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华也注意到它鼓胀的腹部上脐带已经断开,切口并不平整,原来刚才诡异地声响就是它咬断脐带的声音。等等,它用什么切断脐带的?牙齿?刚出生的婴儿有牙齿?
    怪婴瞪着冯家双和阿华,膜状物后头的瞳孔渐渐聚焦到阿华身上,圆型的瞳孔蹙地变成竖状,众人只觉眼睛一花,一团紫影向着阿华脖颈扑来。
    “啊!!!”阿华只觉得脖子被冰冷的尖锐物体刺激,联想到是那东西要咬自己的脖子,吓得魂不附体。
    冯家双反应极快,怪婴扑向阿华的瞬间就竖起手刀向着紫影砍去,正好敲在怪婴的大头上,怪婴惨叫一声摔到地上,然后又极快地向着墓道逃去。留下一地的水渍和污物。
    “快追!”冯家双收拾了刀具起身就追,阿华惊魂未定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跟上去。
    墓道内依旧漆黑,但是怪婴逃走的路线上都留下了泛着紫红荧光的水渍,粘腻得很,冯家双一脚踩下去拔起脚来居然遇到了阻力。
    冯家双咧着嘴把脚搁在墙上狠命蹭着鞋底,说:“这玩意比人的胆囊分泌物还恶心。”
    阿华回过神来,问冯家双:“这是粽子吗?”指那个紫色怪婴。
    冯家双面色凝重,一边疾步前行一边解释:“粽子也有各种形态的,是由于人死后埋葬地的环境导致尸变,很少听闻有还没出世的婴儿会发生尸变。倒是民间有个传闻,如果一个孕妇死后被埋在极阴的地方,肚里的胎儿会由于不能生于人世而怨恨变成鬼婴,如果这时恰巧有另一个孕妇在合适的时辰路过埋葬地,鬼婴就会寄宿到孕妇腹中胎儿身上,杀死胎儿取而代之被生下来。但是我们看到的这个东西和民间传说什么的又不一样。它的母亲是猿类不是人类,就算只有一半人类的血统,它起码也应该保留一下猿类的特质,可是我刚才粗看了下,它除了长相奇怪,完完全全就是个人。”
    阿华不以为然:“刚才几秒钟的时间你能看清楚什么,我倒是觉得它长相丑陋怪异,不是人。”
    冯家双步伐加快,摇头一笑,指指自己的眼睛,说:“你被吓傻了吗,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只需一眼,我就可以从它的体格上判断它是否人类。”眉头一皱,冯家双露出迷惑的表情:“我只是奇怪,虽然它是咬破脐带从红毛粽子肚子里钻出来的无疑,个头也就是个超重的初生婴儿。可是从它的骨骼形态上来看,更像是……”
    “冯小子,骨架子你们这是去哪儿?等等我。”老鬼虎步生风,背着一堆金银器皿依旧身轻如燕从后头追上来:“我一回头你们就不见了,还以为又是哪儿冒出来的粽子把你们逮了去。”
    被打断,阿华虽然很好奇冯家双的后话,但是看他眉头紧锁习惯性地摩擦胡渣,知道他正在思考什么重要问题,于是放弃询问转头对老鬼解释:“家双从红毛粽子肚子里剖出了怪东西,袭击我们后被家双打跑了,我们正在追它。”指着紫红色的水渍一路延伸到墓道深处。
    老鬼皱起了眉:“既然逃了就算了吧,看它逃去的方向似乎是墓道前段,我们是从墓道中段进来的,前面可能有危险,我们还是早点出去吧。”
    阿华见他神情很冷淡,全然没有相邀来倒斗时的热乎劲,阿华想起冯家双说的残杀同伴独吞财宝的事情,难免多想。
    “你先出去吧,我和阿华去追。”这时冯家双说话了:“财宝都归你,我们不要。你出去的时候留下记号好让我们找到你打的盗洞,谢谢。”
    老鬼眯起眼睛,厚重的眼角纹拉长了眼线,显得阴郁:“现在就散伙吗?你不是想知道我那过命交情剔骨匠的下落?”
