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子女,现在看看,除了完颜氏便是舒舒觉罗氏所出,还有什么意思?
    十四扒拉着进了两碗饭。
    噎得直翻白眼。
    他猛的一搁碗:“你说的没错!”
    嫡妻就是嫡妻,美妾就是美妾,妻子是用来尊敬的,他家福晋从入府第一天起就没做过出格的事儿,偌大一个府邸管理的井井有条,再看舒舒觉罗氏,虽然对他的性子,宠着可以,可关键时刻绝对不能放纵!
    难道他要像隆科多一样宠妾灭妻?
    不,康熙第一个不会饶了他。
    “想明白了?”
    苏斐笑嘻嘻。
    胤祯就不是个糊涂人。
    十四早就想明白了,福晋免了舒舒觉罗氏的请安可她硬是闹着要去,一个一个规矩,流了孩子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流眼泪,真正受委屈的不知道是谁。
    唯一可惜了孩子。
    十四心里不大舒坦。
    吃完饭,苏斐漱漱口:“我想求你一件事儿。”
    “你我之间还需客气?”
    “那行,我就直说。你帮我将我放这儿的两位送到扬州去,交给林海。”
    “不留下来?”
    “不了,薛蟠那边已经有人指证,就等秋后处斩,贾家在牛也翻不出天去,这里是三千两银票,交给你帮我安置他们。”
    胤祯没接:“银票你自己收着,人我帮你安置了,多大点事儿,真是。”
    “行,改天请你吃饭,我先回去了。”
    “你回哪儿去?”
    “回皇宫,出宫的事儿早点定下的好,我再跟皇上说说。”
    十四一听,乐了:“我等你出宫咱两做邻居啊。”
    苏斐笑了:“看吧,说不准我府邸建在哪儿呢。”
    他跟十四告辞,上了马车一路行驶,宫门外停下,下了车,轮值的侍卫开了宫门让他进去,苏斐不慌不忙的迈着步子,方才吃的撑了,走两步消化消化。
    “爷……”
    “得了,跟四哥说一声,我提前回宫,明儿再去啊。”
    打发走胤g府里的长史,少年眯着眼睛走在月光下,宫里安安静静,风丝丝吹拂,干净的青石板踩上去没有声音,长长的影子拉长在地面上,“哟。”小丑不甘寂寞,从空间里出来,漂浮在半空中,悠然转圈,好在只有苏斐看的见他。
    若让别人瞧了说不得吓个半死。
    “外面空气真好。”小丑深吸一口气,感慨。
    “是啊,挺好的。”好的他连末世的空气都快忘记了,如同地狱一般的日子,每时每刻呼吸着肮脏血腥的气体,令人作呕,却不得不努力活着。
    “等我出宫后你可以天天出来。”
    “我现在就可以。”
    “恩。”
    “喂,你说两句话啊。”小丑不满,空气里有虫子轻微鸣叫。
    “有什么可说的?”
    他伸出手,五指修长白皙,月光穿过指缝,地面上显现出可笑的模样,心情出乎意料的温软,安静,静无一丝声音。
    “随便啊。”
    小丑是耐不住寂寞的性子。
    “唔,你多大了?”
    苏斐试探性问了一句。
    果然下一秒对方翻脸,抱着双臂:“拒绝回答。”
    “你看,我问了你又不答,我不问你又想我问,有这么难侍候的吗?”
    “哼哼哼。”
    整个一小傲娇。
    迎面走过一队侍卫,苏斐噤声,给对方看过腰牌后继续向前,远远的能看见养心殿微弱的烛光,心中暖意更重,好似有人一直等他归来一般,想要出宫建府的念头一顿,消散不少,皇帝越发苍老,他还小,要不在留些日子?
    从自身来说也是眷恋被人保护的感觉。
    走的近了,门口小太监迎过来:“小主子,您回来了?”
    “恩。”
    “奴才帮您通报一声?”
    “通报?”
    苏斐脚步一顿,诧异的看着这个小太监,对方面容稚嫩,年纪尚小,不过十五六岁,他没怎么见过,不过,通报这词还是苏斐第一次听,自他打养心殿长大。
    不过,蛮好玩的。
    “好啊,你去给爷通报一声。”
    小太监当真去了,他跑进去不过半刻钟,后面跟着个人出来,对方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压低声音:“瞎了你的狗眼小主子也拦?”
