这时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他的双胞胎妹妹许荷看不过去,一肘子过去,刚好击中她混账哥哥的下肋。
    那一痛,痛得许凌哼了一声,双手环胸弯下腰去。
    许凌的声音与一身黑衣引得小阙的注意,他先是看着许凌,然后离开柳长月的身边,低下头去看许凌的脸,跟着小阙的脑袋中就突然好像有座钟被重重撞击,发出嗡嗡嗡的声响一般,大而有力的钟声回荡在他耳朵里脑袋里,接着一阵剧痛闪过,他立即跳开许凌身旁,喊道:
    「我记得你!恩将仇报、恩将仇报、恩将仇报的人!」
    小阙连喊了三次恩将仇报之后,跑回了柳长月身边。他拉着柳长月的衣袖,指着许凌说:「我在天璧山庄救了他、还有她、还有一个坐轮椅的哥哥,结果他和一堆穿黑衣服的人拿剑杀我,然后我差点死了!」
    小阙说的人,自然是许凌、许荷,与当初女扮男装的卯星。
    柳长月皱眉,小阙到这时候还没记起他是谁,只想起了别人,于是一把怒火猛地往上冲,他那双吓人的眼睛一横,冷酷的眼就停留在许凌身上。
    福婆婆知道柳长月接下来要是开口,那就是定人生死的话,许凌再不济也是蓬莱镇的人,所以在不得不护之下,她自己先骂起了许凌来:
    「你个小混蛋还不过来向柳阁主和小主子赔罪!」
    福婆婆对小阙的称呼未改,当初卯星之所以没让众人尊小阙为另一个主子,其实是因为卯星只有收小阙为弟弟的心,而不是将他当成未来夫婿看待。
    这是来龙去脉,福婆婆是最晓得的,卯星早将事情都说给她听,更请她婚宴时若有意外,帮忙安抚其他长老。
    福婆婆这话一出,其余七位长老中就有人忍不住开口了。
    「福婆婆,许凌这是何罪之有,那日这小疯子……」
    苏笛怒道:「你才是疯子!你全家都是疯子!」
    柳长月眼神凌厉地朝开口之人望去,那人立即换了说法,道:「那日这个小兄弟根本没意思与主子成亲,后来还伤了许凌在内的多少族人,这些您都是有看见的,怎么如今却叫许凌扛下一切了?许凌年纪虽轻,但也是八大长老之一。您这么做,不等于是在外人面前削咱们蓬莱镇的威风吗?」
    「威风?」福婆婆哼了一声,轻轻淡淡地说:「威什么风啊?待在蓬莱镇太久,你这脑袋让海风给锈了不成?还是我族七个位高权重的长老脑袋里都装稻草了,竟然跟着许凌这个爱不得主子、嫉妒起小主子的笨小子一起起开,是非都分不清了!到时进了中原,宗祠盖起来后,你们八个一个一个都给我到祖先牌位前跪上三天三夜,好好想想这事到底谁是谁非!」
    「福婆婆!」有个年轻的长老欲反驳,却换得福婆婆怒道:「敢驳我的话就跪一个月!」
    接下来大伙儿声音都小了,有些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有些则看了看许凌,摇头。
    卯星叹了声,说道:「许凌,道歉!这次要不是柳阁主的船来得急,蓬莱镇上所有族人都逃不过这场灾难。两百一十七条人命换你一句诚心诚意的歉言,换不起吗?」
    许凌这才猛然想起沙滩上那一艘又一艘的小船和阵法外这些载满了人的大船代表着什么。
    许凌转头对卯星说了声:「主子……」
    卯星说:「对,是柳阁主救了我们,而且,那场婚宴原本就不会成,因为我喜欢的从来都是你,小阙一直都是我的弟弟。
    我和自己打了个赌,要是婚宴那天你肯跳出来,我就把自己许给你,若你无所谓,二拜父母后,我便把小阙还给柳阁主,从此一辈子一个人过,再也不为这些情爱之事费心。」
