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什么意外,晚上葡萄歇息的帐篷也极力弄得舒适。但再如何舒适,也只是干净整齐可以安睡罢了,和安宅是比不上的,而且这边气候湿热,蚊虫甚多,如果在简陋的帐篷里生产,唐正言无论如何是不能放心的。
    葡萄道:「我能坚持!让他们加快速度,今晚赶到万成县。我要在万成县生……哎疼――」
    唐正言忙道:「我去安排。你、你坚持住,我叫周太医来……」
    葡萄点点头,疼到懒得言语。
    唐正言跳下马车。其实这里离万成县只有半日的路程,只是这么些人,速度实在无法加快,唐正言便命大宗人马在后面行走,先安排妥当的人带着葡萄加快速度前行,又命人赶去万成县准备,还要叫周太医来看顾葡萄。这一连串下来,过了小半个时辰。
    周太医这些日子水土不服,又拉又吐,整天昏昏欲睡,唐正言虽带了两个太医,但那位太医主治跌打撞伤和解毒清肠,对妇科……哦不,对夫科是不大了解的,因此能指望的就是周太医了。
    周太医闻听临江郡王要生了,不由一下子清醒过来,也顾不得什么水土不服,老胳膊老腿跌跌撞撞地就跑过来了。
    他心里叫苦:我的郡王哎,您身体这么壮实,赶了两个多月的路都没事,怎么这临门一脚却在家门口失足了呢?
    不过他也知道生孩子这事是预测不到的,急命药童把东西准备好就来了。
    葡萄这会儿工夫已经疼得紧了。他年轻,身子底好,因此发作得很快。
    周太医一看,对唐正言道:「不能太颠了,让马车行稳点,不然羊水破了就糟了。来来,郡王您躺下,能躺下吗?」
    葡萄叫道:「这么窄的马车,我怎么躺啊?」
    他心里这个委屈啊。自己堂堂的临江郡王,怎么能窝在这么窄小的破马车里生孩子啊?呜呜呜,爹亲,他好疼啊……
    山路狭窄,那辆郡王规制的大马车根本没法通行,早就拆了堆在行李里,这辆车窄得又没法躺,把唐正言急出一身汗来,道:「葡萄,要不咱们现在停下来,生完孩子再赶去万成县?」
    周太医忙道:「不可不可,刚出生的孩子见不得风。郡王要是在这里生了,可怎么去万成县?难道要在这林子里坐月子不成?」
    「那、那怎么办?」唐正言手足无措。
    周太医道:「我去开副缓胎的方子。让郡王坚持住,争取到县城再生。」
    现在也只好这么办了,周太医让药童赶紧备好药去后面的车子里煎药,又看了看车厢,想出一个主意,道:「把这车座拆了,下面铺上厚软的毛毯和垫子,让郡王竖着平躺下来试试。」
    唐正言一拍额头:「好主意。」
    马车虽然窄,不过是瘦长形的,长度还是够,于是又赶紧停车。葡萄扶着肚子哆嗦着腿,在唐正言的搀扶下先下了马车,在旁等着他们在里面收拾。
    「葡萄,你怎么样?」
    葡萄靠在唐正言身上,托着肚子无精打采地摇摇头。
    唐正言心疼得不行,他略通医术,在唐家村时也帮牲畜接生过,偶尔还有来请教的接生婆,和他交流一些尴尬的问题,因此是知道临产的产妇在破水前多走动一下好。但葡萄这样不能生得快了,因而也不能走动,他有些担心等到后面产程能不能顺利。
    马车收拾好,葡萄捧着大肚子,唐正言在后面托着他,好不容易把他扶上马车。里面已经铺上了厚厚的床铺,前后正好可以躺下一个人来,旁边留下窄窄的宽度,只够人跪坐着。
    葡萄刚躺下又开始哼唧,拉着唐正言的手低叫:「我疼……」
    呜呜呜,他真想哭啊。怎么这孩子就不能多等一天呢?非要今天发作,这不是故意折腾他娘吗?