    苏斐笑了:“李公公好大的威风。”
    “不敢不敢。”
    李德全迎了苏斐往里走,小声问道:“主子今儿怎么回了?万岁不是准您在四阿哥府上多住几天?听说宫外过几日有庙会,您不多看看?”
    苏斐似笑非笑:“你今儿是怎么了?不希望爷回来?”
    “哪儿敢啊。”
    李德全苦着一张脸。
    内殿空无一人,苏斐一怔,往暖阁去,后面磕磕绊绊跟着李德全,暖阁照样空荡,唯有到了偏殿,门口站着值夜拿着册子的太监,他这才明白。
    康熙在里面。
    “是谁?”
    “万岁爷上次南巡带回来的,密贵人。”李德全是满腔苦水吐不出,偏偏让这个小祖宗逮了个正着,万岁爷都多少日子没召人养心殿侍候了?就是有往后宫去也多是四妃处坐坐,赶着小主子不在,密贵人得了小佟佳贵妃的指点,孤身一人单单薄薄的在御花园撞到万岁爷,我见犹怜梨花带雨,自南巡回宫后她有多久没见万岁心里挂念,万岁爷这不就心软了?
    唉。
    做大太监也不容易啊他。
    苏斐沉默片刻,小声道:“让太监盯着,别误了皇上早朝。”
    “这个万万不会。”
    苏斐点头,回了内殿,他明显感觉李德全舒了口气。有什么好舒气的?他又不是吓人怪物,还是面目可憎?少年笑笑,心头滋味只有自己清楚,看来要提前搬出去了。
    否则,这满殿的人都不自在。
    翻来覆去一夜无眠,天微亮,有人开了门进来,苏斐刷的坐起,两人对望,惊讶。
    是他?
    康熙摸摸鼻子:“朕吵着你了?”
    “没有,我正好睡醒了。”苏斐干脆起床,左右毫无睡意,却忘了自己眼睛下浓重的黑眼圈揭穿他的谎言。
    皇帝心知肚明,眼神晦涩,一串太监悄然进来,手捧洗漱用品还有朝服,安静有秩序的忙碌。苏斐干脆躺在床上滚来滚去。
    “昨儿怎么提前回来了?”
    皇帝抬起手由宫女扣盘扣。
    “是不是受气了?不懂事的奴才拉出去打死就是,何必生气?”
    苏斐一顿,垂下眸子:“你知道的真快。”
    昨儿晚上的事儿他今儿就知道,还去掉中间召嫔妃的时间,你说皇帝咋这么忙呢?到处都是耳目。他说这话有些过,养心殿里本就安静的宫人被吓的大气不敢出,生怕自己成了炮灰儿。
    “朕唯恐你受了委屈。”
    他叹气。
    “我想出宫。”
    “朕让人备车。”
    “不,我说的是出宫建府。”苏斐语气坚定,目光锐利:“我想出宫建府!”
    皇帝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先是惊讶,诧异,继而愤怒,阴沉的气势越来越重。
    “哐当。”小宫女手一抖,盆子摔在地上。
    “李德全,给朕拉出去!”
    皇帝抬头一吼。
    李公公哆嗦着身子赶紧将人带出去,这宫里的规矩,你就是给自己求情饶命也不准哭,小宫女没有出声,泪流满面不断颤抖,整个身体软倒在地。
    “你说你要出宫建府?”
    “对。”
    皇帝深吸一口气,他有过心理准备,可真来临时心头怒火汹涌:“这件事,等以后再说,你还小,至少,至少等你过了十五再说。”
    ☆、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十五已经不小,苏斐今年十四岁接近十五,按理来说早到了出宫建府娶福晋的年纪,可他不是皇帝嫡亲儿子,上无额娘帮扶,下无门人照料,就连外家,也未曾见过。
    他叹气。
    唯有德妃与他亲近,可近年来,高位嫔妃诸如四妃小佟佳贵妃早已失宠,若不是手掌宫权,又是跟着皇帝多年患难情分,哪个看在眼里?后宫里捧红踩白的奴才多了去,再说十四那两口子磨得德妃心力憔悴,剩下两三分尽数给了大儿子,哪里有时间来管他?最多在皇帝面前念叨一两回,不行也就撒手再也不顾。
    出宫的念头前所未有的强烈。
    苏斐一夜未眠,彻彻底底想个通透。
    他将来是要做纨绔做闲散宗室的,皇帝照顾他长大,他有颇得圣心,出宫封个贝子不成问题,将来建功立业找个机会晋升晋升,如若新帝登基,以胤g那份心思,少不得加上一阶。他板着指头算,只要他拼命,怎么着也是个郡王吧?
