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门以后,朱立诚才发现自己的思维真是太僵化了,咖啡厅里面至少有三、四桌是两三个大男人坐在一起的,都在轻声交流着什么。
    坐定以后,吴天诚问道:“兄弟,你喝点什么?”
    朱立诚还真没有光顾过如此高档的咖啡厅,那苦涩的东西他还真喝不惯,于是问道:“有没有绿茶?最好是龙井。”
    侍者在一边连忙点点头,右手上的圆珠笔飞快的在单子上轻轻一划,然后把目光转向吴天诚。吴天诚看了一眼朱立诚,轻声说:“一样!”
    朱立诚心想,到这地方来纯粹是花钱买罪受,说个话都像地下党接头一般,真是憋屈得很。
    朱立诚掏出烟来,递给吴天诚一根,对方摇了摇手,意思不吸烟。朱立诚到没有客气,自顾自地点上一支,美美地抽了起来。虽然对对方为什么带自己来这,充满了好奇,但经过在李志浩身边一段时间的历练,这点城府还是有的。既然你主动约我过来,就不信你不先开口。
    等侍者把两杯茶送上来以后,见对方仍没有开口的意思,朱立诚又点上一支烟,心想,不开口,我就用烟熏你,看你能坚持多久,反正我是抽烟喝茶两不误。想到这,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你别说,这茶叶的档次还真是不低,外表看上去全是嫩芽,根根直立,喝到口中,满嘴清香,让人回味不已。
    当朱立诚刚准备点第三支香烟的时候,眼睛撇到吴天诚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腕表,然后冲着朱立诚微微一笑,说:“兄弟,到现在我都没想好该怎么开口。”
    朱立诚心想,憋不住了吧,我还以为这烟盒里的五支烟不够呢,刚到第二根,这家伙就投降了。朱立诚带着胜利者的微笑,冲着吴天诚说:“吴哥,我没看错的话,你应该是个当兵的出生,什么时候我们的钢铁战士也变得扭扭捏捏起来了。”临了,还不忘打趣了对方一句。
    “你怎么知道我是当兵的?”吴天诚脱口问道。
    朱立诚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一副无可奉告的架势。
    吴天诚见状,也没有继续深究,而是转回到刚才的话题,“既然兄弟发话了,那我就巷子里面扛木头——直来直去了,如果话里话外有什么不到之处,还望兄弟不要往心里去。”
    朱立诚点了点头,两眼凝视着吴天诚,一副我很期待的样子。
    吴天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眼睛盯着透明的杯壁凝望许久,仿佛杯子上雕了花似的。朱立诚倒也不急,拿起茶杯也喝了一口,眼睛漫无目的地扫向四周。
    “这个,是这样的。”吴天诚又看了看手表,开口说道:“我和诗珞在一个大院里长大,我比她大两岁,她学开车的时候就是我教的。我爸和她爸当年是警卫连里的战友,两人呆在一起许多年,关系好得和弟兄一样,他俩希望我和诗珞能……”
    吴天诚喝了一口茶,看了朱立诚一眼,见对方依然面对微笑地看着自己,只好硬着头皮说:“本来应该说我俩发展得还不错,自从他去了一趟泾都以后,一切就发生了改变。恕我直言,在这之前,我还真不知道淮江省还有个叫泾都的地方。后来,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吴天诚打开了话匣子以后,口齿流利多了,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我今天来找你,不仅代表我自己,还代表我的父亲和郑叔叔。我们的意思是希望你能退出,有什么条件你只管开,不管是升官还是发财,我们都能满足你。你应该知道我绝不是在信口雌黄,郑叔叔是安皖省委常委、安皖军区政委,我爸爸在应天军区,叫吴越,相信你能打听出来。”
    其实从两人进了这家咖啡厅起,朱立诚就隐隐猜到对方想要说些什么了,亲耳听他说出来,只不过进一步印证了自己的判断而已。
    朱立诚在脑海里翻腾了半天以后,猛地想起应天军区是有个叫吴越的,上次在电视上看见过,好像是淮江军区某部和地方上搞什么联欢活动,他坐在主席台上,当时由于这个名字比较有特点,所以就多看了两眼。
    至于这个叫吴越的,究竟是什么级别的干部,一下子就想不起来了,不过有一个可以肯定,在应天军区里的职务绝对不低。
    要知道应天军区可是华夏国七大军区之一,那可不是一般的牛叉。
    吴天诚见朱立诚久久没有开口,陷入了沉思,还以为他在思考自己开出的条件,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吴天诚看了朱立诚一眼,笑着说:“兄弟,怎么样,想好了吗?你有什么要求只管提。”
    “提什么要求?”朱立诚的思绪被吴天诚打断,随口问道,一脸的惊诧之色。
    吴天诚听了他的话,气了个半死,可是却没有半点办法,只好把刚才开出的条件重新又说了一遍。
    这次朱立诚听得很认真,脸上甚至隐隐露出了向往之情。吴天诚一见有门,于是加大了游说的力度,甚至说只要朱立诚退出,他保证朱立诚在三年之内,成为正处级干部。
    朱立诚听后,一脸严肃地说:“真的能升到正处级吗?我凭什么相信你呢?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身份。”
    “我是做买卖的。至于说做什么的,这样说吧,什么挣钱做什么,房地产、石油、进出口,基本都做。”吴天诚一脸得意地说。
    朱立诚听后仍是一脸的严肃,不紧不慢地说:“我还以为阁下是淮江省委组织部的呢,弄了半天,原来不是呀!”