    说到娘,他又想起爹亲了,拉着唐正言的手委屈地道:「夫君,我害怕……我想爹亲……」
    唐正言此时深深地感到自己的无力。
    葡萄多尊贵的一个小郡王啊,是他心心念念上天赐给他的有缘人,可是自己却让他受苦了,心里真是难受得不行。他耐心地哄着葡萄,不时地帮他揉揉肚子和他说话,就盼着他能好过些。
    马车加快了速度,便难免颠簸,为了避免羊水早破流尽,葡萄腰下垫了软枕,抬高了下身,躺着这叫一个受罪啊。
    「不行,我要翻个身,难受……」
    葡萄是怎么躺怎么不舒服,蜀地天气又湿热,为了防震,身下铺的被褥又太厚,身上又湿又黏,还腰疼腹痛,真真是难受得恨不得昏过去。
    葡萄身体笨拙,肚子规模又大,唐正言帮他翻了个身,自己也累出一身汗来。
    小竹子拿着把扇子帮葡萄扇风。因为车里空间太小,葡萄又是躺着,三个人待着其实很勉强,周太医跟在后面的车上看药呢。
    小竹子见唐正言额上都是汗,又急又累,怕他受不住,便劝道:「少爷,不如让郡马下车透透气?正好周太医的药也该好了。」
    唐正言摆摆手:「我没事。」
    葡萄看清他的模样,也是心疼,正要说话,肚子又紧起来一阵痛。他忍不住揉着肚子又叫:「疼啊……疼――」
    马车一路紧赶慢赶,在山道上小心地行驶,不知不觉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葡萄从中午开始到现在,已经疼了好几个时辰,脸都绿了。初时他还有力气叫唤,拉着唐正言的手撒娇,到后面他也不折腾了,精神疲惫,疼痛来时能咬牙忍着就忍着,忍不住就哼出来。
    「呃――啊……」好疼啊。
    周大夫忙道:「别用力,郡王殿下,千万别用力。」
    葡萄攥紧了身下的被褥,不由自主地绷紧身体,身上都是汗。
    「不、不行,太疼了……呃――」葡萄咬着牙直抽气,双腿忍不住蹬了两下。
    周太医掀开他下身的丝被,往下摸了摸,不由脸色微变。
    已经开了七指,正常情况下这个时候已经可以生了,但因为服了缓胎药,羊水还没破,他担心郡王的力气会被耗光。
    「郡马,还有多久到县城?」
    唐正言也十分焦急,道:「还有一会儿呢,马上就到县城了。」
    葡萄脸色发白,颤声道:「我、我好像坚持不住了,越来越疼了……呃、又来了,嘶嗯――」
    疼痛越来越密集,也越来越剧烈,恰好此时车子冲下一个陡坡,因为天色昏暗,赶车的侍卫没有看清路面上的一块石头,车轮正好压了上去,猛然颠了起来。
    车厢内的人都感觉身体一瞬间颠空,随即又落下,小竹子手上的扇子都差点没拿稳。
    「啊――」葡萄突然大叫了一声,五官皱在一起,扶着肚子的双手一紧。
    他感觉双腿间陡然湿润,有液体涌了出来。
    「葡萄怎么了,你怎么了?」
    葡萄哭了出来,摇了摇头无法言语。
    周太医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连忙掀开被子检查,道:「不成了,羊水破了,郡王要生了。」
    「什么?」唐正言紧张得脑袋发懵了。
    葡萄哭叫:「我不要生了!不要生了!夫君我害怕……」呜呜呜,他不想把孩子生在马车上啊。
    随着羊水的涌出,葡萄下体的穴口越发开全了,胎儿急剧往下移动,肚子的形状都变了。
    「呃――啊、啊――」葡萄忍不住随着阵痛用力,五官变形,身体都弓了起来。
    「周太医,现在怎么办?」唐正言脸色也是惨白。
    周太医道:「没办法了,先在车上生吧。让马车行慢点,以稳为主,别颠到孩子。」
    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这样了,唐正言让马车放慢速度,又让小竹子去后面的马车上准备生产用的东西。
    一行随行的人全都紧张得不行,赶车的侍卫更是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死盯着前方的路面,生怕再颠到郡王和未来的小主人。
    葡萄一手扒住车窗的木框,一手紧紧抓着唐正言,马车里密不通风,闷热难耐,葡萄浑身都是汗水。
    「啊――」
    「郡王,现在可以用力,您随着阵痛往下用力啊。」
    葡萄张着嘴,觉得呼吸都成了一件很困难的事,他在阵痛空档大口大口地吸气,然后随着阵痛用力往下推,不停地重复着这个单调的动作。
    唐正言也出了一身汗,手掌被葡萄大力捏着,手骨都疼得麻木了。
    「葡萄,坚持住,很快就好了!很快就好了!」
    一点都不快好不好?