    苏斐如是想,
    他必须是个郡王。
    皇城宗室不说一千也有上百,一砖头下去砸死个王爷都是小事,最有可能砸死阿哥。
    先帝阿哥不多,四五个,再先帝呢?
    子子孙孙无穷尽。
    哪怕苏斐现在与康熙关系再近,若是登上帝位的不是胤g?他恐怕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他不愿意,末世中,弱肉强食,你死我活,想要活的自在,你得有钱有权和拳头!不奢望多大的拳头,他必须要有权,要得是帝王放心的那种,往日里不起眼,可关键时刻觉得靠得住。
    前提,他能上战场。
    苏斐望着再无一人的饭桌叹气,已经三天了,康熙比他避而不见。
    这是怎么个情况?
    他无从下筷,食欲不振。
    天色尚早,皇帝不知去向,养心殿前殿陡然一阵喧哗,清脆爽利的声音掷地有声:“我要见万岁爷,密姐姐要是有个好歹你担当的起吗狗奴才!!”
    苏斐筷子一顿,索性放下。
    密姐姐?
    他记忆颇深,前几日侍寝的妃嫔,据说是南巡的时候地方官员献上的,康熙喜爱的紧便带了回来,那个时候他好像去了江南找林如海,也就是说擦肩而过?
    前殿喧喧闹闹,声音往后殿来。
    其中有魏珠的声音:“哎呦我的小主子,里面可闯不得。”
    “如何闯不得?人命关天的大事就是万岁知道也不会怪罪,有罪我一人担了便是。”声音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干净利落,她的声音像极宜妃,行为举止也像宜妃,虽说宜妃尚在,可毕竟年过四十,保养得宜也不复青春,皇帝念旧不假,更爱新鲜美人,若是有两分像老人便是再好不过,这也是小佟佳得宠的缘由。
    苏斐想,你担当的起?
    后宫还真有有姐妹情谊的?
    李德全不在,魏珠也不得力,尽然一路让她闯了进来,许是新的宠的小主,那些个奴才精怪精怪,你位高他敬重,你得宠他巴结,可你失宠,他也踩得最狠!
    所以,但凡聪慧的,在这些奴才叫姑奶奶小主子时早早的打点妥当,半分礼数也不敢失。
    喧闹声渐进。
    一个穿鹅黄宫装梳着两把子头的女子跃入眼帘,她面容美艳,凤眸略带两份凌厉,眼角上挑,妩媚含情,举止却泼辣爽利。看来是一个自以为皇帝未征服的女人,有点像宜妃,可她嘴唇形状却似惠妃。
    惠妃文雅,宜妃美艳。
    便是她二人也无胆子擅闯养心殿。
    “哟,这不是有人嘛,好你个狗奴才,居然擅自放人进来,我到不知这坐的是哪位皇子阿哥?竟然如此矜贵,莫不是那见不得人的东西?”
    她说话利索,吐字清脆,上下嘴皮子一碰,杀人不见血。
    苏斐第一次知道自己是见不得人。
    他的确见不得人,在后妃面前,外男向来是不得私会。
    这女人未免太过张扬,只怕被人当枪使。
    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哎呦我的小主子,赶紧出去,这可是万岁爷的亲侄子唉!!”
    魏珠低头哈腰满脸焦急。
    苏斐见不得他这样,养心殿副总管,你比不上李德全就算了,任由嫔妃擅闯养心殿也就算了,关键是是你赔罪还是她赔罪?合着训完爷想走是吧?
    那女子冷哼一声,扭转腰肢:“既然万岁爷不在,那我旁处寻去,告诉你,否管什么亲侄子,密姐姐肚子里揣的可是万岁爷的龙种,出了事你担得起嘛你?”
    “……”
    这么快就有了
    还是有了再侍寝的?
    哟,姑娘,你不怕流产啊?
