缄其口,毕竟这也只是猜测,福尔摩斯看多了的保安,觉得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
    赵洵进别墅前发现门口守着保镖,心想蒋惟说谎真是不打草稿。他明知对方肯定说谎,却还是来了,是傻。
    赵洵说明了来意,保镖点头,显然刚才在大门的时候,蒋惟就已经对保镖下了指令。
    赵玳赵琰跟乡巴佬进城一样傻帽,看着城堡一样的别墅,发出“哇”“塞”这样无意义的赞美词汇。
    拾级而上后,鎏金大门就在眼前,保镖向他点了个头,然后离开,退到了台阶下面。
    赵洵推门进去,眼前一片漆黑。
    他们来的时候,彩云恰好遮月,所以大厅里没有光线。赵洵站在原地适应了两分钟,才能看清室内的模样。
    同时他也看到了蒋惟,对方还维持着倒栽葱式的在地上躺着,就在大厅和楼梯的交接处。
    这时候,月亮又从云彩后边探出头来。
    月光如白练,横入落地窗,云彩一寸一寸移开,月光一点一点将室内铺陈,风景一览无余。
    地板铺的是瓷砖,反射着幽幽月光,斜晖映照楼梯处时,恰好将蒋惟的脸括入其中。
    这时候他露出一个笑。
    赵玳赵琰直接被吓住了,躲在了赵洵的背后,抓着他的衣角。
    赵洵深吸了一口气,“灯在哪里?”
    蒋惟的牙齿打颤,“你的右手边……上……”
    赵洵往右边摸索着,终于摸到一处凸处,往下狠狠的按下去!
    大厅亮了。
    赵玳赵琰探出头,似乎不敢相信摆出那个姿势的是蒋叔叔。
    那可是他们崇拜的蒋叔叔啊!
    赵玳赵琰赶紧跑上去围观,却没有直接动手。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他们知道病人是不能乱扶的,扶出毛病蒋叔叔就完蛋了!
    赵琰蹲在蒋惟面前,蹙着眉头,伸出指头想要碰蒋惟,快到脸上了又缩回去,声音很是关切:“叔叔,你痛不痛?”
    蒋惟挤出一丝笑,他脸上的肌肉这时候已经冻得僵硬了,能做出这样的表情已经很难得了:“叔叔不痛……叔叔就是觉得冷,手指都僵了。”
    赵琰呼呼的朝着蒋惟手上吹风。
    结果吹出来的都是冷风,蒋惟觉得更冷了。
    赵洵这时候过来,目光晦暗不明的看着蒋惟,“你就作吧。”他把蒋惟扶起来,准备把对方扶到楼上。
    “我不想回楼上,”蒋惟出声,“把我扶到钢琴那边可以吗?”
    赵洵的手当时放在他腰上,忍不住紧了一下,“你疯了么?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我没疯。” 蒋惟坚持,“我下来就是为了去摸一摸它,我还没摸呢。”
    他这时候简直比赵琰还无理取闹,活的像个小孩子,一朝倒退二十年还不止。
    赵洵道,“你躺了多久了?你现在需要回暖!”
    “把窗户关上,开空调吧。”蒋惟跃跃欲试,“我手机上有遥控器,你开一下中央空调,很快就暖和了。”
    “那你刚才怎么不开!”赵洵简直猜不透他脑子到底在想什么?知道手机上有遥控器,还冻了自己一小时?!