    葡萄觉得这种疼痛好似没有尽头一般,挣扎了半个多时辰就累得瘫软在那。
    「不行了……让我歇歇……」他喃喃地道,肚子疼得让他精神有些分散。
    周太医是专攻妇科的,在京城里帮不少贵妇接生过,不过他毕竟不是接生婆,只是隔着帐幔把把脉指点指点,并无亲手接生的经验,何况东方君亭是男子,虽然看了不少太医院里摩耶男子产子的脉案和纪录,但实际操作起来仍然有困难。
    此时周太医也紧张得脸色苍白,额上冒汗,有些无措地对唐正言低声道:「郡马,郡王的髋骨好像有点窄,孩子出不来啊。」
    葡萄的穴口早已全开,羊水也破了,但孩子出不来,周太医隐隐觉得恐怕有些难产了。
    唐正言略通医术,他看着葡萄那硕大的肚子,心里也没谱,他放开葡萄的手,双手摸上他的肚皮,使劲往下按了按。
    「嗯――」葡萄疼得脸孔变形。
    唐正言顺着胎儿的形状仔细抚摸了一圈,还能感觉到胎儿的背脊蠕动,小腿还在蹬动。孩子好似块头不小啊。
    唐正言其实这些日子一直担心葡萄的肚子是不是太大了?葡萄是初产,又不是双胞胎,只看那肚子的分量就知道孩子个头不小,别说是男子,就算是女人,怕也要生得困难。
    只是他们一直在赶路,唐正言虽然限制了葡萄的饮食,但毕竟缺少运动,孩子还是在发育。在他们老家他曾听说过,如果孩子不好生,可以让产妇下床走走,或者采用别的姿势生产。
    他记得他爹的那个妾申氏生次子时,就因为保养得太好,胎儿个头太大,结果生了一天一夜才生出来。他娘那时身体不好,却不得不在申氏的院里守着,免得被太夫人和丈夫怪罪。
    事后唐正言便听他奶娘幸灾乐祸地跟别人说过,那申氏在产婆的搀扶下走了大半夜,受了老罪才把孩子坠下来,后来孩子生到一半卡住,产婆又揉又按,最后是动了剪子才把孩子弄出来的。
    动剪子?那时唐正言不懂,现在想一想却不由明白了,不由吓得脸色更白。他可不想葡萄受那个罪啊!
    「啊――」葡萄又开始低叫出来。
    周太医忙催道:「用力,郡王用力!」
    葡萄第一次生产,怕得不行,也没那么强的意志力,刚才就瘫软了一会儿,现下一边哭一边用力。
    呜呜呜,爹亲,我不要生了!爹亲快来救命啊!
    唐正言冲马车外喊道:「快一点,加快速度,赶紧进城!」
    赶车的侍卫擦汗道:「回郡马,前面探路的说马上就到万成县了!」
    唐正言一喜,鼓励葡萄道:「葡萄坚持住,马上就进城了!你坚持住!」
    「啊――」葡萄嘶声力竭地喊,根本听不清唐正言的话。「疼啊――我不要生了!呃――」
    小竹子跟在马车外,听得心尖打颤,催着后面的马车问:「水烧好了没?水烧好了没?」
    后面的马车上两个药童用煎药的小炉子在烧水,上面放着铜壶,闻言颤声道:「煮好了一壶,不过洒了好多……」
    小竹子道:「没事没事,把水备好了,随时要用。」
    葡萄的喊声从车厢里传出,他已经忍受不了了,嗷嗷直叫。
    唐正言流汗道:「葡萄,别喊了,把力气留着!」
    葡萄用力捏住唐正言的手臂,脸色狰狞地喊:「都怪你――啊啊――」
    唐正言骨头都快被他捏断了,亏得他在乡下没少种田劳作,不是一般的文弱书生,不然真扛不住葡萄的暴力啊。
    「是是,都怪我,你快留着力气生孩子啊。」
    「我不要生!啊――疼疼疼死了……」
    葡萄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胎儿卡在下体使劲往外挤,葡萄憋得脸红脖子粗,手指抓着车窗框,指甲都泛白了。
    「看见头了,郡王再用力!用力推啊!」
    周太医急得不行。胎儿的头好像有些大,每次出来一些又缩了回去,羊水汩汩而出,郡王的肚子也在不断地收缩。
    马车冲进万成县,此时已是半夜,县衙府里早已灯火通明,现任王县令下午就接到通知,说临江郡王在半路临产,让他准备好一干事务。
    准备什么啊?他夫人留在老家没有随他上任,只有一个小妾跟着,那小妾还是没生育过的,谁知道该怎么准备啊?