    苏斐给跪了。
    他看着对方扬长而去,看着魏珠对他苦笑:“小主子……”
    “别,别叫我小主子。”他觉得渗的慌,不过,感谢对方,他有借口离开皇宫~\(rq)/~啦啦啦。
    至于康熙会不会发怒,那就不是他操心的喽。
    “方才是石贵人。”
    “您以后还是避着些,万岁爷对她是宠在心尖尖上,连德妃娘娘都跟着吃过挂落。”
    “擅长养心殿?佟佳贵妃惠宜德容四妃都不敢如此,不过,魏公公您的话,我还是会听的。”妈蛋,李德全都不敢再爷面前摆谱,你算个什么东西?
    许是苏斐最近回宫回的疏散,后面的奴才都开始不认人了。
    晚上皇帝没回来。
    听侍候苏斐的大宫女说是去了密贵人处,密贵人有身孕不能承宠,可同住的石贵人可以,苏斐想想,要不要去添堵?吃饱喝足总是找事儿消化消化。
    他捏捏自己的肚子,瞧,都快养出游泳圈了。
    说做就做,撤了膳后,他带着养心殿的两个太监并两个宫女往后宫去,密贵人住景阳宫偏殿,同住有石贵人陈贵人,这是大宫女告诉他的,等到密贵人生了皇子只怕要晋位成嫔,听说是个聪慧温柔的江南女子。
    大宫女打算明年不出宫,挽了头发做嬷嬷,家乡发大水,淹死不少人,她娘就在里面,为了弟弟妹妹,她爹将她卖了,大宫女不是正经选秀出身的宫女儿,连小选都算不上,她是跟着被卖进府的府中小姐进的宫,因为天生聪慧,会察言观色便陪了进来。后来那小姐被活生生熬死,按理她是要出宫回府里,可小姐死了,丫鬟哪里有活路,好在因她性子好,人缘佳,又找了个十里八弯的亲戚在慈宁宫做嬷嬷这才留了下来。
    一步一步算是个传奇。
    苏斐想,他可以把她带出宫。
    这觉得是个牛叉人物,加上算是看着苏斐长大,他也不想对方老无所依,干脆接出去连养老一起得了。
    “那密贵人好相处?”
    “极好相处。”大宫女压低声音,快一步:“太过好相处反而极难对付。”
    得,又是一个刺手的。
    这宫里的女人啊,搁在末世估计都能活下去。
    景阳宫外有小太监守着。
    见苏斐过来,拱拱手:“见过主子爷。”
    宫里大摇大摆的不是阿哥也差不到哪里去,叫爷没错。
    苏斐笑笑,一撩衣服下摆,噗咚一声跪地上了。
    “哟,爷您这是作甚?这是作甚啊!!”太监慌了,赶紧避开。
    苏斐笑笑:“求见万岁爷请罪,劳公公通报一声。”
    那小太监一听是请罪,手悄悄撒开,撇撇嘴:“这奴才可做不了主,万岁爷正在兴头上,扰了万岁爷兴致就是咱家的不是,您要不是先回吧。”
    “要不,您回宫找主子娘娘问问?”他试探一句。
    鬼东西!!
    意思不就是您回后宫找您额娘问问?他以为他是阿哥?有个主子娘娘额娘,他额娘什么时候和康熙扯上关系了?啊呸!
    “苏斐自幼被万岁爷收留,不敢擅闯后宫。”
    苏斐低声。
    “那咱家就无能为力。”
    小太监慢悠悠来了一句,踱着步子走了回去,当真不在理睬苏斐。
    苏斐带过来的小太监宫女极有眼色,在离他一身之隔的地方,跟下饺子似的,扑通扑通全跪了。好吧,大家一起跪。
    月上柳梢头。
    青石板地面逐渐冰凉,寒色由下至上,弄的膝盖疼。
    苏斐算一算,跪了有一两个时辰,也够了。
    轻轻一咳嗽,运气,脸色苍白,血色全无,很好。憋气,用力:“万岁爷,奴才前来请罪!”运足气力,满景阳宫都听得见。
    小太监骇的脸色苍白,赶紧过来:“我说你胆子也太肥了,这里面住的谁?您是主子,可这主子也分三六九等不是……”
    他话音未落,明黄色人影冲了出来,衣衫不整,脸色铁青,目光沉沉闪烁怒火。小太监咽下嘴里的话扑通一声跪地上了。
    黑压压一大帮人都跪在景阳宫门口。
    “你刚才说什么?”皇帝问。
    “万岁爷,奴才来请罪了。”苏斐一笑,重重磕了个头。
    “你给朕起来!”皇帝暴怒:“你何时成的奴才?朕为何不知?你何时有罪?朕为何不晓?”
