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自己这边有着二十三万大军,几乎是对面赵军的三倍了,但面对着如今的赵军,谁能言说有必胜之把握!
    尤其对面的主将还是廉颇,赵国当仁不让的第一大将,无论是魏国的信陵君或是秦国的司马错,都没有绝对的信心能够将其打败, 即便自己这方占据着绝对的兵力优势和战场的主动。
    甚至别说彻底打败了,想要如预想的那般将赵军给拖住都够费脑子了!
    故而信陵君的话语一出,营寨之中便随即陷入了一片令人尴尬的安静之中。
    真是说起利益争先恐后,论到干活鸦雀无声!
    当然,或许,无论信陵君也好, 还是秦将司马错也好, 也根本不需要他们的建议。
    果然,见众人并无可行的建议, 信陵君微微向司马错点了点头,司马错当即起身开始分析了起战局来。
    “我军之利者,一在兵多,据信陵君所提供的消息而言,对面廉颇所部,兵力只八万人马,而我军则有二十三万之多,近乎三倍也!其二,敌在明,而我在暗,则战场之主动权在我也!”司马错稍稍停顿,看向在场之诸人。
    随即又继续缓缓说道:“故,本将建议,以秦、楚、韩、齐四国主力扮做秦军,以诱使赵军主力进入周王畿附近,地处地势最适合伏击所用,待其主力进入我军攻击范围后, 魏军即行共计其侧后,吾等大军一拥而上,定能一举而灭之也!”
    话毕,不闻赞叹之言,却听“噗嗤”的一声笑意。
    烂!这等计策实在是烂!简直烂到了骨头里!在场的众将军无不如此以为,如此简陋的计划竟然出自秦军大将之口,怎能不令人发笑哉!只不过,在场的,有人忍住了不笑,有的人却没能忍住。
    事实上,这样的计划也的确是漏洞百出。
    首先是诱敌!如何让赵军主力进入周王畿这个口袋阵?要知道,赵军如今陈兵与河内与周邑的边境,摆明了只是来增援魏军的,秦军不主动进攻,赵军便不会轻易行动,即便秦军主动进攻了,魏军不先舍个几万人,到实在顶不住的情况, 赵军依然不会轻易开进。
    甚至, 即便这边舍弃了几万人, 引的赵军来援,赵军会怎样进行增援,猛烈的一通攻击会不会直接把联军给打溃败,毕竟如果若是要演得逼真,赵军当面之兵应该不足十万才对。
    如果不击溃,赵军怎么会追击进入周王畿这所谓的伏击之阵;若是击溃了,军队都没了,又哪里有人来进行所谓的伏击!
    更何况,这么漫长的战斗过程中,久与秦军交手的廉颇和赵军,会发现不了对面的秦军的异常吗?显然不太可能!
    再说包围,正面四国,兵力如何分布且不说,就说魏军攻击赵军的侧后一事,何时攻击,是等赵军进入伏击即行攻击,还是等两军交战之后攻击?赵军会一马当先,而让魏军在后头看吗?!
    再说即便魏军攻击赵军奏效了,如何封堵赵军的退路,谁来查缺补漏,等等的事宜都没有交代,如此一份漏洞百出,几乎没有可行性的计划,即便是放到了自家王上面前,也不免一阵的斥责。
    这样简陋的计划居然出自一位百战的秦军将领口中!
    “秦国,恐怕是真的不行了!”众人无不如此想着,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信陵君。
    而诸国将领有这样的想法,正是司马错想要达到的效果之一!司马错何人哉,那可是战略大师,可以跟张仪争论,更是提出“得蜀即得楚”的言论,为秦国开蜀地的智将!即便白起在时,也时时问计的人物!
    怎么可能会出现如此低级的错误?!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是故意为之!用一个漏洞百出的计划引出一个更好的计划!用自己的愚蠢衬托出另一人的智谋!当然,除了这个目的,也可以进一步削减各国对于秦国的警惕,可谓一举双得也!