    这王县令也有急智,立刻命人去找接生婆和奶妈子,然后让接生婆把需要准备的东西都备好,从下午就开始等着了,结果一直等到半夜。
    他自己算算时间,还跟幕僚盘算呢:「这都过了一天了,估计郡王已经生了,咱们直接把奶妈子送过去就成了吧?」
    那幕僚摸着小胡子摇头晃脑地道:「大人说得是。我家女人生孩子只花了半天工夫,我早上出门娃还在她肚子里,下衙回家已经把娃抱在怀里了。」
    王县令道:「那就好,那就好。」希望郡王母子……哦不,父子平安,不然他这也落不得好。
    事实证明他们太乐观了。两人等了一个下午加半夜,倒在厅堂的软榻上睡得东倒西歪,谁知突然被下人叫起来,说临江郡王和新县令的马车到了。
    两人瞬间清醒,连滚带爬地起来,擦去嘴角的口水,整了整衣冠就往外跑,还没走到大门就听到一声鬼哭狼嚎。
    「唐正言你这王八蛋!我恨死你了……啊啊啊――」
    王县令吓得一个脚软,啪嚓一下趴地上了,幕僚差点被他绊了一脚,踉跄了几步。出了一身冷汗。
    这大半夜黑漆漆的,猛然听到如此凄厉的叫声,不是见了鬼吧?
    「大大大人,您您您怎么样?」幕僚颤颤巍巍地扶起王县令。
    「老陈,刚才那是什么声音?」王县令牙齿打颤,与幕僚紧紧依偎。
    后面小厮打着灯笼追上来,道:「大人,是临江郡王和郡马到了。」
    有了灯笼见了火光,王县令清醒了些,就听前院一阵吵嚷。
    「快快,把门槛拆了让马车进去!」
    「啊、嗯啊……」
    「去备软轿,把郡王抬进去!」
    「呃……疼死我了!」
    「快叫厨房烧好热水!」
    「啊啊――爹亲救我,好疼啊――」
    「哎哟来人啊,周太医脚麻了,快把太医背进去!」
    「啊啊啊――姓唐的我不要生了……疼啊――」
    ……
    真是各种人仰马翻啊。
    葡萄真想去死啊!都这么折腾了,肚子里那个小混蛋还是不出来!
    下马车时他双腿一分,真想把肚子里那个小家伙就这么拉出来,可惜这生孩子不是蹲茅坑啊,要这么容易也不用受这么多罪了。
    葡萄被人小心翼翼地抬上软轿,一路送进后院备好的房间,到了柔软的床铺上,他还在嗷嗷地叫,用力捶着被褥,不肯躺下,嘶叫:「啊啊啊――」
    孩子要出来了,他能感觉到,髋骨都快被撑裂了,下体胀痛得不行,他撑着手肘支起身体,眼珠子都快用力得瞪出来了。
    「啊――」
    折腾了这么一路,孩子还真快出来了,可惜周太医这会儿脚麻了,还没来得及进屋呢,竟是无人帮他接生。
    唐正言一直守在他身边,见他情形不对,也等不得老迈的太医,忙掀开他身上的毯子往下看去,惊喜交集地叫道:「葡萄,我看见孩子的头了!孩子要出来了!」
    你他娘的才知道吗!?
    葡萄脸孔变形涨得通红,刚才下车时那一阵乱,他就觉得肚子里的小家伙使劲往下坠,好似要掉出来了一般。
    他双腿大分,鼓足力气撑着身体使劲往前挤压,硕大的肚子已经变形,再不是从前那般圆鼓鼓的平滑模样,而是有些不均匀的凹凸。
    去你娘的!老子不信今天生不出你来!