    冯家双淡然点头:“恩,那就有劳你在村子里头等我三天,如果我们有命回来一定去找你。”
    阿华眼珠子在老鬼和冯家双两人之间打转,他忽然有点明白冯家双的想法,是觉得老鬼来路不明靠不住,得了宝贝也不会再卖力帮衬,跟他一起行动还要提防他下黑手,老鬼的为人如何他们并不清楚,不适合再一道去冒险。可是,冯家双为什么如此执着于那个怪婴?为了一个不是净骨的怪婴以身犯险也不是冯家双的为人。话又说回来,墓道里诡秘异常,如果有老鬼这个武林高手同行,碰到意外时他们可以互相照应。
    老鬼直勾勾地盯着冯家双的眼睛,说:“冯小子,你坚持要追小粽子一定有什么原因,说出来听听,如果能够令归老七信服,我陪你一块去。”
    冯家双笑道:“老鬼,你这是明知故问。你为财来倒斗,剔骨匠却只对死人感兴趣。逃跑的那个可能是粽子也可能不是。这个地方发生的事情离奇诡异非常理可以解释,粽子都成堆出现,难保不会出点珍稀骨种。机会难得,既然来了,在没弄清楚逃跑的是个什么东西之前,我是不会放弃的。”
    老鬼突然低声轻笑,豪气地勾着冯家双的肩膀:“冯小子你鬼心眼多,我归老七不是见利忘义的人。你来帮我倒斗,我也不会放你们独自去犯险。今天我就舍命陪君子陪你们走上一遭吧。”说着,手重重拍了他的肩几下,以示自己的诚意。
    冯家双也笑开了,高声道:“好,老鬼你够义气。我刚才还在想,如果墓道里再有啥害人的机关我可应付不来,那可怎么办哦。哈哈哈哈。”两人心照不宣地齐声大笑。
    阿华心头发紧,刚才还合作无间的两人现在已经各怀鬼胎,只希望他担心的事情不要发生才好。
    三人继续上路。
    墓道里的紫色粘液已经干涸,在黑暗中反而愈发发亮。
    “冯小子,这是它的血吗,这么流下去它跑不了多远就会衰弱而死了。”老鬼问。
    冯家双回答:“别问我,我压根没伤到它,这不是血。我刚开始以为是羊水,可是如果是羊水,不会流了一路都没流完。”
    阿华突发奇想:“如果是激烈运动出的汗呢?有没有可能?!”
    冯家双一怔,惊叹:“阿华,你是天才啊,脑筋急转弯我肯定比不过你。如果是汗,它早该脱水倒在地上等着我们去救了,哈哈哈哈哈哈。”
    阿华发窘,不再说话。
    “看,粘液不见了。”冯家双走到荧光液体的末端,打开矿灯。之前为了追踪荧光液体,三人都关闭了矿灯。现在一经打开,冯家双发现这粘液已经完全干涸,在光线的照射几乎不可见。蹲下来仔细辨别,甚至用手去试探,发现粘液的行迹呈现90度直角,弯向墓壁不见了。
    “老鬼,这里应该有暗门。”
    冯家双让开,老鬼走上前来,用手指摸索,敲击墙面说:“没错,是有道暗门,但是不知道如何开启。冯小子,你说的怪婴有多大,推断它有多大力气?”
    冯家双说:“也就一个1岁婴儿的大小吧,力气不大,但是跳跃能力很好,当时跳起来咬阿华脖子那股狠劲哦,嘿嘿,吓得他脸比白毛粽子还白。”
    阿华怒骂:“家双,你信不信等我回去,把你舌头剁下来做菜。”
    冯家双咧嘴一笑:“你做的油爆香舌味道一定不错。”
    “喂喂,你们两个小声点,我什么都听不到了,要是不小心触动了机关等着变成葱爆鱿鱼吧。”那湘老鬼不耐烦骂道。
    冯家双一愣:“什么葱爆鱿鱼?”