    「主子……」许凌整个人都愣了。
    七大长老也愣了。谁会知道蓬莱镇上流有武陵王王族血脉的他们的主子东方卯星,竟会喜欢上自己的侍卫。
    许凌低头想了想,再看了卯星一眼,当他见着坐在轮椅上向来高高在上的卯星对他露出温柔似水的神情时,他突然觉得,原来一切都只是他在嫉妒。他嫉妒小阙和主子亲近,嫉妒主子待小阙千般万般好,嫉妒他们两人生死关头连性命都可以为对方舍去,嫉妒主子看他的每时每刻……都笑得无比温和……
    许凌忽然之间便懂了。原来一切只是因为自己的贪念作祟。
    他跨出一步,本想走到小阙身前,但柳长月还是冷冷地防备着他。 许凌只好就站在那里,弯下腰,深深地朝小阙作了个揖。
    他真心实意地说道:「许凌知错了,不该一再伤害小主子,还请小主子宽宏大量原谅许凌,许凌自此之后定将小主子当成真正的主子,再不会做出出格之事,此言出自肺腑,但不知小主子是否肯原谅许凌?」
    许凌从来是骄傲的,除了卯星之外,他鲜少心甘情愿对人弯下腰。
    柳长月原本冷哼一声,无意理会这种后来的道歉,但小阙却拉了拉他的衣袖。
    柳长月往下一看,就瞧见小阙正用圆滚滚的眼珠子看着他,一脸期盼地。
    看到小阙这样的表情,柳长月心情又好了些,虽不想,但还是点了一下头。
    小阙从柳长月身边走了出来,扶住许凌的手,将其托起来。
    小阙神情严肃地说:「你是认真的,所以我接受。可是从此以后你许凌如果再刺我一剑,我就真的再不会原谅你,而且你走到哪里我就打到哪里,直到你永远不敢对我挥剑为止!」
    这话话锋里带着霸气,更有着无法为人所撼动的豪情气魄。
    七大长老插不上嘴;卯星含笑;福婆婆满意点头;然后换苏笛哼了声。
    他家的小公子就是太单纯了,这么简单就原谅想杀他的人。要是那个许凌敢对他这样,他绝对拿毒粉毒死他全家,然后再把他衣服脱了吊在京城城门口,叫所有的人都来瞻仰遗容!
    「笨蛋!」苏笛轻声说了一句。
    福婆婆趁这时机继续说道:「那么小主子,您既然大人有大量原谅了罪重的许凌,海上那些对您不敬的小混蛋们,是否也能一齐原谅?」
    「海上?」小阙疑惑。
    「是,海上。」福婆婆和蔼地笑着,仲出手指指往茫茫大海。
    小阙慢慢走到船缘,接着往下一看,整个差点惊跳起来。
    辽阔的大海上有好多艘大船,大船旁有一大堆黑衣人在海中挣扎着。而他们身边不远处则有好几条露出白青色泽的背鳍的大鱼在旁边游来游去――那是大鲨鱼啊!
    小阙连忙说:「原谅原谅,通通原谅!赶快叫人把他们拉起来,那些大鱼会吃人的!」
    小阙说这话时还关注着那些人,苏笛看看柳长月,柳长月则无任何表示,意思让苏笛发落,他不想理会这些人。
    苏笛想了想,突然娇俏一笑,说道:「要救那些人也不是不可以。但清明阁不做陪本生意,杀一人,一万金,本来没救人这先例的,但是看在小公子分上,救一人,也同样收你们一万金。」
    许荷屈指数着,七十人,那不就是七十万两黄金?
    跟着苏笛又指着许凌说:「别人收一万两,但你我要收十万两!」
    「凭什么?」许凌怒道。
    苏笛眯了眯眼,那神情完全传自柳长月。他说:「我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你伤我家小公子几次,我就会从你身上讨回来。十万两,还算便宜你了。」
    许凌瞪大了双眼看着苏笛这分明是趁火打劫的家伙!相较起来,屡次被他所伤,却从不计较的小阙还真是个直肠子的好人了!