    葡萄快被气疯了,都忘了这孩子他娘不就是他自己吗?
    「吼――」
    葡萄发出一声怒吼,孩子硕大的头骨硬生生被他挤了出来。
    唐正言看得一片血腥,差点没昏过去,幸好他做足了心理准备,晃了一晃,竟然还坚持住了。
    「葡萄,孩孩孩子的头出出出来了……」(唐大人,您是被幕僚传染了吗?)
    葡萄大口大口地吸了几口气,积攒力气,眼珠子都瞪红了!要不是腾不出手来,他真恨不得捶肚子两下。
    这小混蛋,还不赶紧出来!疼啊……
    「呼呼……我生――」葡萄咬牙憋气,决定一鼓作气,再次用力。
    谁知孩子的脑袋虽然出来了,但肩膀却卡住了,他拼命推了几次,孩子却没有进一步出来。
    唐正言手轻轻托着孩子的头,紧张得只会喊:「要出来了!要出来了!快用力!」
    这时产程已经进入了最关键的时候,葡萄已经停不下来了,孩子生生卡在那里,快把他撕裂了一般,每移动一点都疼得他太阳穴发懵。
    葡萄浑身不只是汗,连眼角都挤出了泪水,原本束得整齐的头发也早已凌乱,模样十分狼狈,他红着眼睛使出吃奶的力气,孩子还是没有动。
    周太医这时跌跌撞撞地被小竹子背进来了,见状赶紧道:「揉揉肚子,快给郡王揉揉肚子!」
    唐正言双手接在葡萄穴口,扶着孩子的头,动都不敢动,他至今没晕过去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小竹子则直接吓得瘫软了。
    还是王县令准备的接生婆有经验,这婆子是附近闻名的接生高手,刚被县令找来说给郡王接生时还以为听错了呢,这世上哪里有男人会生孩子的?
    这边地理位置偏僻,各种族交杂,但还真没遇到过摩耶人,不过这婆子得了县令的吩咐,也有了心理准备。刚才见大家忙忙乱乱地把临江郡王抬进来,她还有心思琢磨这个郡王还真是个美少年啊,瞧那模样长的,要不是顶个大肚子,真能迷倒她们这不少少女呢。
    此时她见情况危急,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了,一卷袖子上前,豪迈地道:「起开!我来!」
    她一肩膀把唐正言撞到一边去了,一手托住胎儿的头,一手熟练地摸上郡王的肚子按揉了起来。
    她力气极大,把葡萄按得差点没噎过气去。
    周太医喊道:「你是谁啊?别乱按,那可是临江郡王!」那肚子,金贵啊!
    接生婆道:「呸!我不按你来啊?我接生二十多年了,还没有生不出来的娃子!」
    这倒是实话,这边的人种交杂,女人有身体壮实的,也有柔弱的,但因生活还算富庶,因此孩子都养得比较壮实,这种个头大的胎儿并不少见。
    这接生婆经验十足,一边帮葡萄按着肚子,一边教他如何用力。
    葡萄又奋力挣扎了一刻钟,不停地使劲,终于胎儿的肩膀慢慢转了出来。
    「呃啊――」他发出一声怒吼,胎儿的小身子脱离了穴口。
    「呜哇哇哇……」小娃子发出了人生中第一声哭泣。
    「呜呜呜……」葡萄浑身虚脱地倒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跟着呜咽,泪水慢慢滑过脸庞,简直是死里逃生啊!
    呜呜呜,生孩子好可怕,爹亲,葡萄再也不要生了!