    阿华解释:“鱿鱼下锅前先要千刀万剐一下才能入味有色相。”
    老鬼不断用手指敲击着墙面,摸索着墙面纹理,用匕首试探性插入缝隙。发现能轻松抽动,老鬼蹲到地上背靠着墙面用一侧肩膀推搡墙面,果然,墙体动了露出另一条暗道,地面上紫色荧光液体贯穿通道。
    冯家双用矿灯打进去,发现是一段仅有十来米长的暗道,看起来开凿得很匆忙,地面和墙面粗糙凹凸不平,而荧光液体终结在通道后端,那里应该还有一道暗门。
    老鬼如法炮制打开了第二道暗门,冯家双和阿华惊呆了。
    “怎么回事,又是一条墓道?看上去和刚才那条相互平行,这条墓道会通向哪里?”冯家双问。
    老鬼回答:“可能是墓主人死后为了让其妻妾寿终正寝后能够陪葬而不破坏原本的墓结构,在主墓道的旁边再开一条次墓道,直通陪葬墓。”老鬼忽然想起什么拍拍脑门:“这原来是个规模较大的陪葬墓,发达了。”不由分手带着尸犬和鸭子往墓道深处快步走去。
    阿华在后头小声问冯家双:“怪婴为什么会知道有暗门和陪葬墓的存在?刚才我就想问了,你说它不像是刚出生的婴儿,那是什么?我也没见过刚出生的婴儿长牙的。”说着不自觉地摸摸自己脖子,似乎那里还残留着阴冷的触觉。
    冯家双放慢了脚步与前头的老鬼拉开些距离,才放心与阿华说话:“现在别问这么多,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不要拿现有的知识来做判断。我们只管跟着老鬼走,老东西知道还有宝藏好挖一定会加倍小心,在财宝没有到手前不会祸害我俩,我们见机行事吧,你千万小心点跟在我后头。”嘱咐完了也不等阿华回答就加快脚步跟上老鬼。
    阿华总觉得不对劲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能跟着走向墓道幽暗的深处。
    “这鬼地方怎么越来越热了。”老鬼抹去头上的汗又觉得呼吸不畅,看两只前头带路的鸭子依旧活络,老鬼不怀疑这里的空气有问题,那就是高温高湿造成的呼吸困难吗。
    阿华用手摸了把墙壁,捏着指腹道:“热得连墙都出汗了,呵呵,还粘糊糊的。”
    冯家双连忙抓住他的手放到鼻子底下嗅,一边责骂:“这里的东西可以随便动的吗,万一涂了毒怎么办?”只闻到阿华手上一股子酸臭味冲鼻,连忙挪开脸:“怎么样,有没有发热感?灼痛感?”
    阿华摇头:“没有,就是粘糊糊的怪恶心的。”说着把手往裤子上擦去粘液。
    冯家双瞪眼:“好奇心这么重当心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老鬼挑了眉,脱去外衣挂在肩上,用洛阳铲砸向墙壁,然后抽出来,老鬼瞧着铲子上的东西皱眉。
    “你们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冯家双靠近一看,也是惊奇:“不是砖土。”用剔骨刀挑了一挑,里头棕黄色的东西微微颤动:“看起来像是某种凝胶。”
    冯家双也取出洛阳铲,对着老鬼挖出的洞再铲下去,直到铲子遇到阻力动不了才拔出来,低头看去依旧是棕色凝胶物质,比老鬼铲子上的颜色更深,更坚硬一些。
    冯家双再看洞内,果然里面才是灰白色的粉状墙体。这奇怪的凝胶物体被涂抹在墓壁上整整五十公分,用途不明。
    “老鬼,你见多识广,你来说说这是啥情况。”
    老鬼黝黑的面皮上一双晶亮的眼睛充满迷惑:“冯小子你问倒我了。我倒斗40余年什么稀奇古怪的阵仗都见过了,偏偏今个儿碰见的这些事儿我没一个说得清的。但是,有一点我很肯定,这玩意八成是防盗用的,我们还是快走吧,迟则生变。”说着牵着鸭子和尸犬急匆匆地往前赶。
    冯家双心里同样感到不安,拉着阿华疾步快走。
    汗如雨下,不知不觉,三人已经如同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呼吸急促视线模糊。墓道里的温度冯家双粗估略也要近80度不止,脚下的凝胶变得异常柔软,奔跑间不小心就要陷下去半只脚,头顶上不断有细汗般的粘液滴落,三人将衣服脱下盖在头顶挡着融化后的液体。墓壁上更是如同流水般滑落淡黄色液体,眼看着脚下的地面也变得滑溜起来。
    冯家双心中的不安越发厉害,三人也跑了好一阵了,这墓道好像没有尽头,前方的黑暗好像流着口水的怪兽等着将他们吞下,冯家双错觉他们似乎就在怪兽的舌头上无力奔跑。
    “哦徐,快走,走啊……”老鬼突然停下来,牵着绑鸭子的绳子拉扯着。原本就骚动不肯前行的鸭子被拉扯着倒在地面上,挣扎间浑身沾满了粘腻的液体,这下挣扎得更厉害。
    冯家双拉着头顶上的衣服,跑回来问老鬼:“怎么了?”
