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事情没有最终确认之前,任何的反复都属于正常。
    智瑶的思维逻辑没有混乱。
    吴国是真的不会在短期内北上,还是放出假消息再突然间北上,其实对于智瑶来说做好相关的准备就是正确。
    同理,无论是谁参与了加塞礼器以及参与刺杀,智瑶一样当作所有人都有参与的嫌疑,保持足够的警惕心,设想与之可能的方案,基本上也就够了。
    智瑶要走的道路有点与众不同,注定只有三种人际关系,伙伴、敌人与可利用对象。
    说白了是什么呢?就是哪怕魏氏参与了刺杀,只要他们的存在对智瑶想做的事情有利,乃至于可以短期内合作一下,有没有参与刺杀对智瑶来说就是一样的。
    所以,除非某天魏氏能够成为智瑶所建国度的一员,要不然最终都会是需要消灭的对象。这一点智瑶很早之前就已经理清楚关系,没有什么值得犹豫或彷徨的。
    智瑶向各个家族表达那样的态度,做了吴军会北上的假设,完全可以视作是在制造一种紧张气氛。
    保持紧张气氛对智氏有利,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都是。
    “不如此,众家皆因我家并卫倾注,需以吴国使之注目。”智瑶觉得自己需要向智申解释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还有另外一件智瑶亟需解决的事情,便是统一智氏高层的思想。
    智瑶对智申说道:“今岁入冬,大人需唤众人往‘邺’。”
    拿定主意,也就是无论智瑶提到什么要求都愿意配合的智申,尽管不明白智瑶想做什么,还是答应了下来。
    只是吧,智申多少有些迷糊需要邀请的名单都有谁。
    智瑶早就将名单列好,递给了智申之后,说道:“鲁人可使之往鲁,抑或往越。”
    那么就是到“邺”城开大会的时候,没有打算将鲁人算进去。
    不全是智瑶对他们有意见,原因之一是某些人对老师的忠诚比智氏更高,一旦信任又遭到背叛的代价会很大。
    有些人主会更欣赏这样的人,然而智瑶并不是其中的一个。
    在一天,韩庚过来,直接一句:“我父有疾。”
    韩庚的这一句话让智瑶给愣了愣。
    有疾?
    智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某位楚王,也就是有疾等于好色。
    反应过来之后,智瑶意识到韩不信的年纪已经有点大,生病并不是什么好信号。
    同时,韩庚说韩不信有疾,不是说有恙,正确的理解方向应该是韩不信有心理上的病,用现代医学的专业术语叫精神病。
    智瑶问道:“为何?”
    韩庚答曰:“内忧不止,外患不绝,如是也。”
    这就很考验智瑶的历史有没有好好学了。
    曾经有一个人的病状跟韩不信一样,那个人叫士燮。
    这位范氏的家主,也就是士燮,他面对晋国内忧外患的局面,奉劝几位同僚不要再内斗,对外也不要一下子将楚国打得太狠。
    其实,士燮就是第一个提出“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理论的人,后来的孟子在《告子下》一书中阐述了“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的这个观点,只是没有列举出处。
    那么,韩庚来找智瑶的目的也就比较明确,提起韩不信有精神上的病,提醒智瑶目前晋国遭遇的处境,隐晦地请求智氏能够放过赵氏。
    当然了,以上是智瑶的理解,不一定准确。
    智瑶说道:“不因我而忧,外患我可除也。”
    遭到明确拒绝的韩庚不再进行什么暗示,跟智瑶聊了一会闲话之后,选择了告辞。
    在随后的几天,一件令智瑶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有韩氏的家臣来到智氏通知,说是韩不信在回去封地的路上去世。
    这个是前几天智瑶理解错韩庚想要表达意思,还是韩不信临死前希望对得起跟赵氏的友情,尝试帮赵氏跟智氏说和吗?
    韩不信的死算得上是突然,原因是之前没有传出病了的消息。
    “恐是避祸?”博览道猜测道。
    既然智瑶代表智氏明确表达拒绝说和的意思,还有魏氏近来也开始在针对赵氏,韩氏不想卷进去只能行非常之事了呀。
    曾经的士燮因为不想卷入内乱绝食而死,果真让范氏避免被卷入内乱,才有了后来范氏在各个家族倾轧中稳坐钓鱼台。
    现在的韩不信绝对是在学士燮,希望用自己的死亡让韩氏脱离又将内乱的漩涡。
    问题只剩下了一个,韩氏有没有将自己对智氏和魏氏的发现告知赵氏。
    以韩不信宁愿死亡都不想卷进内乱的坚决态度来看,韩氏超大概率并没有将自己的发现通告赵氏吧?
    情势也就变得非常明朗,韩不信一死,有些事情压根就是拖不得了!