    苏笛说:「不给也可以,反正这里离中原也不算远,你同他们一起游过去成了。」说罢举起脚来,准备将人踹下海去。
    卯星当下立即说道:「成,就八十万两。先将他们拉起来,金子我上岸就给你!」
    苏笛满意了,随即曲着手指发出了响亮的哨声。邻船听见了,也同样发出一样的哨声。哨声越传越远,当最后的掌舵者收到讯息后,每艘船都放下了绳梯,分别让海中的黑衣人依序上来。
    小阙见海里的人没事了,就松了一口气。
    而这时柳长月则走到小阙身边,低头问道:「既然你想起了许凌,那么,记得我是谁不?」
    小阙朝柳长月眨了眨眼,柳长月心惊胆颤地看着他,就怕好死不死,从小阙嘴里听他喊出「爹」这个字来。
    可小阙还是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之后轻声问道:「这位兄台,请问你是谁啊?」
    「噌」的一声,柳长月心里原本压抑着的火瞬间全冒了出来,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记起了许凌、记起了许荷,还记起你姐姐,却胆敢忘了我!」
    接着柳长月猛地将小阙一扯,朝着船上唯一的舱房就拖了进去。
    小阙惊恐地睁大眼:「你要干什么?」
    「干该干的事,让你几天几夜下不了床,你个小混蛋,本座就不信如此你还记不起我来!」柳长月发狠怒道。
    「啊……啊……啊……」小阙努力用脚抵住船舱的门,惊声尖叫着:「柳大哥不要啊――我骗你的、我骗你的,从想起许凌开始,我就记起你……」
    柳长月闻言转头幽幽看了一眼小阙,而后用一种阴森冷冽的语调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更该罚!」
    「啊――」小阙一声尖叫,然后就给拖进了舱房里。
    所有人都看着卯星,不知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卯星咳了几声,红了脸。
    而后当船舱里传来嗯嗯啊啊的低吟,最后便成如泣如诉的哭声时……
    嗯……所有人都明白柳长月是怎么罚小阙的了……
    「苍天啊……」某长老喃喃道。
    第九章
    船在海上航行了三天两夜后靠了岸,一切苏笛都安排的很好,让蓬莱镇两百多人在他们的第二处随居地不远前下了船。
    许多人大包小包的,苏笛把地图拿给了八位长老中的一位,让几人先在前头领着,带着镇民迅速离开岸边。
    柳长月和小阙是最晚下船的,跨上岸时小阙腿还软了一下,然后皱着眉扶着腰,一脸又受了重伤似的表情。
    几名留下来等待卯星与小阙告别的长老和福婆婆脸都红了,这两个人一进船舱里三天两夜都没出来过,那些嗯嗯啊啊还有木床摇晃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也足够让人清楚这两人在舱房里做些什么了。
    上了岸发现很多人在看,小阙连忙挺直了腰。
    卯星朝着小阙淡淡一笑,招小阙过来。
    小阙立刻跑到了卯星身旁,蹲下身抬头问卯星道:「什么事啊,姐姐?」
    「此次一别,兴许我们就没机会再见了。柳阁主给的那块地需要重新整理与布阵,或许等一切都完成,姐姐会再叫你过来。」卯星说。
    「姐姐,那你们以后住在哪里?你如果没空,我可以去看你啊!」小阙说道。
    卯星摇头。「这里毕竟是中原,我们老祖宗曾经说过不得入世,不得将族人安危暴露在外人面前,姐姐是蓬莱镇的镇主,所以必须在确保一切安全无虞后,才能和你联络。」
    小阙问:「那姐姐你们以后住在哪里?」
    「深山野林间。」卯星道:「而后自给自足,但必定也将如同在蓬莱岛上一样悠闲自在。」
    小阙点点头。
    福婆婆走了过来。「乖孩子,婆婆给你的那个铁葫芦带在身上没有?」
    「有!」小阙从脖子上扯出一条红绳,绳子下坠处便是那只铁葫芦。
    「记住了啊!」福婆婆说:「日后不论谁欺负了你,只要到城里找有这葫芦印记的店,交出信物,他们便会尽全力地帮助你。」
    小阙握着铁葫芦点头,说道:「婆婆你对我真好。」
    福婆婆皱皱的脸笑得如同万瓣菊花灿烂开,说道:「婆婆的命是你救的,自然得对你好了。」
    卯星再问小阙:「那你之后有没有想过要去哪里?」
    小阙皱眉头想了一下,然而他还没想出答案,就让柳长月一把从地上抓了起来,说道:「蹲在地上做什么,一点仪态也无!」虽然晓得小阙与卯星只是单纯的姐弟之情,但柳长月仍不愿意他以外的任何一个人与小阙太过接近。
    卯星对柳长月说道:「你对他好些。」
    柳长月冷冷地望向卯星,小阙则是保持着被柳长月拎起的姿势对他姐姐说:「也许先和柳大哥一起走吧!不然我也不知道一个人要往哪里去。」
    卯星顿了一下,试探般问道:「你还是没恢复记忆,遇上我之前的事情仍旧记不起来吗?」
    小阙想了想,歪着头思索道:「在床上的时候脑袋里好像有闪过一些影像,不过柳大哥一直摇,到最后我哭到脑袋疼,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咳!」福婆婆干咳了一声。
    几乎位在他们身旁的人都听到了小阙说的是「床」而不是「船」,还有一直摇的是「柳大哥」,而不是在海中不太平稳航行的「船」。
    柳长月不太在意,他本来就想让所有人知道小阙是他的所属物;小阙也没怎么在意,因他在这方面本来就迟钝万分。
    可怜的是卯星和他身后一堆白胡子的长老,听得脸红心跳的,还想起了这三天在海上航行时船舱里一直传出而且从未停过的声音。
    那个「三天两夜」啊……
    其中有名长老还想着,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真想问问,不过人家肯定不会说!