    “这倒霉的鸭子乱飞,不肯走了。”
    冯家双眼尖,一看之下惊呼:“老鬼,你看它们!”
    两只湿漉漉的鸭子渐渐挣扎不动,身上的羽毛变成了焦黑色连里头的皮肉都冒起了细小水泡。
    “不好,这里果然有鬼。”老鬼连忙将头上的衣服拿下来看,只见上头点点滴滴果然已经被溶出了洞。
    冯家双连忙将自己的衣服与老鬼一起盖上,说:“一定是温度升高使凝胶融化成液体具有了腐蚀性,得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否则这两只鸭子就是我们的下场。”
    11、指路火
    头上滴下一滴落下冯家双手腕上,顿时冒起白烟,冯家双惊慌,连忙用衣袖擦去,皮肤已经变黑,冯家双感到剧烈的刺痛感。急忙缩着身体躲到衣服下头,不敢再把皮肤外露。
    尸犬见三人不走了,在前头蹦跳着催促,身上满是粘液,抖着身体将液体甩出去。
    “咦,你的尸犬没事儿。”冯家双见尸犬因为身上湿漉漉不舒服地抖毛,毛皮没有被腐蚀丝毫。
    老鬼也愣住了。
    “哎哟,你们还有空研究这些,快走啊。”阿华顶着外套跳脚。
    冯家双跑过去拽着阿华刚才擦手的裤腿,上头果然已经被腐蚀了一个大洞。于是更紧张地握住他的手腕查看刚才摸墙的掌心,却发现毫发无损。
    “尸犬和骨床都没事……”冯家双愣愣说着,眉一皱心一狠把阿华的手放在外头接了两三滴液体。
    阿华大惊,猝地把手收回来,原本以为会被烧几个洞,却发现光滑的掌心上几滴液体呈水珠状聚合到掌心,安静而乖顺。
    冯家双大吼:“我明白了。”转头对老鬼道:“这些液体只对有生气的活物产生杀伤力,对浑身死气的东西没有影响。”
    老鬼皱着眉眼睛在阿华和冯家双之间游走,说:“你做的骨床不怕粘液,那就快想办法做点什么出来保护我们。”
    冯家双咬牙道:“没材料。不过……”他抬脚看鞋底,牛皮鞋底依旧完好。
    “你身上有什么动物零部件做的东西吗,这些东西都带着死气,应该不怕粘液。”
    老鬼摸摸身上,很是苦恼。然后,眼睛看向一旁已经死去的鸭子,它们身上的腐蚀已经随着主人的死亡而停止。
    老鬼蹲下来,抽出匕首将两张鸭子皮扒下来。粗麻做的鞋已经被腐蚀得不成样子,眼看着就要烧到脚底板。老鬼把鞋子脱了扔了,换上鸭皮。翻转后将它们分别包住脚,一直包到脚腕子扎得严严实实,涂上鸭子脂肪,足够防止粘液侵入。走起路来不方便,但对武功高强的搬山道人没有影响。
    “我们必须赶在这里融化之前走出去,两张鸭皮一双牛皮鞋救不了我们的命。”冯家双披着阿华和他两人的衣服小跑,阿华光着身子紧跟其后,甚至抱着冯家双的脑袋将他掩在自己胳肢窝下头,尽其所能替他抵挡粘液。
    老鬼在后头跑着,看着,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寒光。
    墓道里已快变成一片汪洋,墙上和地面的粘液汇聚在一起,将他们的鞋子几乎浸没,奔跑时溅上来的粘液将两人小腿烧伤,却无暇顾及忍痛前行。
    滴水的墓道依旧看不到尽头,冯家双甚至感觉已经在里面跑了半个世纪。头顶上的粘液掉落得越发细密,两人披在脑袋上的衣服已经快要抵挡不住了。
    在高温下,冯家双两眼发花头脑浑噩,他由衷地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这种一点点将人往死亡逼迫的绝望在心底里蔓延滋长,令他脑海里不由自主回想一生中经手的血肉和骸骨,以及幼年初见到剔骨匠剔骨场景时搜肠刮肚的呕吐。
    意识朦胧间,眼角亮起一道寒光冲着阿华后背心刺去。
    大骇,冯家双腰间剔骨刀瞬时拔出将其格挡,冯家双立刻神志清醒。看着目露凶光的老鬼吼道:“你干什么?”