    至于这另一人,自然就是联军主将信陵君是也。
    果然,司马将军的话音刚落,信陵君的话语便接踵而来!
    “将军此言,或有不妥之处也!”信陵君环视众人一番,见众人的目光聚集在自己的身上,随即继续说道:“我军兵力虽多,然一则互有统属,难以与赵军一般如臂使指;二则,赵军之主将,乃廉颇也!其人之智、之勇,无需本君多言也!我军胜于兵众,而赵军胜于将精也!”
    话毕,信陵君稍稍停顿了一会儿,好让诸国的将领稍稍将自己的话语进行一番消化。但似乎其他人并没有理解信陵君的暗示。
    没办法,工具人司马错只能继续上线!如同醍醐灌顶一般,司马错惊喜地说道:“依据信陵君之言,吾等若是能够赵均之主将廉颇困住乃至击杀,则赵军必陷群龙无首之境地,即便不能全歼之,亦可重创之,从而将其彻底地拖在周邑战场!”
    “万军从中去上将首级,谈何容易也!”信陵君故作踟蹰地说道:“除非能让廉颇从赵军营寨中出来,否则,绝无机会也!”
    司马错闻言,这么赤裸裸的话语,哪里还不明白信陵君这是要自己出言献策,好把那污名给背起,果真是“既当又立”的翩翩战国公子啊!
    也罢!为了秦国,区区名声又算得了什么!
    打定主意的司马错,随即继续配合地问道:“君上!末将有一计,可赚廉颇之命!只不过,还需污了君上之名声也!”
    “哦?”信陵君欣喜地看着司马错,随即问道:“将军且快快道来!些许虚名,比之我魏国七万大军又算得了什么!”
    司马错当即也不再掩饰,直言道:“如今赵军尚且未知魏国之态度,而末将听闻君上与廉颇将军交情尚好,不若以共商军情为名,请廉颇将军来军中一坐?”
    “然也!”不待司马错说完,一旁楚国的将领也帮腔道:“然也!廉颇,老者也!所爱者无非名声而已,君上甚至可以央求其指点防御部署为名,不怕其不来也!”
    话音毕,一旁的齐、韩两国将军的眼中也是一抹亮色!显然在他们的意识中,一只军队少了主将之后便如同一盘散沙,随便他们拿捏。
    而信陵君宴请廉颇的计策十有八九是能够成功的!到那是,甚至都不需要秦国入侵河东、截断上党,自己这二十多万大军就能将面前的赵军主力给吃掉!
    眼见着赵军破军在即,自己也将立下不世的功勋,怎能不领诸国的将领兴奋不已!
    司马错却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一切:好嘛,一提到阴谋诡计,一个个都来了兴趣!须知阴谋总是伴随着巨大的风险,一个人、一个国家近阴谋而远正道,终究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而眼前的诸将也终究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家伙!
    闻言的信陵君却依旧兢兢业业地扮演着它的角色:“怎可如此?不可不可!这不是令本君失信于人哉?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齐、楚、韩三国的将领一看信陵君欲拒还迎的模样,哪里还不知道他拒绝是假,为求名才是真。当即也不再犹豫,向信陵君强烈建议着这个方案!
    当然,这些事情就与秦国的使者没有太多的关系了,毕竟即便他不说些什么了,如今已经会有人替他将话语说完,甚至会说的更加的动听而义正言辞!
    很快,在三国将军的不断劝说甚至威胁之下,三番两次的推托不过,魏国的信陵君也只能“忍痛”答应了三(四)国将军的建议!当然,信陵君再三“要求”,务必保证廉颇老将军的生命安全!
    诸国的将领闻言皆是呵呵一笑,众人所在的是魏军大营,廉颇来的是魏军大营,数万魏军所驻扎的魏军大营,其余各国的随从加起来也不到千把人,你却要其他人来保证廉颇将军的安全?不觉得可笑吗?