    “苏斐之罪在于认不清自己身份冒犯贵人,苏斐之罪在于鸠占鹊巢不自省!请万岁爷赐罪!!奴才愿出宫,还贵人清静!!”
    皇帝晃了晃身子,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站不住,他亲手养大的孩子,抱有隐秘心思的渴望不可及日日夜夜思念的人,居然成了他的奴才?贵人?这宫里有谁贵的过皇帝?皇帝放在心坎上的哪个敢冒犯?
    他咬着牙:“是谁?究竟哪个是‘贵人’?”朕活剐了他!!!
    ☆、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康熙气炸肺也没能留下苏斐。
    少年跪满三四个时候后,推开康熙的手,一步一踉跄的离开。单薄的身影在月光下落寞悲凉,瞬间一支小箭射进皇帝心里,疼的他死去活来。
    难受的要命。
    偏生石贵人娇娇媚媚从后面来,纤长手指悄悄拉住康熙衣袖,轻声:“万岁爷莫气莫气,气坏身子不值得。”这是她一贯爱用的手段,娇娇俏俏,青春活泼带点泼辣,她与密贵人同为江南女子,一共献上,一个温婉柔美,一个灵气动人。
    进宫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将康熙迷的三五六道。
    可惜,这次用错了手段。
    皇帝撩起下摆,一脚将她踹飞,怒吼:“谁给你的胆子啊?谁给的!朕都舍不得责怪,你一介贱奴,有何权利?”
    贱奴!
    是呢,密贵人与石贵人为包衣奴才,只是这包衣从关外起便伺候八旗,故而进关后汉人看不起满人靠不住,过得十分艰难。当年打进江南,几支包衣跟了过去,久而久之落地生根,可祖籍,仍然是包衣奴才,皇帝的女人又如何?后宫贵人一抓一大把,无宠者人尽可欺,只有趁着得宠升了位份的,才有机会抬旗,大多数孤独终老罢了。
    抱着大肚子出来的密贵人摇晃两□子,星眸带泪,欲坠不坠,咬着苍白的嘴角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万岁爷息怒,石妹妹年纪小不懂事,天真烂漫,不是故意冒犯您的,请您看在她带给您欢乐的份上饶过她!”
    真真切切,字字泣泪。
    可她还是太过年轻。
    若是后宫嫔位或妃位在此,断然不会如此求情,看看人惠妃,看看人宜妃,个个此中高手,不说每一次,十之□□都能保住她们想保的,因为她们揣摩透皇帝的心思。
    可密贵人不得不求情,她怀有身孕,十月不能承宠,若石贵人倒下,只怕她的好日子也到了头,能不能平安生下孩子还是两说。
    康熙冷冷看一眼半天爬不起来的石贵人,再看一眼跪在地上泫然欲泣的密贵人,漠然开口:“传朕口谕,贵人石氏骄奢放纵,行为不端,废为庶人。”
    石贵人惊骇的爬起:“万岁,贱妾是冤枉的啊!万岁!!”
    “拉出去。”皇帝摆摆手,石氏被粗使太监堵住嘴拖了出去,既然是庶人,是死是活都无所谓。
    “至于你……”康熙静静看了一眼密贵人,冷静的让她从头凉到脚底,心生惊惧,这是她入宫后第一次明白皇帝的威严和权力,连朝夕相对的姐妹也无法相救。
    自身难保。
    “生下孩子后交予容妃抚养,贵人密氏贬为答应,迁居延禧宫偏殿。”
    他说罢,转身就走。
    密贵人只觉天都要塌了,她还指望这皇子晋位!怎么可以怎么能在这里倒下?!
    她抬头,皇帝已经看不见了。
    这辈子都无法得见天颜,这就是皇帝!这就是皇权!!
    苏斐一路回了养心殿,早早就让人收拾好东西,李德全赶回来正苦劝呢,时不时拿眼刀戳一戳旁边苦逼兮兮的魏珠公公。魏公公一边哭的梨花带雨一边回甩眼刀:不是你说弄死密贵人和石贵人那一对贱人吗?
    爷有让你借小主子的手?活腻歪了吧?