    蒋惟没看他脸上精彩的表情,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钢琴给吸引了,“我给你们弹首曲子,我钢琴弹的很好呢。”
    赵玳出声,“叔叔,你的手……”
    蒋惟的一只手还打石膏。
    “叔叔一只手也能弹钢琴。”蒋惟动了动环在赵洵脖子上的那只手,五指其实还不灵活,因为寒冷,现在显得有些僵硬。
    赵洵觉得拗不过他,先把蒋惟架到钢琴旁,蒋惟也不嫌弃凳子上面的灰尘,直接一屁股坐在上面,然后掀开盖子。
    赵洵去关窗户,让赵玳去拿回来蒋惟的手机,让蒋惟把室内的空调打开。
    蒋惟调完之后又一时兴起,把录音功能也给打开,放在了一边,然后兴致勃/勃的用完好的左手敲琴键。
    开始的时候只有叮叮咚咚的噪音,曲不成曲,调不成调,赵洵简直不知道他在弄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住在一起
    倒是双胞胎很开心的围在蒋惟身边,想搬小板凳,但苦于没有道具,就一人站在钢琴的一边。
    蒋惟自顾自的耍了一会儿,终于把蹦出来的音符连成了串,效果顿时从鞭炮变成了节奏轻缓的情歌,还是怀旧版本的。
    听出那个节奏的时候,赵洵的脸上有那么一刻,失神了。
    月光溶溶,银辉播撒大地,已是更深露重,蒋惟却丝毫没有休息的样子。他坐在琴凳上,用完好的左手在琴键上滑动,左脸侧对着赵洵,受伤的右脸隐在另一侧。
    这样望过去,他好像还是那个大屏幕上帅的人一脸血的荣光,眼睛与黑白键相对,指尖流出的不仅仅是音符,也是他承载的无限深情,只是不像回忆,而像缅怀。
    这样一曲又一次循环,由生疏臻于熟练,就像爱情本身,从最初的青涩莽撞,到最后的体贴近人,个中经历,一言难尽。而人也在这其间逐渐将自己由玉石琢磨成玉器,一刀一刀,再加上岁月沉淀,成为了他人眼中的灼灼光华,标签上打着优秀等字眼,在尘世浮沉。
    双胞胎开始的时候兴致勃勃,却在音乐的感染下,慢慢的翕动睫毛,有点困的样子。
    毕竟再深情的情歌,也打动不了这些初生的牛犊,他们不懂得情深如斯到底是什么样子。
    “赵医生,他们困了。”蒋惟似乎打定主意要让赵洵住在这里,“二楼第一间是客房,不如今晚就在这里睡下吧。”
    “我们可以在大房子住下了吗,蒋叔叔?”赵玳揉眼睛,强撑着眼皮问。
    “为什么不可以呢?”蒋惟轻声道,“这里很欢迎你们,毕竟这里冷清了……很久了。”
    赵洵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蒋惟露出无辜的笑容,好像自己什么主意都没有打一般。
    赵洵还是蹲下来叮嘱了儿子一番,才带着他们上楼。
    这样的别墅他不是没住过,在事业处于巅峰、父亲没跳楼的时候,这些都算不得什么。只是所谓钱财荣誉,都宛如过眼云烟,在大趋势和权势面前就像纸糊的盒子,一压就倒塌,七年就恍若隔世。
    客房是kgsize的床,从一头滚到另一头要翻转好几个身,赵玳还知道故作矜持,赵琰已经兴奋的在床上打滚了,赵洵叫他洗澡去,他才不那么兴奋,除了脸上还是红扑扑的。
    赵洵觉得可笑,却也觉得心酸,蹂/躏了他的头一下,赵玳自己乖乖下床,往卫生间走去。
    卫生间里有很大的浴缸,装三五个人都绰绰有余,如果不是因为时间太晚了,赵洵觉得儿子们很可能要在这里玩上一下午,但现在他们只是简单的冲了冲,便擦干净头发滚到床上去了。
    赵玳这时候才显示出他的兴奋,他总是喜欢把情绪藏在心底,不比赵琰总是一副傻呵呵没心眼的样子,他更偏向于深沉和内敛,赵洵觉得他的性情可能和蒋惟有点像,至于赵琰,则是一朵奇葩,估计是基因突变顺势还七十二变,才让变出他这个样子。
    “爸爸,晚安。”赵玳眼睛亮晶晶的对赵洵道晚安。
    “晚安,宝贝儿。”赵洵贴了贴他的额头,又去贴了贴赵琰,“爸爸去帮一下你蒋叔叔,你们先睡。”
    “嗯。”赵玳乖乖的把被子拉上去,赵琰和他钻一个被窝,在被子下乱动,结果被赵玳压制。
    赵洵装作没看到他们的小动作,毕竟他们正处于兴奋时期,打压别人兴奋这种事情,赵洵暂时还是不想做的。
    下楼的时候赵洵有一点犹豫,他在楼梯口停留了很久。
    蒋惟似乎是听到了动静,抬眼看了一下他,露出一个笑,“赵医生,我给你唱一首歌好不好?”