    后知后觉的阿华反手摸摸微凉的后心,回头见老鬼面目狰狞地盯着自己,好像在看一头待宰的羔羊,顿时起了一身鸡皮。
    老鬼嘿嘿笑着,向着两人逼近。
    冯家双将阿华挡在身后倒退……
    “冯小子,这样下去我们都活不成。”手中的匕首收到腰间,两腿分开拉出马步,蓄势待发:“不如杀了骨床扒下他的皮批到身上,还有机会闯出去。”
    冯家双道:“就算杀了他也只有一张皮,根本就不够我们逃出去……老鬼,你是想自己一个人逃吧”。
    老鬼阴冷地看着他:“你是剔骨匠,古怪道具和丹药多得是,一定有办法自救。我却是孤家寡人等死的命。冯小子,不过是一具骨床,你让我毁了他以后再做就是,如果觉得不够,我倒出来的东西分你一半作为补偿,怎么样?”
    刚说完就握着匕首刺向阿华,冯家双手中剔骨刀也不落后向他手腕子划去,老鬼不得手向后跳开,与冯家双对峙。
    冯家双眼珠一转,突然咧开嘴冷笑,手中的剔骨刀玩出一个刀花:“你说得对,剔骨匠古怪道具多得是,万骨珠就是其中死气最重的。历代剔骨匠股骨头制成的骨珠,成千上万死人的气息足够掩盖我身上的生气。”从阿华脖子里拿下万骨珠挂在自己脖子里,立刻摘掉头顶上的破衣服,任凭粘液滴落身上。眼见粘液如同水珠般无害地浇到脸上,冯家双眼中浓厚杀气令老鬼双手发颤。
    “多谢你提醒我还有这么个好宝贝,我现在感觉好极了。接下来……你可以试试能不能在我们挑开你衣服之前干掉我们两个人呢?”
    从腰间抽出最长如小臂的剔骨刀给阿华,对他说:“别留手,随便砍,我倒要看看搬山道人在这里怎么与人对战,或者为了安全起见收集粘液和他打水仗也不错。”
    老鬼面皮颤动,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真如冯家双所说毫无胜算,他们根本无需动手,只需要冷眼旁观自己被粘液烧死,再慢慢走出去就是了。
    没有其他选择,老鬼将匕首还鞘。笑嘻嘻地对冯家双道:“冯小子,你别跟我计较。生死关头人难免会做出点偏激的事情,我是头脑发热居然把心思动到你们身上。我给你们赔不是,行不。你看,这陪葬墓比主墓更凶险,我别的没有,就是倒斗经验丰富,有我同行你们安全比较有保障。”
    “家双别听他的,一到紧要关头就对同伴出手,这种人留着只能是祸害,安全个屁!”阿华坚决反对。刚刚死里逃生,他对老鬼反感到了极点。
    冯家双对阿华耸耸肩:“你说得对。我们走吧,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过不了多久就会浑身冒烟被烧死。”
    老鬼脸色难看。
    而阿华同样目光呆滞。他是气愤老鬼不把自己当人看要扒自己的皮,可是真要他狠心把老鬼一个人留在这里等死,他自问做不到。
    冯家双看出他的为难,拍拍他的肩,说:“算了吧,我们学不会他那套专挑软柿子掐,背后捅刀子。这墓里危机四伏,我们一共才三个人不要自相残杀,能合作就忍耐一下吧。”
    “可是……”
    “消消气消消气。”安抚地再拍拍阿华的肩,转头对老鬼道:“不过老鬼,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对活人下手了,你不要逼我出手!”