    无非是想要体现你是被逼无奈而已。
    但,诸国的将领并没有拆穿信陵君的想法,当即答应了下来。
    如此一来,有里有面的信陵君随即开始了行动,一封帛书很快就被快马送到了周邑边境的赵军廉颇的手中。
    信中言辞很是恳切。
    “惊闻秦军大局来犯,布防手足无措!幸闻兄率大军来援,本当以大军相托付,奈何军中颇有怨言者!愿得兄长来我营中,视我军力之布置,而察我布防之疏漏!若得兄之不吝赐教,则魏国上下皆不甚荣幸也!”
    可以说,光看这封信,你是廉颇你也得上当啊!更何况二人还有过一段“窃符救赵”的往事可追!
    又是称兄道弟,又是全军相托,后面更是举国上下的不甚荣幸!这让一个视荣誉重过生命的军人如何能够拒绝!更何况将魏军的布防调整好,不仅可以最大限度的限制秦军,更对之后的战事有百利而无一害!
    当然,前提是发信之人说的是真话!
    可惜的是廉颇又不知道对面之人已经叛变!
    于是,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的,廉颇将营中诸事交代给副将赵启后,便带着二十亲兵,风风火火地赶往了魏军营寨之中。
    巧的是,就在信陵君的帛书发出之时,来自邯郸城的信鸽带着最新的军情和赵括的王命也来到了河内郡守府,因为大军前出的缘故,田单也正在河内进行布防,随即赵括的王命很快被送到了田单的手上。
    田单一看之下便知道要坏事了!随即也只带着几名亲兵就往廉颇所在的军营处赶!
    但,好死不死,野王城距离廉颇的军营就是要比信陵君的魏军大营更远,尽管一路阳光明媚,田单更是一人双马,飞速地向着营地进发,但很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一步之遥,宛如天堑!
    在田单风尘仆仆赶到营寨,看着还算安稳的营寨,拘谨也没有魏军出没,忐忑的心情总算是放下。
    随即出示令牌,就要求见主将廉颇,以便转达邯郸的王命!
    很快,营中便人头攒动,似有众将前来迎接,然而令田单意想不到的是:出营迎接他的并不是熟悉的廉颇,而是副将赵启。
    田单当然知道以廉颇老将军的为人,当不至于托大故意不来迎接自己,但却也没有多想,只以为廉颇将军或是抱恙在身,毕竟年纪大了,又是长途跋涉行军,抱恙也很正常。
    只是军情紧急,田单也顾不得许多,与赵启稍稍见过一礼,便直言有王命在身,要立刻见到廉老将军。
    然而赵启的回答却让田单如坠冰窖!
    闻听田单的要求,赵启也不敢乱言,双手抱拳对着田单一礼,随即说明了廉颇往魏营赴信陵君之约的事情。
    连日的奔波,再加上这如同五雷轰顶般的消息,几乎让田单站立不稳!
    他太知道一只大军没有主将的后果了!若是一军主将为敌人所擒?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而眼前的这只军队几乎是赵国一半的战力了!
    “不要慌!不能乱!”田单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恐慌与焦躁,逐渐冷静下来后,对赵启询问道:“老将军走了多久了?”
    “约么一个多时辰,不到两个时辰!”赵启显然也看出了田单的异样,随即干脆地回答道。
    “一个多时辰!”田单暗暗盘算一番:“老将军赴约而去,马速必不至于太快!还有机会!”
    随即田单从怀中掏出邯郸飞鸽送来的帛书,递给赵启和其身后的将领,并说道:“我王飞鸽传书,魏国、齐国、韩国、楚国皆已倒向秦国,信陵君此次约见廉颇老将军必非存歹心!”
    一连串的信息,几乎将赵启和一众将领给震晕了!
    赵启有些不可置信地接过帛书,果然是我王之命!明白事情紧急的赵启,将帛书传递给手下众将,经过短暂的心理斗争之后,便双手一拱对着田单恭敬地说道:“情势紧急,为今之计,还请田将军入营主持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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