    他说着,没有等待回答,便开始自弹自唱。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很久没唱歌或者嗓子已经在那场车祸中受损,让这歌曲听起来很是伤感,不是刚才那首耳熟能详的情歌,这时候的旋律赵洵并不熟悉。
    他熟悉的那些旋律,都太过于古老,都随着感情或者时间的消逝,而消散在风中。
    蒋惟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
    “她在世界上最后的照片
    我吓一跳那么像我的脸”
    之后的咬字变得清晰起来,亦或者是因为情绪更加稳定,说不出他情绪里到底都掺杂了什么,只是无端觉得更压抑。
    中间的几段歌词蒋惟哼哼起来,应该是忘词了,哼哼了几句之后又清晰起来,或许是因为这歌词简直是他的写照,让他不由自主的倾注更多情感,连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
    “站在你身边
    活在她影子里面
    是错误的时间
    没对错的迷恋
    为了回忆我把感情当实验
    你对她的想念
    化成对我的缠绵
    我为我们可怜
    说再见
    不再见”
    赵洵迷惘的一下,觉得这像是控诉。
    只是其中一方还活着,另一方已经死了;一方觉得他没有心,另一方将他的心带走了。
    他夹杂在其中,左右为难,因为连他自己那时候都不知道他的心思到底是什么样的。他耳边回响着蒋惟当初的质疑,他问自己到底算什么,这个问题赵洵也问过自己,结果就是没有结论。
    他后来换了一个问题问自己,如果想要和谁共度余生,那答案只有一个,蒋惟。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给蒋惟打电话,结果被掐断;他以为对方在生气,便出门找蒋惟去了,连舅舅的电话也没有顾上接。
    那次出门,他的所有前路都被斩断,几近无路可走;后半辈子的人生,也因此改变。
    在遭逢劫难的时候,赵洵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个人,打求救电话,却被当做是谎言直接挂断,希望就这样变成了绝望,连辩解都无从说起。
    到后来他被林染捡到,林染问他有什么可靠的人,他面对这个问题落荒而逃。毕竟连着两次被拒绝,也已经不得信任,那再怎么没脸没皮,也要知难而退了,更何况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大城小事
    蒋惟还在唱,这次的歌词已经对着他唱了起来:
    “两个世界的人藕断丝连
    起初一定是信命运好心的哄骗
    ……
    生离让我眷恋
    死别却抢走你的思念
    不再见
    又再见”
    音乐到这里忽然断掉,赵洵才如梦初醒,发现蒋惟垂下了自己的手,问他:“赵医生,你觉得我唱的怎么样?”
    赵洵嗓子有点干,他手握紧了楼梯的扶手,“唱的很好啊,不愧是大明星。”
    蒋惟闻言垂下自己的眼睛,“是吗,医生,你又在暗中取笑我。”
    赵洵干巴巴的说了一句:“我怎么敢啊。”
    蒋惟似是不信,“我才不信,医生好像什么都敢,不然怎么会娶妻生子呢,也是,这才是正道嘛。”
    赵洵被他的态度气到,后来又想对方毕竟比自己小了十四岁,都超过一轮的年纪了,何必跟他计较,他刚出过车祸,估计摔的太惨,脾气大不收敛也情有可原。
    换他从西施变成无盐女,也会愤懑一阵子。
    赵洵想到这里,刚才的气全部消掉了,只是嘴上还是忍不住呛了蒋惟一句,装作无所谓的说:“是不是正道走了就知道了,谁不是这么走过来的?”