    远在逾京的北堂曜月揉着眼睛对东方昊晔道:「我怎么今天一天眼皮直跳呢?也不知道葡萄他们到了万成县没有,灵隐谷的白羽也不知何时过去。」
    东方昊晔翻了个身,搂住他迷迷糊糊地道:「爱妃,赶紧睡吧。都折腾一夜了,你还不累啊?」
    北堂曜月气得使劲掐了他腰肉一把,恨声道:「是谁折腾了我大半夜?都多大年纪了还这么纵情声色,你收着些吧!」
    「哎哟――」东方昊晔叫了一声,睁开眼委屈地道:「我不是看你一天都心神不宁的,怕你晚上失眠才运动运动嘛,好心当成驴肝肺,再说了,刚才你不是也喜欢得紧?一大把年纪了还害羞啥啊?」
    北堂曜月冷笑一声,长眉挑起,一脸不善地盯着对方:「你不害羞?那下次轮到我吧,我不介意让你也喜欢喜欢。」
    东方昊晔连忙讨好地搂着他的腰,在他背脊上拍抚道:「好好,都听你的。曜月,人家真的很困呢,再不睡天都要亮了。」
    北堂曜月哼道:「我看你一点也不担心儿子。」
    东方昊晔打个哈欠,眼皮都快睁不开了,模糊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嘛。咱们都是当爷爷的人了,淡定……要淡……呼呼……」
    北堂曜月看着呼呼大睡的枕边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把被子往上提了提,盖住二人肩膀,回搂住小王爷的肩,也就那么睡了。
    第二十章
    「葡萄,慢点吃,别着急,都是你的。」
    葡萄狼吞虎咽地喝下一大碗养身粥,把碗一伸:「再来一碗!」
    唐正言抽了抽嘴角,道:「你都喝了三碗了,不能再喝了。」
    葡萄脸色一变:「人家生孩子这么辛苦,费了多大的力啊,居然吃饭都不让人家吃饱,我没法活了!呜呜呜……」
    「别哭!你还在月子里呢,不能哭啊!」唐正言慌得手忙脚乱。
    葡萄昨天半夜生下孩子,哭哭啼啼睡了过去,一觉到今天下午,起来就说肚子饿。
    因摩耶男子与寻常女子不同,生产时后穴受损,产后前几天不能吃固食,只能喝些汤汤水水。这养身的药粥是大内的秘方,所用食材都非常珍贵,是静王妃特意备好让他们带来的,吃一碗足以饱腹了,谁知葡萄一连吃了三碗还嫌不够,这胃口也太好了些。
    小竹子进来,见他家主子在那假哭,把郡马爷唬得一愣一愣的,没好气地道:「少爷您快消停些吧,郡马和周太医都是为您好。您要真吃多了,小心后面遭更大的罪。」
    葡萄一扭脸,瞪着小竹子骂道:「你咒我啊?嫌我遭的罪还不够啊?」
    「瞧您说的,我可不敢。」小竹子笑嘻嘻地岔开话题:「少爷,我把小少爷抱来给您看看啊?小少爷长得可好了,您还没看见呢。」
    葡萄就是对唐正言使个小性子,其实他也知道对方是为他好,肚子其实也没那么饿了,这时想起儿子,便道:「那臭小子在哪儿呢?赶紧抱过来我看看。」
    唐正言一提起儿子,登时笑得合不拢嘴,亲自去把儿子抱了过来,道:「葡萄你看看,小家伙长得多可爱。」
    葡萄知道自己生了个儿子,今天一醒来就听小竹子给他报喜,说小少爷壮得很,生下来足有九斤重,抱着沉甸甸的。他心道难怪把自己折磨得这么厉害,原来是个小胖子。
    这小家伙与别的婴儿不一样,也许是在他爹肚子里养得太好了,一生出来就白白胖胖的,皮肤光滑、头发乌黑,红嘟嘟的小嘴和葡萄一模一样。
    葡萄见了第一眼就爱上了,抱在怀里夸个不停:「哎哟,这就是我儿子啊,长得真漂亮。夫君你说他像你还是像我啊?」
    「自然是像你。」唐正言坐在他身边,与他一起看着儿子。
    小婴儿刚吃过奶娘的奶,这会儿睡得正香,蜷缩着小手紧闭眼睛,小嘴微张,说不出的可爱。
    葡萄看了一会儿,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儿子白白嫩嫩的圆脸蛋,见儿子没反应,又忍下住掐了掐。
    哎哟,这手感可真好啊!