    呵呵……
    呵呵呵……
    一对贱人!
    苏斐默默收回目光,淡定的继续手中工作。
    正收拾呢,一阵风闯进来,皇帝眼都红了。
    “给朕出去!”
    一声怒吼全部退场,苏斐抱着自己裹好的小包袱准备追随大部队,走两步,被人一把拽住,回头,康熙一双眼睛深沉似海:“你就那样厌恶朕?”
    少年沉默不语。
    “朕废了石氏,贬了密贵人,你……莫要生气了好吗?”他低声下气,几近哀求。
    苏斐心头一软,脑袋里想起还留在十四府里的那对夫妇,他不出府难道将他们放在十四府里一辈子?康熙越发年迈,再过不久,皇子之间争斗越发厉害,这么大一个把柄放在旁人手中,难道他要成为别人对付康熙的工具?
    必须出去,只有出去,才能有属于自己的力量。
    看眼下这情况,皇帝不出意外是死也不愿意放他走。
    “我……我想出宫……”苏斐犹豫着吐出话,每一句都再三琢磨,他不愿意触怒皇帝,可又不愿意就此罢休。
    “朕不允许!!”
    “那您希望我以什么身份留下?”
    “……”什么身份?
    朕想让你陪朕一生一世,什么身份?皇后?不,不是皇后,皇后是后宫之主,是国母,不是他的妻,男宠?他做不到,不愿意糟践他,垂垂老矣,人生迟暮,何必连累着他一起?
    罢了罢了,放他归去,一生荣华,贤妻美妾,总是护着他。
    等他归天……
    带他一起走吧……
    不,一起走,他舍不得,太子,老大,老四,老八十四,他要好好想想。
    皇帝颓然松开手。
    苏斐单膝跪下,明白他心意,低声道:“谢皇上成全。”
    康熙道:“朕催促内务府给你新建府邸,那些旧宅子时间久不太干净,在宅子建好之前……你……就暂时在宫中住着……”
    “我……”
    他止住他的话,斩钉截铁不容反驳:“朕成全了你,你姑且,成全一下朕。”
    苏斐又心软了。
    第二日皇帝便给内务府下旨,轰轰烈烈开始造府邸,凡事皇帝俱要过目亲力亲为,皇子阿哥出宫建府,用的多是前朝留下再翻新的宅子。苏斐这次算罕见,上上下下都尽了心,尤其以内务府主事的八阿哥为主,当真兄友弟恭让康熙刮目相看。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在皇宫里过了三四月,直到及冠。
    及冠礼那天只有康熙,皇帝亲手为他戴上冠,这是在前朝就被废止的礼法,可皇帝不知那根筋不对,硬是要做及冠礼,半秃瓢戴冠哪里赏心悦目?偏生他看的满眼温柔,止不住的柔情。
    他这是……
    当什么了?
    苏斐对他的心思隐隐约约猜到几分,心头大骇。
    烛光温暖,红烛摇曳。
    几分温暖几许暧昧。
    室内空无一人,就连亲近如李德全都悄然退了出去。
    康熙今儿换了一身新衣裳,大红色,上绣龙纹五爪金龙,男人的脸俊美沉稳,烛光下几乎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他已经年近五十。
    依然霸气侧漏。
    他看过来的眼神温暖如水热烈如火。
    苏斐觉得荒谬荒唐荒诞!不可思议!!这叫什么?不是及冠?这叫什么?气氛整个都不对劲!他看着康熙过来,心中一慌,下意识后退一步。这一退,止住康熙的脚步,他张张嘴,退去满脸喜色,恍然从梦中惊醒,带着几分无错:“你……你别怕……朕……我……”
    连连换了几个自称也无法找到合适的。
    苏斐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印象里康熙始终是沉稳如山,不曾为任何事乱过阵脚,他是不是该感到荣幸?少年微微一笑,如春花绽放。
    皇帝嘿嘿跟着笑,摸摸脑袋:“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就是想好好看看你。”
    少年原地转个圈:“那你好好看看。”
    他落落大方,将暧昧的氛围化为乌有。
    皇帝悄然苦涩,见他望过来,立刻敛去笑容,走过去,叹道:“你长大了。朕还记得那个时候小小的一团,软软的,跟个小团子似的。”他伸手比划了一个大小,失笑:“那个时候朕简直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才好,索性你乖的很,不轻易哭,朕才过的容易,这些年,你一直陪在我身边。”他走过去,伸手抱住他,手臂结实有力,怀抱温暖可靠。
    耳边是一句:“谢谢你,我想好好抱抱你。”
    苏斐热泪盈眶,咽回泪水,他反手抱住康熙:“我也谢谢你。”
    谢谢你好好照顾我,谢谢你护着我长大,没有你,也就没有现在的我。
    所以,谢谢你。
    康熙知道,他们没有以后。
    最后一丝妄想,被一个温暖的拥抱掐灭,眷恋不舍的拥抱。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已暗,李德全敲了敲门,小声道:“万岁爷,贵妃娘娘送吃的来了,您要不要见见?”