    冯家双和阿华把身上的衣服都借给老鬼挡粘液,两人打着赤膊用粘液洗澡,一边用手探摸着被凝胶物质覆盖的墙面。
    “如果不出意外,这里是一个环状陷阱。只有找到缺口才能找到墓室。”冯家双冷静下来以后马上就发现了端倪,漫长的奔跑不是错觉,为了与主墓室相邻,墓道必定也与主墓道相似长短,不可能无穷无尽。况且这样高温高湿的环境不利于墓室尸体和物品保存,设计者不可能傻到在墓道里设计一个陷阱直通墓室,然后由于墓道过于湿热毁坏掉墓室里的一切。
    果不其然,在老鬼身上衣服被溶解得差不多的时候,冯家双身体失去重心,一双手深深埋进墙内。
    “在这里,阿华来帮忙。”冯家双招呼了阿华,两个人合力将墙上的厚重粘液撇掉,然后看到里面半融化的凝胶,透明的凝胶后头一片黑暗,不再是灰白的墙壁。
    冯家双拿出洛阳铲,抹去脸上遮挡视线的微酸粘液,让阿华用臂膀在上头抵挡不断流淌下来的粘液,冯家双轻松将凝胶挖开一人高的大洞。用被粘液腐蚀得快短路的矿灯打进去,居然依然是一片黑暗,但可以肯定,这里是另一个通道。
    “怎么样,要不要过去?”冯家双询问老鬼与阿华的意思。
    老鬼与阿华对视一番,老鬼裹着烂掉的衣服目光中透出一股子豁出去的决绝。
    “走!”裹住衣衫抽出怀里的匕首和长索飞爪,老鬼领先一步走进去。
    冯家双和阿华手持洛阳铲不无紧张地跟进去。
    一片漆黑……
    之前矿灯打不进来冯家双没有上心,现在身处一片黑暗中,他怀疑这里有吸收光线的物质存在,否则为什么天上地下矿灯强烈的白光射出去就消失在眼前。只有耳畔若有若无仿佛巨人沉闷的呼吸声不断回响。
    “冯小子……”
    冯家双连忙捂住老鬼的嘴,老鬼却突然将手中匕首捅向他腰际,幸好冯家双在老鬼身体一瞬间僵硬后就明白他误会自己要下杀手,凭直觉制住了他持匕首的手腕。
    “嘘,别出声。这里你活人气最重,万一这里也喷出粘液来第一个先灭了你。”甩开他的手,冯家双在黑暗中摸索着。
    “阿华人呢?”
    “在这里。”阿华抓住冯家双胳膊:“家双,你们的眼睛怎么了?”
    冯家双反握住他的手腕子,皱眉道:“不知道,这里肯定有东西妨碍我们的视线,还是要你帮忙了。先打探一下这里的地形,看看出口在哪里。”
    “这是什么鬼地方,为什么只有骨床可以出入畅通无阻,活人进来百死无生?冯小子,你给我个解释。”老鬼显然对这一系列的变故搞得神经紧张,心头火起口气有些犯冲。
    冯家双叹气,随着呼吸,鼻子里头有些瘙痒,捏捏鼻头,对老鬼说:“别大惊小怪的,坟墓本来就是死人的世界,我们这两个活人进来就好比鬼魂飘荡在人间,不小心暴晒在阳光下有危险是理所当然的。你倒斗大半辈子见过的稀奇事情多,可都是一群活人进来大伙的感官相同,撞上点什么离奇的事情心理上比较有依托就有了安全感。这次不同,因为阿华是骨床,他的感官与鬼魂无异,在这个死人的世界理所当然能看到一些活人看不到的东西,对未知的事情的恐惧致使你感觉比以往更危险。老鬼,尽量调节好心态,更信任一点阿华吧,换个角度思考,因为他看得更多,能帮助我们躲避掉更多的危险不是吗。带骨床来倒斗的意义正在于此。”
    老鬼定定站立,冯家双感觉到他的呼吸平稳许多,知道他已经克服掉心理的恐惧,于是更关注另一侧阿华的动静,不觉疑惑起来。
    冯家双支起耳朵支听见阿华作圆圈状重复的踱步声,形似焦躁不安,但是听呼吸依旧绵长,不像是碰到危险的样子。于是出声询问:“阿华,你怎么不说话?看到什么了?”
    正如冯家双所料,当他定睛观察四周,一个奇幻的世界出现在他面前,过于震撼让他遗忘了身旁的两个睁眼瞎,环顾起这个怪诞的场景。
    黑暗的世界在他眼中并不漆黑,仰头是看不到顶的苍穹,和满天星辰,夹带着荧光的红与绿在天空交织成奇异的图形,星星点点间又如同繁密的萤火虫忽明忽暗,交互着彼此的位置,不时仿佛有阵风刮过,所有的光点好像波浪一般涌动,一会儿从左向右推进,一会儿又从外向内耸动,在苍穹中间汇聚成更深邃的红色。壮美非常!