    蒋惟见没气到他,心中的郁闷又回到自己心口,堵的他不知道怎么正常讲话。赵洵站在那里,他又因为右眼上的遮蔽物没有取下来,视力受限制,不知道怎么的便把眼前的人和另一个记忆中的影子重合起来,说出去的话便愈加刻薄,“也是,反正活人也是争不过死人的,死者为大。”
    他说到这里心痛了一下,拿过来旁边的拐杖,猛地站起,竟然把琴凳都给带倒了,敲着地板咣咣响,往楼梯这边走来。
    赵洵这时候勉强记起了自己作为医生的准则,上前去扶蒋惟。
    蒋惟冷不丁的看到他的脸,一下子又愣了,这才想起来眼前的是赵洵,而不是乔奕生,他这通脾气发的毫无缘由,为什么总是朝赵医生发脾气,也想不起来缘故,不由得惭愧起来。
    赵洵见他低头,只当是不想理会自己,心想正好,我也不想跟你说话。于是两人就这么沉默的走到了二楼,眼见着客房的门要到了,蒋惟低声开口,“对不起,朝你发脾气,是我的不该。”
    赵洵的所有诽谤这下闷死在了肚子里,在门口踌躇了一下,最后只是温声说了两个字:“没事。”
    赵洵看了一下时间,00:01,旁边的日期提醒他昨天已经过去,他心情不由得轻松起来,“今天是我生日。”
    赵洵被这么没头脑的一句给弄懵了,良久才反应过来,“生日快乐。”
    蒋惟摇头,手推开了赵洵,“谢谢你。”
    赵洵摸不着头脑,回到儿子睡的那个客房,看他们睡的香甜,心情不由得好了起来,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给忘了。
    他洗了个热水澡,彻底冲掉了疲惫和忧愁,但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但一直没有想起来,有点苦恼,想是不是年纪大了都像他一样健忘,可他才四十啊。
    究竟忘了什么,这个困惑了他很久,因为他着实想不起来了,七年前开始他的记忆有点糟糕,忘记事情变得很快,这让赵洵不得不常备个本子,以便随时记下来自己要记得的事情。
    躺在床上的时候他拿过来手机一看,终于想起来自己忘记的究竟是什么。
    他的时间一直以周来记录,分作上班和不上班,这日子过的太久,以至于他竟然忘记了昨天是郁泽迁的忌日。
    这一晚,赵洵又做了一个梦。
    上次做梦,梦见的是七年前的蒋惟,这一次却变做了郁泽迁,他梦见了自己青葱的时候。
    那年他十八岁,而今已年近不惑。这么一算,他和郁泽迁已经认识近四十年了,这着实吓了他一跳,倘使放到寻常人身上,大半辈子都过去了。
    他离开自己二十一年,这么一算竟然比自己和他相处的时间还要久。
    赵洵梦的恍恍惚惚,心想这可真久啊,久的自己都忘了他的忌日。那些都像是上半辈子的事情了,随便一件捡起来,之后都会化作笑谈。
    人都说年轻时候有两件事情要做,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这两件事他都做了,他和当时轰轰烈烈恋爱的对象,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只是他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局。一场由他挑起的率性而为,最后却变成了灾难。
    那时候赵洵还不是赵洵,他还叫乔奕生,被人取笑说对这职业爱的深沉。但谁也知道乔奕生不可能真的做医生,因为他实在是太爱动了。
    郁泽迁和他算作竹马成双,两人自出生开始就在了一起,开始一起当小朋友,后来变成了同学,从小学一路到高中毕业,从来没有分开过。
    因为一样的优秀,所以一样进最好的学校,然后你第一我第二,我第一你第二,像是孪生兄弟一样。
    感情是如何升温跨过那道线的时间已经不可追溯,毕竟爱情这回事,要是能弄清哪分哪秒,那就是化学实验而不是感情了。
    高中毕业那年两人同时拿到了国内最高学府的通知书,双方的家长都很高兴,给了一笔钱当做游玩经费,想去哪里去哪里,国内国外随便挑。
    两人这时却想到和家里出柜,但也没想着吃竹笋炒肉,索性给家里留书,将事情说清楚,然后说等回来听从他们的判决。
    最初的想法其实只是想着家长哪怕愤怒,也会因为想揍的人不在眼前而冷静一下,等他们回来,估计怒火就不会那么旺盛,也对这个群体进行一下了解。