    唐正言见他越玩越来劲,正要出言阻止,却是来不及了,只见小家伙浅浅的眉毛一皱,眼睛都没睁就突然张开小嘴哭嚎起来,嗓音那叫一个嘹亮啊。
    葡萄被他吓了一跳,有些心虚地看着唐正言,呐呐道:「我不是故意的。」
    唐正言笨手笨脚地把孩子抱过来哄,谁知这小家伙脾气挺大,醒过来就不肯睡了,哭个不停。唐正言昨晚累了半夜,一早王县令和幕僚主簿等人就来贺喜,他又应酬了一番,这会儿前面还有许多事没安排呢。
    奶娘进来行了礼,唐正言把儿子交给她,匆匆去前面办事了。
    葡萄打个哈欠又困了,对奶娘挥挥手道:「你抱小少爷下去,赶紧哄好了,可别让他再哭了。好吵。」说着往床上一躺,自己先睡了。
    北堂曜月接到葡萄生子的消息已经过了半个月了,多亏东门有信鸽传书,不然他连给外孙的满月礼都来不及准备。灵隐谷的白羽也传来消息,他晚了一步,到达万成县时临江郡王已经生了,便留下帮忙照顾临江郡王坐月子,等孩子百日后就回谷去。
    听说葡萄这次生产有惊无险,北堂曜月也就放心了,现在华容公主生下嫡长孙东方无双,葡萄又给唐家生了长子,孙子外孙都有了,静王府今年可是能过个喜庆年了。
    静王府给葡萄的长子准备的满月礼整整有十辆马车,里面还包括皇上、太子、皇太后、皇后等等一干人的赏赐,从逾京浩浩荡荡地送达万成县时已经过了三个月。
    此时已是第二年开春,唐正言顺利地接了县令的衙印,正在为自己第一年的政绩而努力,而葡萄……
    「呕――呸呸呸……」葡萄一边揉着胸口一边漱口,自言自语道:「这感觉怎么有点熟悉啊?」
    小竹子在旁道:「少爷,让周太医给你看看吧。」
    葡萄挥挥手道:「得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能是昨天晚饭吃得不好吧。」
    小竹子随口道:「那可不一定,上次您也是这么说,结果却是怀了小少爷呢。」
    这话一出,主仆二人都愣住了。
    葡萄僵了片刻,颤颤巍巍地道:「不不不会吧?九斤才四个月大。」
    因为唐家长子出生时重达九斤,所以葡萄就恶趣味地给儿子取了个小名叫「九斤」,以此来表达自己伟大的「业绩」。
    小竹子也结巴了:「不不不一定啊。不是有一年抱两个,年头一个年尾一个的说法吗……」
    葡萄呆了片刻,突然大叫:「快把灵隐谷的白羽追回来!」
    灵隐谷的白羽上次晚来一步,这次却早走了一步。人家在唐九斤小朋友百日之后就回谷了,这会儿都走了一个月了,哪里还追得上。
    周太医被抓来诊脉,愣了片刻后便笑道:「恭喜郡王,您有喜了。」看来临江郡王和郡马爷真是恩爱呢。
    葡萄哭丧着脸,揉着肚皮道:「这刚消下去,又要肿起来了。」
    他刚生完唐九斤时,因为怀孕时补得太过,胖得不行,在满月后他使劲练了两个月功,才把肚皮消下去。就这样他还嫌弃肚皮上的纹路难看呢,大把大把地拿大内御赐的白露消痕霜擦,好不容易才平滑好看些,谁知这才高兴没两个月,竟然再度有孕了……呜呜呜,工夫都白费了。
    唐正言傍晚回来听到消息,大喜过望,兴冲冲地来看葡萄。
    葡萄正趴在悠车前,有气无力地逗着悠车里的儿子,心神不定的。
    唐正言进来,抱住他亲了两口,喜孜孜地道:「葡萄,真是辛苦你了,没想到你这么能干啊。」
    葡萄一把推开他的脸,恼道:「是你太能「干」了!我都说要吃药要吃药了,你都不提醒我!」
    这可真是冤枉,摩耶男子避孕用的汤药药方北堂曜月早就给过他们了,是葡萄自己嫌弃那汤药难喝,有几次偷偷给倒了,此时却怪到唐正言身上。
    唐正言好脾气地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你要打要骂都随你,千万别气着自己。」
    葡萄噘噘嘴:「讨厌!明知道我舍不得嘛。」
    唐正言一笑,柔声道:「虽然你两次生产离的时间太近,对身体可能不太好,不过有周太医在,咱们好好调养,你又年轻,不会有事的。而且你想,九斤多个年纪相近的兄弟,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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