    佟佳氏,康熙唯一放在心里的自家人。
    往日里怎么也不会拂她面子。
    佟佳贵妃是自先后死后直接由庶妃升的贵妃,一路青云直上,先前有佟佳皇后在,护着她,佟佳氏死后,康熙有意提了她,可从未接触过宫务加之四妃对其意见颇大,她这几年走的磕磕碰碰十分不易。苏斐不怎么喜欢她,总觉得,佟家在康熙心中不一样,这个表妹也是不一样的。
    康熙脸上露出不豫之色。
    苏斐悄悄推了他一把,道:“去吧,别让贵妃久等。”
    康熙道:“那你等等我,我马上回来。”把贵妃打发掉,从庶妃升上来难免不动规矩。
    苏斐看着他离开,康熙的身影归入光明。
    他们是两个分割线,一分开,就是光与影,再也无法交织。
    交织,不过一个拥抱。
    作者有话要说:俺今天日码了一万……呵呵呵……以后不会冷落大家的说,会经常回来更的说,大概五天一更?唔……提前跟大家说吧
    ☆、第61章 番外:苏城
    第六十一章
    番外:苏城。
    二十二世纪,新纪元。
    丧尸世纪后,全球经过洗礼,留下来的人类优秀,强大富有生存力和创造力。曾经席卷世界的丧尸病毒不再是人类的危险,不具有传染性,但同样的,大淘汰后留下的丧尸,熬过时间和岁月的风化强大到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
    苏城在街头漫步,怀里抱着刚买的书籍,街头陡然下起小雨,行人匆匆而过,几滴雨水落到鞋上,他浑不在意。这些雨水在经过丧尸纪元后蕴含了大量酸性的毒素,不光是雨水,阳光,土地甚至是空气,都带着有害物质。一层层透明的玻璃罩,把人类圈养在安全区中。
    巨大的荧光屏上,女子的形象温婉坚毅,周身散发着圣洁的白光。
    biao子!
    苏城垂下眸子,红色的竖瞳冷酷狠厉。
    他加快脚步。
    回到居所。
    苏城的居所是一室一厅的小房子,但在帝都里,算是不错。
    房间里静悄悄,打开房门,里面安静整洁,地面光滑,没有一丝一毫的烟火气息。他将买回来的书籍放到书桌上,低声道:“斐斐,你最喜欢的。”桌上,一张干净的真空相框,里面小小的一张照片,男孩子,莫约十五六岁,穿着上世纪学生的衣服,一笑两个小酒窝,干净漂亮,阳光下,琥珀色的眸子闪闪发光。
    他的手指点上照片中男孩子的嘴角,轻轻一点,像触电一般猛然抽回,忍不住捂住脸失声痛哭,没有眼泪,只有哀嚎。丧尸是没有眼泪的,他们的水分在最初都已经蒸发。
    一如那个再也回不去的时代。
    纵使泪流满面肝肠寸断,这世上也无后悔之药。
    苏城抹了一把脸,站起来,面容寡淡,一双暗红的眸子阴阴冷冷,他起身往地下室走,地下室一共有二十层台阶,每一步,他都要默念一句苏斐。
    苏斐,他的弟弟。
    第一步。
    我看着你出生,白白软软的小团子,我发誓要保护着做个好哥哥。
    第二步。
    你一岁了,开始呀呀学语,我满心欢喜,希望你第一句是:哥哥。
    第三步。
    你上幼稚园,跟人家小朋友打架,哥哥不能帮你揍小孩子,只能告诉你,你要靠自己,其实早就暗搓搓去关门放狗吓哭了对方。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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