    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飞往目的地,而是买了张演唱会的门票,去听了一场演唱会。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受的白月光……我感觉我家白月光可能骨骼清奇点,受对他近乎一生挚爱,因为爱的太稚嫩而结局太惨烈……
    ☆、再梦从前
    开演唱会的那人,名叫张国荣。零一年的告别演唱会,隔了二十年,也还有人在做怀念,因为他是时代的传奇。
    最后的演唱会上的每一首歌,都铭记在乔奕生的心里,而《月亮代表我的心》这首直白而简单的情歌,更是将情意藏在轻慢的旋律中。
    那时候张国荣身着正装,打着蝴蝶结,眼中是深情,将他最深的情唱给他的爱人。
    乔奕生和郁泽迁获得信息的渠道很宽广,他们从网络和报纸上知道了他的故事,对他的大胆很是敬佩。
    感情不分高低贵贱,更不区分男女,是智慧生物一种源自内心的体现,它大概是除星辰之外,和道德同时出现且并肩发展的抽象事物。在古代还宽泛的昭示在众人眼前,如春秋时期的龙阳君,宋玉、屈原,再之后的汉哀帝董贤,不一而足。
    然而社会越是发展,人便越是桎梏自己,大概是儒家兴起之后,这些逐渐被排挤,再然后同性恋甚至被视为洪水猛兽,被骂作变/态。
    零零年的时候,同性恋在国内还被定义为一种精神疾病,这种情况直到零一年的时候出台《中国精神障碍分类与诊断标准》第三版才改变,不再将同性恋的性/活动视为精神疾病或者性格障碍。
    然而这并不代表这个群体的社会地位就得到了认可,依旧处境艰难。
    乔奕生和郁泽迁不求别人的认可,他们只想得到来自家人和亲近之人的祝福。
    他们在赌。
    两人订了前往意大利的机票,在海边的一个教堂外交换了戒指,戒指并不是定做的,而是在路途上看到一个摆摊的妇女,在她的摊位前买到这一对一模一样的戒指,古朴而繁复的纹路,看起来大气而漂亮。
    沙滩蓝天,教堂和新婚夫夫,旅馆临近大海,早上起来便能看到大海,倘若时间更早则能看到日出,这一切幸福而美好。乔奕生和郁泽迁在这次旅行中身心交付,第一次是乔奕生在下/面,都是第一次,连接吻都能磕到牙齿,最后嘴唇都是肿的。
    郁泽迁的动作很温柔,从背后进/入乔奕生的身体时,他觉得痛的要命又满足,快/感来的铺天盖地,那一刻他觉得两人只要相爱和坚持,就一定能这样过完一生。
    年轻的身体,饕餮一样的心,初次尝试禁果并不懂该怎么收拾,做完之后没有怎么收拾,天蒙蒙亮的时候一起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结果早上起来后,郁泽迁发现乔奕生身体滚烫,他发烧了。
    他急忙起床,去了厨房给乔奕生做了简单的早餐,因为他吃不惯西餐,所以两人都是摸索着做饭。郁泽迁的领悟能力很强,所以他先乔奕生一步,做饭更好吃。
    他将东西温好,然后端在床边,叫乔奕生起来吃饭。
    乔奕生很烦躁,但还是在郁泽迁的哄人下吃喝一番,又去梦周公了。郁泽迁当时在他的耳边叹气,诚恳的承认错误,说自己不该来太多次。当时背对着他的乔奕生其实听到了,嘴角还有甜蜜的笑,但决定就这么晾着他,这样下次的时候他就能多占便宜了。
    郁泽迁说去镇上给他买药,乔奕生只装睡不说话。
    如果知道郁泽迁回不来,他就是之后哪怕自己烧成傻子,也不会让他去。
    去旅馆的路上经过沙滩,郁泽迁在回来的时候听到有人呼救,发现原来有两个女孩子落水,他把买好的消炎药放在了沙滩上,然后下去救人了。
    最后人救回来了,他却再也没上来。
    乔奕生是觉得自己睡了太久都睡出了幻觉,他觉得时间过了很久,但又直觉不该,不然为什么郁泽迁没有回来?直到有人过来敲门,他不得不披上衣服起床,开始以为是郁泽迁没有带房卡,在去开门的路上又觉得不应该,因为郁泽迁不会办这么二缺的事,他一向聪明并且谨慎体贴。
    侍应生说的太着急了,乔奕生第一遍没有听懂他到底说的什么,重复了一遍之后则是不相信他说的话,侍应生以为他还是没听懂,耐心的放慢速度又给他重复了一遍,乔奕生直接提起对方的衣领揍他,骂他不该诅咒郁泽迁。
    然而,“黑发黑眸的东方男孩,漂亮的少年”,这些还能指向谁呢?