    关于这一点,智瑶明白,赵氏的聪明人能够想到,其余有些人也不会忽视。
    所以,续韩氏在上一次内战坑赵氏之后,又一次把赵氏坑了。这一次一坑,恐怕是要把赵氏坑得在晋国除名。
    代国的国君已经接受了赵氏的邀请,说好明年春暖花开会到“晋阳”作客。
    如果韩不信真的想用自己的死亡让韩氏脱离漩涡,临近冬季死亡,无疑是选择上最合适的时间节点。
    又一位晋国的“卿”死亡?虽然说韩不信已经六十多岁,以当前平均寿命仅有二十五岁算是喜丧,无疑还是一件挺大的事情,尤其是晋国正处在一种积极应对外敌的氛围之下。
    什么外敌?就是在智氏的营造下,认定吴国可能在短期内北上,诸侯会组成联军侵犯晋国的氛围。
    如果之前是刻意营造那种氛围,韩不信的死亡极可能让那件事情变成现实。
    真不是诋毁,纯粹就是吴国趁人之危和举丧而伐的事情干了不少。他们极可能趁着韩氏丧期,晋国少了一个卿位家族参战,出兵北上挑战晋国。
    “何至于此……”魏驹跟智瑶同车。
    智氏、魏氏、狐氏和钟氏的队伍又非常刻意地避开与赵氏的队伍同行,正在前往“韩”地的路上。
    他们识字之后,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学史,反复学习之下,本国的历史不会陌生,谁还不知道士燮的往事?
    狐解和钟武同车,路上没少交流魏氏怎么会加入到针对赵氏的队列,源于两个家族都在靠拢向智氏,还是很高兴魏氏能够立场一致的。
    至于说智瑶是赵氏的女婿又排斥赵氏这种事情?联姻而已,认的时候是亲戚,不认也就那样。
    真的联姻就能保持友好,他们的家族历史那么长,不是姬姓的赵氏跟其余卿位家族还能少了联姻的历史吗?着实是没见过谁会因为联姻的关系而选择手下留情。
    他们抵达“韩”地时,赵氏的队伍已经先一步到了。
    作为赵氏之主的赵伯鲁早点到是应该的,看不到其余赵氏的核心人物,显得就有些不那么正常。
    换作是其余人,明知道被针对了为前提,会做的事情是寻求重新变得和睦,赵伯鲁尝试几次之后不再努力,看着却不像是认清现实极力准备抵抗,相反好像是一种举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站在赵氏的角度,辛亏还有人能做赵氏的主意,不至于让赵氏在这种状态下等死。
    而一直待在“晋阳”的赵毋恤改变之前的初衷,邀请代国国君过来不是要杀掉,变成了想要将联姻进行下去,寻求代国这位外援,或是将代国视为赵氏的退路。
    智瑶还是非常欣赏赵毋恤的临机应变,更清楚赵毋恤的改变非常及时。
    “我闻赵氏遣人往‘雍’。”智瑶说的这个‘雍’并不是晋国的‘雍’地,指的是秦国的都城‘雍’。
    比较有趣的是这个由韩氏“不小心”透露才被智氏得知,不出意外魏氏那边也会有韩氏的人“不小心”泄漏。
    所以能看到魏驹听后的表情不变。
    还是那一句话,世事无常嘛,本身就挺正常。
    智瑶善于因勢利导,别人也不會面临困局闭目等死。
    讲一句天大的實话,哪怕赵毋恤突然结盟秦国和吴国,又或是其他列国,一点都不会让智瑶感到意外。
    指责什么的?智瑶会进行指责,内心里则是更加确定赵毋恤從某种程度上跟自己是一类人。
    会有这种想法的人一定包括夫差和勾践。
    他们在当前时代都是属于那种欲行大事会不计手段的人。
    碰面了,想躲都躲不开,按照道理赵伯鲁应该抓住机会接触智申或智瑶,可是赵伯鲁反倒是躲着,眼神上的接触都在极力避免。
    赵伯鲁为什么会这样?他的想法是:“我知道自己被架空了,也许礼器和刺杀的事情是赵毋恤和赵氏一些人做的?我怎么还能奢求智氏的原谅呢。”
    憨厚到这种程度,太有君子之风,无论是在什么年代都是注定要吃亏的。
    见识到赵伯鲁的憨厚程度,着实是让智瑶起了一些怜悯之心,些许的恻隐情绪很快就被淹没在雄心壮志之下。
    “‘采桑’之地归我,‘晋阳’归智氏,余下可由狐氏、钟氏而得?”魏驹问道。
    他们正在观看韩不信的棺柩被送进地宫。
    智瑶扫了一眼满脸悲切的赵伯鲁,眼角余光观察狐解和钟全,轻微地点了点头,又说道:“我欲使伯鲁客于秦。”
    魏驹非常明显地愣了一下,想了想做出正面回应,说道:“可也。”
    晋国的赵氏和秦国之主有相同的祖先,哪怕赵伯鲁孤身一人逃亡秦国,应该还是不会缺了荣华富贵的吧?
    魏驹不会像以前那么单纯,觉得智瑶顾及情份,想道:“赵氏灭亡,接下来就是轮到韩氏了吗?”
    他,为什么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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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铺垫得有些失败的样子,不铺垫了,直接上肉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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