    环顾四周,空气中也飞舞着色彩各异光点,阿华惊奇地发现,这些光点正大量汇集在冯家双和老鬼身边,似乎对他们很感兴趣,久久不散越聚越多,几乎把他们装点成了圣诞树,更加阻挡了矿灯的照射。
    阿华不觉笑出了声:“家双,好多萤火虫围着你们,越来越多了,真有意思,你俩快成灯泡了。”
    冯家双挑眉:“萤火虫?”
    老鬼也惊诧:“什么萤火虫,我身边有虫子吗?”挥手在空气中挥动,老鬼没有感觉到任何生物的存在。只有极其轻微的嗡嗡声,极有节奏易被人忽视。
    而这一幕在阿华看来,就好像手臂上挂满了灯泡的人偶在活动,更可笑了。
    冯家双脑中闪躲一个想法,心头一跳,说:“阿华,你捉一只看看是什么样子。”
    “好。”
    阿华随手对着莹绿的光电抓去,光电落入掌心他摊开手,惊奇地呼出声:“咦,不是萤火虫,这是……苍蝇,原来是翅膀在发光。”
    冯家双咽口水,再问:“你看看除了翅膀发光,是不是绒毛很长很密,上面有很多粉状物,个头比一般的苍蝇大一倍?”
    阿华仔细打量:“没错,你说的都对。”
    “冯小子,你认识这种看不见的苍蝇?”
    冯家双没有理会老鬼,脸色有些发白:“阿华,你再仔细看看,它的口器是什么样的。”
    阿华捏住苍蝇的脑袋,小心不将它捏碎再凑近了细看,顿时一阵凉意从尾椎骨一路向上窜。
    “家双……”
    “怎么样?”冯家双焦急地询问。
    “好大两颗白牙……”看着这森白的利齿,阿华不知咋的想起了狼蛛可以咬穿人皮肉的毒牙。
    众所周知,一般苍蝇的口器是舐吸式的,这里的苍蝇却是咀嚼式口器的荧光品种。
    冯家双在阿华话音刚落的时候就撕破了自己仅存的裤子,用布条封住了口鼻。
    “老鬼,阿华,赶紧找东西掩住口鼻。这种苍蝇身上掉落的粉末被人体吸入会腐烂内脏。”
    “什么!!!”老鬼大惊失色,这才注意到从进入这个黑暗地方开始,他的鼻子就隐隐发痒,现在连带整个鼻腔里面都是瘙痒难耐略有痛感,大力揉捏鼻子也没能缓解,原来是这鬼东西作祟。
    “不过是苍蝇而已,冯小子你太夸张了吧,我就不信小小的苍蝇能把我怎地。”半信半疑把背心卷起来包住口鼻,老鬼突然脸上一阵刺痛,条件反射一巴掌拍上去。
    “老鬼,你干什么!”冯家双翻开他的手掌,上头一只现了形的流着绿血的苍蝇被压扁成了泥浆:“你找死!”
    老鬼心想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仗着几分本事敢随口教训我,从粘液墓道里积聚的一肚子闷气又窜上来正要发作,冷不防被阿华一脚踩在屁股上摔了个狗吃屎。
    “快跑,苍蝇追上来啦!”阿华突然慌张地大叫,拖着老鬼和冯家双卯准了方向就跑。
    冯家双说:“老鬼你闯大祸了,这苍蝇名叫指路火,是专给鬼魂去阴间指路的,它们性喜群居啃食死人血肉,凶残的很报复心又重,你杀了它们一只,所有的指路火集体报仇,吃光你的血肉才肯罢休。”冯家双心想刚一放松又到生死关头,真是一刻都疏失不得。
    12、蝇杀骨
    “阿华,你带我们去哪里?”冯家双依旧是睁眼瞎,只能任由阿华拽着七拐八弯跌跌撞撞地四处乱跑,早就跑没了方向。
    只听见阿华急促的喘息声:“所有的苍蝇都聚过来了……不行,得赶紧逃出去。一旦头顶上苍蝇都扑下来我们都完蛋了,数量太多。”
    “究竟有多少?”
    “这哪数得清!满天都是!”阿华拉着冯家双和老鬼一个急拐弯避开迎面扑来的一批指路火,却不想冯家双因为看不见脚步踉跄着正好撞上去,阿华一咬牙手臂猛挥将指路火打掉,手臂上顿时被针扎似地疼:“家双,这苍蝇有毒吗?被咬了会怎么样?”
    “啊,应该没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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