    乔奕生是昏昏沉沉的去往沙滩的,两个女孩报警之后,警察调来了捕捞船只,在海上捕捞郁泽迁的尸体。
    事实上,看到那盒消炎药的时候,乔奕生的心理就崩溃了。他像是行尸走肉,或者等待被宣判的死刑犯,心灰意冷,面无表情。
    两个女孩不停的道谢与道歉,并且提出愿意补偿。
    补偿?乔奕生想,你拿什么补偿我?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你们死呢?
    捕捞作业了很久,那时候乔奕生冷静的想,如果找不回来,他要不要也跳下去?
    等将郁泽迁的尸体捞上来的时候,他已经泡的不像样子了,周身肿/胀,五官失去了原来的样子。连乔奕生这个最亲近的人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他见过最丑的郁泽迁。
    但他再丑都行,只要他醒过来。
    日落将爱人的呼吸都带走,他再也不会回来。
    乔奕生抱着郁泽迁的尸体,只觉得他太凉了,他甚至拿自己的脸去贴到郁泽迁的脸上,警察觉得他疯了。一个女孩大胆的拿手指碰了碰他,乔奕生恍若未闻。
    最后发现他脸颊实在红的不正常,女孩大胆的贴在他的额头,喊了一声什么话。
    乔奕生冷声道:“滚。”
    大概所有人都觉得他精神不正常,觉得他疯了,所以叫来了救护车,硬生生的把他和郁泽迁分开,医生差点挨打,还是警察上去阻止,然后一针下去,乔奕生直接昏迷了过去。
    再次醒来他的手上注射着点滴,那时候乔奕生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然而他扭过头,发现被救的那两个女生在旁边,连他们的家人也过来,向他表示感谢。
    乔奕生毫不客气的把人轰走,把扎在自己手背上的针管扯开,血滴洒在了白色的床单上,乔奕生把头埋在膝盖里,像鸵鸟一样。
    这时候距离他们离开家,整整十四天。
    人说十三不是个吉利的数字,因为耶稣最后的午餐,是第十三个人出卖了耶稣。其实十四也不是个吉利的数字,因为在第十三天之后,人们陷入了永远的黑暗。
    主再也不庇佑人,因为其愚蠢和贪心。
    作者有话要说:
    ☆、双向委屈
    乔奕生和家里打电话,声音冷漠而平静的把这件事说了一下,同样的电话也打给了郁泽迁一家。
    宣判提前结束,死亡已经告知了最后的结局,永远不可挽回。
    乔奕生放下电话的时候,迟来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决堤而下。
    郁泽迁的家里有点关系,所以两家在第二天的时候就搭上了来意大利的飞机,辗转到他所在的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这三天不过七十二小时,在那时候的乔奕生太短也太长,短的是煎熬,长的是等待,等人来到病房的时候他已经平静,平静的像是早已死去。
    郁泽迁的一家人几乎都来了,连带他的爷爷奶奶。那时候奶奶身体不算好,但听到自己一向乖巧的孙儿遭逢大难,短暂的昏厥之后强势的要求来,不来她就去死。郁叔叔和阿姨便将两位老人都带来了。
    一起来的还有乔奕生的爸爸和舅舅。
    那时候乔奕生靠点滴维持生命,因为他吃什么吐什么,什么也咽不下,三天的时间他瘦了十多斤,脸上只剩骨头了,也没什么洗澡的机会,因为连床也下不了了。
    郁家奶奶是虔诚的天主教徒,一心虔诚侍奉信仰她的主,也相信她的主会圣光庇佑教徒,听说了乔奕生和自己孙儿发生的这些荒唐事,拿拐杖直接招呼到乔奕生身上,七十岁的人哭的梨花带雨,郁家爷爷在旁边扶着自己的老伴,眼神意味难明的看了乔奕生一眼。
    乔奕生的舅舅急忙上前劝阻,当时乔奕生也只撑着口气等人过来。他不害怕等到责难和棒棍,他只怕郁家连让他补偿的机会都没有。他害怕以后对方将郁泽迁下葬了,连墓地都不告诉他。
    乔奕生的父亲则是赔罪,一路上不停的向老人家和郁叔叔郁阿姨道歉。
    为了不让老人家更崩溃,郁家叔叔阿姨提出不让老人家看尸体了,老人家不答应,以绝食抗议。
    最后所有人都看到了被冻起来的郁泽迁,郁家奶奶不相信这是自己的孙儿,让医院还她好好的孙儿。
    乔奕生那时候强撑着过来陪他们一起,其实是想看郁泽迁最后一眼,他知道自己以后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他了。
    空运是不允许尸体托运的,所以在这边火化,带走了骨灰。
    从火化到离开郁家没有告诉乔家,离开的时候都不是同一天,乔奕生的舅舅留下来照顾他,而父亲本来就是加急过来的,现在还需要赶紧赶回去。
    那时候夕阳从窗户中落下余晖,斜阳似血,映在脸庞上,让人不由得变得神圣。舅舅在床边拉上窗帘,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头破血流呢?