    临行前,卯星让许荷拿了一个沉木做的小木盒给柳长月,那个木盒缝隙都以蜡封住,似乎从盘子阖起来起,就再也没有开过。
    卯星说:「这是答应给你的东西。你想要的都得到了,而从今以后,也请你好好对待小阙吧!」
    柳长月嗤笑一声,仿佛觉得卯星说的是很好笑的话一样。「没有任何人比我更看重他,东方镇主不是比谁都更清楚吗?」
    卯星看着柳长月,心里暗暗叹了一声。有时候就是看得过重,甚至比自己的性命还重,才会无法好好和对方一起经营一段感情。
    柳长月自私自利、亦太过霸道,有一天他色成为小阙全部的生命。而这样的感情若是从此再无波澜则好,要是又出意外,那带来的可能是毁天灭地的结果。
    清明阁阁主不是个好招惹的人,而小阙偏偏喜欢上了他。
    小阙好奇卯星给柳长月的小木盒是什么,翻来覆去地看,待最后卯星说出:「就此告别,望后会有期!」之时,小阙抬头,见卯星带着浅浅的笑容,如同他那天在坑里头醒来,第一次见到那么漂亮的人一样,整个人傻愣傻愣地,只能望着卯星发呆。
    一行人别离时分,许荷推着卯星的轮椅往远处走去,小阙看着卯星的背影,猛地发觉到,他与他的姐姐真的就要离别了,顿时眼眶一酸,脑海里闪过几个不知名的画面,然后一句话就突然从他嘴里脱口而出。
    他大声喊道:「姐姐,你以后有空了也可以来找我!我家在涵扬外郊的竹林里,你一定听过的,「人间仙境浮华宫」。我叫宴阙,我娘是宴浮华,如果我找不到你、你一定要来找我啊,一定要来找我!」
    卯星回眸一笑,顿时百媚齐生,她总是那般的美丽温和,从小阙见到她的第一眼至如今,从未改变过。
    然而站在小阙身旁的柳长月听见那句「人间仙境浮华宫」时整个人如入冰窖。
    柳长月告诉过失忆的小阙他的名字,也说过他的母亲叫做宴浮华,但他从来从来没有提过小阙他的家就在涵扬城外,也没有说过那三个字――「浮华宫」。
    柳长月僵直到无法动弹,他心里一边觉得可笑,自己怎么会被这简单的几个字弄得心惊胆跳,但另一边却觉得糟糕,小阙的记忆拜离岛时的那两撞所赐,似乎已经有了开始恢复的迹象。
    此时正在清点黄金的苏笛感觉异样回首一望,就见到主子那从未有过的神情。
    +++++
    苏笛驾着马车坐在前头,柳长月在车厢里闭目养神,小阙的脑袋则是搁在车厢的小窗子口,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热闹人群。
    此处为江南地带,经过的几个大城都热闹非凡,小阙有记忆时起就是从农庄到遍地黄沙的天璧山庄再至遗世独立的蓬莱镇,可很少见如此热闹的街道。
    苏笛的马行走缓慢,因为整个街上都是人,要快也快不起来。
    正当小阙津津有味地看着街旁买菜的大婶和人讨价还价,声音尖锐得令小阙耳朵都有些痛的时候,柳长月突然淡淡地问了一句:
    「除了家住在哪里之外,还有没有想起些什么?」
    小阙头也不回地答道:「就想起一点点而已,我家好像是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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