    “你……”吴天诚愤怒地说,可话倒嘴边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做了两次深呼吸以后,继续说道:“你要是信不过我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给淮江省的崔楷文部长打电话,或者打给你们泯州的李朝运书记也行。”
    朱立诚冲着对方摇了摇手,说:“那倒不用,我一个小小的泾都县委办的工作人员,还麻烦不到这些大人物。我也有两句话想对兄台说,不知当讲不当讲?”
    吴天诚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朱立诚两手抱拳,做了个得罪的态势,然后一字一句地说:“其实我觉得应该退出的是你,别急,听我来给你分析理由。”
    朱立诚冲着吴天诚一摆手,自顾自地接着说:“首先,你刚才嘴里叫得很是亲热的诗珞并不喜欢你,这个你不要否认,要是她喜欢你的话,你根本就不用和我坐在这白费口舌。国人都明白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况且这瓜也不是你想扭就能扭的。”朱立诚的语气很是严厉,警告之意异常明显。
    正当吴天诚愣神之际,朱立诚接着说:“还有像你条件这么好,人又长得英俊,家里更是什么什么的,眼光该放得长远一点,何必和我这小门小户家的一争长短呢?我要是你,就绝不干这样的傻事,要是赢了,情理之中;要是输了,那有何面目去见江东父老。综上所述,你觉得是不是放弃,才是你最明智的选择。”
    “你,你……”吴天诚被他的这套歪理邪说弄得不知如何应对,明知对方是满嘴跑火车,却还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吴天诚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两眼直勾勾地瞪着朱立诚,压低声音说:“你确定不放手?”
    朱立诚嘴角微微一翘,果断地点了点头。
    “那你可就别怪我了。”吴天诚的声音低得只有朱立诚能听见,“县委书记的秘书,县委办公室副主任,有些东西得来很不容易,但要是失去的话,也许全不费功夫,甚至只是一个电话的事情。”
    “怎么,你对这样不堪的职位也感兴趣啊,我倒是愿意让贤,关键不知你有没有那样的能耐?”朱立诚硬生生地把对方顶了回去。
    虽说对方赤裸裸的威胁弄得自己很不爽,朱立诚也没有到失去理智的程度,之所以梗着脖子和对方硬顶,他也有所依仗。首先,他对郑诗珞对自己的感情,还是有点信心的;其次,就算不愿意郑诗珞和自己谈恋爱,郑相国应该也不至于赶尽杀绝;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李志浩有强硬的靠山,自己又是他一手选中的,他应该不会让自己任由别人摆布,况且据自己的判断,梅、郑两家之间应该很有些渊源。
    看着朱立诚一副油盐不进的架势,吴天诚气极了,猛地站起身来,大声喊道:“服务员,买单!”
    顿时,咖啡厅里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射到两人身上,朱立诚连忙低头喝起了茶,一副我是来打酱油的做派。
    等吴天诚扔下一张老人头,头也不回地窜出咖啡厅以后,朱立诚才慢悠悠地站起身来,背上包出了门。边走还边哼着小曲,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刚才两人的争锋,这位应该是胜利者。
    而此时的失败者吴天诚,把奔驰车开到了一边,正在打电话,脸上也恢复了平静,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一般。
    “是,我马上就回来!”说完,吴天诚把领带上的一个小物件卸了下来,然后把档杆推到了前进档上,车缓缓地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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