    乔奕生那时候一直吃不下饭,心理医生说他已经有些自我封闭了,并且他把一切归为自己的罪过,认为自己有罪,所以生理上抗拒任何进食行为。
    乔奕生想要张口说话,他想说不是我撞南墙不回,而是主不宽恕我的罪过,他认为我有罪。
    他惩罚我的方式,是带走了我的郁泽迁,让他永远沉睡在异国的海上,我不知道他以后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
    他感到全身冰冷,瑟瑟寒风吹在他的身上,他不由自主的蜷缩起自己,这时候忽然感到背后一阵温暖,让他想要依赖。就像从前他从前觉得冬天很冷的时候,郁泽迁就会从后边把手伸进他的兜里,握住他的手回暖一样。
    但郁泽迁再也不会回来了。
    赵洵一下子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背后的温暖显然不是假的,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只听见蒋惟声音低沉而温柔,像是死神最后的悲悯和善良。
    他问:“赵医生,你为什么哭?”
    赵洵不回答他,而是怔怔看着自己的前方,那里躺着他的双胞胎,赵琰也是这样从背后抱住赵玳,睡的嘴巴都噘着,赵玳就算是在睡梦中,被赵琰缠上都是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动作,比如忽然翻身给赵琰一巴掌这样。
    他们很像蒋惟,也很像郁泽迁。
    终究原因,他会在第一眼看上蒋惟,也是因为郁泽迁的缘故。因为他们长得太像了。
    死人是永远战胜不了的,连带一份记忆。
    赵洵没有回答蒋惟的问题,而是问了他一个问题:“你又为什么不睡觉?”
    他想要转身,看蒋惟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没有成功。
    蒋惟说:“医生,你别转身,就让我看这个背影好了。”
    赵洵身体一僵,他发觉蒋惟的身体很热,连同他的反应也能感受出来。哪怕这已经是深秋逼近冬天,蒋惟仍然穿的很薄,睡衣根本隔绝不了温度和硬度。
    晚上招摇拉轰躺地板发/骚弹钢琴,作孽的结果就是现在发烧。
    赵洵的身体也被唤起了记忆,他空窗期太久,他连自己用手解决都很少,所以身体很敏感,这样来自背后的蠢蠢欲动,让他也显得躁动。
    他开口,声音有点哑:“蒋惟,放开我。”
    蒋惟把头侧了一下,鼻子闻着赵洵的后颈,道:“赵医生,你用的什么沐浴露?”
    赵洵家里养了两个小孩,用的都是儿童装不伤身的牛奶沐浴露,为了省事,他自己通常也会用这种,而不再买成人装的,他自己平日里习惯了不觉得,但一般人靠近会闻到这种淡淡的牛奶味,很有一种蛊惑力。
    至少这时候蛊惑了蒋惟。
    蒋惟从前很喜欢从背后抱乔奕生,因为乔奕生的臀型很翘,而腰线也收的漂亮,比他知道的学校的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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